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啊!
彭蕩伯便帶着烏氏城胥吏面縛受降,單衣跪伏在城前。
所謂面縛受降,便是投降的一個儀式。
縛手於後,唯見其面,以璧爲質,手縛故銜之。櫬,棺也。將受死,故衰絰。
同時身後官吏獻上印綬、戶籍,土地冊書等。
楊千萬沒有爲難彭蕩伯,他臉上並未有譏諷之色。
“陛下是何等人物,你安定彭氏敢與之爭鋒,當真是有了取死之道!”
聽楊千萬此言,彭蕩伯臉色灰敗,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之前魏國攻略隴西之時,對我安定彭氏都禮遇有加,誰知到了漢國這邊,卻完全不同了呢?”
他安定彭氏控弦數萬,又是安定郡的地頭蛇,要來討伐的成本太高了。
魏國之所以沒有對付他安定彭氏,便是因爲此。
沒想到漢國皇帝卻真的來跟他安定彭氏硬拼。
這一拼,好了。
原形畢露了。
安定彭氏的衰落,恐怕便就在眼前了。
“蕭關已破,彭氏雖還有萬餘盧水胡兵可用,但真能擋住我大漢兵鋒?”
萬餘盧水胡兵丁,有些兵器甲冑都湊不齊的。
平日裡放牧打獵,戰時徵召過來,說實話,這些人並非是職業武夫,莫說是比之漢國的禁軍,便是他手底下的兵卒都要不如。
無天險防禦,安定彭氏的滅亡,不過是時間問題。
“還請將軍指條明路。”
楊千萬眼神閃爍,說道:“我有一個計策,可以保全安定彭氏族人性命,甚至保住部份富貴權柄也尚未可知。”
聞此言,彭蕩伯眼睛頓時亮起來了。
“將軍有何妙計?速速教我!”
楊千萬輕輕一笑,說道:“如今安定彭氏便只得斷尾求生,當初誰堅持要反漢的,將這些人的人頭送到陛下御前請罪,同時答應陛下之前提出的所有要求,興許安定彭氏還有活路,不然.”
楊千萬話語之中,頓時多出不少殺氣出來。
“不然什麼?”
彭蕩伯問道。
“不然等漢軍打到郡城,安定彭氏滅族,便就在眼前了。”
彭蕩伯沉默片刻,頓時領悟了楊千萬的話語。
他是要安定彭氏徹底放棄抵抗,以換取陛下對安定彭氏的寬恕。
只是
安定彭氏犯下的是謀逆之罪,陛下真的會原諒安定彭氏嗎?
還有他那個在郡城的二弟,可會束手就擒,乖乖獻上自己的頭顱?
彭蕩伯沒有這個把握。
楊千萬將彭蕩伯扶了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道:“閣下若是能立此大功,富貴必定會有,安定彭氏族人,也會感謝你今時的付出,若是沒想明白”
呵呵。
楊千萬冷笑一聲,道:“破城滅族,真不是嘴上說說而已的。”
彭蕩伯已經是明白了楊千萬的意思了。
“將軍放心,我自會書信一封,言明大局,想必郡城那邊,家中自有決斷,若是準備獻城,第一個便會來通知將軍。”
說白了,楊千萬之所以對彭蕩伯一個降將如此客氣,還是看在功勞的份上。
此番他不費吹灰之力拿下烏氏城,自然想要繼續以這種方法,拿下其他城池,畢竟這種辦法,就像是空手套白狼一般,完全是沒有損失的,只有獲得。
誰都想要做摘果子的事情。
“很好,那我便靜待閣下的佳音了!”
