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黶父子?”
馮府外,白衍聽到溪的話,眉頭緊皺。
白衍沒想到,溪在咸陽城內,居然會碰見張氏父子,張黶、張說二人。
溪是暴氏身旁的婢女,對於五世相韓的張氏族人,自然見過許多次,張氏之人不會留意一個婢女,但溪可是記住張氏族人的面孔。
故而今日在城內之時,無意間看到一輛馬車的小窗,裡面張說在觀望咸陽,溪又驚又俱,連忙偷偷跟上去,最終在相府不遠處,見到張黶、張說父子二人走下馬車。
“等會我會命人送夫人前去雁門,溪,你先回去保護夫人!”
白衍對着溪說道。
瞭解事情經過,在得知張黶、張說父子是去相府,見昌平君羋啓,眼下白衍也沒有把握昌平君知不知曉暴氏的事情。
整個咸陽城,唯有姚賈曾經見過暴氏,但白衍絕對不會用暴氏的安危,去賭姚賈的品性,即便姚賈是道德至高的聖人。
在白衍心裡,暴氏的安危,從來不是一個賭注。
更何況溪曾經說過,那日她見到那姚賈看向夫人的眼神,恨不得把夫人佔爲己有,那貪婪的目光,在姚賈位高權重的情況下,讓人害怕。
想到張氏父子剛到咸陽,尚未見過溪。
此時只要暴氏離開咸陽,去到雁門便可安然無恙,之後的事情,白衍便不擔心。
即便是日後事情暴露出去。
“好,將軍!溪這便回去!”
溪聽到白衍的話,連忙點頭。
不遠處。
白平等人看着白衍,滿是疑惑,當看到白衍囑咐那名女子什麼後,那名女子不斷點頭,隨後白衍又把信物交給兩名布衣將士,讓其護送那女子離開。
瞧見白衍回來,白平想了想,還是上前。
“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白平看着白衍詢問道。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哪怕有半點風吹草動,都會忍不住緊張起來。
“沒事!”
白衍沒有把張氏父子的事情,告訴白平。
這牽扯到暴氏。
溪之所以親自匆匆前來,就是擔心暴氏與張氏的事情,會被其他人知曉。
想到暴氏如今在咸陽城,隨時都會有危險,白衍的心情有些陰鬱,若當初確定那芮爲不敢報官,芮爲送來的幾把劍,就應當留兩把給張氏父子。
不過這個念頭眨眼間,便消失在白衍的腦海中。
白衍深知不管張氏父子與相府之中的昌平君,是否有關係,但如今張氏父子的的確確是來咸陽,去到相府拜訪昌平君。
若張氏父子死在秦國。
昌平君就算是爲了名聲,都會下令徹查到底。
而以楚系在秦國的官員數量,以及楚系的人脈,到時候就會因小失大,引來數不盡的麻煩。
甚至不管暴氏的事情,亦或者殺人的事情,彼時都會放到嬴政面前,被楚系抓着不放。
“先迎親!”
白衍看着白平,輕聲說道。
隨後率先朝着馮府走去,暴氏如今還安全,眼下當務之急是白氏與馮氏的聯姻。
方纔該交代的白衍已經交代溪,並且讓溪轉告暴氏。
馮府內。
因爲馮氏與白氏聯姻,此刻府邸內,也有很多其他士族的人。
在侍女的帶領下,白衍很快帶着白平、白君竹、白映雪,在馮府的院子中,見到馮府之主馮劫。
此前白衍與馮劫當初在趙地,一起在閼與領兵、商議,經常相處,更是在井陘一戰之中,二人一起上陣殺敵,故而二人眼下相見,彼此都沒有任何陌生。
二在戰場上的相處,以及經歷,這種關係要遠遠超出一般在酒肉之宴認識的人。
在所有賓客的注視下。
白衍與馮劫,十分親切的互相輯禮。
不過與當初在趙地不同,此刻白衍見到馮劫,就要改口稱其爲世伯。
而馮劫也不再稱呼白衍爲將,取而代之的則是世侄。
輯禮之後。
馮劫看着白衍,雖說心裡有些可惜,沒能把女兒嫁給白衍。
但這念頭也僅僅是一瞬間,很快便一閃而逝。
比起年紀輕輕,領兵才能卓絕的白衍,或許女兒嫁給資質更平庸的白平,反而是一件好事。
隨後。
在白衍與馮劫的注視下,白平上前,雙手捧着竹簡,呈送給馮劫。
馮劫拿過竹簡後,緩緩打開。
一旁的白衍見狀,知曉這不過是走個過場。
禮數早已經在當初談及婚親之時談好,不管白氏還是馮氏,其實都並不在意禮金,給多也不過是顏面而已。
前兩日白裕的府邸,那時候白伯、白巖、白裕都在,所有事情都已經商議清楚。
