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 他們現在已經在鏡子裡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所有人都汗毛倒豎。
冷汗瞬間爬滿了脊背。
不好,要糟!
漆黑的房間內, 孤獨的一盞油燈發出昏黃的光, 在光線之外,則是深海般的恐怖與死寂,僵硬的腳步聲從中傳來。
“噠、噠、噠。”
女屍的身形越發清晰了。
“嗤!”
燈芯猛地爆開, 火苗膨脹數倍,但卻仍然無法完全照亮女屍的面孔。
唯一清晰可見的, 是它垂在身側的兩隻手。
青白, 佈滿屍斑的手指,以及指甲上塗抹着的猩紅蔻丹。
即使不需要靈媒,也不需要任何線索,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女屍身上傳來的恐怖氣息,源於生物本能的恐懼感瞬間爬上脊背。
很可怕。
快逃。
“快!向倉庫外跑!”祁潛聲嘶力竭地大喊着。
他的嗓音嘶啞,幾乎有些變調了,帶着無法掩飾的急迫之感。
下一秒,一行人玩命地向着倉庫門口跑去,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聲混雜,在黑暗的封閉空間內迴盪着。
“噠。”
燈光遠去,女屍停下了腳步,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然後緩緩轉了個身, 改變了方向,邁着僵硬的步伐,再一次跟了上去。
門口,溫簡言的額頭滲處細汗, 一隻手緊握着銅鑰匙,另外一隻手指在黑暗中飛快地摸索着,尋找着開門的方式。
“好了嗎!”
背後的隊友急切地催促道,“快啊!”
“不行!”溫簡言的嗓音緊繃,“鎖在外面!”
倉庫的門是從外面被鎖鏈死死鎖上的,而在鏡子內的世界裡,並沒有一支隊伍從外面將門打開,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是完完全全被反鎖在這個密閉空間內了。
溫簡言的結論彷彿當頭一棒,衆人都是心口一縮。
空氣中浮動着一股甜膩腐爛的氣味,極濃郁,極腥臭,令人作嘔。
背後,腳步聲如影隨形。
“讓開!”安辛咬着牙,說道。
下一秒,焦熾的烈焰在空中聚集,在黑暗中閃着熠熠光輝。
溫簡言急急後退,讓開位置。
“嗖”的激烈破空聲響起,一道火箭直射而出,猛地洞穿了門鎖的位置,直接燒開了一個大洞,邊緣熔融的金屬火紅明亮,散發出一股鮮明的熱度。
透過不規則的洞口,能夠看到那把紋絲未動的鎖子。
它沒有受到火焰的影響。
很顯然,這把鎖即使在鏡內世界也一樣,屬於靈異之物,是無法被鑰匙以外的存在、用物理方式開啓的。
但是,足夠了。
溫簡言疾步上前,用手從那被燒出來的洞口中伸出去,在無法視物的情況下摸索着,試圖用手中的鑰匙打開門鎖。
由於空間限制,溫簡言的手腕無可避免地碰到了邊緣高溫的金屬。
“滋滋……”
皮肉被燒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鼻端瞬間傳來了一股焦糊的氣味。
溫簡言的臉色發白,細密的汗珠掛在鼻尖。
忍住。
繼續。
整支隊伍都擠在鐵門前,等待着大門開啓,祁潛站在隊伍的後方,掌中死死攥着油燈,雙眼緊盯背後。
搖曳的,膨脹的燈光之外,是那抹猩紅的身影。
空氣緊繃,壓抑的令人幾乎無法呼吸。
祁潛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睜睜地注視着不遠處的那具屍體、無知無覺地邁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來。
他下意識想退,但是,腳後跟卻碰到了後方的隊友。
退無可退。
女屍的步伐始終平穩,並不算快,但是,它和衆人之間的距離卻在飛快縮短,距離祁潛只剩下短短數米了。
腐敗惡臭的氣味傳來。
這個副本中的怪物,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沒有意識,無法溝通,不能被消滅,只會憑本能,無差別地獵殺人類。
祁潛咬緊牙關,嚐到了口腔內的血腥味。
……要不要賭一把?
