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山莊位於北國上京郊外的一座並不高的山頂之上,山上遍種梅樹,及至冬時梅‘花’開的季節,雪景映梅,別有一番趣味。
從山腳到青梅山莊,只有一條鋪了一千級臺階的山路。西‘門’宜芳的馬車停在山腳下,她抱着魚魚從車裡出來,擡頭仰望着掩映在層層疊疊的梅樹中,並不見蹤影的青梅山莊。
“你們在這裡等着。”
西‘門’宜芳對身後的人吩咐道,抱着魚魚拾級而上。茂盛的梅枝從魚魚眼前後退,被枝條擋住的細碎陽光打在西‘門’宜芳飄揚的髮梢。光線並不明亮,周遭是或深或淺的‘陰’涼。
及至山頂,西‘門’宜芳抱着魚魚氣喘吁吁地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視線才一片開闊。
高聳的屋檐,不遠處便是青梅山莊燙了金‘色’牌匾。從青梅山莊延伸過來一條青石板小徑,直到西‘門’宜芳站立的最後一階臺階上。
小徑很是乾淨,沒有沾染一絲的塵土和雜草,看得出時常有人來打掃。
魚魚感覺到西‘門’宜芳急促的呼吸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她抱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青石板小徑,漸漸抵達入口處。
大‘門’緊閉着,裡面是溪流‘激’‘蕩’着山石的聲音。
吱呀一聲,西‘門’宜芳將‘門’推開。
明亮的光線從裂開的‘門’縫中透過來,打在西‘門’宜芳和魚魚的臉上。當魚魚的眼睛醒過來,就好似陷入了一個美麗的夢境之中。
斷崖後,流瀉的一排瀑布,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泛着耀眼的‘色’彩,沒了‘門’的阻擋,歡快的聲響很是清晰。
隨着西‘門’宜芳抱在她在‘門’內走動,一圈下來,魚魚才發現,這青梅山莊竟然是以山爲背,臨瀑布而建,巧妙地利用了地勢和地形,只添加少許的點綴,於瀑布斷了的地方修建了一排房屋,三進三出的‘門’,左右帶着兩間廂房。
魚魚想,這建造了青梅山莊的人當真是好手筆。
西‘門’宜芳將魚魚放在屋前‘花’圃邊圍着的白‘色’石墩上,推‘門’進到屋中。
……
屋子裡有一個人,那人坐在桌邊,照進來的陽光才至她腰間的‘玉’佩,腰間以上,一片灰暗。
不過,西‘門’宜芳卻是知曉了這人是誰,她轉身便要出去。
“既然來了,何不小坐片刻,八妹妹。”
‘女’子的嗓音若出谷的黃鶯,漸漸適應了屋中明暗的西‘門’宜芳看見了她掛起了人畜無害的笑意。
“找我什麼事?”
西‘門’宜芳的語氣很冷。
西‘門’青青站起來,走到她身前,臉上笑容不改,“怎麼?八妹妹連一聲二姐都不叫了嗎?”
西‘門’宜芳皺了皺眉,“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
“八妹妹,你就不想當初與你青梅竹馬的杜尚爲何轉眼間卻是成了我的駙馬?”
西‘門’青青一句話,成功的叫西‘門’宜芳轉身邁出的左腳頓下了。
這是她心中永遠也抹不去的痛,即便她嘴上說着不該執‘迷’於過去,可她的心卻不似她嘴上說的那般。
放在心中那麼多年的人,哪裡有那麼容易就放下?
西‘門’宜芳的手捏成了拳頭,轉過身來,正對着西‘門’青青一臉的笑,“爲什麼?”
