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瑤象箭一樣閃出去,將即將墜地的容媽媽扶住,容媽媽臉都白了,身子在發顫,半晌才張了張嘴,指着屋裡的夜笑離。
容媽媽是王妃跟前最得力的,雖然不是夜笑離的奶孃,但地位尊崇,府裡下人無不敬她畏她,在晉王府,她就跟半個主子一樣,夜笑離對她又素來敬重溫和,今天竟然爲了幾句話,便動起手來,容媽媽怎麼放得下這個臉?
夜笑離懶懶散散地從屋裡踱出來,聲音清冷得沒有半點感情:“還不謝過世子妃?”
容媽媽卻一把甩開穆清瑤,若不是因爲他,世子怎麼會如此待自己?
纔不要她的好心!
轉身就走。
夜笑離冷哼一聲。
跟着來的小丫頭冰兒忙扯了扯容媽媽的衣袖。
容媽媽到底還是站住了,回身草草向穆清瑤福了福,臉色還是很難看。
夜笑離要再說什麼,穆清瑤淡淡一笑:“媽媽好走,代我向母妃請罪,我與世子這就過來。”
容媽哼了一聲,算是迴應,氣沖沖地走了。
穆清瑤不以爲意,夜笑離卻還是氣呼呼的:“越老越活回去了,若再敢對你不敬,明兒就讓她去鄉下養老。”
穆清瑤卻知他素來是個溫厚的,這點小時若放在平素,定不放在心上,只會一笑而過,因爲是第一天進門,他看得重,拿容媽媽立威呢,連容媽媽都不能隨意冒犯自己,別人更加不敢了。
過來將自己纖細的手塞進他寬厚的掌心裡,另一隻手擡起,輕輕撫平他微攏的眉心:“相公,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
知道她是不想讓王妃爲難,寵溺地將她額前一縷髮絲撥到耳後:“以後這種不識好歹的,不用救,摔了就摔了。”
穆清瑤狡黠一笑:“那不是辜負了相公你的一片好意麼?你拿她立威,而我拿她示好?咱們是不是心有靈犀,配合得天衣無縫呢?”
她巧笑嫣然,神情活潑中略帶嬌羞,比起往素的冷清淡然來,讓他更加喜歡憐愛,是因爲嫁給自己了,所以才恢復了女兒態麼?
“真餓,不知道娘有沒有準備碗豆黃。”
“相公,不可以挑食哦,挑食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兩人手牽着手,有說有笑地往王妃所住的青竹院去。
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容媽媽的哭聲:“……王妃,老奴沒用,沒能把元帕拿回來。”
夜笑離臉色一沉,拉着穆清瑤跨進門去。
屋裡滿座都是親戚,長輩平輩不下二三十人,這種事,容媽媽竟然當衆哭訴,就算元帕的事是王妃授意,容媽媽也該悄沒聲息的揹人向王妃稟報纔是,如此這般,分明就是想揭穆清瑤的短,讓她當衆出醜。
果然,王妃正一臉愕然時,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向了剛進來的小兩口。
幾十雙眼睛象探照燈一樣聚焦在穆清瑤的臉上,輕視的,同情的,鄙夷的,驚訝的,各種都有。
夜笑離冷冷一笑,還沒說話,容媽媽就跪着向王妃爬去,一副驚慌的樣子:“王妃,是老奴多嘴,您……您勸勸世子妃,老奴也是奉命辦事,並不是故意……”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越發冷厲起來,肯定是容媽媽要元帕,而這位新晉的世子妃又不是個處,怪容媽媽揭穿,惱羞成怒了,看容媽媽哭着進來的樣子,方纔肯定捱了喝責,要不然,也不會怕成這個樣子。
穆清瑤臉上的笑也隱去,出嫁頭一天,就要玩宅鬥麼?
容媽媽這種級別,應該不算重量級的,若是自己,肯定會悄悄告訴王妃,自己是個破過身的。
這樣,王妃不是更相信麼?
