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的毒解了,暫時沒有了生命之虞,必然要去追查到底是何人下毒害他,這一查,就牽出了吳王姜暉。
慕容錦這才知道,原來私通賣國,意圖造反之人原來是吳王姜暉,他不敢怠慢,趕緊將手中握着吳王證據之事告訴了老王爺。
道覺和尚本是方外之人,按理說他應該不問世事,不理會朝堂之上的權勢糾葛,但道覺和尚活了四輩子,見識了太多東西,心態又跟普通的和尚不同。
道覺知道,上一世吳王造反是成功了的。可是他做了皇帝之後,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荒淫奢侈,南疆和北疆更是兵禍不斷,百姓民不聊生。
如果有可能,道覺和尚當然不想讓他造反成功,比起殘暴的姜暉,溫和的廢太子姜昕,似乎更適合在這個和平的時代做一個明君。
而且道覺知道姜昕也並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無能怯懦,上一世姜暉當政兩年之後,就是姜昕起兵討伐,不聲不響的就結束了姜暉短暫的帝王生涯。而後姜昕平定四方,啓用能臣,慶國又重新變得和平富庶。
而能否阻止姜暉造反,這關鍵的兩環,一是手握重兵把持着北國門的淮安王。而另一環,則是南疆與苗人對敵十數年的唐立恆大將軍。
道覺和尚知道的這些事,自然無法對慕容錦言明,他只能旁敲側擊,提到了廢太子姜昕和唐立恆大將軍,說到要與勢力龐大的吳王對抗,非得將幾方的勢力聯合起來不可。淮安王與唐立恆把持着慶國的軍隊,吳王想要發動政變,必須要控制住軍隊。而廢太子姜昕身份尷尬,又與吳王之間有複雜的恩怨,所以若是能將這三方的勢力聯合起來,必然可以暫時與吳王抗衡,制約他的行動。
慕容錦想了想,覺得道覺的提議非常正確,於是便將那兩封通敵的密信,一封悄悄送給了唐立恆,一封送給了姜昕,本來是各自爲政的三方勢力,便立即被拴在了統一條繩子上。
吳王姜暉得知消息之後氣炸了肺,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隱忍不發,伺機尋找漏洞,想要各個擊破。
姜暉雖然恨極了慕容錦,但爲了大計,還是想方設法的想要拉攏住淮安王一脈。他看的明白,淮安王老邁,早晚有一天要將手裡的權利交出去,而他的三個兒子卻都不爭氣,這淮安王的爵位恐怕最後還是會落到他的孫子,慕容錦的頭上。
而慕容錦,恐怕是不會受他的拉攏的。
如果不能拉攏,那就只能控制。所以吳王姜暉便找到了吃裡扒外的淮安王二兒子,很輕易的就說動了他們,趁慕容錦不備,給他中下了無心蠱。
其實這毒蠱並不是去年慕容錦離開京都時被中下的,而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經種下,只是淮安王一直身體很好,所以還沒到威脅慕容錦的時候,所以吳王一直沒有發動蠱毒而已。去年剛一入秋,
淮安王因風寒入侵,卻是大病了一場,這纔有了慕容錦毒發之事。
慕容錦也才知道,原來家中二房的人竟然如此狠毒,已經投靠了吳王,而且爲了榮華富貴一點骨肉親情也不顧念。
幸好道覺和尚早有防備,在南疆遊歷的時候就派了個通曉苗醫的桑先生到他身邊,及時壓制住了他的毒蠱,給了他一年緩衝的時間。
而這一年,朝堂之上風起雲涌,廢太子姜昕已經復起,重新被立爲了太子。
北疆蠻族經歷了去年冬天一場大雪,凍死牲畜無數,元氣大傷。
南疆苗人雖然仍是不時騷擾邊境,但經過了今春的這一場大旱,還有夏天的這場蝗災,恐怕也是缺衣少食,自顧不暇了。
一切都在朝着對吳王姜暉不利的方向發展,所以吳王姜暉再也等不急了。
他不能殺了慕容錦,所以才屢次三番的派來殺手試探,想要提醒慕容錦他的命還攥在吳王的手中。
可是慕容錦根本不爲所動,他早已不是四年前那個單純無憂的少年了,這四年來他也積攢了自己的力量,雖然不足以對抗吳王,但是想要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最近這一年來,吳王多次刺殺慕容錦都是無功而返。
不過吳王對慕容錦最大的威脅還是在他身中的無心蠱上,京都中那幾個純陰之體的女子就都掌握在吳王的手中。
慕容錦本來打算實在不行就拼個魚死網破,可哪知似乎是冥冥中天註定的,竟然讓他遇見了葉柔兒。
此時慕容錦還只知道葉柔兒是他救命的福星,卻還不知道,葉柔兒身世的秘密不僅關係到了西王府唐大將軍,還關係到了太子姜昕,竟是將他們這個原本不太牢固的關係鏈,給牢牢的固定住了。
聽完了慕容錦的敘述,李妱華驚駭萬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過了好半天,纔有些艱難的低聲說道:“這麼說來,若是沒有柔兒,你原本竟想要拼死也不與吳王低頭嗎?所以你才瞞着娘,不肯告訴我你中了毒?”
