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江湖了,而且是用江湖特有的古老方式。現代人聽來真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確實存在。
百日前收到長白禪意門決戰於青衣峰的江湖貼後,青衣門也通過各種方式、渠道和禪意門進行了勾通,本是修真同道何必相煎太急。可是禪意門拒絕和解,並且大有以此消滅青衣一脈。後據瞭解內情人透露,表面是由於青衣幫在河市挫敗了長白禪意門在北京分部所組織的塔幫,並且導致禪意門二代弟子柏長青之死;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險惡之極的“借丹”!
何謂“借丹”?青衣門百思不解,最後還是化了一千萬元人民幣,買通了禪意門一名二代弟子才恍然大悟,也才下定決心一拼!
原來禪意門得到一本古修籍,其中提到一種以修真之人的魂魄內華來增強本身修真實力的邪惡方法,而且禪意門已經初試成功。消滅青衣門說到底就是收集修真之人的內華以供自己修爲突破!據說掌門黃眉長老擒獲一位野修,用寄魂水晶收了對方三魂六魄,在自己修煉中慢慢從寄魂水晶是吸收內華,終於突破“金丹期”,一舉跨入“元嬰期,儘管還是初界,但在華夏大地上這是唯一的至尊至高!
榜樣效應,禪意門中白眉長老、青眉長老、以至二代弟子誰不想借此捷徑快速突破,所以作爲修真門派的青衣門在刼難逃。
沒有調解餘地,青衣門只能放棄埋怨一心奮戰了。不過實力懸殊太多,青衣門碩果僅剩三人:青蓮、華衣、紫心,三位師太都是百十歲老人,修真剛剛達到“辟穀後期”,距“金丹期”一步之遙。二代弟子四人,其中包括宋詩在內,雖然她年齡才三十,但是輩份很高。二代弟子妙玉、妙一、華怒和宋詩,除宋詩外其他三人都有“融合後期”修爲,華怒在河市與塔幫一戰中負傷,至今仍在閉關。他是華衣師太的親弟,也是二代以上弟子中唯一男性。
掌門青蓮師太召回全門大小二百多名弟子,選擇了五十名強者留守青衣門,其他都遣散各地,命他們在沒接到青衣門令符時不許自稱青衣門人,隱姓埋名以待將來。留下的五十人就是應刼的五十條命,青蓮師太作了最壞的打算。
她通過近百日閉關修煉,金旗爲她種下的金丹終於溶合了,成爲她力量的源泉,真正踏上金丹大道。這是修真人夢寐以求的,可是宋詩並不太在意,心是一個勁地亂想他究竟是個什麼人?居然有種“金丹”的大神通。出關時周身外溢若有若無的仙靈之氣,皮膚內隱約流動的光華引起了師傅和師叔們的注意,儘管她們沒問,但眼光中透露出來的驚詫明白無疑。如果師傅動問怎麼說呢?金弟呀,你教教姐吧。
嗒嗒,敲門聲。宋詩立即感悟到師傅來了。門開後青蓮師太輕輕說了句:“跟我來。”轉身就走,灰白相間的格子竹布衫在三步外飄浮,猶如行雲流水。
青衣庵一半在露天,一半在山壁裡,許多殿宇全是鑿石而成。穿過秘室一直到了庵底,青蓮在一堵積滿青苔的石壁上按了一下,石壁竟然咔咔一陣響裂開一個門戶。閃身而入,石壁又重合起來。點了蠟燭宋詩才看清石洞不大,六、七平方之間供着一幅畫像,像上一名中年男子仙風道骨神采飛揚。
兩人在石凳上坐下,青蓮微閉着眼睛輕輕說:“詩兒,說吧。”
青蓮師太久久沒有出聲,百年苦修還不及徒兒三十年成果,看來機緣天命難違啊。修真之中還有“種丹”一說真是奇觀!她怔怔地發呆,好一陣才嘆道:“可惜詩兒的進步還不足以抵抗敵人,否則師門也不止於以死相拼。”
宋詩忙說:“師尊放心,詩兒必將奮力一搏。”
青蓮師太搖搖頭,說:“爲師覺察詩兒有奇緣後就想保留青衣一脈。兩日後和禪意門能鬥則鬥,不能鬥我們就退回庵內。爲師已經和華衣、紫心兩師叔合力佈下‘九玄滅日大陣’,此爲師門至寶,配以‘雷刼爆’一定叫來敵同歸於盡。到時你帶着衆弟子退在此洞中就能躲過爆炸,爲青衣門留下餘脈。”
宋詩剛想說什麼,青蓮擺手阻止,說:“此洞有青衣師祖寶像,石桌上還有兩部寶書,一部是青衣《神罡修煉大宗》,另一部是《煉丹》。不幸的是煉丹法術一定要到元嬰後期練出三味真火才能使用,否則有神丹仙藥爲輔何至爲師苦修百年,連金丹還沒塑成呢?這些是青衣門值得保留的聖物,詩兒必須用命護之。爲師不會讓魂魄受辱,‘雷刼爆’是最好歸宿,詩兒不必多說了。”
“師傅,爲何不引敵入陣,自己脫出呢?”
