“倒就倒!老夫還不信了!”
說着,在周圍這些官員們的注視下,夏元吉還真擼起袖子,脫了鞋子,提着那桶朝着水池中走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朱高熾忙開口道:“夏大人,你這是又何必呢,快快回來!”
然而,夏元吉卻轉身對着朱高熾這位太子爺說道:“殿下不必勸我,微臣今日還非要瞧瞧這水池是不是479桶!”
太子朱高熾還想再說什麼,卻看到那夏元吉已經是踏進了那水池當中。
見此,朱高熾也只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在那一旁的幾個孩子,也不由的開口道:“嘴硬”
另外一個孩子撓了撓頭,道:“頭鐵。”
個子最小那個也接着話:“出去容易捱揍。”
這三個孩子的話頓時讓一旁的朱高熾等人面面相覷,但不過片刻,太子朱高熾便突然想起什麼,皺着眉頭看向了那一旁的朱瞻墉,說道:“這幾個孩子口中的詞,怎麼那麼像你大哥經常嘴邊掛着的話?”
見老爹終於反應過來,朱瞻墉也就沒什麼不能說的了,畢竟這進都進來了。
“這幾個孩子都跟大哥學習過一段時間,大哥親自教的。”
可聽到這話的朱高熾卻又問道:“這不是你的孩子,是老大的?”
聽着老爹朱高熾的話,朱瞻墉頓時愣住了。
“爹,你說什麼呢,什麼我的孩子,大哥的孩子?這些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大哥要我都接回來自己養的。”
清楚內情後的朱高熾,恍然大悟。
剛剛進門時見自己這小子故意搪塞,進門後又撞見了這麼幾個娃娃,還以爲這小子是不想自己看到這些娃娃呢。
想到這裡,朱高熾不由的對那老三罵道:“不是你在外面生的私生子,剛剛我們進來時你在那拖拖拉拉做什麼?”
聽着老爹的話,朱瞻墉乾脆一癟嘴,閉嘴不說話了。
他算是發現了,自己這家人,就他是個受氣包。
說什麼都是錯。
就當朱高熾和朱瞻墉在這兒說着話時,那水池中的夏元吉還真就一桶桶的往外倒水。
一桶兩桶三桶
爲了公平起見,那夏元吉每次往外倒水,還都讓那外面的三個小子瞧一瞧。
中間也不知道倒了多少桶水,夏元吉累的渾身都溼透了,就是不知道是汗浸溼了衣服,還是倒水時不小心灑到了衣服上。
瞧着夏元吉身爲朝廷的戶部尚書如此模樣,朱高熾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趕忙對着身邊的朱瞻墉說道:“你小子就這麼看着?快去,叫些下人過來替換了夏大人。”
正在一旁的看戲的朱瞻墉,只能是無奈的按照老爹的話去做。
片刻後,四五名府裡的下人走了過來。
人手一隻桶,大小跟夏元吉手中的一致。
“夏大人,你還是出來吧,叫這些人倒水就是了。”
聽着太子爺朱高熾的話,這一次夏元吉倒沒有拒絕,沒辦法,太累了。
文弱書生模樣的夏元吉,又哪裡能做的了這樣的事。
在走出這水池的同時,還不忘對着太子朱高熾拱手致謝。
隨後便在朱瞻墉遞來的椅子上休息起來。
不過就算這夏元吉不倒水了,但眼睛卻還仔仔細細的盯着那水池當中的下人們。
他夏元吉還就不信這個邪了,這麼一池子的水,看兩眼,畫兩個看不懂的符號就知道能用多少桶的水倒完了?
