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知青兒子(4)

“好了、好了,都研究一個多小時了,要買的留下,不買的請回,再擠門都要擠塌了,這可是要賠錢的。”櫃檯裡一個胖子嚷着,樣子有點不耐煩。

剛纔照電筒的中年人放下電筒,一個個問着,問到只看看不買的主立刻推出門去,他明顯是店主一夥的。趕走了一半人,乾脆把門也關上了。被趕出來的人中有個青年人很猶豫地在商鋪門口徘徊着,不時隔着玻璃望幾眼,又退回繼續徘徊,這種想買又不敢買的模樣真令人發笑。金旗嘆息一聲,搖搖頭正準備離去。突然青年人喊了聲:“一眼金!”兩眼直愣愣地盯着金旗。

省城竟然有人認識自己,金旗萬萬沒想到,再說“一眼金”的美稱會流傳到省城來也太出乎意外,所以他也有點發怔,打量着面前有點癡迷狀的青年人。太瘦弱了些,五官很秀氣有點近乎女孩子,一頭頭髮是灰白色的,還不是染的。金旗暗暗驚訝,眼前還個青年人長得也太有個性了,二十出頭居然白了頭?

“請問您是一眼金嗎?”青年人有點怯意,問得很輕,還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報紙,正是陽州晚報,上面登着金旗大幅半身像。這是個一眼金的粉絲!

笑了笑,問:“我姓金,叫金旗。你是……”

“太好啦!金老師有緣才能見到你啊!我叫白一釣,釣魚的釣。我是從事鑽石加工工作的,對翡翠特別喜歡,您的賭石事蹟震撼我心,今天能見到老師是我白一釣的榮幸啊!”白一釣喜出望外,臉上也激動得發紅。

金旗聽對方說是從事鑽石加工立即大有興趣,天釋戒中有幾十粒大小不等的鑽石,一則切工陳舊古老,二則湖水浸泡表面積污,這些急待處理,否則鑽石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這個白髮白一釣可是個鑽石專家裡手,豈能放過。他拍拍對方肩膀,說:“白老弟可別喊我老師,怪嚇人的。我比你大幾歲,若看得起我就叫聲金大哥。”

“金大哥!太好了。”白一釣怪人怪習慣,話音剛落就指着商鋪一本正經問:“黑皮毛料有綠嗎?值多少錢?”

金旗回答:“沒綠,一千都不值。”

“憑什麼說?”

“再等一會兒他們就要出來了,二十一萬成交,馬上要去解石,白老弟跟去看看就明白了。”金旗一付悠閒態度,對對方的不信任並不惱怒。

白一釣反到有點尷尬,剛纔還說是“一眼金”的粉絲轉眼就懷疑,所以他搓着手,喃喃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金大哥,我是……”

話沒說完商鋪門就開了,兩人用布兜着三十多公斤的毛料急急出來,後面跟着店主,三人繞到夫子廟地下停車場登車而去。白一釣也有車,一輛八成新的榮威750,跟着前面別克轎車出了城。十多公里後別克駛入一家廠區,榮威剛想跟進被門衛攔住了。白一釣急得一頭汗水就是想不出藉口,差不多遞了一包煙看門老頭就是煙早收,門不讓進。

金旗見廠牌上寫着“興鑫玉雕廠”就有了辦法,假裝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雞蛋大小的籽料遞給門衛看:“老大爺,我們是來加工玉雕的。”

看門老頭眼睛一亮,連聲說:“好玉、好玉。羊脂白玉級籽料,這點可值好幾萬啦?請進,我帶你們去找廠長。”

金旗有點好奇,問:“老大爺,你也懂玉?”

老頭臉一沉說:“我是玉雕廠廠長他爹!”

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白一釣不懂和田玉,他見老頭和金旗朝辦公室走,便藉口上廁所溜進車間。金旗對解石毫無興趣,反到想了解興鑫玉雕廠的雕工技藝,所以跟着老頭進了接待室。到底是廠長他爹,懂行又管事,不多會就叫人送來了兩件雕刻作用。見慣關山入微刀法,看一般手藝實在沒胃口。他爲了給白一釣製造機會就忍着不耐煩,假裝認真地琢磨一件“三羊開泰”的玉雕。

廠長三十多歲,一進來目光就被桌上籽料吸引,根本顧不上寒暄,直接捧着籽料嘰咕着:“無與倫比、絕對和田、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美玉了!”

隨隨便便掏一塊小料出來就把玉雕廠廠長震住,想想這玉的品質?其實對金旗來說這只是二等料,是“復玉池”的產品。如果拿出“成玉池”真正的羊脂玉,一老一少會不會昏倒?