“陣法必須有人操縱,雷劫爆也需有人用真元啓動。合爲師和你師叔之力僅能維持陣法一個時辰,人走陣散,所以唯有同歸一途,爲師主意已定詩兒不必多言了。記住爲師的話,使青衣門發揚光大,爲師雖在九泉之下亦能欣慰了。”
很傷感的場面,宋詩已經珠淚滿臉。青蓮師太主見早定,人也灑脫了。她含笑撫摸着宋詩濃密的柔發,說:“詩兒這般漂亮,金哥兒一定很喜歡詩兒吧?”
宋詩雙頰塗紅,沉下頭輕輕點了點。
青蓮自嘲說:“看我傻問的,金哥兒若不喜歡詩兒會冒走火入魔之險‘種丹’麼?詩兒將來若生個兒子定會繼存金哥兒衣鉢,若生個女兒一定要傳她青衣神罡,繼存青衣之脈,不知金哥兒能同意嗎?”
青蓮說着自己都覺好笑,一百多歲了居然兒女情長起來,看來對俗世還是戀戀不捨呀!正想着,忽聞隱約傳來急促的鐘聲。宋詩也聽見了,急問:“師尊,爲何敵襲警鐘敲響?”
青蓮啓動機關開了石門,兩人出洞時整個青衣庵已經亂成一片,不絕的鐘聲正一聲聲催着……
禪意門竟然提前一天來襲,半夜三更一百多號凶神惡煞團團圍住青衣庵。
青蓮師太領着門下推開庵門時,白青兩道光華從夜幕中閃電般刺來。青蓮慌忙拔劍迎擊,卻攔了個空,飛劍尖利地嘶叫着在衆人頭頂掠過,又神奇地飛回,落在對面一位白衫老僧和另一位青衫老僧手裡。攤開的掌心中兩柄飛劍慢慢變小,縮成三寸大小,彷彿一團強烈的彩光吞吐着耀眼的劍芒。
青蓮師太踏前一步,也不作禮,沉聲回答:“老尼就是!黃眉掌門何在?”
“好!好!”白眉長老大聲說:“本門掌門仍在修煉不屑與爾一戰,本僧代了,你敢不服?看你只不過辟穀修爲,枉活百歲,就是本僧徒兒也可殺你,你信不信?”
沒等青蓮回答,對方人羣中閃出一人,光頭赤膊,單手提一根齊眉鐵棍,濃眉暴眼,張口就是粗話:“青蓮老尼,來、來,快讓我搗上幾棍剎剎癮!”
聞聲頓時引動轟笑。其實這粗人說話並沒挾槍弄棒,而是同門想歪了。可聽在青蓮耳中何等羞辱,臉刷地變白,拔出長劍剛想出戰,一旁妙一女尼清叱一聲:“賊人看劍!”身形已經飛閃而出。劍棍在半空撞擊爆出一片火星,開光期修爲和融合期修爲拼殺明顯不在一個層面,結果自然是青衣庵二代弟子妙一師太長劍被震得脫手,身形像流星般自半空跌落,從口中噴出的鮮血猶如灑落的一串慘豔的殘花。
宋詩眼看師姐非賊人一合之敵,根本顧不得自己上去是否勝任,柳腰一振,系在腰間的軟劍已化着長虹直擊赤膊大漢。
赤膊大漢是白眉長老的俗家大弟子,也是長白禪意門二代弟子中修爲少數幾個進入融合後期的精粹之一。一招把嬌嫩女尼從半空擊落,喜得他咔咔怪笑,還沒得意完就覺得脖子一涼,笑不起來了。眼前是一道雪亮的光華劃過,彷彿被牽引似的,自己的腦袋跟着飛出好幾米,可惜身子沒跟上。最後一個念頭是:他孃的,怎麼看起來所有的人都在玩倒立?
劍芒掠過身首分離僅僅眨眼之間,白眉長老知道不妙,手中飛劍放出時,他的首徒已經一命嗚呼。顧不得悲憤急從懷裡掏出一塊晶體迎風舉起,口中唸唸有詞,只見無頭殘屍裡衝出一縷黃光投入晶體之中。白眉雙指猛地一揮,正凝在頭頂的飛劍爆出耀眼金光,朝宋詩飛閃而去。
這是一場均勢力敵的激鬥,儘管一個是金丹晚期,一個是金丹初期,但是後者拼命的氣勢到也不懼兩個境界的差距。頓時青衣峰上劍光閃閃,煞氣騰騰,罡風所經之處樹倒石裂,好一場驚天動地的惡鬥。
在場雙方修真層面之人除了青眉長老外都低於金丹期,所以面對半空中兩團絞殺在一起的光影都敬畏十分。青衣門除了青蓮掌門外個個都大吃一驚,宋詩能夠拔空凝立,人劍合一,豪氣如虹地和長白金丹高手鬥成平局真是出乎意料卻又振奮人心!個個揑緊拳頭爲宋詩加油!