這麼多年了,他夏元吉還沒有在自身才學方面被人這麼鄙視過呢。
更何況這還只是幾個半大的孩子。
今天這面子要是丟了,別說旁人怎麼說他了,就是他自己都感覺到害臊,這大半輩子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瞧着這夏原吉如此的較真,一旁的六部尚書以及內閣的大學士,包括太子也都只能是乾瞪眼的站在這兒等着。
不過好在有了這四五名的下人幫忙後,那倒水的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400多桶水,轉眼間便已經倒了300多桶。
眼看着距離那幾個孩子所計算出來的數字即將達到,而那水池當中的水也漸漸見底時。
在場所有人的心都不由揪了起來。
今兒這數字要是真讓這幾個孩子給算對了,他夏元吉丟臉是肯定的,但連帶着與他同行的這一羣人,面子上也絕不會好看了。
整個朝廷的六部尚書以及內閣大學士們齊聚於此,卻被幾個孩子給教訓了。
這事兒好說不好聽啊
不過相比於他們這些人,那池塘邊站着的三個孩子卻一臉輕鬆,沒有一丁點緊張的神色。
不僅如此,在看見這一羣大人們竟然爲了如此簡單淺顯的道理,而大費周章的一桶桶往外倒水,就爲了印證這個事情的真實與否。
總感覺他們是有勁兒沒處使。
簡直愚蠢極了。
那眼眸中的神色也就不必多說了。
無奈中夾雜着一絲絲關愛。
而唯一置身事外的自然也就是那朱瞻墉了,在這地方呆久了,在自己大哥身邊呆久了,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
簡單來說,就是千萬別拿你的認知來衡量這羣變態
就比如說那可以自己動的小火車,這玩意兒要是在他親眼看到之前有人這麼跟他說,他絕對會一巴掌抽過去。
可在親眼看見之後,他卻想一巴掌抽自己臉上。
甚至包括那水庫和水渠,不管是老爺子還是這滿朝文武,能夠看到的只是這些水庫和水渠所能發揮出來的作用,但是這些卻僅僅只是其本身價值的些許體現罷了。
當你在詳細的瞭解了它本身的堅硬程度,以及建造時間後,你就會突然發現,人定勝天這句話,還真不是空談。
但他這些自己的切身感受,旁人又怎麼會能理解呢?
看着此刻的夏元吉,不正像當初的自己一樣嗎?
你就是打死不信邪也沒有辦法。
果然,伴隨着那池塘當中的水越來越少,那夏元吉一邊倒數着數字,一邊額頭上冒着汗。
而一旁的老爹朱高熾、六部尚書以及內閣大學士們,那眼珠子也是瞪的越來越大。
六桶
五桶
四桶
三桶
二桶
一桶
倒水的速度在不斷的放緩,直到那池塘當中的水已經少到無法再用桶去裝時。
夏元吉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站着。
茫然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精準到這種程度!
說479桶,還真就一桶不差?
可他怎麼會知道,誤差肯定是存在的,比如那圓周率就是一個除不盡的數字,只能用約等於來代替。
然而,在計算那桶中可以裝多少水的時候,他們是以釐米來計算的,最終呈現的也是立方厘米。
誤差依舊存在,但一立方米可是等於1000000立方厘米的。
在換算到立方米的時候,這點誤差已經幾乎到了忽略不計的程度。
更何況是以桶的形式來計算了。
瞧着那夏元吉失魂落魄的模樣,一旁的衆多六部尚書以及內閣大學士們,彷彿跟他感同身受一般。
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們不是不能接受像這樣奇異的事情出現在他們的眼前,打破他們的認知。他們真正不能接受的是,這樣奇異的事情發生在這些孩子們身上,打破他們認知的是幾個半大的孩子,這些孩子看起來還沒他們自己的孫子年紀大。
這讓他們這一羣驕傲了大半輩子,自詡爲大明朝才學一流的人,如何能夠接受。
瞧着眼前這一幕,就連太子爺朱高熾,此刻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畢竟這件事情發生的開端,也是他們非要跟這幾個孩子較真兒,比試才導致的。
如今事實證明他們輸了,咋辦?
就當這場中漸漸安靜下來,尷尬下來的時候,朱瞻墉見差不多了,準備開口了結這件事時。
那夏元吉卻突然來到了那幾個孩子的面前,竟然恭恭敬敬的對着這幾個孩子施了一敬禮,說道:“夏元吉狂妄,是我錯了。”
不得不說,夏元吉這番風度是真高。
不僅是朱瞻墉,就是一旁的其他大臣們也頗爲感慨。
也頗爲敬重。
儒學者,入門就有一個詞,叫不恥下問,叫達者爲師。
雖說簡單,但可以做到的,當世也寥寥無幾。
那幾個孩子在見着夏元吉如此坦然虛心的向他們躬身行禮,並認輸時。
心中也是有些驚訝的,但面對夏元吉的行禮,他們也都同樣還以禮節。
那站在一旁,瞧着之前還劍拔弩張的兩方,如今卻彬彬有禮的太子朱高熾,此刻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這,正是儒學的真諦。
但在感慨的同時,他壓根沒有想過這件事並不是人家夏元吉搞出來的,而是他這位太子爺朱高熾自己惹出來的。
如今他倒是在一旁高興起來了。
就在此時,那夏元吉也是再次對着面前的幾個孩子,開口詢問道:“敢問,幾位所學之才識,是與哪位賢者所學?能有如此弟子者,夏某想拜訪一下。”
聽到夏元吉的話,幾個孩子不由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朱瞻墉。
見此,夏元吉也不再沉默。
“夏大人,這幾個孩子之前跟隨着我大哥學習了一段時間,不過後來便在這府中的學院內跟着那些老師們學習。”
聞言,衆人都有些驚訝的看向了朱瞻墉,說道:“哦?可否引薦?”