廠長心裡正在翻騰,昨天剛從揚卅回來,見到六千萬元購進的一塊羊脂白玉山料時他垂涎三尺,恨不能搶了!羊脂白玉的潤度、油度、膩度以及細潔度在地心裡烙下了深深的烙印,回省城路上一直在感嘆自己今生是否有緣有一塊,那怕一小塊真正的和田羊脂白玉。沒想到才一天就見到了心中夢想的倩影。一手託着,一手輕輕摩挲着微微凸起的玉面,猶如摩挲女人嬌嫩的身上,那種醉人的、愜意的感覺使他沉浸在動情中無法自拔。

這是一種享受,屋裡兩人都沒去驚動他。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次真正的動情呢?

“能轉讓給我嗎?”半天,廠長憋出了這句話,他顧不得生意上那套欲擒故縱了。

“廠長願出什麼價?”

這蛋大的籽料有0.7公斤,若按市價三十萬元一公斤值二十一萬。不過如此收藏級的珍品有價無市二十一萬對方是不會出手的。廠長狠狠心說:“三十萬元,行嗎?”

“成交。”金淡淡說。

廠長轉身就走,當然帶走了那塊籽料,邊出門邊喊:“爸,保險箱裡剛好有三十萬現金。”他剛下樓就見車間裡走出來幾位鐵青着臉的,其中有一位是懂玉的朋友,他忍不住顯耀:“老張,看看這塊東西值多少?”

老張剛過手又被主人搶走,不過好東西一眼就夠了。他驚愕地問:“什麼地方搞來的?能讓給我嗎?現金五十萬!”

說這話時金旗剛好拎着一塑料袋下樓來,廠長訕訕笑着避開了。他怕人家反悔,一轉眼就能賺二十萬呀?是人心裡都悔。

回程中白一釣眉飛色舞地敘說了解玉的經過和結果,他已經忍了很久了:“金大哥,你說得完全正確,正中一刀解開石面像落滿灰塵,不但不見綠連顯目一點的色彩也沒有。接着一片一片解,可怕的結果使出二十五萬元買進的老兄一下子揪住了二店主的衣前襟,兩眼紅得要吃人了。就在原來擦開的窗口找到一絲油綠色,僅僅匪菜寬、一寸長的一絲油綠,看了也讓人寒心。今天我總算領教了賭石,一擲千金,一刀全沒啊!”

“二十五萬元算什麼,我一個朋友四千多萬賭一塊大毛料,結果解垮了。所以賭石太危險,十賭九輸。”

“金大哥不是雙賭雙贏,次次切漲麼?”

“我湊巧落在百分之一的一之中,而且我也輸過。”

談着,不知不覺轎車停在郊外的一幢豪宅前。白一釣按了按喇叭,馬上有兩人出來拉開沉重的鐵門,車子直接駛入院內。下車時白一釣介紹說:“自作主張把金大哥拉來;,我想金大哥喜歡玉、喜歡翡翠,也一定會喜歡鑽石。這裡就是我的家,也是我的私人鑽石加工房。看看吧,鑽石也很美。”話語之間充滿自傲和自信。

踏進大廳就聽見右邊會客室裡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白一釣隨口:“有客人?看看去。”說着就帶金旗走了進去。一踏滿屋飄香的會客室,就見沙發上正鬧成一團的兩個倩影齊齊站起,回過身來。就這一瞬間金旗和其中一美女不約而同地脫口說:

“是你!”

兩人還在發愣,另一位高個女子恍然大悟地問:“魚兒,剛纔你說的俊偉男子,莫非就是這位?”

白一釣也在不解地問:“姐,你和金大哥認識?”見姐姐只管羞紅臉,低着頭不搭理自己,就轉身問金旗:“金大哥,說說這到底是爲什麼呀?”

世上真有這般巧事,昨晚豔遇跳舞的女子就在眼前,曼妙腰肢柔柔的感覺還在指間,芬芳、清雅的髮香依然飄浮鼻端,原先還以爲是歡場女子,不料是鑽石工房的大小姐,想起臨走摔給她的四千多元錢金旗覺得實在有點不好意思。該怎麼說呢?金旗還在遲疑,那女子佯怒道:“清兒、一釣,別亂問了,給客人端茶呀。”

白一釣忙吩咐傭人送點心和茶。那女子走上幾步,向金旗伸出手說:“我叫白魚兒,是白一釣的姐姐,雙胞胎就大半小時而已。你呢?意外的客人。”

金旗忙握住白魚兒的手說:“金旗,才和白老弟相識,一起來看看美麗的鑽石,沒想到巧遇了美麗的白小姐,真是意外之喜。”

“姐,你可知金大哥是幹什麼的?翡翠賭石界赫赫有名的一眼金!”接着白一釣把夫子廟偶遇,以及賭石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聽得兩女的一驚一咋的。