“呵呵,”西‘門’青青微微一笑,從桌上拿出兩隻斟滿了酒的酒杯。
西‘門’宜芳並不接。
“怎麼?怕我下毒?”西‘門’青青輕笑,轉而仰頭將兩隻酒杯中的酒水都仰頭喝盡,旋即,酒杯投擲落地,啪的脆響過後,碎成了幾片,西‘門’青青臉上的笑意也驟然消失,“因爲你是個賤人,杜尚才離開了你。”
西‘門’宜芳面無表情。
這模樣倒是叫西‘門’青青有些驚訝了。
“啪啪啪——”西‘門’青青鼓起巴掌,“我倒是小看了你。”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西‘門’宜芳皺眉。
西‘門’青青轉過身,在西‘門’宜芳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擺了個手勢,在轉過身來,她臉上是得意的笑,“你可還記得我舉辦簪‘花’會的那年,那年,滿朝的青年才俊可都是被我傾倒了,就連杜尚也不例外。”
西‘門’宜芳低垂下眼簾。
西‘門’青青接着道:“你除了竇皇后的寵愛,在皇宮中算是一個被嬌縱的公主之外,論才情、論相貌,你哪一樣比得上我,良禽自當是則良木而棲。”
說完,西‘門’青青緊緊的觀察着西‘門’宜芳的反應。
“呵呵……”
熟料,西‘門’宜芳卻是輕笑了起來。
“如此,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她轉身推‘門’出去。
與自己料想的不一般的情景,叫西‘門’青青有些‘迷’‘惑’。西‘門’宜芳的‘性’格,怎麼同她記憶中的不一樣。面對着她這樣的諷刺,西‘門’宜芳不該是憤怒的嗎?怎的她卻是個沒事人一般,如此的風輕雲淡。
眼見着西‘門’宜芳走出‘門’外,西‘門’青青心中大駭。
不行,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她要的目的還未達到。
眼角撇到一個人的視線,西‘門’青青立刻往前跑了幾步,將西‘門’宜芳給拉住,有些發狂的低聲道:“你不恨我嗎?我告訴你,搶了你心上人的是我,你這次舉辦簪‘花’會,叫人‘弄’殘了百‘花’的是我,三番四次對你刁難的還是我,你當真是一點也不恨我。”
“你放手……”
西‘門’宜芳眉頭皺的厲害,可渾身卻是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心中有些害怕起來,“你對我做了什麼?”
西‘門’青青微微一笑,“我方纔請你喝酒,你不喝,酒裡的是解‘藥’,而我摔杯子的時候,我的人在屋子裡放了毒,沒想到吧,我的好八妹。”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西‘門’青青眼睛裡閃過一陣瘋狂。須臾之間,她卻一臉淚水的哭着大喊道:“八妹妹,你做什麼,駙馬,他心中只有我,你若是這麼對我,駙馬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不知道何時,西‘門’青青已經站在了與瀑布遙遙相隔的斷崖之上,而西‘門’宜芳則是掐着她的脖子,似是雖是都能把她推下斷崖一般。
“你放手。”
西‘門’宜芳大喊,可是出口的嗓音卻沙啞無比。
身子被一個人大力的衝撞到一邊,西‘門’宜芳匍匐在地,尖銳的石頭劃破了她的手腕,頓時,血流如注。
可她卻感覺不到手腕上的痛,雙眸冷冷的與男子憤怒的眼睛對視。
她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她竟然會在他眼睛裡看到厭惡和憤怒。饒以爲他是聰明的、睿智的,可瞧着現在被西‘門’青青耍的團團轉的他,她只覺得一陣好笑。
自己果然是沒有識人的眼光。
還好,現在也並不晚。
她爬起來,往放在魚魚的‘花’圃邊上走去。
“西‘門’宜芳——”
仇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西‘門’宜芳並未回頭,她‘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朝着魚魚那裡走去。
“西‘門’宜芳,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真是錯看了你。”
狠毒?說她狠毒?
西‘門’宜芳轉過頭,像看着一個白癡一般的冷冷的看着杜尚,“你也不過如此。”
杜尚覺得被羞辱了。
他親眼看到,做錯了的人是她,可爲何她卻能用如此的目光看着他。
嘲諷、不屑、鄙夷……
杜尚的心狠狠的被紮了一下,尖銳的痛叫他渾身的肌‘肉’一陣‘抽’搐。
“駙馬……”西‘門’青青冷意盈盈,脆弱而害怕的嗓音喚回了杜尚放在西‘門’宜芳身上的心神。
“青青,我會保護你,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杜尚將西‘門’青青給抱起來,瞧着西‘門’宜芳的背影道:“西‘門’宜芳,你給我記着,往後你再敢傷害青青,休怪我不念往日的舊情。”
舊情?他以爲,他們之間還有什麼舊情在!