瞧着那夏元吉還頗爲興奮的神色,朱瞻墉想了想後,說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諸位隨我來吧。”
片刻後,在這府中的一間廳堂內。
朱瞻墉將這府中的所有老師們都喊來了這裡。
一共三十六人。
人數如此之多,也是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而這些人在見了太子朱高熾等人後,可不像那些孩童一般不懂事兒。
光是從他們這些人身上穿的服飾,便知曉了他們大概的身份。
紛紛齊聲喊道:“草民,叩見太子殿下,叩見諸位尚書、大學士”
聽着他們的話,朱高熾隨手一擡,說道:“都快起來吧。”
在衆人起身後,朱高熾和顏悅色的看着他們說道:“剛剛在外面遇到幾個諸位的弟子,與之交談中發覺個個不凡,本想一睹其師真容,卻不曾想,這府中竟藏龍臥虎。”
聽着朱高熾的誇讚,在場的這些老師們雖然高興,但都還算矜持。
“不敢不敢,太子殿下謬讚了”
然而朱高熾卻不以爲然的說道:“諸位還是不要謙虛了。謬不謬讚,本王心中有數。能教出那樣的學生,其師怎會錯了。”
“只是本王心中有一事不解,諸位既然有如此驚人之才學,爲何不參加科舉,入仕後爲國報效呢?”
瞧着朱高熾那一臉疑惑的模樣,在場衆人卻是面露尷尬。
正當朱高熾不解時,那爲首一人當即解釋道:“太子殿下誤會了,我等這些人其實都是落榜的考生,原本在各地教書或做其他的營生。如今之所以可以聚集在這裡,全都是受了長孫殿下的擡舉。”
聽到這些話,朱高熾也是大驚失色:“以諸位的才學,怎會落榜?”
說着,便皺起眉頭來:“本王實在沒有想到,朝廷的科舉制,竟錯失瞭如此多的賢才。此番回宮,本王便與父皇商議此事。”
然而朱高熾越是客氣,越是尊重,那在場的那些老師們卻臉色越是尷尬。
正當太子朱高熾還準備說什麼時,便趕忙率先一步解釋道:“太子殿下實在是誤會了”
“朝廷之科舉制度已施行數百年,我等哪裡敢賴在朝廷科舉制度上。實在是我們這些人本就才疏學淺,達不到朝廷取士的要求,因此才落榜。”
“至於太子殿下所說的那些,教習學生的知識。也並不是我們這些人本就會的。我們這些老師們每日教習學子們的東西,全部都來源於長孫殿下提供給我們的教學教材。說的直白一些,我們這些人也就是些看着書籍教學的教書匠罷了。”
“實在當不起太子的誇讚,還請太子殿下莫要再折煞我等了”
聽着此人的話,原本有意將這些人全部打包帶走的太子朱高熾,在聽到這一切讓他們所震驚的事情,全部來源於自己那兒子朱瞻基時。
一時之間,竟真的沒有反應過來。
“你們的意思是,教習學子的東西,都是我那兒子朱瞻基所提供?”
