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黑影還在拼命掙扎,外面又衝入兩人,嘴裡喊着:“大哥閃開,網來了!”黑影就覺得自己被狠狠推出幾步,一頭撞在硬繃繃的東西上。這東西迅速朝自己圍來,沒幾秒鐘黑影就一頭摔倒在地。她知道自己身上不僅裹了一層軟漁網,還包了一層硬鐵絲網,她徹底絕望了,放棄了掙扎,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氣。
抓賊的人還是不開燈,一點不準備瞭解抓住的賊是誰。不多一會兒山莊裡汽車喇叭響成一片,閃光燈亂閃,叫聲腳步聲亂成一團。此時黑影才明白自己落入了一個陷阱,主人早有準備,甚至都預先通知了媒體,正是大禍臨頭了。
門外射來一片閃動的光弧,攝像機走片聲聽得清清楚楚,一名女記者在現場採訪:“你是山莊主人嗎?這賊想偷什麼?你知道偷竊之人是誰嗎?
一個清亮的河市口音在回答:“各位記者,我是山莊管理部經理王玉芳,今天山莊遭賊的是我們在昨晚剛買回的一塊稱爲‘藍水翡’的名貴翡翠原石,請看小偷身下壓着的石頭就是價值上億元的寶貝。”
“王經理,區區一塊翡翠能值一億嗎?”一名男性記者在問。
“大家也許不清楚國際翡翠價位,這沒關係,我們把小偷拉開點,請拍下原石去請教專家就知道本人所言非虛了。說到這小偷究竟是何等人物,首先可以肯定是個女性,看她身材、看她一頭長髮以及故意蒙着的臉,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這是位有點害羞的女賊。今天我們抓到一男一女,共兩名小偷,妄圖偷盜上億寶貝,幸好天網恢恢,來了個一網打盡。”
有人追問:“能讓我們拍拍這位害羞的女小偷的臉嗎?”
王玉芳笑說:“好吧,我想做小偷的早就不要臉了,讓我們來看看廬山真面目吧。”
說着伸指穿過網眼抓住了小偷的蒙臉紗巾,正想拉……小偷突然發着聲嘶力竭的一聲尖叫……
王玉芳笑着停住了手,低頭問縮成一團的女賊:“你不想被拉開紗巾嗎?”
女賊可憐兮兮地嗯了一聲。
“是爲害羞嗎?”
女賊搖搖頭,一頓,立即又點點頭。
“那麼你應該懇求我幫助,否則我爲什麼要顧及你害羞不害羞呢?”
女賊用幾乎聽不清的鼻音發出哀求:“求求你放過我吧。”如果此刻真揭開紗巾,一定能看到滿臉珠淚。
王玉芳挺直腰,微笑說:“既然她懇求希望保持神秘,那麼我們就發揚人道主義吧。請各位注意這位女賊應該說是位高手,而且相當兇狠。當我們值班保安擒獲她時,她還執刀行兇。請看兇器正在大家左上方天花板上,對,亮晃晃的就是,給個特寫。再有,賊是從窗戶進入的,沒用任何工具就翻越二層,想想,是不是一個有武功的女賊?”
有人問:“女賊如何得知你們有價值上億的寶物呢?”
王玉芳回答:“這能說明女賊不簡單,或者她身後的賊主是個懂翡翠的業內人。總之有的放矢,來者不善呀。”
“小姐能不能再讓我們近距離拍些寶貝的照片?”