慕容錦安慰她道:“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找到別的人可以救我。而且吳王那邊也不是鐵桶一塊,我本來打算實在不行,就找人擄了那幾個女子來。”
“你哪有打算!你這就是在騙我,你若是早有打算,又怎麼會陷入昏沉人事不知?若是沒有柔兒,你恐怕早已……”李妱華後怕不已,難過的又掉了眼淚。
過了半天李妱華才平復了情緒,忽然想起當日下定之時,段陽拿出的那塊金牌來。原本她只覺得這事關葉柔兒的出身,能證明她並不是鄉野村姑,可這時候聽了慕容錦的敘述,知道了慕容家與西王府那邊的同盟陣線,她忽然意識到,那塊金牌的意義恐怕比她認爲的要大的多。
因爲玉容和段陽都說葉柔兒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那金牌被玉容仔細的收了起來,並沒有告訴慕容錦。李妱華覺得,現在卻必須要告訴慕容錦了。
“錦兒,有一事娘並未同你說。你可知葉柔兒並不是玉容親生的?那一日說到下定,段先生就拿出了一塊金牌
來,那金牌竟然是西王府唐大將軍的,原來葉柔兒竟然是唐將軍的血脈,這事你知道嗎?”
慕容錦微笑着點點頭,“我確實有過這樣的猜測,早有傳聞,說這些年唐將軍一直在暗中尋找一個孩子,我初見葉柔兒,便覺得她與蘇玉嬋長得極爲相像,後來知道她娘玉容乃是府裡的舊人,我便暗中打探了一下,得知十三年前玉容還沒有與葉大力成親,那葉柔兒自然不可能是玉容和葉大力親生,所以我也有所猜測。後來又見葉柔兒身邊有段陽,就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測。只是我見他們似乎都沒有將此事公之於衆的想法,也就沒有過多的干預,畢竟這事他們的家務事。”
玉容卻有些焦急道:“那你爲何不早點告訴娘啊?要是知道她是唐將軍的血脈,娘對她自然會有所不同!”
慕容錦卻笑了笑,又道:“娘,柔兒是不是唐將軍的血脈又有何關係呢?兒子卻是覺得柔兒已經很好了,而且我真希望她身世的秘密永遠保持下去。娘,你莫要忘了,唐將軍乃是入贅之人,柔兒即便是認了他,身份恐怕也很尷尬。我實不想讓她陷入家族爭鬥之中,身不由己。我希望她永遠單純快樂就好。”
李妱華聞言愣了愣,隨即釋懷笑道:“你說的對,柔兒這樣確實已經很難得了,她與西王府和唐大將軍有沒有關係都不重要,倒是娘心思狹隘了。”
母子兩個相視一笑,想起單純善良的葉柔兒,籠罩心頭的壓力和陰雲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如今老二被吳王派到了這邊,他們定然是來者不善,你打算要怎麼辦?”李妱華又問道。
慕容錦胸有成竹道:“母親不要擔心,此時主動權在我手裡,我不急,反而是他們要着急。太子復起,朝堂之上風雲變幻,聖心難測,諸位王公大臣們一時間應該也不好判斷,不知該支持哪位皇子,恐怕吳王此時正忙着與太子鬥法,無暇顧及我們這邊。”
李妱華卻是皺了眉頭,“你只一味敷衍我罷了,你說的這都是大道理,可具體的,你究竟有何打算?老二和那個姓方的謀士就這麼一直關着?後院裡那位張姑娘,又是什麼來歷?你不與我說清楚,卻只是讓我放心,我如何能放心得了啊!”
李妱華一邊說着,一邊不悅的瞪了慕容錦兩眼,慕容錦便溫和的笑了起來,賠禮道:“是兒子錯了。如今老二受了傷,就先將他拘着關在院子裡,也斷了他與吳王那邊的聯繫。他到底是姓慕容,血濃於水,但凡有機會,我總不能看着他被吳王牽連,落得個悽慘的下場。而那位方知卓,兒子卻是另有安排。吳王生性多疑,兒子打算利用此人,行離間之計……”
慕容錦粗略的與李妱華講了下他的計劃,聽得李妱華連連點頭,臉上浮現讚許的笑容,對他的一番安排感到非常的滿意。
等到府上的事都安排妥當了,慕容錦就派人到縣衙去報官,說府上又遭了刺客的襲擊,只不過這一次受傷的是剛到巒城的慕容二公子,而行刺的刺客共有三人,其中兩人已經被當場擊斃,只一人逃走,卻留下了使用的箭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