面對朱高熾的再次詢問,那爲首之人趕忙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若說才學,長孫殿下那纔是真的當世大才,有經天緯地之能。”
隨着此人說完,一旁的其他老師們也都面露贊同欽佩之色。
瞧着這些人對自家那小子由衷的欽佩,不僅是朱高熾,自己就連一旁那些已經對朱瞻基有所瞭解的大臣們也都十分難以置信。
如果說之前他們那位長孫殿下朱瞻基所表現出來的才能、包括提出的那些攤丁入畝等新政,都是因爲天賦異稟的話。
那麼此刻在聽完這些人由衷的讚歎後,不由的刷新了他們對那位長孫殿下的認知。
原本對長孫殿下在處政方面的天賦異稟,他們也僅僅只是有一些驚歎和感慨罷了。
可如今,當他們明白這位長孫殿下所展現出來的一切才能並不是因爲天賦異稟,而是有其深厚的才學作支撐的時候,那驚歎和感慨,早已化爲了無盡的欽佩。
年紀輕輕,不僅在處政方面有其獨到的見識與才能,提出了不少革新朝廷弊病的新政。
還在推行新政的時候展現出了其老辣的手段。
今日在那水庫水渠之地所見,也讓他們發現這位長孫殿下還有極高的眼界與膽識。
使幾十萬畝土地改天換日。
這樣的想法,別說實施成功了,他們這些大臣是想都未曾想過。
還有在那礦區的所見所聞,更是讓他們見識到了這位長孫殿下的各種奇思妙想與將其切實實施的能力。
無論是那一棟棟的大樓,還是後來的火藥、蒸汽火車等等。
都是讓他們頗爲震驚。
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因爲長孫殿下年紀尚輕這一點,將其當做了年輕人的天賦異稟。
可直到此刻,他們才幡然醒悟,發現這並不是因爲長孫殿下的天賦太強,而是他們自以爲是。
長孫殿下的種種所作所爲,都是建立在結實的才學基礎上。
而在搞清楚這些後,他們也終於能夠理解他們那位長孫殿下爲何可以做出那麼多讓人震驚之事。
這就好像,一棵樹木在沒有土壤、肥料以及水來滋潤的情況下,卻長滿了果子。
人們在看到時,只會震驚和暗暗稱奇。
可當他們在看到這棵長滿果子的樹木,其實是有充足的土壤、肥料、水來滋潤時,這一切就變的理所當然了。
原本的驚奇情緒,自然而然的變爲了對達者、對賢者的敬重和欽佩。
如果說他們這些大臣們之前之所以對這位長孫殿下十分的恭敬,完全是因爲他的太子父親和皇帝爺爺。
那麼此刻,從現在開始,對這位長孫殿下,他們已經是心甘情願的臣服。
是那種對強者,理所當然的臣服。
“諸位,能否拿出些本王那孩子交給你們的書看看?”
聽到朱高熾的詢問,一旁的大臣們也都頓時來了精神。
能讓自己面前這些落榜的老師們,教出那樣的學生,他們還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書籍,可以做到。
其中的內容,又到底是什麼。
面對太子朱高熾的請求,若是旁人來,哪怕就是這些六部的尚書和內閣的大學士們,他們這些老師也絕不會答應。可如今開口詢問的,卻是長孫殿下的父親,當今的太子爺。
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想到這裡,衆人都點了點頭。
隨後便逐個轉身,朝着各自的住處,去取那些教材了。
片刻後,隨着這三十多位老師每個人的手中都抱着幾本書籍走出來時。
在場的朱高熾等人徹底傻了眼。
常人一輩子,能將自身的才學匯錄成一本書,已是極爲不易的事情。
可如今呢,這三十多位老師,每個人的手中都抱着幾本。
這彙總下來該有多少的內容,多少的知識,又得有多少的才學才能支撐其寫出這麼多的書籍?
就當太子朱高熾等人,瞪大了眼珠子瞧着這一切時。
這三十多位的老師也將其手中的書籍一摞摞的放在了他們的面前,看着這如小山一般的書籍,太子朱高熾以及那些六部以及內閣官員們,一時之間都無從下手。
可還不等他們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一旁的那些老師便又說道:“這些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如果都搬過來的話實在太多,太子殿下還請先看,若覺不足我們再搬來就是了。”
這話一出口,朱高熾等人更是一臉的茫然。
瞧着眼前這一大堆的書籍
就這
還一小部分????
這要是全部都搬來,該有多少?
太子朱高熾更是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思索道:“這些書籍,你說都是我家那個混小子寫出來的?”
“就那個大懶蛋??”