西‘門’宜芳面上很冷,轉過身來,冷冷的對他道:“從你嘴裡說舊情這兩個字,叫本宮覺得噁心!你聽着,本宮與你素無瓜葛。”
杜尚耳朵裡的嗡嗡響,懷裡的西‘門’青青對他說了什麼他也聽不到。
眼裡,心裡,全是西‘門’宜芳冷傲、厭惡的神情。
她終於是用着一個驕傲的公主的模樣對待他了。
杜尚抱着西‘門’青青,失魂落魄的離開。
瞧着他所有表情的西‘門’青青暗暗咬牙,都到了這個地步,杜尚對西‘門’宜芳還是不死心嗎?她不能再猶豫了,西‘門’宜芳,必須得死!
西‘門’青青掛在杜尚脖子上的手驀然一緊,這個男人是她的,是她西‘門’青青的。
……
魚魚擔憂的看着朝她走來的西‘門’宜芳,她的臉‘色’很是蒼白,身子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來一般。方纔面對着西‘門’青青和杜尚的驕傲,此刻只剩下滿臉的心傷和惶惶。
“魚兒,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
恢復了一點兒力氣的西‘門’宜芳將整個身子趴在石墩上,自嘲的笑道。
魚魚甩了甩頭。
“那個人,那個人就是我整整戀慕了十年的人,你說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此刻的西‘門’宜芳,哀莫大於心死。
魚魚覺得,自己一定要說點什麼。
“每個‘女’子的生命裡總會出現那麼幾個渣,當渣成爲過去,她便能擁抱更爲美好的未來。”
西‘門’宜芳眼眶中瑩潤的淚意驟然止住。
方纔,她聽到魚兒說話了?
魚兒竟然說話了?
天,這不是普通的魚,難道,它還是跟着顏霜的那條神魚?
“魚魚,是你對不對?”西‘門’宜芳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這個新發現上。
魚魚沉默着,只晃了晃水裡的尾巴。
西‘門’宜芳認定了自己的猜測,這果真是魚魚,難怪她帶着魚兒在公主府裡遊賞的時候,總覺得魚兒有一股特別而熟悉的氣息。
顏霜真是瞞她瞞的好慘,她都不知道這是魚魚,以爲魚魚從此以後被關在守衛嚴明的神殿裡。爲此,她責怪了自己好長時間。
“魚魚,魚魚……”
西‘門’宜芳將魚魚從琉璃杯中拿出來,臉頰親暱的蹭着她。
既然已經被她認出來了,魚魚也沒什麼好躲藏的,晃了晃腦袋,向她表示自己同樣的喜歡。
沉浸於喜悅中的一人一魚沒有發現,十幾個黑衣人漸漸地將兩人給包圍住。
魚魚的六識被西‘門’宜芳身上的胭脂香包裹,倒也沒有察覺出這些人的到來。
等察覺的時候,十幾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經直指西‘門’宜芳的要害之處。
“你們是什麼人?”
西‘門’宜芳將魚魚護在懷裡,冷聲道。
“送你上西天的人。”
黑衣人步步緊‘逼’,西‘門’宜芳抱着魚魚退無可退,漸漸地被‘逼’到了山崖邊緣。
西‘門’宜芳有些後悔,自己爲何不將公主府的‘侍’衛一起帶來。
“還等什麼,咱們快些動手,也好‘交’差。”
一個黑衣人冷聲道。
立時,十幾人同時揚起了刀,朝着西‘門’宜芳砍過來。
西‘門’宜芳被晃眼的刀鋒折‘射’的光亮‘弄’得睜不開眼睛,身子往後一躲,卻不想因爲太多的人站在山崖邊上,岩石鬆動,會輕功的黑衣人立刻縱身後躍,而西‘門’宜芳和魚魚則不受控制的往山崖下墜落。
“魚魚,是我連累了你。”
西‘門’宜芳愧疚的看着懷裡的魚魚,勉強的扯了外衣,將魚魚給牢牢地給繫住,用力的往山崖上一扔。
魚魚驚得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對上西‘門’宜芳含笑的臉和愧疚的眸,她從肚子裡聚集起一股強烈的氣流。氣流衝撞着她的心神,難受的叫她彷彿忍受着千刀萬剮般的極刑。
“什麼東西?”