“請,各位隨意。”王玉芳閃開身子,男女記者蜂擁上前,閃光燈亂晃,快門聲不斷。有人伸手去拉紗巾,剛拉開一半,女賊雙手緊緊拉住死也不放。就這一瞬間鼻子以下部份還是被搶拍了幾張,特別是那雙潔白如玉的手從各個側面拍了許多特寫。
這幫記者足足折騰了一個多小時,警察才姍姍來遲。一輛警車、四名警察,連槍都沒帶一支。詢問情況後把女賊從網裡解放出來,帶上手銬押上警車。在長長的警笛聲中一場山莊遇賊記結束了,然後金旗清楚這場戲僅僅才拉開帷幕。
王玉芳安排各路記者在山莊歺廳用早早歺,忙了半夜記者們確實餓了,當八碟八盆以及冰啤端上來時大家歡呼一聲,百筷齊下。勤業的邊喝着啤酒邊寫着新聞稿,這是頭版二條的稿子必須搶時間。電視攝像記者這時最悠閒,按幾個鍵什麼都傳回去了,而且是現場報道,估計早新聞就會播出。電視新聞採記還一個勁纏住王玉芳,希望進一步挖掘金氏寶藏公司的內幕。一個動則上億的專做寶石生意的公司能沒有秘密嗎?可惜套了半天沒套出什麼來。
也就半個多小時,當大家還吃得起勁時消息傳來:女賊逃了!這消息使所有人震驚,四名警察看守兩個賊,從山莊到分局僅僅半小時路程,怎麼會發生帶手銬之人成功逃脫之事?難道其中有貓膩?是警賊勾結的典型例子?八卦新聞,趨之若鶩,衆記者顧不得喝酒,扛着“長槍短炮”紛紛登車,十幾輛採訪車飛奔木瀆。
通向省城的省級老公路上一輛寶馬越野發瘋般奔駛着,車上二男一女,女的獨佔後座正倚在軟靠上閉目養神。破爛的黑衣,雜亂的長髮,以及起伏不定的胸脯都可以看出此女的模樣很狼狽,情緒很不穩定。她正是剛剛逃脫抓捕的雲朵,雲董事長,也就是怕羞的那位女賊。她現在正回想着剛纔發生的事,感到正是不幸中萬幸,老天還是眷顧自己的。
當時劫警車的經過是這樣的――
警車駛出山莊不遠,正拐入一段坡道,發現一輛越野車橫停在路上,這種鄉道被一輛車堵着別的車根本無法通行。開車警察罵着:“那有這樣停車的,我去教訓教訓他!”說着拉開車門徑直朝前走去。車上的另三名警察根本沒意識到危險,各自點菸吸起來。
在後面蹲坐着的雲朵和熊腰虎背悄悄調正好方位,就見路旁疏林裡走出一人來,到車邊敲敲車門,做了個動作。靠門坐的警察還是沒丁點警惕,看不懂車外人的意思乾脆拉開了車門。就在這一瞬間,車裡車外同時行動。雲朵和熊腰虎背四腳猛蹬前排座背,就聽“咔嚓”聲響,折斷得椅背壓向警察。
拉車門的警察更慘,還沒弄明白什麼車,頸部就遭一掌刀頓時軟了下去。被椅背猛烈撞擊的另兩名警察同樣慘遭掌刀,從他們發軟的身上搜出手銬鑰匙,立即爲雲朵、熊腰虎背打開手銬。這時下車的那位警察正被一路拖了過來,把四名昏死的警察塞進警車,又把警車推進疏林,雲朵等人才登車飛駛而去。
他們沒想到剛走十分鐘路上過來一輛貨車,司機小便急停車放便,剛進小林子就發警車和昏死的警察們。他也不敢隨便亂動,想到前面不遠有家大山莊就直接趕到堯峰說了警察遇險的事。等各路記者趕到出車地點時,警察們居然還沒醒。這又是不得了的新聞,攝像機、照相機一陣狂轟亂炸。這些都是雲朵走後發生的,雲朵當然不知道。
但是雲朵一上車就打了三個電話:一個是給父親,雲氏投資公司董事長雲飛,說了簡單經過以及可能的警方追捕。當聽到沒有被拍到正面照片時,父親責備了幾句掛了電話。當然他會馬上通過關係疏通河市警方,起碼是延時攔截、追捕。第二個電話是給自己未婚夫北京柏春,他一聽立即建議到碩放機場棄車登機,先到北京再說。機場他有人接應。這個建議對雲朵來說是及時雨,所以改道直奔碩放。第三個電話是打給弟弟雲霄,他在省城黑道很有勢力。當說是出事地點在河下,他希望姐姐愈快離開愈好,因爲自從塔幫退出河市後,河市成爲黑道在全省唯一真空城市。
雲朵覺得頭有點痛,心裡充滿恥辱和仇恨。思前想後總覺得有人設了大陷阱,否則怎麼可能自己賴以成名的“點石成金”功夫完全失效。現在她擔心昨夜派人送回南京的五塊毛料也是被人動過手腳的“矇頭貨”。更使她惱怒的是對方佈置了一塊“藍水翡”引自己上鉤,以至做出丟人現眼的醜事,這後果不堪想象。
一系列的陷阱明擺着,自己還傻傻地送上一千萬,再送上五千萬。天啦!瞬眼之間六千萬消失了,不,應該立即通知銀行停止兌現!至於誠信、名譽去他媽的吧,丟人都丟到腳後跟了,不怕多丟一次。想到這裡她摸出手機剛要撥號,車子“咔”地一聲剎住了。開車的問:“小姐,姓金的又來了。”
十米處路邊停着一輛白色奔駛,姓金的正半倚在車頭上,手裡拿着一支柳條,微笑着望着前方。