朱高熾感覺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已經徹底的將他對自家那小子的認知所顛覆了。
每日看起來表面懶洋洋的,什麼都不想做,恨不得躺在那牀上就睡他一天。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人,私下裡竟然編纂瞭如此多的書籍。
更爲關鍵的是,這小子竟真的有這麼多的東西可以寫。
朱高熾實在難以想象,這小子在宮中被老爺子管的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想再多也是無用,瞧着眼前的這些書籍,衆人紛紛開始動手。
隨手在這桌面上的書籍當中取出一本,仔細的閱讀起來。
儘管在初看時,他們對於這些書籍的內容都抱着一種懷疑和審視的心態去看。然而,伴隨着他們閱讀的進度越來越深,他們也被這書籍當中的內容所一點一點的吸引,尤其是那一些拿到了有關於科學、地理、數學等等較爲新穎科目的官員們。
這些書籍就好像爲他們打開了一扇完全不同的大門似的。
當然,他們之所以可以這麼順利無礙的去閱讀這些書籍,其原因還是因爲那些老師們給他們抱過來的基本上都是比較淺顯的知識的書籍。
算是這些科目的入門。
所以在這些內容已經提前被朱瞻基預換成了這個時代可以理解的文字後,這些說到底還是有些學問才能的官員們,閱讀起來後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就當這場中的朱高熾以及那些官員們漸漸被書中的內容所吸引,沉浸在那書海當中時。
京城皇宮的奉天殿內。
老爺子朱棣瞧着自大門而入的鄭和,大笑着從那龍椅之上走了下來,站在了那鄭和的面前。
這當今朝廷,能夠讓老爺子朱棣如此舉動的人,他鄭和還是第一個。
曾經是朱棣身邊近人的鄭和,哪裡不知道這些,他深切的明白朱棣此舉所表示出來的親近之意和厚愛之恩。
心中感動之餘,也是感慨的雙手舉過頭頂,朝着朱棣埋首一拜,道:“皇上!”
站在鄭和麪前的朱棣,雙手挎着腰,眼神和善的望着地上的鄭和,說道:“起來吧。”
在那鄭和起身後,朱棣更是環視整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說道:“馬保,自幼在雲南跟着我,自我做燕王時,爲我牽戰馬。靖難之役時,是我右軍前鋒,能征善戰,絕不在一代名將之下!”
此話一出,徹底將鄭和的才能定了調子。
而後繼續說道:“這幾年,率領寶船隊,遠渡重洋、披荊斬棘,揚威海外。”
“這是我大明的奇才!”
可鄭和在聽到朱棣對自己的誇讚後,卻絲毫不敢自持,拱手說道:“靠着皇上的天威,大明的國運昌盛,得逢盛世,鄭和,豈敢愛惜自己。”
聽着鄭和的話,朱棣頓時笑了起來。
“別人這麼說,我自當時拍馬屁,你這麼說朕相信。”
說到最後時,朱棣的臉色異常認真。
可見老爺子朱棣對那鄭和的信任和青睞。
而在聽到朱棣這麼說後,原本還恭恭敬敬的鄭和,此時也難免露出了一絲以往在朱棣身邊時,纔會顯露的笑意。
想起這鄭和與自家那幾個小崽子以往親密的關係,朱棣不由說道:“老二老三”
說到這裡,卻發現自家的老大不在,不由皺眉道:“老大呢?還沒回來嗎?”
聞言,朱高煦趕忙說道:“還沒呢。”
說完這漢王朱高煦與趙王朱高燧,便來到了那鄭和的面前,親切的說道:“馬保兄弟,我們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咱們先公後私,一會兒吃完老爺子的宴席,再吃我們哥倆的。”
說着,還狠狠的在鄭和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一旁的趙王朱高燧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口道:“老二前幾天就念叨你,你要再不回來啊,這河一上凍,就又到來年春天再見了。我把咱們當年右軍的老兄弟都喊來!”
就當這漢王趙王以及鄭和正在說着話時,鄭和瞧見那站在老爺子龍臺下,跟個侍童似的朱瞻基,不由的對身邊的二位王爺說道:“二位王爺,且容我一步。”
說完,便起身來到了那朱瞻基的面前。
瞧着鄭和,朱瞻基的臉上也掛起了笑。
而那鄭和也是恭恭敬敬的對着朱瞻基拱手一拜,然後說道:“長孫殿下,您要臣帶回的東西,臣找見了,也帶回來了。”
聽到鄭和的話,朱瞻基頓時臉色一變。
見此,鄭和也是一臉的疑惑,不清楚朱瞻基爲何如此表情。
可下一秒,那龍椅上的老爺子便第一時間開口道:“鄭和,這小子讓你給他帶什麼東西了?說出來讓朕聽聽。”
如今朱瞻基在老爺子朱棣的眼中,那就是一個百寶箱。
時不時就能從他那裡弄點好東西出來,所以對他的一舉一動,那是瞧的仔細。
否則一個不注意,指不定那好寶貝就從他的指縫裡溜走了。
其實朱瞻基又何嘗不知道老爺子的心思呢?