而且,還不會引得自己和夜笑離反感。
最蠢的就是當着這麼多親戚的面說謊,因爲,自己肯定會反擊,夜笑離也肯定會跟自己站在一起。
“容媽媽,你也是的,這種事情,悄悄兒告訴王嫂就行了,王嫂原本心裡就有數,這麼哭哭鬧高的多不好啊,大喜的日子。”裕王妃就皺皺眉道。
是說自己原本就是個二婚,王妃應該不要抱太大希望吧。
裕王妃這話看似在喝斥容媽媽,其實也譏笑王妃娶了個二手貨的兒媳婦。
王妃的臉色越發難看,喝道:“容五,你下去吧。”
王妃心裡還是有些失望的吧,不然,也不會讓容媽媽去拿元帕。
到底還是在意的啊,如果昨晚沒有落紅,只怕王妃心裡就會有芥蒂吧。
這也不能怪,這個時代的思想便是如此,最看重女子貞操。
當婆婆的,自然是要站在兒子的立場上想事的。
容媽媽委委屈屈地起身,怯怯地睃了穆清瑤一眼,緩緩後退,這事。
在大家看來,王妃不想追究這件事了,是想給穆清瑤多留些情面,到底過門第一天呢,媳婦茶都還沒斟的。
除了皇室宗親,就是王妃孃家的外親了,這些人,以後都要來往的。
既然王妃這個當婆婆的都不再說什麼,大家也不好明着把這件事抖落出來,心知肚明就好,只是心裡對她這個新過門的新婦,有了些看法,除了是個讓人瞧不起的二手貨外,還是個厲害陰險的。
“容媽媽,且等一等。”穆清瑤突然開口道。
大家都詫異地看着她,王妃都不計較了,她還想做什麼?惱羞成怒,治容媽媽的罪?
容媽媽眼裡一陣驚慌,顫聲道:“世……世子妃,老奴真的不是故意要掀開你的被子的,那只是個老規矩,大傢伙都是這麼做的,真的不知道犯了世子妃您的忌諱……”
看似在求饒,實則讓大家更相信,穆清瑤想要報復。
這老虔婆,是非要坐實自己非處的名聲麼?
原本還不想讓王妃爲難,既然容媽媽這麼不識好歹,那也休怪自己不客氣了。
“容媽媽,說話不能說一半留一半。”穆清瑤淡定地走到容媽媽跟前道。
“什麼……留一半?”容媽媽的臉色有點發白,原想着,這種事情,作小媳婦的肯定不好意思當着這麼些親戚的面明白說出來。
所以,她故意模棱兩可,讓人產生誤會。
“母妃讓您去拿元帕,你倒是拿了還是沒拿啊?”穆清瑤可不想放過她。
“沒拿,牀上根本就沒有元帕。”一聽是這個,容媽媽的心鬆了不少,大聲道。
“元帕在這裡呢?”穆清瑤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攤開。
素白的絹布上,乾乾淨淨,一點暇跡也沒有。
大家頓時一陣唏噓。
容媽媽越發理直氣壯了:“原來在世子妃手裡,怪道老奴方纔沒找着呢。”
“你自是沒找着,因爲我根本就沒放在牀上。”穆清瑤道。
“也不知道誰想出的餿主意,弄這麼小個帕子,分明就是要讓人不痛快。”夜笑離小聲嘀咕道。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讓在坐的都聽見了,成過親的臉色都尷尬起來,這位爺是怪帕子太小,拘着他了,行動不暢快,也是,誰願意只固定在那一塊帕子上不動啊……
沒成過親,又還未經人事的,自是一臉茫然。
穆清瑤的臉頓時羞紅,嗔了夜笑離一眼。
王妃自是明白自家兒子的意思,心裡一陣高興,不管清瑤是不是處,至少兒子總算是經了人事了。
“何必弄什麼元帕,是個清白身子,若是落紅沒在元帕是,豈不冤枉了她?我可是聽說,侄媳以前雖是嫁過,但與那北靖侯世子可是從未同過房的,身子清清白白的呢。”恭王妃就爽朗地說道。
“牀上也沒瞧見啊……”容媽媽立即來了一句。
“不會是阿離他……”有人小聲的嘀咕着。
穆清瑤立即尋聲看去,只見恭親王妃身後,坐着個年輕公子,看他打扮,應該不是世子。
以前太子就嘲笑過夜笑離不能人事。
這位應該也是他的堂兄弟吧,竟然也這麼嘲笑,自己都被娶進門了……
如果只是懷疑污衊自己,穆清瑤倒還無所謂,她原本就是現代靈魂,對貞操這種事情向來呲之以鼻,但是,一個男人被人懷疑正常的能力,這是很恥辱的事。
“原本,這些都是我們兩個的私事,我也實在不喜歡把這些擺給大家看,既然大家對我們夫妻的私生活如此關心,那麼,母妃,兒媳牀上的被單可是您準備的?”
王妃道:“不錯,確實是娘給你們準備的,連邊上的繡紋都是孃親手繡的呢。”
“可是這一條?”穆清瑤轉過身,從墨玉手中拿過早就備好的包襖,打開,露出裡面的牀單。
容媽媽眼神一黯,失策了,這位世子妃還真是與衆不同,這種事情,若是換了別的新媳婦兒,必定害羞,就算心中有冤,也不好意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這位倒好,一派坦然爽利的樣子,連牀單都帶上來了。
不過,誰家大婚牀上不墊大紅的牀單,就算有落紅,誰又能看得出來?