從山崖邊跳到後面的黑衣人並未走遠,見有東西拋了上來,立刻便亮起了手中的刀,用力的朝着那東西揮出去。
劍氣將從上而下的瀑布分成了兩半,‘露’出灰‘色’的、光溜溜的山崖。
“你的功夫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其他的黑衣人大驚。
“我,我不知道……”揮出了那一刀的黑衣人自己也很是詫異。
“那是什麼?”
有人大喊。
天空中漂浮着的那團東西,此刻竟然好似被定住了一般,散發出熾熱的光芒,光芒越來越大。
咚——
有人忽然倒了下去。
其他人尚在驚駭中,眼前驟然一片漆黑,接着,便再也沒了知覺。
山崖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十幾個黑衣人。
‘花’圃中採蜜的蜜蜂見證了這奇幻的一幕。
天空中有一個圓形的光球,光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刺眼的光暈將山林中所有的靈氣都聚集了起來,小蜜蜂覺得自己的呼吸十分的困難,腹中那一點點的靈氣叫囂着破體而出。
轟——
有什麼炸開的聲音在山林中爆破,小蜜蜂睜開眼睛,腹中的靈氣漸漸平靜,天空中的那團光暈也越來越小,然後,一個渾身赤‘裸’的小‘女’孩出現在天空中。
小蜜蜂看的奇怪,那小‘女’孩卻是猛然睜開了眼睛。
嗡——
小蜜蜂尖叫。
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清澈透明的眼睛,不含一絲雜質,宛若漫天的星辰,叫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
魚魚只覺得自己快要裂開了,她痛苦的閉上眼睛,陷入了一個華麗而漫長的夢境裡。那是在一朵雲上面,一個男子坐在雲上,他白淨的臉上籠罩着冰雪寒霜,她慢慢的靠近他,“喂,你是誰?”
男子對上她的視線,那般的冷酷無情,叫她的心臟好似被‘插’入了一把劍,‘抽’痛的快要不能呼吸。無盡的悲傷淹沒住她,聲勢浩‘蕩’,沒有盡頭。
沉悶的、壓抑的,叫人無法呼吸的氣氛叫魚魚猛然驚醒。
她仍舊是漂浮在半空中,不過,卻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魚魚低頭,手、腳、身子……她變成了一個人!
糟了,西‘門’宜芳還在山崖底下。
來不及驚喜,魚魚焦急的道。心隨意動,纔想了去山崖底下將西‘門’宜芳給找到,魚魚發現自己竟然是動了起來,她似離弦的箭一般往山崖下飛去。層層雲霧和水汽被拋到腦後,魚魚瞧見了西‘門’宜芳下降的身影。
她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將西‘門’宜芳的手臂給拉住,往山崖上飛奔而去。
做完這些,魚魚筋疲力盡,身子軟綿綿的倒在被安放在平地上的西‘門’宜芳身上。
……
我這是死了嗎?
西‘門’宜芳慢慢的睜開眼睛,刺目的光線叫她瞳孔緊縮,待適應過來,她瞧清楚眼前的一切。
藍天、白雲、小屋、瀑布……這是青梅山莊?
西‘門’宜芳伸出手,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臉,刺痛傳來,她心中一陣驚喜。
我沒有死!
正要起身,身上的重物卻叫西‘門’宜芳擡不起身子,她努力地支起半個身子,驚訝的發現自己身上竟然趴着一個渾身赤‘裸’的孩子。
這是誰?
西‘門’宜芳眉頭緊皺,思索了片刻,無果。
這個孩子她雖然不認識,可卻對她有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西‘門’宜芳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抱起來,發現她是個‘女’孩子,心中很是喜歡,她脫了一件衣服將‘女’孩給包裹起來,揹着她,往山下走去。
“公主?”
