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黃翡爲什麼?”
“哎,爺爺接了單生意,要雕一尊上品黃翡觀音,出價三千萬。整場公盤也就明料一塊剛剛符合條件,所以着急呵。”
“到時再說。”
看來有希望!大偉高興地剛想說什麼,金旗攔住了。他說了句:“一點見。”轉身就走。大偉習慣他很直接的辦事方式,也不多問。
金旗到了后街徐記翡翠工坊。當徐根寶突然看到以爲死在潛龍潭的金先生直挺挺地站在面前,他嚇得臉無人色、渾身顫慄不已:“你……你……是人是鬼,我……我不是想害你的呀。總以爲黑龍吃人是說得可怕,誰知真吃人呀。你別……別來嚇我,我真的不想害你。”結結巴巴說半天,以爲是金先生鬼魂回來了。
“醒醒,我是人不是鬼。”金旗大喝一聲。
徐根寶打了個冷顫,才緩過氣說:“先生沒死呀。”
“你還巴不得我死?”
“罪過、罪過,自那天后我悔死了,天天燒香拜佛祈求金先生平安啊。”看得出徐根寶真瘦了,不知是怕得,還是悔得。
“好了,外面有塊賭料快給我解開。”
跑到門外果然一塊黃沙皮毛料放着,不大,約二十三公斤,皮子很細膩,蟒帶清晰,表現非常出色的一塊水料。徐根寶不得不佩服一眼金到底是一眼金,出手豈是不凡,是驚人。他抱起毛料入內,知道這種好東西不能大刀切,而要慢慢磨。
特意親手爲金先生準備功夫茶,親手解石。用手提砂輪慢慢磨,這方面徐根寶是行家裡手。一邊磨一邊聽金先生說怎樣滑入潛龍潭,又怎樣巧抓紫葉藤,費了半天功夫才爬上岸,天黑不認路走到山裡去了,整整轉了兩天才遇一老鄉出了山。過程驚險,徐根寶心裡覺得確實對不起人家。三個多小時才結束工作,對於冰種玄黃翡他已經不吃驚了,或者說吃驚吃習慣了。他興匆匆地用拋光打磨機把十四點五公斤的長圓形翡料打磨一邊,才交給死去又活過來的奇人。
金旗笑說:“老徐,你還得幫個忙。下午兩點後你帶着料石到公盤會場明標盤門口等着,等我出來時你打開包裝,把料交給我就行。”
“就這些?”徐根寶有些疑惑。
金旗拍了拍他肩,說:“就這些,辦好我們就兩清了,我決不再提你怕死不顧朋友,獨自逃跑之事。”
徐根寶滿口答應,他確實爲拋下朋友逃生的舉動愧疚,現在對方能不再計較當然大喜,保證按時送到。
第一組明標競標一點開始,三個小時後八十九單拍定,成交額高達四億多。第一組的重頭戲九十號單、八號標的、就是那塊重十三公斤,底價三百萬的玄黃翡料。拍賣師撫摸着桌上的漂亮翡料,喊:“八號標的,底價三百萬,十萬一加,開始。”
錘聲剛落十幾塊牌子一下子舉了起來。金旗立即找到一塊惹眼的牌子,何文豪第一次喊價就喊到四百萬。拍賣師興奮起來,連喊:“現在四百萬,還有嗎?好四百五十,四百八十,還有嗎,現在五百五十萬,六百萬了。401號牌直接喊出八百萬。好,現在是八百萬,誰敢繼續。”
401號牌是羅大偉的,他直接喊了八百萬,希望鎮住競爭者。果然沒有跟進者,不過僅僅過了一分鐘不到另一牌子舉了起來:“八百八十萬。”羅大偉回頭一看氣得兩眼冒火,居然是何文豪。他毫不猶豫地舉牌:“九百萬!”
僅剩兩家競爭了,兩家都是新加入的才大氣粗的角色。不一刻標價已經高達一千萬。當何文豪喊出一千一百萬時,羅大偉軟了。拍賣師啞嗓子還在喊着:“一千一百萬元一次,一千一百萬元二次……”401號牌又高高舉起:“一千五百萬。”
全場轟了起來。十三公斤黃翡拍到一千五百萬,每公斤花到一百一十五萬多,天價!羅大偉更不解,剛纔401號牌是金旗舉的,價格也是他報的,難道他瘋了?不過看看一付平靜面孔沒丁點失控樣子。他只能瞧下去。
何文豪志在必得,他恨恨地再次舉起421號牌:“一千八百萬!”
“二千萬。”401想都沒想又報了價。
“二千二百萬!”