今日過來只是接親而已。
若非擔心有士族搗亂,甚至都不需要白衍過來。
果然。
在白衍的注視下,馮劫不過簡單看兩三眼,就點點頭,收起竹簡。
從這時候開始,意味着日後馮劫便是白平的丈人,日後馮劫以及馮氏家族,都會在背後栽培白平,成爲白平的依靠。
想到這裡。
白衍轉頭看向一臉喜色,再次的對着馮劫輯禮的白平。
對於白平,白衍也是有一些瞭解,爲人來說心性不壞,但才能來說,算不得上佳。
不過白衍深知,哪怕白平的纔能有些平庸,但日後只要白氏與馮氏存在,白平的成就就不會低,在政途上,只要資歷足夠,亞卿甚至是正卿,也未嘗沒有可能。
這也不得不讓人感嘆,這世道當真出生之時,便決定很多很多。
一般的普通士族或者沒落士族,究其一生,若無大才,根本沒機會走得多高,甚至能成爲一個小官吏混口飯吃,已經算是不錯。
然而對於名門望族來說,即使子弟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華,但往往通過聯姻,大多都能保證日後的地位,絕對不會低。
即使是同僚,即使地位相同,在世人眼裡都還會講究個背景。
這還是那普通士族與名門望族的差距。
若是耕民。
那幾乎沒有可能,除非像他這般,蒙上天眷顧。
這點白衍十分清楚,像他這樣的,估計這天地荒老,海枯石爛,世間都絕不會有第二個。
更別說,能走到這地步,不管是自身,還是遇到瑾公等人,甚至是鄒興、白裕,這些人缺一不可。
若當初鄒興不是爲了報仇,不把秘密告訴他,他雖然來到秦國,但絕對不會去到白氏,便沒有後面的事情。
馮府大院內。
伴隨着馮劫點頭,吩咐侍女什麼後,侍女連忙上前,來到白君竹、白映雪面前說些什麼,隨後領着白君竹、白映雪離去。
“白氏雙美,名動咸陽,不愧其名啊!”
馮劫看着白君竹、白映雪的背影,轉頭對着白衍說道。
隨後馮劫轉頭看向遠處那些前來恭賀的士族中,負責接待的馮毋擇二子,望見那兩少年患得患失,一臉失落的模樣,馮劫前兩日還在勸慰,如今看來,倒是能理解爲何如此。
即使不提背後的白氏背景,方纔那兩名少女的姿色,就足以讓人傾迷。
“馮伯謬讚!”
白衍聽到馮劫的話,從思索之中回過神。
因爲白君竹不在這裡,只能代替白君竹拱手謙虛道。
一旁白平聽到白衍的話,表情浮現一絲古怪。
隨後忍不住看向白衍。
白平可是清楚,在其他人眼裡,白君竹是白衍的族人,但實際上,白君竹可是白衍的未婚妻。
就在這時候。
遠處傳來動靜,衆人聞聲望去,便看到在白君竹、白映雪以及一名美婦的陪同下,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便緩緩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白衍望着遠處那個一身紅衣的女子,有些驚訝,沒想到牛高馬大的馮劫,女兒居然如此亭亭玉立,與身旁的美婦神似五六。
看來比起馮劫,那女子應該是繼承那婦人的更多。
對於那美婦。
白衍昨晚聽白伯等人提過。
對於馮劫的正妻冉棱,白衍並不驚訝馮劫能娶到如此美豔的妻子,就像他,如今在擁有身份地位後,不提其他士族送來的女子,就是又參與滅國之戰,都能碰到暴氏這樣的美人。
就連白氏,也同樣是在他擁有地位、能力後,想着把白君竹許配給他。
身爲秦國將軍的馮劫,有馮氏背景,自然也不例外。
馮府內。
白平見到自己的妻子模樣後,臉上的笑意更甚,那裂開的嘴角根本合不攏。
等穿着紅衣的馮卉上前後,白平與馮卉,互相行禮。
白衍在一旁看着,接下來迎親的事情,並沒有再參與進去,畢竟剩下的事情,都是由身爲馮卉良人的白平負責。
等白平帶着馮卉朝着府邸外走去。
白衍看着周圍那些賓客,一面在馮劫的介紹下,與這些士族長輩認識,一邊隨時注意四周的情況。
雖說是在馮劫府邸,但白衍還真怕有那個不開眼的人,不要命也要搗亂。
“馮敬!”
“馮代!!”
白衍與士族客套之時,兩個年輕男子,便來到白衍面前,一邊拱手輯禮,一邊介紹自己。
因爲是馮氏與白氏聯姻,白衍是以白氏族人的關係來,故而馮氏兩兄弟都沒有稱呼白衍的爵位,這樣更顯親近之意。
“白衍!”