所以在那鄭和開口的一瞬間,朱瞻基便意識到了不好。
可還是遲了。
聽到皇上朱棣的話,那鄭和也趕忙回話道:“回皇上的話,長孫殿下託臣在遊歷之時帶回些那蠻夷之地的一些草木。”
聞言,老爺子朱棣頓時便看向了下面的朱瞻基,問道:“臭小子,說說吧,帶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瞧着老爺子那含笑的目光,朱瞻基明白,老爺子這是在告訴自己,不要騙他,也騙不了他
但其實老爺子的目光是何意,又豈止他朱瞻基一個人看得清楚,一旁的趙王漢王、以及下面那些隨行過之前這一趟的百官們,哪個還不知道自家這位皇帝打孫子秋風的事情。
面對老爺子的質問,朱瞻基也只能是無奈的說道:“爺爺,不就是些樹木嗎,能有什麼用處,您就一天盡瞎操心吧,孫兒沒見過那些蠻夷之地的樹,心中好奇,才託鄭和叔叔帶回來。”
瞧着朱瞻基那無奈的表情,朱棣仔細想了想,倒也不覺得那些草木能有什麼用。
隨即也不再追問。
見此,朱瞻基也是鬆了口氣。
這要是把那些草木的用處告訴了老爺子,老爺子指不定又要連夜給他安排什麼差事呢。
而那鄭和在與這老朱家的人各自交代了一聲後,也隨即重新回到了這大殿的中央,然後對着那龍椅上的朱棣恭聲喊道:“臣,鄭和。永樂七年九月,任大明市舶司正使,與副使王景弘、侯顯,率官兵兩萬七千人,架寶船四十八艘,從太倉劉家港啓航,出使占城、賓童龍、真臘等國。”
“諸國國王皆派尊使,隨寶船隊入京朝貢。”
“臣,恭請皇上召見!”
聽着鄭和口中這些國家古代的名稱,朱瞻基那是一個都聽不懂。
隨後,在老爺子朱棣的應允下,諸國使者開始入朝。
不過像這樣無趣的場面,朱瞻基是實在沒有心情在這裡待着浪費時間,隨即便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宮殿門口隨時進入的諸國使者時,朱瞻基便偷偷的從那奉天殿的側面溜走了。
坐在那龍椅之上的朱棣,自然是瞧見了朱瞻基的所作所爲,不過對此,朱棣也只是嘴角微翹的笑了笑,也沒去管他。
畢竟在他朱棣年輕的時候,和如今的朱瞻基不一模一樣嗎?
這種裝模作樣的形式禮儀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就即便是如今,他朱棣也不願意做這種事情。
也實在是沒辦法了,這皇帝是自個兒,實在是推脫不掉。
而另外一邊,偷偷從那奉天殿的側殿溜出去的朱瞻基,第一時間便朝着那京郊鄭和寶船的位置,跑了過去。
雖然在寶船之上的貨物和使者,都已經來到了京城當中,但是還有一批不太要緊的貨物依舊留在了寶船之上。畢竟運送這些貨物的人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在第一時間便全部運送到京城之內,但顯然朱瞻基已經急不可耐了。
他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這些東西對於旁人來說可能只是無足輕重的東西,但對於他朱瞻基而言卻是至關重要的。
不僅如此,他要的還必須是活着的這些草木,而不是死掉的草木。
既然那鄭和在朝堂之上對自己說,將這些東西帶了回來,那顯然是在寶船抵達時還活着。可若是在這寶船之上無人照料,萬一出個什麼意外,他朱瞻基可就欲哭無淚了。
鄭和這出去一趟可是不容易,尤其是像抵達北美洲的那種航線更是不容易。
這一趟下來少則兩三年,多則便是五六七八年都有可能。
如果說要他朱瞻基,在七八年後得到這些東西,他不得急死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還只有那北美洲有,其他的地方壓根不存在。
還偏偏非常的重要。
缺了這些東西還真不成。
在朱瞻基的快馬加鞭下,很快他便來到了京城外長江支流的碼頭上。
在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後,便第一時間在那寶船海員的帶領下,來到了那放置物品的寶船之上。
走進了寶船的船艙之中,朱瞻基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要那鄭和帶回來的北美洲草木。
瞧着這些草木的枝葉還算茂密。
朱瞻基也是長長的鬆了口氣。
隨後便指揮這些海員率先將自己需要的這些草木給運到馬車之上,朝着京城內的太子府處運了回去。
沒辦法,這些草木的數量實在太少了,偏偏又異常的重要,所以他朱瞻基根本不放心交給其他人去照料種植。
而自家的後院兒中,也有一大塊的空地,完全可以種植的下這些草木。等這些草木在自己府內生根發芽後,再想辦法進行栽培。
總之,一定要確保這些草木的存活。
而他朱瞻基之所以如此重視這些草木,是因爲這些草木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名字,橡膠樹和橡膠草!