沒有理會面色陰晴不定的彭蕩伯,楊千萬讓手底下兵丁入城控制局面,同時看看城中有什麼好處可以搜刮一番。
這個時代的當兵的,便不可能做到秋毫無犯。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不是說說而已的。
漢軍有紀律方面的要求,允許你拿一點點,但若是搞出人命或是弄出混亂來了,便要軍法從事。
楊千萬深知這一點,便要在規則之下,拿得屬於他的好處。
天命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月氏城,蕭關,烏氏城被漢軍攻下的消息,很快便隨着探報傳入安定郡城之中。
不到半個月,被安定彭氏寄予厚望的三城防禦,便被漢軍毫不客氣的突破。
甚至給漢軍造成像樣的損傷都沒有。
對不起啊漢國大人,沒能讓你打的盡興真是太抱歉了!(霧) 夜色如墨,書房內的燈火搖曳,爲這靜謐的空間投下一片暖黃的光暈。
彭蕩仲獨自一人坐在書房中,手裡緊緊握着一封書信,那是他被漢軍俘虜的兄長彭蕩伯輾轉送來的。
書信的內容,讓他的心情如墜冰窟。
彭蕩仲的臉色先是陰沉如水,雙眸中閃爍着憤怒的火光。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書信上的字跡,彷彿要將每一個字都刻入心底。
書信中,彭蕩伯的字跡顯得有些潦草,但仍能清晰地看出他的意思——要求安定彭氏投降漢國,
更令彭蕩仲難以置信的是,書信中還提到要將他的人頭送到漢國皇帝御前。
“投降?還要我獻上自己的人頭?”彭蕩仲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憤怒。
難道我安定彭氏的男人都沒有種嗎?
要自殺來獲得別人的原諒?
彭蕩仲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彷彿要將這封信撕成碎片。
“兄長,你不配姓彭!你個懦夫!”
憤怒過後,彭蕩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迷茫。
他擡頭望向窗外的夜空,星星點點的繁星像是無數雙眼睛,默默注視着他。
彭蕩仲的心中充滿了困惑和無奈,彷彿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漢國真的不可匹敵嗎?”他在心中默默地問自己。
月氏城、蕭關、烏氏城的淪陷,像是三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漢軍的鐵蹄已經踏遍了安定郡大片土地。
毫無疑問,之前他們都小覷了漢國的軍力,也小看了漢國皇帝對隴西用兵的決心。
但是,要他投降,獻上自己的人頭,這.
開什麼玩笑?
彭蕩仲的目光再次回到書信上。
“兄長,你是要我們彭家跪着活下去嗎?”
憤怒過後,彭蕩仲也明白自家兄長是出於無奈才寫下這封信的。
打不過,除了投降,難道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但是,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彭蕩仲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一方面是對兄長的理解和同情,另一方面是對自己和族人的尊嚴的堅守。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彭蕩仲的思緒紛亂如麻。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也不知道安定彭氏的未來到底在哪裡。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助,彷彿置身於一片濃霧中,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書房的窗戶被吹得“吱吱”作響。
彭蕩仲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激動的心情。
他必須做出決定,爲了安定彭氏的未來,爲了那些信任他、依賴他的族人。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緊緊握住窗戶的邊框。
“無論未來如何,”他喃喃自語道,“我都不能放棄。我要爲了安定彭氏、爲了幾世的積累。即使前路艱難險阻,我也絕不退縮。”
投降?
絕不可能!
他要拼上一拼!
“家主,族老們請你去堂中議事!”
又是這羣老不死的。
彭蕩仲眼底現出一片陰霾。
攘外必先安內。
和這些蟲豸在一起怎麼能搞好安定彭氏?
彭蕩仲當即起身走出書房。
嗖嗖嗖~
箭矢破空而出的聲音很是突兀。
彭蕩仲愣住了。
家中誰敢射箭?
當然,他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
或者說
沒有精力思考了。
因爲這些箭,都是朝他射過來的。
轉瞬間,他身上便插滿了箭矢,成了一隻可笑的刺蝟。
大勢滾滾向前,逆勢而上的蟲子,最終會被歷史的車輪碾過,化作塵土。
彭蕩仲的故事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他的結尾略顯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