拿了牀單來又如何?根本證明不了什麼。
容媽媽的心再一次落妥,譏笑地看着穆清瑤。
“咦,大紅的,也看不出什麼來啊,侄媳婦,這是你們閨房裡的東西,還是收起來的好。”裕王妃就有點不自在道。
“是啊,大紅的呢,看來這牀單也不能證明我的清白啊,怎麼辦呢?”穆清瑤一臉爲難道。
夜笑離將她往懷裡一攬:“你清不清白關別人何事?本世子喜歡就行了。”
穆清瑤回眸一笑道:“是不關別人的事,但總有人愛管閒事,不若咱們就滿足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吧。”
說着,她從大紅的被單下,抽出薄薄的一條白色牀單來,臉紅紅的呈給王妃。
王妃稍稍打開看了一眼,眼睛頓時一亮,不自在地看着穆清瑤道:“難爲你想得周到,身上很痠痛吧,快過來,坐到母妃跟前來。”邊說,邊冷冷地掃了裕王妃一眼。
裕王妃有點尷尬,小聲咕噥:“也不是我這個做嫂嫂的非要作惡人,我家王爺不是宗族長麼?侄媳這是要上玉碟的,當然要認真仔細些。”
原來是裕親王逼着王妃要元帕的。
“幾位妯娌都在,大家看清楚了,我家瑤兒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過來的,以後再有人拿這事嚼舌根子,可莫怪我翻臉不講情面。”王妃將白色牀單上,染上的朵朵如梅花的血跡亮了出來。
幾個年長的王妃太太們臉色訕訕的,恭王妃嘴快:“恭喜嫂嫂娶得賢媳啊,快讓清瑤斟茶吧,我們準備的紅包還沒拿出來呢,可莫要讓咱們幾個又兜了回去。”
王妃臉上這纔有點笑:“清瑤,來,斟茶。”
丫環冷雨早就沏好茶,端過來遞給穆清瑤,穆清瑤接過,跪着給王妃斟了一杯,王妃笑着接過,喝了一口,放下一個紅包。
裕親王府世子妃笑道:“不知王嬸給弟媳什麼呢?也讓大家瞧瞧。”
穆清瑤就看了王妃一眼,王妃笑着點頭,穆清瑤這纔將紅包拆了,一看,竟然是張大面額的銀票,有一五十萬兩之多。
羅婧文手快,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銀票:“呀,表嬸好大方啊,五十萬兩呢,就當一個紅包打發給表嫂了呀,表嬸,也給我一個紅包吧,您最疼我了。”
她的話,讓所有在坐的也是一臉吃驚,別家婆婆給兒媳婦紅包,頂多是幾百兩銀了或是上好的首飾珠玉,沒有象王妃這樣,一出手就是五十萬兩的。
晉王府還真有錢!
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王妃真疼這個兒媳婦。
這是第二種感覺。
在坐的可都是娶個兒媳婦的,更重要的是,兒媳還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呢,王妃這一比,就把她們幾個做婆婆的全比了下去。
裕王妃就似笑非笑道:“弟妹還真懂侄媳的心呢,商家出來的孩子,自是最喜歡真金白銀,給她珠玉首飾也未必喜歡呢。”
恭王妃也道:“可不是麼?當初榮喜進門時,我就給了她一個顏大師的孤本,可值不了這麼多銀子,榮喜啊,你會不會怪婆婆小氣?”
恭王世子妃榮喜向恭王妃福了一福道:“看您說得,顏大師的孤本可是用銀子能買着的?兒媳到現在還將您的賞賜供着呢,都不捨得翻,怕弄壞了。”
“我可只是給了兒媳一把焦尾琴,姻如她愛彈琴,這孩子對銀子沒概念。”一旁的理國公夫人也道。
明明一個個滿臉嫉妒的樣子,偏還要一副居高臨下,清高雅緻,對這五十萬兩銀票不屑一顧的樣子,還話裡話外的諷刺穆清瑤乃低賤商戶出身,對大師孤本,焦尾琴這類風雅之物,自是不懂。
穆清瑤就當聽不懂她們的話外之音,恭敬地給王妃磕了個頭,將羅婧文手中的銀票抽回來,妥貼地疊好,收起:“母妃,多謝您解兒媳之急,這份禮物,好媳打心眼裡喜歡,還感激,您放心,不出三個月,兒媳定當雙倍奉上,孝敬您。”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看着她,還真是敢說大話啊,三個月雙倍奉上,可知那是多少銀子啊,一百萬兩呢,她三個月能賺一百萬兩?要麼就是拿阿離的銀去填坑,要麼就是孃家有嫁妝,可是,她不是隻身嫁進來的麼?一文錢嫁妝也沒有,這牛皮吹得,快破天了吧。
這些個王妃貴太太們,平日裝得再清高,實地裡誰不愛銀子啊,那些風雅之物纔是最耗銀子的呢,沒銀子,拿什麼附庸風雅?