“二千五百萬。”401號舉牌報價後還站起,朝421號方向做了個不屑的手勢。
421號怒極,牌一舉,吼道:“三千萬!”吼完何文豪就清醒了,這是賭氣,是極其錯誤的賭氣。現在唯一希望姓金的也頭腦發熱,再喊一個價,這場昏了頭的競爭就該他媽的結束了。然而等來的是拍賣師沙啞的喊聲:“三千萬最後一次,成交!”木錘重重落下。
現場一片寂靜,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何文豪蒼白的臉上。
金旗最先站起身來,故意大聲說:“大偉,跟我來,讓你看看真正的玄黃翡料。”
大偉立即雙眼放光,跟着就走。衆人聽說有真正的玄黃翡料也蜂涌而出。何文豪不相信在陽州還能找到第二塊比桌上黃翡還好的。冷笑着隨後跟來。
徐根寶等了快四小時了,煙抽了半包。棚裡拍賣情景他一清二楚,心裡暗暗爲421號嘆息,這傻蛋,人家做了套就等你鑽,你就不動腦子?見金旗出來,他知道是自己演戲的時候了。解開布包,雙手捧着長圓形的黃翡模樣恭恭敬敬。等金旗身後擠滿了人,他才說:“金先生,這是你的。”
大偉第一個喊出聲:“玄黃翡,而且是冰種。哈哈,比棚裡的那塊好出一大截。大哥你太神了,故意不告訴我想讓我急死呀。”
在場的都是內行,差不多大小,種地拔高一個檔子,東西完全不同。就像黑白和彩色都是電視機,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能比。這時金旗又說了一句:“大偉還不了拿去,記得付八百萬到我農行卡上。”
人羣裡一陣喧譁,八百萬冰種玄黃、三千萬糯米地玄黃,這是不是聽錯了?突然人羣后亂成一片,都在喊:“快找醫生,421號吐血昏過去啦!”
當羅大偉回家把競標過程以及最後何文豪氣得吐血的事學給羅老爺子聽後,滿屋抑止不住的暢笑差點連屋頂都掀了。老爺子問:“賢侄,是爲了那個女孩嗎?”
一針見血,金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此時羅大偉才明白原來如此。他大聲說:“大哥,要不要小弟喊幾個人暗中收拾姓何的?敢和我大哥爭女人,不想活了!”
金旗剛想承認錯誤,不料羅老爺子又說:“賢侄,我也支持你。姓何的不配鳳姑娘,如此女貌非配賢侄郎才。怎麼幹?你說。陽州老夫還是有辦法的。”話說得金旗都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最後老爺子決定玄黃翡料付款一千萬,理由是它值一千萬。捉弄對手歸捉弄對手,兄弟間還應該按實算賬,這樣漢工琢玉堂也可以作爲金氏寶藏的長年客戶而經常往來。
金旗也正式向羅家衆人告辭,連夜搭車趕住昆明。羅老、大偉、毒蛇、喜鵲甚至連徐根寶也趕來送行。登上臥鋪大巴,揮手和衆人告別。金旗仰躺在狹狹的上鋪很快進入夢鄉。夢裡老晃過鳳娟含淚的臉……
到達昆明已經快天亮了,一時沒處去,弄點早歺就打的到昆明古玩街逛逛所謂的天光墟。
兩旁屋宇都翻新過,時間還早,店鋪都關着門。只有一長溜地攤藉着晨光已經招客行商。小物件攤還點着燭光,星星點點別有風景。這種天光墟聽說北方很盛,上海、河市都沒有,所以金旗特別有興趣。他一個攤、一個攤細細欣賞着,像沙裡淘金一樣在無數假貨贗品中搜尋真實。很吃力卻也很有趣,就如下棋的愛看棋,玩古的自然愛瞎瞧。
正端詳着一隻越窯瓷碗,就聽不遠處一陣不和諧的轟鬧聲夾雜着哭聲,金旗又好奇了,放下碗走了過去。
七、八個男人正圍着兩個女孩。一個大些的十八、九歲,小的最多十五、六歲都被嚇哭了。女孩長得清麗秀氣,服飾簡單,看來家境不好。兩女孩帶着一些東西來天光墟賣,剛進街口就被人攔住,遞上一隻越窯碗讓看看。小些的女孩不懂事想順手接了,大些的女孩忙攔,就這麼一搞“呯”地一聲,碗落地碎了。立馬圍上許多人非要賠一萬,沒錢就用包裡的物件頂。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羣“碰瓷”客想敲詐小女孩,可惜街旁小攤誰也不敢管。
金旗忍不住了,擠進人羣,把兩個女孩拉到身邊,對一個詐客說:“大清早不就爲兩個錢嗎?給一萬是嗎?給就是了,別嚇唬人家孩子。”
“還孩子?都能當小老婆了。”詐客譏笑着,嚷嚷:“行呀,拿出一萬我們就走人,讓你當回英雄救雙美行嗎?”說完還一陣轟笑。
金旗掏出一萬,笑說:“拿錢之前我給你看看手相,我能告訴你想知道的,如何?”