雲朵剛剛平息的怒火“騰”一下燃燒起來,粉拳握得咯吱吱響,她喊着:“阿熊下去收拾他,只要不死就行!”原來熊腰虎背的名叫阿熊,他是小偷之一,莫名其妙地遭襲,受了半夜折磨和窩囊氣早憋得慌,聽小姐一聲令下,他“呼”地竄出汽車,一步步走向奔駛,一路按着手指關節發出“咔咔”的怪聲。
金旗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柳枝輕拍着左掌心,一點沒有昨夜的不安表情。不知爲什麼雲朵突然意識到自己又犯錯了。
阿熊一往無前衝到金旗面前,也不多說雙拳直搗對方面孔。在玲瓏翠所有保鏢中他是第一號打手,曾經一拳把一頭水牛打退三步,想想這是什麼力量?在阿熊眼裡金旗只是個小白臉,一拳,至多兩拳準叫他趴下求饒。可是結果他無法想象,雙拳擊空,還沒等轉身,背上就像被燒紅的烙鐵燙着似的,他忍不住大叫起來。緊接着烙鐵成了強烈電棍,阿熊覺得自己只能抱頭儘量躲避,沒一點反抗的餘地。這種猛烈的電擊般的疼痛他出身至今從未嘗過。
一幅奇怪、恐怖的畫面: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正隨意揮舞着細細的柳條,每抽一下必定帶出一串血珠,而飛濺的血珠沒有一滴沾到打人者身上;地下哀號不斷,抱頭滾作一團的大漢弄得渾身是血卻不敢反抗。汽車裡三人都目瞪口呆,表情像見到鬼似的。
打人者停手了,慢悠悠地說:“敢對我動手,抽一百鞭以示警告。下次再犯必殺之。”說完,轉身朝寶馬越野走來。
雲朵驚叫:“快,快開車!”寶馬立即發動。
司機右腳剛踩上油門,只見來人手臂揚起,一道黑影電閃般射來,他本能地閉上眼睛。“卟”地一聲脆響,好端端的前擋風玻璃被戳了個洞,一支細細的、沾滿血漬的柳枝正插在玻璃中,前梢僅離司機鼻尖一寸遠。司機嚇得人都軟了,他只覺得柳梢尖凝着一顆血珠,正在慢慢變大……這傢伙居然嚇昏過去。
“怎麼啦?丟下打手自己逃命?這不是雲小姐的作風呀。”金旗拉開車門對雲朵笑着說:“老朋友見面何必動手動腳呢。我來只是想提醒雲小姐別阻止銀行支票兌現,否則雲小姐不僅僅是小偷,很可能會成爲殘廢。怎麼樣,話說在前面夠朋友吧。”
雲朵是北京禪意門第二代內家高手,可是面對銀灰眼睛的傢伙毫無鬥志,她看到洞穿前擋風玻璃的柳枝就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包括全禪意門也很難找出一個能用軟柳枝穿孔玻璃的人,要知道這是寶馬越野的前擋風玻璃!所以她泄氣了,被震住了,只是皺着眉頭望着面前的男人,心裡一陣陣忿恨、一陣陣無奈。
金旗揚聲大笑,本來還想說說她打電話的內容,想想作罷了,別加深敵人的警惕。既然雲家和北京禪意門有關係,反正總會再見的。他伸手捻了一下雲朵的下巴,邪邪地笑着轉身離去。上奔駛後看了下表,九時三十分正。奔駛原地急轉,吼叫着反向駛去,留下一長串青煙。駕駛技術現在也成一流的!
寶馬中雲朵用腳蹬醒司機,由他把昏迷的阿熊抱上車,然後朝碩放開去。車子動了雲朵撥通未婚夫柏春電話,流着眼淚說了事情過程。對方沉默了很久才說:“我來收拾他!”
相隔幾公里的奔駛裡金旗也在接電話:“肖姐,你已經到啦?哦,到河市了。好,我在木瀆等你,見面談。”
肖雅仙更加漂亮了,三十剛出頭的熟女一笑一顰間無不動人心魄。當她倚車門向自己頻頻招手時,金旗心裡掠過不吃了她真暴殄天物的想法。和她同車還有兩位,一位五、六十歲年紀,謝頂無須的半老者;另一位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長得嫵媚妖嬈,相當惹火的那種。看她依偎在半老者身邊的俏模樣,很容易讓人聯想老少間的曖昧。
同程兩車,後一輛商務車中坐着四名保鏢,看得出此行有購入寶物的信心。
“肖姐,莫不成你吃了仙丹,爲什麼越來越美,都讓人幻想香豔旖旎之夢,罪過啊!”
對於金旗的調侃,肖雅仙表面佯怒地瞪了一眼,心裡還是甜滋滋的,女人就愛聽好話。她身邊的半老者先揚聲大笑起來,說:“早聽肖小姐說金少是個灑脫之人,今日一見果然風趣瀟灑,神仙般人物,是謝長林最喜深交之人啊。”
金旗趕緊上前幾步,握住謝長林雙手說:“謝先生纔是清雅倜儻,氣宇不凡,真是金某敬仰的榜樣,若不責備金某攀附,我真想叫聲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