穆清瑤若真能在三個月賺一百萬兩給王妃,那可真要嫉妒死她們了,這樣會賺錢的兒媳婦,比起只會吟詩作畫彈琴的兒媳婦來,可實在得多啊,還不用給月例錢。
“弟妹還真是敢說啊,三個月還一百萬兩,讓我們這些嫂嫂哭也哭不出來啊。”裕王世子妃就道。
“可不是嗎?到時候,咱們幾個可是要來看的,弟妹莫反牛皮吹破了啊,到時這臉可打得比今天要響亮哦。”恭王世子妃是個直筒子。
“我敢說,自是能做到?三個月一百萬兩算什麼,那還只是我還給母妃的利息。”穆清瑤才懶得管她們信還是不信呢。
“哼,那好啊,咱們拭目以待吧,三個月可不長,咱們可都等得起,到時候,可莫要說記性不好,忘了今兒個說的話纔是。”恭王世子妃道。
“原來侄媳這般愛錢麼?這可怎麼辦?我給侄媳的是副字畫啊,我要不要回去換銀子回來呢?”一旁的果王妃苦着臉道。
“你也是,拿什麼字畫,人家看不看得懂還是個未知數呢,果親王可是最愛畫的,沒得她瞧着沒用,給賣了,到時讓王爺知道,鐵定會埋怨你。”裕親王妃聽了趁機諷刺道。
“啊,那怎麼辦?我也拿得一張古曲譜,我家王爺的最愛呢,豈不也要回去換?”另一位王妃也道。
見面禮拿這麼貴重的古曲譜和字畫的,還真是少之又少,這些親戚們還都象約好了一樣都這樣,是認爲穆清瑤這個滿身銅臭的商家女,根本就不懂這些文物的價值,想看她拿了紅包時失望的臉色,好當面譏笑吧。
穆清瑤冷冷一笑道:
“不知王嬸拿的是哪首古曲,可有殘缺?”
果王妃便怔了怔,以爲自己聽錯了,穆清瑤卻已經回過頭道:“墨玉,取琴來。”
這些個妯娌們故意拿些古物字畫來,分明就是想當面悉落自家兒媳,王妃心裡當然有氣,但也擔心着穆清瑤真的不懂,到底這些字畫文物涉及的面廣,就是她這個大家閨秀出身的王妃,懂的也只是音律,對字畫頂多入個門,她們有同一致的故意拿這些東西來,就是故意刁難清瑤。
一聽她說要拿琴,心頭一顫,這可不是三個月賺百萬兩的牛皮,到時候就算沒賺到,頂多自個填補她一些就是,她這是要當面彈古曲,若是彈不出來,牛皮可是立馬得破啊。
王妃急得不停地給穆清瑤使眼色,這些嬸嬸們的話,聽聽不過,何必放在心上,皇家人,素來沒幾分親情,勾心鬥角慣了的,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自家日子,關着們自家過,以後少來往就是了。
穆清瑤給了王妃一個淡定的眼神,墨玉也有些憂心地端了琴來,小姐以前的琴不彈得好,但是,古曲可未碰過,會的也頂多是時興的那些,小姐真有把握麼?
只有夜笑離,安靜地坐在一旁,含笑看着穆清瑤,清潤的雙眸裡,全是愛憐與欣賞之色。
. Tтkā n. ¢〇 他夜笑離的娘子,又豈會是泛泛之輩?當初小樹林裡,他一曲清心普善曲,她不是聽得如癡如醉,並就此療好了傷麼?
不懂音律,又豈能達到那樣的效果?
“你真要彈這古曲?”果王妃怔住了。
這可是果親王最愛之物,原本拿來,也不是真心想要給穆清瑤的,估摸着她看不懂,不喜歡,悉落她幾句,自己再換個首飾就是……
“不試怎麼能行?這可是王嬸的一番心意呢,現存的古譜可是少之又少,侄媳豈能辜負了王嬸呢?”穆清瑤說着,不由分說拿過果王妃手中的古譜,看外面精美的檀香盒子,就知她有多看重這張古譜。
淡淡一笑,接過青羅遞來的帕子擦擦手,正襟端坐,先撥了撥琴絃,然後打開古譜。
“王嬸,果然缺失了一節呢?不過還好,最後一小節,並不太影響整首曲子的完整性。”穆清瑤細看了一眼道。
果王妃大驚,她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有缺失的,還看出是最後一小節,果親王浸淫此道多年,也是彈過後才知道啊。
“你……你真能彈出此曲?”果王妃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穆清瑤卻不再說話,將琴譜支好,十指一撥,琴聲便如水泄一般流出。
一看這架式,就是個彈琴的高手,大家不由得都睜大了眼睛。
墨玉看着就好笑,商家女又如何?穆家有的是錢,穆夫人又是大遼的公主,這些個東西不會出錢請人教小姐們麼?小姐以前就很會費琴,還把賀小姐幾個比下去過,這些個貴夫人們,還真是眼皮子淺陋,想當然這些風雅就只能他們這些貴人能學麼?