等候在山腳下的車伕看着八公主揹着一個孩子下來,十分的詫異。
“這是誰家的孩子?”
西‘門’宜芳搖了搖頭,“快回公主府。”
車伕得令,攙扶着西‘門’宜芳上了馬車,揚起馬鞭飛快的往八公主府趕去。
……
顏霜快要急瘋了。
她和紅兒從外頭回來,沒見小樓中的魚魚,問過公主府的丫頭才知道是西‘門’宜芳帶着魚魚出了府。
“主子,你在急什麼?”紅兒瞧着自己主子一臉着急的模樣,十分詫異的問道。
來回走動的顏霜停下身子,皺了皺眉,道:“紅兒,你去公主府外頭看看八公主和魚魚回來了沒有。”
紅兒未動。
顏霜緊皺的眉頭更是深了幾分。
下一刻,紅兒的問話叫顏霜目瞪口呆。
“主子,魚魚是誰?”
紅兒一頭霧水的模樣,瞧着不像是與她開玩笑。
“你不知道魚魚?”
顏霜問。
紅兒點了點頭,“主子,這魚魚是主子很重要的人嗎?”
顏霜低垂着眼眸,並不答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情?紅兒怎的一點都不認識魚魚一般?
“主子,紅兒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見顏霜不說話,紅兒有些不安的道。
顏霜擡起臉,搖了搖頭,道:“紅兒,你去府外等着,八公主一回來你立刻告訴我。”
紅兒點了點頭,很快的從小樓出去。
顏霜想,紅兒的反應着實是奇怪的很,關於魚魚的記憶竟是被抹去了一般。她想,她該找個人來好好地證實一番。
顏霜走到屋裡頭,打開她帶來的一個箱子,從箱子裡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黑盒子,將黑盒子打開,裡面靜靜地躺着七枚信號彈。
這是西‘門’離走之前‘交’給她的,怎麼用也詳盡的告訴了她。
顏霜拿了一枚信號彈,走到三樓的窗前,將信號彈的引線往下一拉,飛快的從窗戶外拋出去。
白日裡升騰起一朵燦爛的煙‘花’。
須臾,圖魯現身公主屋的三層小樓之中。
“主母。”
“去找逐月。”
過了一炷香的時辰,逐月便是來了。
“找我什麼事?”
逐月笑着開口。
顏霜仔細的盯着他的臉,一言未發。
往常的這個時候,逐月一到這邊,視線就會自動尋找魚魚的所在,可現在,他卻只是站在自己面前,什麼舉動都沒有。
“魚魚。”
顏霜嘴裡吐出兩個字,視線牢牢地放在逐月身上。
逐月臉上的笑容垮掉,有些驚愕的道:“你讓圖魯叫我來,不會是爲了讓我給你‘弄’一條魚來吧。”
逐月關於魚魚的記憶也消失了?!
顏霜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
這太荒謬了,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便會沒了對一個人的記憶?
莫非,是有什麼變故發生?
“顏霜,到底怎麼了?”
見顏霜滿臉驚駭,逐月收起了戲謔的心思,緊張的道。
顏霜擡頭看向他,假若魚魚真的遭遇了什麼不幸,沒有了關於魚魚記憶的逐月,或許真的是一件好事。
“沒什麼,逐月,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
“主子,八公主回來了。”
顏霜腦子裡沒有什麼頭緒,聽到紅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她立刻便是往府外走。
“顏霜。”
西‘門’宜芳見到顏霜過來,笑着打招呼道。
顏霜沒有看她,注意力完全被西‘門’宜芳懷中的一個孩子給吸引了。
注意到她的視線,西‘門’宜芳開口道:“我在青梅山莊看到了這個‘女’孩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她現在昏‘迷’了,我便將她帶回了公主府。”
“宜芳,”顏霜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西‘門’宜芳奇怪的看向她。
“這個孩子能不能‘交’給我來照顧?”
