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林頓了頓說:“在臺灣我是宏華寺居士,方長法華禪師有意雕一座‘無上九重天之佛光普照七級浮圖’,選材希望用百年椅楠香味的沉香木,找了三年,走遍東南亞,至今仍沒找到合適的。然而今天我在金老弟辦公室見到了它,沉睡百年的椅楠沉香木。我知道這是金老弟的私人收藏,我也清楚越南沉香木市場的價位,可是我還是想懇求金弟讓給我吧!”語氣懇切之極,完全是一派真誠。
金旗本不想讓出沉香木,這是奇貨可居,而且能引誘許多大魚,可是給謝長林這麼一說猶豫起來,這似乎關係到信仰、功德等等問題。他遲疑半天才說:“要不下次來再談?”
“金老弟,成全大哥吧。你不願賣,我們就換。在河市我也有房產,觀東商業區有門面商鋪,工業園已有待建的公寓樓和幾處別墅,我們等價交換,也可以用贈送的形式,隨便老弟挑,這樣你看行不?”一口氣說完,謝長林新都有些氣喘噓噓了。
金旗微笑着說:“老哥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就按老哥說的交換吧,就換你觀東商鋪。我的沉香木不講虛的值三千萬,你看……”
“我按成本價給你二千平米商鋪,其中一半是一層鋪面。當然稅費金老弟自付。以贈送的形式辦妥移交手續,行嗎?”
“好,成交!”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兩人很高興地擊掌爲誓。酒席上謝長林一個勁誇改革開放的好處,特別是臺商打開大陸市場生意突飛猛進。原來在臺東做小企業的謝長林現在大陸的資產翻了上百番,錢多得到處投資。現在思考是怎樣積善、做善事了。金旗聽了多少有點不舒服,早知道刀就磨快一點,他的錢不都在國內賺的?酒席結束電腦中已經傳來觀東商鋪的方位、朝向、面積、建築式樣以及配套等等的圖紙,連贈於合同文本都一併傳來。辦事很有效益!
雙方簽字蓋章,謝長林指定觀東開發辦專人辦理贈於手續等等;再加上於亞、肖雅仙和王玉芳一同去銀行轉賬,一切結束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帶着二千一百多萬元買來的十塊和田仔料、以及價值三千四百萬元的羊脂仔玉、二千八百萬元的四色翡翠以及沉甸甸的沉香木,客人們都急於返回。此刻保鏢們神情都一改懶散摸樣,個個全神戒備,殺氣騰騰的。送兩輛車離開山莊,金氏寶藏的賬戶上又多了八千三百多萬元現金,加上昨天賭石贏來的六千萬,金氏寶藏賬戶中短短几天就多了一億四千三百多萬元資產,知道的人誰不欣喜萬分。
高興的情緒連黃俠也粘了光。這次他送來大小一百五十六塊鹿吐石,有二百九十六公斤重,按以前定好一千元一公斤的價格,他能一下子收入二十九萬六千元。這是黃俠萬萬沒想到的。他一直以爲以淨重計價,現在是按毛重,這之間差別天上地下。
金旗叮嚀毒蛇陪黃俠在河市多玩幾天,自己高興地帶着幾塊有着特殊表現的鹿吐石去找關山商議怎樣利用新玉材。剛見面關山就把金旗拉進自己工作室。屋裡黑洞洞的,只有一盞白熾的強光燈投射在工作臺上。臺上不知什麼東西被黑絨布遮着,有點神秘。關山說:“兄弟,你拉開看看。”
金旗慢慢掀去絨布,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好美的雙色鴛鴦!”
“這是用一部分三色翡翠做的。紅黃綠恰如其分地表現了相親相愛的主題。”關山輕說。
金旗嘖嘖稱奇,眼前玉雕是件大器,有30×20×22公分。底是滿色蔥綠,水嫩嫩的微波託着一對鴛鴦。左邊是紅鴛,頭羽亮紅、雙翅略粉,每片翎子都雕琢得纖毫畢顯,鴛正撲騰着雙翅,身子半騰,幾乎躍出水面,濺起的蔥綠水珠掛在翎子上閃閃發亮。鴦卻一付溫柔恬靜之態,玄黃之翡正好裝綴在略爲昂脖的鴦,模樣傳神可愛。冰種翡翠的濃重光彩在作品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璀璨奪目的玄奧使觀者如入幻景。這是一件工、材俱佳,讓人一看就愛不釋手的翡翠玉雕重器!
“關兄,大手筆!出手不凡呀!這是你第一件翡翠作品吧?”