白魚兒也介紹了同伴:史清,企業管理碩士,正在尋找合適的工作。金旗一聽怦然心動,馬上想到了小沂山籌建的飲用水廠,不知不覺多看了女碩士幾眼。當白魚兒介紹自己時金旗更是大呼運也!白魚兒礦石專料畢業後去比利時專攻鑽石加工,兩年學成回國辦了傢俬人鑽石工房,和弟弟一起經營少量卻高規格的鑽石切割、拋光加工。這種要求精湛工藝的私人工房在國內現在是絕無僅有。

金旗當然也簡單介紹了自己經營“金氏寶藏公司”的情況,當說到向全國出售收藏級的翡翠明料以及和田白玉等珍稀寶石時,白一釣當場跳起來說:“金大哥,請賣給我一塊明淨的綠色翡翠,我已經渴望已久了。”

“完全可以,你到河市來親自挑選,保證滿意。大哥我也要向你和你姐提個要求呢?”金旗笑眯眯地說着,目光斜向白魚兒,巧巧白魚兒眼眸也望向他,目光一觸之間金旗居然感覺到對方美美的心事。她正在想:若能和他處朋友,天天相擁舞蹈多好。“心識鏡”竟然偷窺女孩兒家的心事,老臉皮金旗也覺得有點羞愧。

“金大哥有什麼要求,難嗎?”白一釣有點不自信。

“我有一批民間收來的鑽石,由於工舊年長想重新加工一下,成爲現代時髦飾品,不知行不行?”

“東西在那裡?”白魚兒輕輕發問。

還沒等金旗回答,白魚兒又說:“金大哥,不妨先參觀一下我的工作室好嗎?請。”說完也不等答應,當先步出門去。金旗和白一釣、史清打了個招呼匆匆跟上。屋裡留下的兩個人都覺得事態發展得突然了點,卻弄不清楚突然的真正原因,兩人不由你看我、我看你,模樣怪怪的。

白魚兒打開一扇門,裡面是一部向下的長長的樓梯。隨着身後鐵門自動關閉,過道里亮起如同白晝的光線。樓道很長,白魚兒在往下走時微翹的臀部上下襬動着,盈盈一握的纖腰有節奏地扭擺真有點像“做事”時的起伏,看得緊跟在後面的金旗立刻感到丹田生火。

突然白魚兒問:“金大哥,你知道嗎,昨天我們跳舞的夜總會半夜被人砸了,老闆也被打殘了。我在報上看到的,你說怪不怪?”

這有什麼怪的,兇手就在你身後,說出來嚇死你!哎,怎麼……正想着,前面人驀地站住了,能不撞上去?金旗剛接觸到白魚兒軟軟的身子,馬上想起昨夜跳舞時尷尬的景情。那東西又活躍起來。最可怕的是前面白魚兒像被電擊中似的,不但不躲避反而渾身顫慄起來,一振一振地,嗨,你不是誘人犯罪麼?

好不容易退後一步,離開電源,輕輕說:“撞到你了,對不起,白小姐。”

白魚兒好一陣才低聲說:“人家都叫你大哥了,你就不能喊人家魚兒嗎?”

“能,能,魚兒,這是什麼地方?”

白魚兒沒答,食指和無名指對着前面的暗孔比劃幾下,又一扇鐵門“咔咔”響着開了。一進去金旗就大吃一驚,不僅僅爲精緻設備和儀器,更爲地下室裡彷彿在流動的新鮮空氣和仿日照光線而叫好。正是一流環境場地,一流裝備設置能不出一流產品?四壁全是鑽石成形圖片,中間工作臺上玻璃罩里正放着一顆很大的白鑽,三十八個切面梭形分佈,在射燈光照下五彩繽紛的折光向四處斜射而出,猛一眼彷彿一星耀眼的火花正噴薄而出。金旗情不自禁地嘆道:“太美了!”

“這是顆清晚時期白鑽,原重8.21克拉,當時爲十六切面,現在修改過了,現重7.55克拉,損失了0.66克拉。不過面貌喚然一新,漂亮嗎?0.66克拉的損失能接受嗎?”

“完全能接受。這樣改變,工藝上比原石剝離、切割麻煩還是容易?”

“比較而言容易些,不過切割要求更高,所以加工費並不比原石加工便宜多少。當然這是根據客戶難易不同的要求定的。”一說工作,白魚兒像換個人似的。

金旗特別欣賞這種工作中給人另類感覺的女人。他隨手伸了一下屁股上褲袋,手平攤在白魚兒面前時,這位有着秀眉明眸的小巧女人大聲叫了起來。她無法想象一個人能把十幾顆大鑽石隨隨便便放在褲後袋裡,所以明眸中除了驚愕還有憤怒,一種對鑽石極不負責任的態度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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