西‘門’宜芳的視線在顏霜和懷中的孩子身上逡巡,“顏霜,難道你認識這個孩子?”
顏霜重重的點着頭,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用喜極而泣來形容,“認識。”
她走過去,將‘女’孩從西‘門’宜芳的懷裡接過,對着西‘門’宜芳道了謝,飛快的抱着小‘女’孩往小樓走,健步如飛。
西‘門’宜芳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滿是疑‘惑’。
不過,她現在還有更爲重要的事情要做。
西‘門’青青,揭開你那層僞善的面紗,我看你還怎麼欺騙世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之。
魚魚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室內一片明亮,顏霜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
她驚喜的從榻上起身,“顏霜。”
“紅兒,你去廚房準備一些吃的。”顏霜轉身吩咐,將紅兒打發出去。
“魚魚,沒想到你真的變‘成’人。”
顏霜亦是喜不自勝。
“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魚魚嘿嘿的笑出聲,“當時,我只覺得身子難受的厲害,等我閉上眼睛,再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就成了人。對了,我還會飛。”
魚魚屏住心神,默唸了一個“飛”字。
半響,坐在榻上的她紋絲未動。
“大概是我太累了,‘精’神不集中,我再試一次。”
……結果依舊。
魚魚沮喪的垂着腦袋,嘟囔道:“怎麼會這樣,我剛剛明明可以飛的,而且,我還救了掉到崖底的西‘門’宜芳。”
“魚魚,你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顏霜緊張的問道。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你和紅兒出了府,八公主就來了三樓,然後……”
仔細的聽了魚魚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明,顏霜對於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對於魚魚的記憶消失一事,有了自己的設想。
“魚魚,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顏霜的神情有些嚴肅。
魚魚也收斂心神,認真的看着她。
“魚魚,除了我,別人都失去了關於你的記憶。”
魚魚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顏霜說這話的意思。
“我猜着因爲你從魚變‘成’人,這其中的過程我雖說不清楚,可未免這個世界的人太過驚駭,是以就抹去了所有人關於你的記憶,而我,我和你來自同一個地方,這份記憶便依舊保持着。”顏霜解釋。
魚魚慢慢的低下頭,一言不發。
顏霜想,她大約是在爲逐月忘記了他而難過。
瞧着魚魚漸漸‘抽’搐的雙肩,顏霜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被別人遺忘。
“魚魚……”
“噗,哈哈,太好了,”魚魚仰起臉,正思考着該怎麼安慰她的顏霜,瞧見了一張大大的笑臉。
“除了你之外,總算是沒有人知道我曾經是一條魚,想想就丟人,大家同是穿越,憑什麼我就這麼倒黴悲催的穿成了魚……現在好了,我便成了人,未來的日子真是美好的不能在美好了了,哈哈。”
魚魚從榻上跳起來,心‘花’怒放的喋喋不休。
顏霜傻眼,真心沒想到魚魚成了人竟然是這麼個‘性’子!
不過,這倒也好,任何時候都看到快樂的一面,整個人的心情就是愉快的。
“那,逐月呢,他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這還用說,從頭到腳他都是我喜歡的類型,眼下也沒了跨種族戀愛的矛盾在,我當然不會放過他了。”
魚魚信心滿滿。
顏霜也笑了笑,‘揉’了‘揉’她軟軟的頭髮,“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對了魚魚,你是一變身就這麼大了嗎?”
魚魚想了一會兒,道:“好像是。顏霜,你說我這個樣子看着像幾歲?”