“兄弟從光福仙靈借調來的拋光技師小寶很有才能,這件東西就是他打磨拋光的,增色不少。他的愛人也是幹這行的,在光福另一家工廠幹,我把她也請來了。現在一共有四名拋光手,大件一個月也能完成兩、三件。這件東西是我們金氏寶藏的第一件成品,兄弟,你看起個什麼名好?”
金旗知道這塊三色翡翠是陽州神龍廟寒潭中所獲,是塊冰種大料,眼前這件作品至多用了一半原材,剩餘的一半還可以複製。撫摸着珠光寶氣的雕件心裡掠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又多了三千萬!他啞然失笑自己是不是很貪婪?輕嘆說:“關兄,看你眼睛裡佈滿血絲,身體千萬當心,你可比什麼都尊貴。這件作品就叫‘家’吧,鴛和鴦都很幸福,因爲它們有了家。希望堯峰山莊成爲我們的幸福之家。關兄,告訴大家這件作品留作記念不賣,把它陳列出來顯示入微刀的精湛,可好?”
關山激動得有點淚盈盈,不知爲什麼只要一見到金旗他就會滿心眼冒喜氣,兩個字“高興”!經常留戀於裝滿寶石的庫房,老是不由自主地想和兄弟的神奇。動則百萬、千萬的一方方,一塊塊白玉、翡翠不正說明着兄弟的不凡!
金旗看他一味癡癡地看着自己,心裡自然明白對方的心思。同樣,自己也對他抱着一腔真誠,總覺得關山也是自己找到的一塊玉,一塊通靈寶玉。有這樣一個兄長、朋友是自己一生的緣分和幸運。
兩人都沉默了一刻,關山才說:“你帶回的血色紅翡應該是塊稀世珍寶,我想一分三,其中兩份賣出,一份留下。我琢磨着雕一尊如來佛像,一定能在國內轟動
接下來整整一個星期金旗沒離開堯峰山莊一步,一邊整理天釋戒裡的寶物,一邊跟關山學習入微刀法。由於刀好(神斬被這傢伙幻化成一柄刻玉刀),師傅好,一週下來自制幾枚仔料玉佩也像模像樣的。這幾天堯峰山莊人人忙得不亦樂乎,因爲離金色寶藏開業日子越來越近了。
一早觀東房改辦派專人送來謝長林贈送二千平米門面商鋪的全套證件、文本和鑰匙,金旗對着這些東西怔了半天。說實在的他不想去開店,走收藏級精品路線是他經營方式,幾百元、幾千元的賣貨實在沒有興趣。設想在香港開店也僅僅是開個展示窗口,決不會賣一枚金戒或者一串銀鏈。當時用價值三千多萬的沉香木換二千平米商鋪是一時心動,想到鳳娟她不是爲失去觀西的鳳喜金銀珠寶店懊喪嗎?觀東新開發的商業區正好能讓她再展輝煌。可是一個星期來鳳娟根本沒和自己聯繫,換來觀東商鋪大約是自作多情了。她究竟是什麼心思?
一見鍾情、驚爲天人,這種感覺無法抹去,儘管她總是離自己遠遠的。她對自己有愛這可以肯定,否則不會接受喪禮上自己單方面的安排。對何文豪這小子不愛也可以肯定,否則不會當衆拒絕他的示好,並毅然反抗。可是這些肯定的答案沒有使她走到自己身邊,原因不知道,也很想知道。現在空有通天手段卻拿一個想愛的女人毫無辦法,他甚至產生作罷的念頭,但是很難真的丟下。
已經撥了三次號碼了,都是撥到最後位數擱了話筒。他沒有勇氣聽到再次拒絕,如果是這樣他覺得自己有可能幹出傻事來。
新來的接待員小周敲開了金旗的辦公室門,說有個女性來訪。金旗本來就爲女人煩着,當然不樂意,擺擺手說:“叫毒蛇或者喜鵲接待一下吧。”
“金董,她說非要見您。”
“她非要見我,我就非見她啦?怪事,告訴她金某不見!”
接待員小周還是第一次見金董事長髮脾氣,她有點發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好大的脾氣,對誰使呢?自己有煩心事也別往客人身上撒!真是的!”隨着冷冷的話音小周身後閃出一位女性,不等請拉開辦公桌前的皮椅穩穩坐下,仍然冷冰冰地說:“本人文昌,律師,不請自來,打擾金董,請您在百忙中抽一些時間接待人微言輕的小人物可否?”
乾淨利落的職業裝,起伏有致的身材,冰冷卻有美麗的星眸,作爲女性除了缺少溫柔可愛樣樣都有,有氣質、有風度的確是個有味道的女人。最多二十五、六歲吧?金旗暗暗想着。眼前年輕女性不認識,自我介紹是律師,莫非有人告我?