穆清瑤在現代是殺手,殺後因爲生存和潛伏的需要,爲了完成一項任務,往往要學會很多東西,包括琴棋書畫之類,這樣才能接近各類目標人物,完成任務。
所以,彈古琴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何況原身本就有很好的音律底子,那些記憶還留在腦海裡,她拿出來用用方便得很。
先前只是試琴,琴聲已然流暢舒緩了。
穆清瑤神情一斂,開始彈奏古曲。
所謂古曲,恰巧是穆清瑤熟悉的:《鳳臨江》
早有音樂高人將缺失的小節補完整,穆清瑤不過拿來一用罷了。
琴聲響起,樂曲清幽酣暢,如一股清泉,緩緩流入衆人的心田。
王妃原就好這一口,一聽之下,滿眼驚詫與喜愛,瑤兒的琴技可與自己相媲美了,指法嫺熟,音律流暢,這首古曲,自己也是頭一回聽,她初初彈來,卻一點也不艱澀,象是早就瞭然於胸了一樣。
而最讓果王妃震驚的是,穆清瑤不但彈出了這首古曲,連缺失的那一小節也完美無暇地補上了,這要是讓王爺知道,怕是會樂瘋了去。
可是,這禮送出去了,又怎麼能要回來呢?
要不回來,回去又怎麼向王爺交差?
真真急死個人了。
果王妃有種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的感覺,急出一頭汗來。
在坐的,懂音律的都聽得如癡如醉,夜笑離的雙眸越發幽黯深遂了,這處曲子,他曾聽果王叔彈過,最後一小節是王叔的心結啊,一直無人能補上,沒想到,清瑤第一次彈,就給補全了,還是如此完美無暇,根本聽不出半點不流暢的地方。
她是天才麼?
還真是撿到寶了!
夜世子眼中的欣賞已經變成了驚豔,毫不掩飾的傾佩愛慕之色。
一旁的羅婧文悄悄觀察着夜世子的臉色,他看穆清瑤的眼神柔得能化出水來,阿離哥以前可從不正眼瞧女兒家的,這個穆清瑤……憑什麼?真有那麼好麼?古曲又如何?自己也會彈。
一曲終了,夜笑離首先鼓掌,王妃激動地站起來,也跟着鼓掌,王妃親爵太太們,也後知後覺地鼓起掌來。
穆清瑤含笑起身,淡定地向幾位長輩一福道:“獻醜了,果王嬸,您可還滿意?”
太滿意了,不對,是太不滿意了,完全出乎意料啊,果王妃現在最想的,就是怎麼把琴譜又討要回去。
“咳,咳,侄兒媳,你……你還真會古曲啊,看來,王嬸沒看出你啊。”果王妃乾巴巴地說道。
穆清瑤淡定地將古譜收起,放入檀香盒裡。
果王妃的眼珠子快粘到盒子上了:“那個,侄兒媳……”
“多謝王嬸厚贈,清瑤一定會好好珍藏王嬸的這份心意的。墨玉,拿下去。”果王妃的心思穆清瑤怎麼看不出來?
哼,這張古譜,對於音癡來說,可謂價值連城,她是想拿過來現現世,悉落自己一把後又拿回去吧,到時候,既說明她這個做嬸嬸的有多大方,出手就是價值連城的東西,自己若不懂,完全可以收回去,重禮她是送了的,你不懂,受不住,也不能怪她這個當王嬸的不是?
就是要讓你的計劃落空,這種空手套白狼的小器親戚,面子裡子都想要,想都沒想。
果王妃就眼睜睜的看着墨玉將古譜收下,張大嘴,半晌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真是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啊。
裕親王就有點着急了,她拿來的,也是一張名畫,而且那位畫家一生只畫過幾幅,也是裕王爺的心頭寶,跟果王妃幾個商量好了的,拿來嘲笑穆清瑤的……
茶已經斟上來了,裕王妃急得眼睛翻白,不喝可不行,人家恭恭敬敬地尊她爲長輩……
哆嗦着接過茶,免強喝了一口,差點嗆到,乾巴巴地笑着:“侄兒媳啊……”
“王嬸莫非也要賞清瑤一張古譜?”穆清瑤看着就好笑,她可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把這些王嬸親眷們拿來的貴重文物全都收下,一件不留。
正好給自家親親相公把玩。
“不是,不是,那個,你看,王嬸今天來得也倉促……”裕王妃想賴,這時候回去拿好的首飾不知道來得及不?