顏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一番,說:“四歲吧。”
四歲?逐月現在的年紀是二十歲,她和逐月的年紀足足差了有十六歲。
等等,她一變身就是四歲,那可不可以推測,她的生長與正常的‘女’孩子不同,說不定一年可以長兩歲、三歲,如此一來,用不了幾年,她與逐月的差距便不這麼大了。不對,要是她長得太快了,比逐月老得快怎麼辦……
顏霜看着魚魚糾結的小臉皺巴巴的成了一團,一會兒笑,一會兒唉聲嘆氣,也不知道是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
“不管了,先把逐月‘弄’到手了再說。”魚魚握拳,小臉上滿是堅定。
“主子,飯菜準備好了。”
紅兒在外頭喊。
顏霜將丫頭送來的小孩衣裳給魚魚穿上,拉着她的手往飯廳走去。
夜裡,顏霜和魚魚睡在同一張榻上。
這樣的情景,兩人都幻想了許久,此刻得以實現,心中當真是‘激’動的沒了邊兒。
“顏霜,爲了不讓別人生疑,以後我就叫你姑姑。”魚魚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嗓音軟糯。
顏霜親了她一口,笑着點了點頭,魚魚小小的身子香噴噴的,手感極好,她特別的喜歡。
所有人都沒了關於魚魚的記憶,神魚一事也自然的被遺忘,兩人都不用擔心西‘門’焰還有暗地裡想對神魚做些什麼。
記憶雖然沒有了,可記憶在現實中造成的痕跡卻是留了下來。
各地的百姓看着神魚廟,都有些驚訝,驚訝過後就是驚歎了,原來傳說中的神魚長得是這個樣子,倒是與普通的魚類沒什麼兩樣。
其他的人立刻反駁,神魚同普通的魚類怎能一樣,普通的魚就是用來吃的,可神魚卻是福吉的象徵,豈能與普通的魚類相提並論。
瞬間,神魚的形象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皇宮中,把守在神殿周圍的御林軍個個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作爲御林軍,他們不好好的包圍皇宮,待在這神殿作甚?可好像是皇上下了令,讓他們在神殿周圍戒備,即便心頭一團霧水,在沒有新的指示下來之前,所有御林軍都盡責的在神殿外站崗。
西‘門’焰對於自己下的這個命令也很是疑‘惑’,讓御林軍在神殿外,他是想要做什麼呢?
西‘門’焰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神殿內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作爲一個皇帝,任何事情都要在掌控之下,絕不能有超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西‘門’焰打算到神殿中去查探一番。
出乎他的意料,神殿內的東西不多不少,只不過,大殿正中放置的琉璃盞中卻是有一條死去了多時的魚兒。
西‘門’焰雷霆大怒。
神殿乃是最神聖的地方,豈可有半分的褻瀆和不敬。
當即,他命人將處理神殿日常事務的一干人等進行了處決,以儆效尤。
然而,空白的一頁卻是叫西‘門’焰惶恐起來。
他無論如何也查探不到的真相,這幕後之人的強悍可見一斑。
西‘門’焰的心變得恍然起來,表面上他也就是帝國最高的主宰,可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畏懼,對於幾個兒子,也漸漸的起了懷疑的心思,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焦慮之中,惶惶不可終日。
西‘門’離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收到了西‘門’焰的赦免詔書,讓他即日起從漠北迴朝。
而暗中做好了佈置,打算利用神魚一事來大做文章的竇皇后等人,其中派出去的人手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此刻關於神魚的記憶煙消雲散,竇皇后安排的這些人也都成了廢棄的棋子。竇皇后自己,也爲如何會發出這樣的指令而疑‘惑’。
最省心的大約要數惠妃和純妃了。
惠妃原本就是打算着,要是神魚危機了七皇子的地位,她便派人把神魚給除掉,眼下沒了神魚的記憶,心頭少了一件需要擔憂的事情,她奇怪過後,覺得自己少做了一件什麼事,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只安心地去佈置其他的事情。至於純妃,她原本恨着神魚,因爲是神魚的出現才叫她在皇上那裡失去了臉面,關於神魚的記憶消失,她心中也只是恨着一個並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對於皇上爲什麼會冷落她也有些奇怪。
不過,奇怪過後,純妃又自己想明白了。帝王多是薄情郎,你盼他一心一意的待你,心只放在你一人身上是絕技不可能的。
在後宮之中,最不能信奈的便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女’人唯一能仰仗和信奈的,只有自己的孩子。
純妃左思右想,打算使出渾身解數吸引皇上的注意,以此重獲隆恩,早日懷得皇嗣。她爹是當朝丞相,若是有皇子在身,奪得皇位也未必可知。
……
二公主府。
西‘門’青青一臉‘陰’險的笑容。
終於,西‘門’宜芳,我終於是報了前世的仇。你前世的心上人如今視你爲仇敵,而你自己也落得個墜崖慘死的下場,報應,這就是報應啊。
吱呀——
緊閉的‘門’窗忽然被掀開,在屋子裡發出沉悶的響聲。
西‘門’青青眯了眯眼睛,喊了人進屋,卻遲遲未得到迴應。
竟敢如此對她放肆!