文昌律師也打量着對面的男人:三十不到年紀,身材不是很出衆,相貌不算很俊逸,只能說很男人,特別是當事人反覆提及的眼睛確實與衆不同,瞳仁銀灰色,顯得深遂而寧靜,好像有幾縷光線在銀瞳中流動。他媽的,真有點像是狼的眼睛!很隨意地倚在扶手上,渾身散發着很難說得清的氣息:灑脫?威儀?慵懶?多有些。
兩人默默地彼此盯着,特別是文昌,星眸逼視對手一眨不眨。
金旗心裡已經笑開了,“心識境”不是弄着玩的,靜靜地讀完對手心中所想,他不竭力忍着非立刻蹦起來不可。這位可愛的女士原來是位“紅娘”,是位免費自願的大紅娘!對金旗來說無疑是位貴人,所以態度當然要誠懇、熱情,甚至該拍得馬屁立即要拍。
“來人,給文昌律師泡咖啡。”等小周送上熱氣騰騰的香濃雀巢,金旗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隻小錦盒,打開蓋,推到文昌面前說:“初此見面,一件小禮物留着玩。”
“哇!”文昌驚叫起來,一枚潔白的玉如意吊墜脂膩呈亮,溫潤美豔地躺在黑絲緞中。她是北京人,知道和田玉的珍貴,眼前這枚膩得像要滴下油脂的上品白玉肯定是和田仔料。更彌足珍貴的是如意翹柄處嵌了一粒晶瑩剔透的綠翡翠,翠珠上鑽了孔是供穿繫繩用的。別小看這丁點翠珠,牢牢地嵌在白玉上必須有獨到的眼力和功力。就嵌上一丁綠,整個墜兒就活了似的。很想馬上裝進皮包,又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遲疑着。
金旗笑說:“料是上品,工一般,是我自己刻的,你拿着玩玩而己。下面我慎重地代表金氏寶藏聘請文昌律師爲我公司的常年法律顧問,年薪一百萬。不知文律師意下如何?”
格格好一陣脆笑,文昌呼地站起身來,大聲說:“突然又送禮品又高薪委聘,什麼道理?難道金董已知本律師來意?”
金旗笑着,有點傻傻的。
文昌不客氣地收了白玉墜兒,自言自語着:“也該收下,文大律師從不提供免費午歺,小墜兒且當諮詢費好了。”她是在找收禮的理由。小錦盒落進黑色公文包裡,原來喜孜孜的臉色又落了下來,一副官腔說:“關於常年法律顧問一事我們找機會再談,今天主題是戀愛。”
滿以爲對方會大吃一驚,可惜並沒有理想中的反映。文昌有點惱火,怒問:“你是不是有點冷血,有點自以爲是。整個河市,不,應該是京滬線沿線找不到第二個的美女,居然受盡你的冷落、折磨,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或者是個性患者?別用貌似純潔的目光看我,本大律師不會由於你的驚訝害羞的。我見猶憐的美人爲你再三推諉別人的追求,以至屢遭報復,情況嚴重到家破人亡的程度。而你一邊扮演着仗義救人的角色,一邊繼續冷落和莫視慘然之心。姓金的你還是不是男人!”越說越生氣,人已經站起來,隔着桌子纖細柔指幾乎要戳到對方的鼻子。
望着充滿怒意的女人,金旗只能苦笑,心想自己天天受“情”折磨,只是苦於不知如何辦好。面對一隻精美絕倫、易碎的瓷品,自己就是太過癡愛才縮手縮腳,才只敢遠望而不敢近撫。不過今天總算釋然,鳳娟是愛自己的,並且正等自己的愛。想到這裡他心中突然產生一種衝動,不由自主騰地站起,一把拉着文昌的玉腕就往外走。
文昌一時驚愕極了,心想不至於惱怒到要把自己趕出去吧?但是他一臉決絕的樣子很嚇人,拉着自己大踏步出門的衝動勁大有傷害自己的可能,怎麼辦?她嚇得尖叫起來。
聽到身後尖叫金旗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扶正搖搖晃晃的身子,低首輕輕說:“我們這就去看她好嗎?”
望着幾乎貼近自己的那雙充滿哀求意思的銀灰色的眼睛,文昌不知爲什麼心怦怦急跳起來,一瞬間就讀懂了這個男人內心的衷情。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點頭。
白色奔駛匆匆上路,直奔河市東郊。文昌望着微紅的右腕,嗔怒道:“你一直這麼粗魯嗎?鳳兒也不知癡迷你什麼?”
“對不起。你和鳳娟是朋友嗎?”
“是同學,我是北律系;鳳兒是外語系;她可是北大一號校花,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