“沒事,王嬸方纔說了,賞侄媳一副好字畫呢,清瑤正喜歡字畫,不知是哪位大師的傑作?不會是絕筆之作吧,那清瑤可就賺了。”穆清瑤說着起身,素手一擡,抽出王妃身後,丫環手裡抱着的古畫。
一打開:“王嬸,您真是太大手筆了啊,竟然是吳道子的絕筆畫,價值連城啊,您可真疼清瑤,清瑤在此謝過了。”
說着,她又給裕王妃行了一禮。
裕王妃下意識伸手想搶回,穆清瑤將字畫往身後一送,墨玉接得妥妥的。
“王妃,您放心,等堂弟成親時,我一定親手畫一幅畫送過去,雖然不敢跟您這幅古畫比,但送禮嘛,重在心意,侄媳會用兩個月時間認真畫好那幅畫的。”穆清瑤說着,又向下一位王妃走去。
裕王妃差點沒氣吐血來,自家送吳道子的絕筆,她竟然要拿她自個畫的破畫來相抵,天下有這樣做生意的麼?
她是誰啊,畫的畫能跟吳道子的比?
一文錢也不值,誰要啊。
吳道子的古畫啊,回去怎麼跟王爺交待,裕王妃感覺胸口氣血翻涌,她原本就胖,這一急,眼睛都快歪了。
穆清瑤看着暗爽,接下來,又恭恭敬敬地給另外幾位王妃斟茶行禮,沒一個能逃得過的,手中準備好的禮物全都讓她搜刮過來。
等一圈兒茶斟完,墨玉抱都抱不住了,穆清瑤便拿了一部份往王妃懷裡放:“娘,您先幫我收着,喜歡什麼,就留下什麼。”
王妃笑得見牙不見眼,這個兒媳可不是個吃虧的主,誰想欺負她,別說門,窗都沒有。
一下子就給王府掙了這麼多古玩字畫,可不比她這五十萬兩銀子少,不錯不錯。
認完親,喝完茶,王嬸們一個個臉色比死了人還難看,王妃留飯,大家也沒心情吃,又不想走,巴巴地想把東西要回來,又開不了這個口,送出去的東西,哪裡還要得回來?
穆清瑤可不管這些,如何招待自有王妃操心,她和夜笑離兩個高高興興地回了夜雨軒吃早點,早餓死了。
陳媽媽早飯都熱了好幾遍,見她回來,忙端上,丫環過來給夜笑離解披風。
“先見過世子妃。”夜笑離手一擋,先轉了身去給穆清瑤解釦帶。
兩個大丫環長得水靈俊俏,一看就是機靈會看臉的,頓時笑着就給穆清瑤行禮:
“奴婢如霜,奴婢似雪,給世子妃行禮。”
如霜似雪,名字還真是取得恰如其分,這兩丫頭的皮膚一個個欺霜賽雪,眼睛又水靈,還真是兩個俊俏的美人兒。
再環顧四周,滿屋子站着的,哪個不是粉嫩水亮?
夜笑離還真懂得享福,這一回來,滿眼都是美色,個頂個的看着舒服。
怕是心情都要好很多呢。
“起吧,墨玉,打賞。”穆清瑤淺淺一笑,由着夜笑離給自己寬衣。
墨玉拿了荷包塞給如霜和似雪兩個,兩個笑得眼睛象月芽兒一樣,如霜嘴快:
“爺這是要搶了奴婢幾個的飯碗麼?還是讓奴婢來吧。”
夜笑離道:“以後你們就全聽世子妃的,她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自個的事自個能做好,不用你們幾個操心。”
似雪聽了眼神黯了黯:“爺是嫌奴婢笨手笨腳麼?”
“不是你們笨手笨腳,而是你們爺成親了,以後他的事,有本世子妃來打理。”穆清瑤深深地看了夜笑離一眼,自己只是一個眼神,他就明白自己那點子小心思,這滿屋子伶俐又嬌俏的丫頭,他是怕自己產生誤會,吃醋呢,乾脆就打發了這兩個最貼身的,讓自己來安排。
如霜很有眼力介的向穆清瑤又是一福:“可不是麼?以後世子妃就是院裡的主子,奴婢幾個不聽世子妃您的調擺,還聽誰的呢?”
這丫頭會說話,很中聽。
穆清瑤看了如霜一眼,細細的眉,柳腰珠脣,水杏眼,心眼兒又活,這樣的丫頭,確實招人喜歡。
“飯擺好了,爺,世子妃,餓了吧。”陳媽媽笑呵呵地看着穆清瑤,昨兒晚上的動靜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小姐終於做大人了,這一回嫁得好,尤其是世子爺是個懂得疼人的。
一進門,就把最得力的兩個丫環給打發了,其他的人,還敢在世子妃跟前出妖蛾子麼?