敵方同樣震顫,原以爲白眉一出青衣必亡,豈料一個年輕輕俗家弟子就擋住了金丹高手的飛劍?其中塔幫幫主柏夏更是驚詫,他和宋詩四月前動過手,自己一招“凝汽成塔”險險要了她的命,怎麼才過一百多天就能和二師祖動手了?
底下都在猜疑,半空中一老一少已經到了勝負關鍵。宋詩力竭了,面對敵人綿長而銳利的攻擊,她感覺自己猶如淺池中的魚,隨有池水漸漸乾涸,力量也同樣快竭盡了。她看見對面之人臉上綻開的壞笑,像發了大財,天上掉下金元寶似的一臉貪婪、邪惡之色。她覺得很奇怪,即使殺了自己也不該像覓獲美食一般呀?
白眉長老很難形容現在的心情,一份美味佳餚即將到手是何等令人興奮,一顆金丹呀,也許服食後就能突破,邁入元嬰期。師兄白眉不就是如此,用收魂水晶收了一位野修者的未真正成形的金丹,立即突破禁錮一舉醞釀成元嬰,成爲當今天下修真第一人。現在自己面對的是一顆完全成形的金丹,哈哈!看她香汗淋漓,漸趨力竭的樣子,白眉心中的美堆滿老臉。
錚!雙劍又硬拼一招。白眉突然左手撒出一片金芒,閃閃的光點在空中交叉穿梭很快織成一幅網。薄如輕紗的金網飄向宋詩,在她頭頂緩緩變大、慢慢壓下……
這是靈器,修真人初級法寶“兜雲網”。是神、仙、靈三級中最先碼的法寶,可惜宋詩沒有,青衣門也沒有。宋詩初獲金丹除了力量什麼都沒有,連飛劍都沒有焠煉時間。現在她感到頭頂如山的壓力,知道自己和真正金丹高手的差距是何等大。要麼等活捉、要麼拼了命!二選一,宋詩渾身突然冒出火焰般金色的光芒,瞬間掩沒全身。
白眉正在暗中得意,突然意識到強烈的殺意,他驚呼“爆丹!”同時身形飛速朝後移動。來不及了!宋詩整個人已化着一團強烈的金光,朝白眉猛地撞來……
所有人只看見一團金追着一團銀,隨後金團“怦”地裂開,把銀團撞得幾丈遠。然後金光漸漸熄滅,像一顆流星直直地墜落進青衣江。
青衣峰上一片靜寂,青蓮師太秀眸中流出兩行珠淚,雙手合什口中闇誦佛號。
猛地遠處傳來惡狠狠地厲喝:“長白門人給我殺!”
長白禪意門全體還在忘情之中,就見一團銀光從淡到濃出現在衆人眼前:白眉長老渾身是血,僧衣大半破散,儘管樣子很狼狽可是滿面殺氣,當先朝排列在青衣庵前的女尼們衝去。長白衆人頓時吼叫着揮劍猛衝!
說穿了所謂修真之人打架也和街頭黑幫羣毆差不得,刀光劍影、拳來腳去,不多時慘叫痛呼、血濺肢飛亂成一團。本書不是武俠小說,打鬥場面也就粗粗幾筆略過了。一個多小時後青蓮師太帶着半數留得性命的青衣門人退入庵內,發動了禁陣。長白殺手們一時無法破陣才暫時圍在庵前休息。當然勝利的代價也很大,四死七傷,特別是白眉長老負傷了。
更使白眉惱怒的決不是受傷,而是眼看到嘴的美味佳餚丟了。他眼睜睜地看着對手燃燒全部靈力,噴丹拼命,一點辦法也沒有。在慌亂躲避中不僅被對手燃爆的金丹毀了自己的本命仙劍,而且內腑也受了震傷,沒有百日閉關無法痊癒。看到對手丹碎人亡墜落滾滾江水,心中無奈和沮喪頓時化着極大的忿怒,殺了七人後才慢慢平息。他一邊調息,一邊想着明天若破陣,非活捉三個老師太,這三顆內丹再也不能丟了!雖不是金丹,但百年內丹也了勝於無。
其實白眉錯了,明天對他來說是個不祥的日子。
正確說金旗是迷路了。
飛機到長沙,再轉乘長途大巴到楠縣,擠上小中巴繼續顛簸四個多小時終於到了一個叫青馬站的渡口。望着深不過一米,清澈見底的潺潺流水,金旗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原以爲兩大古武門派決戰別說有轟轟烈烈的場面,也應該有一番人來人往、殺氣滿溢的氛圍,然而這裡暮色臨江、霞光中彼岸蒼坡古村靜悄悄恍惚已經睡去,遠遠望去掩映於林蔭綠竹叢中,素木蠻石的一幢幢簡樸屋宇與山川、江流融爲一幅恬淡、素雅的水墨畫,很像到了世外桃源,那裡有許些殺戮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