這些草木的作用從他的名字上便可得以體現,那就是製作橡膠!
像後世很多地方都必須用到橡膠這種原料,比如最常見的一個,輪胎。
當然,除了輪胎之外,還有非常多的關鍵器械,也都需要用到橡膠這個原料。
可以說,沒有橡膠這個材料,還真的做不成。
可偏偏這玩意兒只存在於那北美洲。
哪怕是在後世的建國之後,對於這種材料的種植,也是當做了全國的第一等要務。
列入了戰略物資的清單當中。
儘管如今這大明朝對於橡膠的需求還不是太大,但是朱瞻基如果想要改變如今這大明朝的一切,那這橡膠還真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說的直白一些,如果有了這些橡膠甚至大規模的種植量產後,別的不敢說,讓大明朝進入到自行車時代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點,明朝的交通速度有多慢,這自不必說。
原因是什麼呢?
工具。
就比如那馬車,想想那輪子使用的還是木輪和鐵輪時,對其速度就可想。
可是在朱瞻基擁有了混凝土製作道路後,再配以橡膠製作的輪胎。
那發展的空間可就大了。
甚至搞一臺效率不算太高的蒸汽式汽車,在那混凝土上行駛,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除此外,還有在製作那蒸汽機時,這橡膠也可以在很多地方提升效率。
總之,橡膠這個東西你可以不用,但絕不可沒有。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白銀這種重金屬都要意義重大。
想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騎着一輛自行車在京城的大道上穿行而過,朱瞻基那心裡就忍不住的激動起來。
而當朱瞻基帶着人急匆匆地趕回太子府後。
這運東西的動靜很快便吸引了府中太子妃以及胡善祥的注意。
瞧着朱瞻基這破天荒的運了幾盆草木回來,太子妃不由的樂着說道:“這兒子終於是想到爲孃的好了,知道弄些草木回來討孃的高興了。”
然而在聽到太子妃的這番話後,朱瞻基卻嚇了一跳,趕忙慎重的囑咐道:“娘,這些東西可不是給您玩的,這玩意兒,金貴着呢,平日裡除了兒子,您可千萬別讓別人靠近它,這玩意兒,兒子我自己養,誰也別插手。要是誰給弄死了,就是有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到了。”
太子妃在聽到朱瞻基的這番話後,愣了一下,雖然在聽到朱瞻基這麼說後加了小心,可嘴上還是有些不高興的說道:“這樂了半天,原來不是給娘帶回來的啊。得,白高興一場。”
聽着自己老孃的話,朱瞻基趕忙說道:“娘你放心,不就是些花花草草嗎,今兒鄭和的寶船回來了,您別急,兒子一會兒沒事就去宮裡頭大大秋風,看能不能給娘您帶點好玩的玩意兒回來。”
聞言,老孃的臉上頓時又眉開眼笑的,瞧着自己兒子,高興的笑道:“行,怎麼的也比你爹強,這個兒子還算沒白疼。”
瞧着自己老孃被老爹寵的跟個老小孩似的,朱瞻基也是不由的在心裡爲自己老爹叫屈。
但叫屈歸叫屈,手上的動作卻一刻不停。
直到所有這次帶回來的橡膠草和橡膠樹全部移植到了自己那小院的空地上後,朱瞻基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