“還真是餓呢。”穆清瑤拉着夜笑離坐下,正要起身給他盛粥,夜笑離早就拿起筷子夾了個小包子放在她碗裡,又拿過粥碗:“不是餓了麼?快吃。”
穆清瑤也不客氣,當真先吃起來,而夜笑離就在一旁給她添粥,添菜,自己一口也沒吃,眼中全是寵溺之色,彷彿這整間飯廳,就只有他和穆清瑤存在似的。
夜雨軒的丫環婆子們都看得眼睛鼓鼓的,世子爺也太寵着世子妃了吧,哪有男人服侍娘子吃飯的?
世子妃也是,被爺服侍得妥貼,她也吃得心安理得,沒有半點不適之處。
似雪看不下去了,幾番想出聲,聽雨軒的管事婆婆喜媽媽就瞪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繼續立在一旁。
一頓飯過後,穆清瑤渾身都疼,一大早的就應付好大一羣心懷叵測的親戚,還真是累啊。
“相公,我去眯一會子。”
“不行,先坐坐,再出去消消食,你可是吃了一籠包子,兩碗粥呢,這會子去睡,也不怕撐破了肚皮。”夜笑離好笑地括着她的鼻子,將她拉起來。
太陽很好,暖洋洋的灑在晉王府的園子裡,穆清瑤走了幾步就懶怠了,拉着夜笑離往草坪上一坐,頭就往他懷裡鑽,就這樣,曬着太陽,偎在親愛的人身邊,真好。
夜笑離也把頭歪在她肩上枕着,擡眼看晴朗碧藍的天空,心情大好,眯着眼就想睡。
剛歇了一會子,顧長清就匆匆過來:“爺,不好了,果親王在王妃院裡鬧呢。”
夜笑離皺了皺眉道:“他來得還真快,母妃怕是架不住,清瑤,你先回房歇着,我去打發我這個王叔。”
穆清瑤站起來道:“他是衝我來的,又不是你,自然是我去會他。”
果親王四十多歲樣子,肥頭圓腦,大腹便便,從他胖乎乎的臉上隱約還看得出,當年也是美男子來的,只是,現在全走了樣,臉上除了肥肉,還是肥肉,肉得連一雙原本漂亮的星眸也擠成了一條線。
但他舉止還算靈活,正一掌拍在方几上,把王妃嚇了一跳。
容媽媽一見穆清瑤就嘮叨開了:“世子妃啊,您收誰的禮不好,要收果王妃的,不知道果王爺素來只吃酒不送禮的麼?他家拿出來的東西,不收個雙倍因去,絕沒有罷休的。”
原來是這樣的麼?
可誰告訴過自己?她怎麼知道?更不曉得果親王是這種渾蠻不講理的主兒。
看來王妃還沒來得及教訓容媽媽,讓她還有空來跟自己嘰歪。
夜笑離淡淡地看了容媽媽一眼,拉着穆清瑤進了屋。
“王叔,你是哪裡又癢了,要治治麼?”夜笑離似笑非笑地說道。
果親王別人不怕,倒有幾分忌憚夜笑離,
苦笑道:“阿離啊,阿離,不是叔要跟你鬧啊,實在家裡的婆娘不懂事,把我的心頭肉拿出來送禮了,你也知道,王叔沒個別的愛好,就愛這音律,你這讓王叔我怎麼活啊。”
說着,這位王爺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就開始抹淚。
肥短的手邊抹就邊拍地,拍得震天的響,看得出,他也是練過的。
這位王叔從不管政事,也不跟誰拉幫結派,一心只愛吃喝玩樂,但卻深得皇上的喜歡,先皇在世時,也很寵他,由着他的性子胡來。
好在他也不惹事生非,從無大惡。
他若一味蠻橫還好,但象個女人家撒潑撒賴,夜笑離反而不好怎麼下手了。
穆清瑤拍了拍他的手臂,知道他並不討厭這位王叔,笑着走近果親王,蹲下,與他平視。
“王叔,侄媳這廂有禮了。”說是有禮,卻不福身,只是拱了拱手。
果親王眨巴着一線天的眼睛,咧嘴一笑,也向她一拱手:“你就是那個商家女?”
“嗯,正是,侄媳孃家就是商家,不過,侄媳淨身出門了,連一件嫁妝也沒拿,王叔您是來悉落侄媳的麼?”穆清瑤委屈地問。
“關本王什麼事?你有沒有嫁妝,又不吃本王的,晉王府還養不起你麼?”果親王對這個可不在意,吼道。
“王叔說得及時,那你少了心頭肉,又關我母妃什麼事?又不是母妃和我強迫王嬸送的禮?”
果王聽得一怔,自知沒禮,可他既然來了,哪有就此罷休的道理:
一拳錘在地板上,一塊厚厚的大理石板就出現了裂紋。
“我不管,誰不知道本王素來不送禮只吃席的?拿來,把古譜還給本王。”
還真是個不講理的啊。
穆清瑤眨了眨眼道:“其實呢,這古譜對我來說,只是一張破紙,那曲子我早就爛熟於胸,只是呢,這既然是王叔和王嬸的一片心意,我又豈能隨便讓王叔拿回去?要知道,當初送禮時,可是幾十雙眼睛瞧着的,大家都說王叔王嬸大方,疼愛侄媳呢,這暗地裡又要回去,王叔還真是算盤打得好,理子面子都賺了啊,天下有這麼容易的事麼?”