西‘門’青青‘陰’沉着臉走出來,屋外,天‘色’一片暗沉,有些恐怖‘陰’森的味道。
“來人——”
叫了半響,卻依舊不見有任何人來,西‘門’青青這才心生懼意。
她慌‘亂’的在府中‘亂’跑起來,回到自己的住處,啪的將‘門’給關上,跑到桌邊,大口大口的扶着桌沿喘氣。
“誰?”
身後掠過一道身影,西‘門’青青大喊,轉過身來,卻是空無一物。
沙沙沙。
房間裡響動着叫人十分不舒服的聲音,西‘門’青青慌張的看着四處,心神緊緊的繃着。
“你殺了我,我要叫你償命。”
幽怨而恐怖的聲音從四處傳來,天旋地轉間,西‘門’青青看到了無數個西‘門’宜芳在自己周圍。
“你是死有餘辜,西‘門’宜芳,你別忘了你前世是怎麼對待我的!即便你現在成了鬼,我也是不怕你的。”西‘門’青青冷冷的大聲道。
“前世的事,我又怎麼知道……今世你搶了杜尚,還故意說那些話來‘激’怒我,給我下了渾身無力的‘藥’,在杜尚面前演戲,之後還派了人殺我,難道就是因爲前世的怨?”
西‘門’青青冷笑,“在我臨死之前,我對天發誓,如果能夠重活一世,絕對會叫以前辜負我的人痛不‘欲’生,而你,就是那個最令我痛不‘欲’生的人。我真心待你,如親姐妹一般,事事都想着你,可你倒好,在我最危難的時刻,我去求你,你卻避而不見。明明你可以救我的,只需搭一把手,可你,你卻見死不救。我恨你,我要叫你付出代價!”
“你忘了前世種種,我可不曾忘卻。西‘門’宜芳,你前世的男人如今是我的丈夫,前世對你柔情似水、寵溺無邊的杜尚,如今只愛慕着我一人,這是你的報應,你的報應。”
西‘門’青青‘激’動地吼道。
“哦?”西‘門’宜芳嘲諷的一笑,“你真的成功了嗎?假若杜尚正如你所說,你又何必如此急着置我於死地。”
被說中了心事,西‘門’青青惱羞成怒。
“你住嘴。哼,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死了,人死如燈滅,杜尚遲早會完全的屬於我。”
“是嗎?”
砰——
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推開,杜尚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門’口。
西‘門’青青渾身搖搖‘欲’墜,“不是的,你聽我說……”
“別過來,你這個蛇蠍毒‘婦’!”
蛇蠍毒‘婦’?他竟然叫她蛇蠍毒‘婦’!
西‘門’青青渾身冰涼,整個人好似被沉入了谷底寒潭最深處。
杜尚緊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滑落,“可笑我自認聰明絕頂,卻不想竟被你一個蛇蠍毒‘婦’玩‘弄’於鼓掌之中,誤會宜芳至此。”
“我……”
杜尚睜開眼,瞧着西‘門’青青的神‘色’是深深地厭惡,爲什麼,爲什麼和她想的不一樣,他不是她的丈夫嗎?他不是應該用寵溺而疼惜的目光看着她的嗎?她自認用的是前世裡教西‘門’宜芳獲得他真心的手段,可爲什麼現在她自己用,他卻是如此的厭惡她,連瞧上一眼都覺得多餘。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駙馬……”
“你住嘴!”
杜尚大吼。
“西‘門’青青,從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和離書我明日就讓人送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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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爲了讓補更的效率更高一些,最近幾天我會努力地萬更,爭取儘快的把欠下的內容都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