白衍拱手回禮道。
看着眼前馮氏兄弟二人,完美繼承馮劫的魁梧壯碩,白衍都忍不住在心底,感嘆白平運氣真不錯。
白衍與馮氏兄弟二人交談幾句後,看着天色差不多,僕人過來告知白平已經把馮卉接上馬車。
隨後白衍便向馮劫以及馮劫的正妻冉氏告辭離開。
在馮劫與冉氏回禮後,白衍與馮敬、馮代兄弟互相輯禮,這才朝着府邸外走去。
不過尚未等白衍走兩步。
突然一名僕人,神色匆匆的來到馮劫面前。
“大人,長公子到來!”
僕人對着馮劫說道。
一句話,讓馮劫面露錯愕,一旁的冉氏,以及馮敬、馮代兄弟,都忍不住一驚,全都看向馮劫。
長公子怎會來馮府?
“聽到了嗎?長公子!”
“嘶,公子扶蘇!”
“公子扶蘇居然來馮氏,這”
院子內,因爲馮氏的人脈與關係,前來祝賀的士族賓客很多很多,故而當聽到長公子扶蘇前來之後,所有人全都爲之一愣。
隨即而來的,便是絡繹不絕的驚歎聲。
畢竟不止是他們,幾乎所有人都清楚,日後繼位秦王的,一定會是公子扶蘇。
長公子背後有楚系那龐大的官員、人脈支持,除非嬴政想重蹈覆轍,如趙武靈王、燕王之類的,讓秦國陷入內亂。
一但不是立長公子扶蘇繼位,嬴政去世後,那些秦國的楚系官員絕對不會認同其他繼位的公子,甚至會引發叛亂。
而沒有長公子扶蘇的壓制,除去繼位的公子外,其他公子背後的勢力,也同樣會趁機圖謀繼位。
這樣的事情。
從古至今,各諸侯國都不少見。
故而眼下當聽到長公子扶蘇前來之時,所有人的反應纔會這般大。
對於這位日後能繼位,成爲新秦王的長公子,所有士族心頭都一熱,呼吸急促起來,誰都與長公子結識,得到長公子的青睞。
院子內。
伴隨着無數人的喧鬧以及熱切的眼神之中,馮劫、冉氏都趕到走廊,便看到走廊內,在僕人、侍女的陪同下,一身華貴綢衣的公子扶蘇,已經走了過來。
“馮劫,拜見長公子!”
“白衍,拜見長公子!”
不管是白衍、馮劫還是冉氏,看到扶蘇,連忙拱手輯禮。
扶蘇停下腳步,雙手擡起。
“扶蘇,見過兩位將軍!”
扶蘇回禮道。
禮畢後,扶蘇看向馮劫,隨後看向一旁的白衍,臉頰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也不知道是年紀的原因,還是在知曉白衍曾經在上郡高奴的經歷。
對於白衍。
扶蘇心中的好感與親近之意,很突然很直接,這是對於任何一個秦國官員或者是大臣,都從未有過的事情。
連扶蘇在夜裡閒暇時,回想起來,忍不住奇怪,而想起白衍時,臉上卻會浮現笑意。
“公子今日前來,馮劫有失遠迎,還望公子見諒!”
馮劫看着扶蘇望着白衍的眼神,滿是奇怪。
怎麼感覺長公子與白衍,就像昔日故友一般,他們二人莫非很早之前就認識?
想到這裡。
馮劫心裡卻又否認起來,若是早就認識,雁門一事後,白衍對那些士族大開殺戒,白氏根本不必如此着急尋求馮氏聯姻。
白衍本就深得嬴政的信任與寵信,若是與長公子關係絕佳,以長公子背後的關係與人脈,白氏根本不許擔心任何事情。
“今日乃是馮將軍大喜之日,何來遠迎、見諒之說,倒是扶蘇要祝賀馮將軍纔是!”
扶蘇聽到馮劫的話,這才把目光從白衍哪裡,轉而看向馮劫,拱手說道。
說完。
扶蘇便讓身後的僕人拿過一卷竹簡,交給馮劫。
“此乃扶蘇賀禮,還望馮將軍切莫推辭!”
扶蘇說道。
馮劫聞言,連忙雙手接過扶蘇的竹簡。
一旁的白衍見狀,看向馮劫,隨後看向比自己年輕一些的扶蘇時,看到扶蘇那滿是親近的眼神。
不知爲何,白衍心裡有些打鼓。
因爲白衍不傻,能清楚的感覺到扶蘇對自己的親近之意,而且似乎不包含任何一種目的。
白衍想來想去都想不通。
正在這時候。
扶蘇突然開口。
“白將軍!”
白衍聞言,回神後,這纔看到扶蘇一臉笑意的看向自己。
院子內。
因爲扶蘇的到來,密密麻麻三五聚集的士族賓客,不管老幼,此刻全都不敢大聲說話。
然而遠處的一幕,還是讓不少人私下裡,竊竊私語起來。
“你們看到了沒有,怎麼感覺長公子扶蘇,與白衍關係十分親近!”
“我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