“還能算命?行,給我算算昨晚我幹什麼了。”詐客伸出右手。
金旗就是想試試“心識境”究竟有沒有效果,反正不行給一萬也沒大事。他握往對方油膩膩的右手,雙目逼視着問:“你昨天干什麼了?”立即頭腦裡閃過一幅幅畫面,並且還有聲音,完全是彩色電影。他臉上露出滑稽的笑容,又問:“真說嗎?”
“騙人吧?說不出來憋時間了。拿錢來吧,老弟。”詐客高興地抽回手。
“你叫四樑,昨夜隔着牆學狗叫,又從窗子裡爬了進去。牀上有個叫阿珍的非逼着你答應給買付翡翠鐲子,大概要三萬塊吧,你答應了。阿珍還罵你是條賤狗,喜歡舔……”
“打住,打住。你什麼人?爲什麼跟蹤我?”
“還要我說說前天你交給八爺月錢時,你動得手腳嗎?”
詐客臉刷地慘白,冷汗直冒,盯着金旗半天,怪叫聲:“有鬼!”轉身就跑,速度百米不會超過八秒。其他人是跟詐客混得,頭跑了自然也散了。
大些的姑娘趕緊表示謝意。金旗搖頭說:“沒關係,以後小心些。你們想賣得東西能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姑娘解開布包,裡面是一塊漆黑的礦石晶體,拳頭大小閃着十字星光。這是什麼?黑寶石嗎?
金旗問:“很漂亮,能告訴我這東西叫什麼名字,從那裡來的嗎?”
姑娘輕聲說:“我爸叫它黑晶,是我們家鄉深山裡找來的。大哥你喜歡就買了吧,一千塊錢不貴吧?”
金旗細細觀察着黑晶的表面表現和內部的結構,拳頭大小的結晶體中大部分是麻巖,十幾顆大小不一的黑晶混雜其中,最大的一塊大約有3×3公分,也就是表面晶體成棱形,閃耀着十字星光的那塊。由於麻巖和黑晶都呈黑色,所以粗粗看來就是一整塊黑石。黑晶是剛玉晶體,不透光,硬度估計應該在4.5度左右,和新疆和田玉硬度差不多。金旗心中暗喜,若做寶石原材料生意光有翡翠毛料是不行的,應該多項並舉。常規的、特殊的都具備才能做得開。這類剛玉類晶體很可能開發出一種新的流行玉種。
他拿出一千元交換了這塊黑晶,並問:“家裡還有嗎?有都賣給我好了。”
“有,我爸還有一麻袋呢。”小些的女孩高興的跳了起來。
“我看這樣,現在時間尚早我們先吃些早餐,然後再到你家去行嗎?”金旗看得出她倆都空着肚子。一邊有一麻袋黑晶,一邊又經濟情況差得早飯都不吃,真有點奇怪。
兩女孩自然同意,在茶樓吃了五籠燒賣、四個蛋餅才放手。兩女孩很孝順把剩下得全打包帶回去。其實金旗看她們最後又點了一籠燒賣就明白孝女的心思。七拐八彎終於在一處防空洞改建的小旅館裡見到了兩位姑娘的父親,五十出頭,姓黃名俠,挺威風的姓字,可惜人重病在牀。一聽金旗的來意,忙招呼女兒從牀肚裡拖出個塑編袋,倒出大小十四塊黑晶,模樣都和剛買的那塊差不多。聽黃俠一番介召金旗才知道黑晶當地人稱鹿吐石。
安徽雀霞山縣西南有個叫鹿吐鋪的古老小村,相傳千年前一羣神鹿來到山村,啃食山坡村民種的麥苗後吐出許多黑漿,風吹日曬變成堅硬的石頭,當地人自然稱着鹿吐石。後來連村名也叫成鹿吐了。
黃俠原先是石匠,無意中撿了塊黑晶鹿吐石送給地質調查隊的朋友。朋友告訴他這是寶石能買錢。從此黃俠四處尋找鹿吐石,去年終於在一條幹枯的山溝裡找到不少。誰知根本沒人要,好歹有人看中也當賞石買去。價錢就很便宜、很便宜了。聽說雲南是各種寶石的集散地,就帶着兩個無錢休學在家的女兒一起來到昆明。誰知半個月石沒出手一塊人卻病倒了。
黃俠說:“謝謝金先生幫了我閨女,若喜歡鹿吐石就隨便挑吧。”
金旗說:“我不是想買一塊兩塊,我想和老黃訂個合同,就依我買的第一塊鹿吐石的價,一拳大小一千元一塊,收購你全部的鹿吐石,不知老黃覺得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