“我不管什麼理子面子,本王今天不拿回古曲,就死在你們花廳裡了。”果親王說着,肥胖的身子往後一仰,乾脆就睡在地上了。
沒見過這麼耍賴的。
“其實王叔想拿回去也不是不可以。”穆清瑤淡淡地說道。
果親王眼睛一亮,立馬坐起:“拿來。”
“按市價,這張古譜值多少錢?”穆清瑤笑道。
果親王的臉立即陰沉下來,那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在一個北戎人身上淘到的,可遇不可求啊,怎麼能用錢衡量。
“本王沒錢。”他反應倒快。
“沒錢也沒關係,侄媳不缺錢。”穆清瑤靈動的大眼一轉道。
“那還不快拿來?”果親王伸出胖胖的手。
“給你也可以,連着最後的一小節,侄媳都給你補上。”穆表瑤笑道。
果親王一聽,一下子蹦了起來,一線天眼睛瞪得錚亮:“你說什麼?最後那一小節你能補上?”
“當然,王妃沒跟您說麼?我能補上。”
“沒說啊,那古譜不要了,你先給我補上,拿琴來,拿琴來。”果親王就是個樂癡,一聽說能補上缺失,喜得手舞足蹈,不過,細眼裡還有懷疑:“本王可不是小孩子哦,你若是胡弄本王,小心你那個新房,本王就能砸個稀巴爛去。”
他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主,夜笑離看着就頭疼。
這樣的長輩,沒有大惡,平素也不討厭,就是一發起渾來不管不顧,自己真要和他計較,還真沒什麼意思,傷了毒了,老太后都會難過,雖然他不是老太后的親生,但對老太后卻孝順得很。
“放心,曲子先不彈,我記得,王叔是管着尚衣局吧。”穆表瑤道。
“是啊,是管着尚衣局,你想做買賣?不行,那是賀相家的鋪子壟斷的,除非你跟他講理去。”果親王立馬看出她的意圖來。
“原來是賀相家壟斷的麼?可就奇怪了,皇室宗親家的買賣,怎麼就由着賀家人壟斷了呢?還是王叔你拿了回扣?”穆清瑤故意道。
“切,賀初年那麼霸道的人,會給本王回扣麼?本王窮得叮噹響,不就是沒地方撈銀子麼?”果親王一聽,氣得眉頭擰成一個大砣。
“那王叔把買賣給侄媳做了,侄媳給你分兩成利如何?”穆清瑤眨着眼道。
果親王愣住,尚衣局管着整個宮裡太監宮女的服飾,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有兩套更換,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若真能讓自己賺兩成利,平日玩樂的嚼用也就回來了,不由聽得心頭癢癢的,可一想到賀相的陰險狠辣,又垮下臉來:
“不行啊,本王鬥不過那個賀仟子,人家手段厲害着呢,皇兄又只聽他的。”
怪不得賀相能把持朝政,陪植勢力,他撈錢的手段也是一流的。
“不怕,你且先應下侄媳,賀相那兒,自有我們夫妻呢,您可別忘了,侄媳可是連太子都敢打的人。”穆清瑤道。
果親王就看向夜笑離。
夜笑離心知,清瑤不止是想做生意賺錢,更是想與他聯手對付賀初年。
自己想要成大事,賀初年就是塊大石,怎麼搬,他正在計劃之中,清瑤看來是想從經濟入手了。
“王叔,有侄兒在,你怕什麼?不知賀相家的門頭這幾日修好了沒有。”夜笑離就笑着說道。
果親王眼睛一亮,放眼整個大錦,怕也就只有這小子敢對賀初年如此了,何況,自家王兄晉王爺可是個硬茬,賀初年再霸道,也不敢動他。
“既然你們都這樣說了,那行,只是,宮裡要的貨量大,質量也不能有差池,否則,皇上那我也不好說話,更容易被賀相拿住把柄。”
“這個您放心,有侄媳呢,而且,侄媳給宮裡的價,比賀相給的價要低兩成,皇上肯定願意的。”穆清瑤說完便過去彈曲子。
一曲終了時,果親王整個身子上的肉都抖動了起來,象個孩子一樣眼巴巴地看着穆清瑤:“再來一遍吧,好侄媳,就算賀初年鬧,王叔也不跑,鐵定幫一起槓。”
幾人正說着話,顧長清又急衝衝來了,卻是告訴穆清瑤:“不好了,世子妃,穆將軍和賀相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