背後,響起了金屬的聲音碰撞聲,似乎是銅鑰匙終於插入了鎖孔,鎖鏈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最後關頭了。
要不要?
“拿着。”
似乎下定了決心,祁潛將手中的油燈遞給旁邊的隊友,然後向前走去一步。
“隊,隊長?”
身旁傳來張雨驚詫的聲音。
下一秒,祁潛直直地向着女屍的方向衝去!
油燈的燈芯瞬間一爆!
黑暗更重了,可見度被壓縮到了極限,即使是站在最後方的張雨也看不清後面發生了什麼。
時間像是變慢了。
每一秒都被拉長成一個世紀。
絕對的死寂和未知壓的人喘不上氣。
“噹啷!”
鎖頭落地的聲音重重響起,像是一個訊號。
只聽吱呀一聲,鐵門被推開了。
前方傳來溫簡言緊迫的聲音:“快,門開了,我們走!”
衆人急急向前,蘇成緊隨而上,正在這時,他聽到背後傳來沉悶的“噗通”一聲。
“!”
不知道是不是預言家的天賦在作祟,蘇成鬼使神差地向後看了一眼。
油燈的照明區域似乎恢復了一些,他看到,祁潛躺在光亮的邊緣,臉色青黑,瞳孔放大,屍體冰冷慘白,已然失去了氣息。
死……死了?!
蘇成的眼珠一縮,一股寒冷的涼意瞬間襲來,直直地從後背竄起。
怎麼可能?!
無論如何,祁潛都是大公會之中資歷豐富的老主播,揹包裡藏着的道具數不勝數,但是,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使用天賦……
就這樣……
死了?
在祁潛的身後不遠處,隱隱可以看到女屍的身影。
屍體站在黑暗中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祁潛做了什麼,它並沒有向前追來,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
這時,蘇成眼尖地看到,祁潛的屍身旁,青白色的拳頭緊握,似乎正緊緊地捏着什麼。
?!
幾乎來不及細想,蘇成在本能的趨勢之下,猛地轉過身,衝了上去。
背後傳來其他人驚愕的聲音:“你幹什麼!快回來!”
身後,油燈的燈光在遠離。
只要踏入黑暗之中,就是死。
但是,蘇成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最後一個模糊的想法,一個簡單的衝動。
必須要拿到手。
轉身的瞬間,溫簡言用餘光看到了蘇成的動作。
他倏地一轉身,擋住了準備向外衝去,不知道情況的其他人,纖細的身體堵在門口,硬生生擋住了燈光的離去:
“等!”
他厲聲道。
原本柔軟的女聲,但在瞬間變得冷漠強硬起來,帶着無法抗衡,毋庸置疑的力量感,斬釘截鐵地命令道。
在微微搖曳的燈光下,蘇成已經衝上前去。
他蹲下看,用力掰開祁潛僵硬的手指。
女屍就站在不遠處。
太近了,近到蘇成能夠看到對方的裙襬,就在自己眼前不遠處垂着,在那破爛腐敗的裙襬之下,是一雙青黑色的腳,腳上穿着一雙猩紅的繡花鞋。
快,再快。
只聽“嘎巴”一聲,蘇成猛地掰開了死人僵硬的手指,捉到了他手中的東西。
拿到手了!
蘇成站起身來,也不敢往女屍的方向看,直接轉過身,一鼓作氣地向着光亮的方向猛衝過去!
溫簡言向後撤去:“快,往前!”
一行人直直地向着倉庫外跑去,蘇成上氣不接下氣地跟上。
整個過程中,溫簡言都始終死死守在門邊,直到最後一個人從後方撤出,才猛地發力,用最快速度將鐵門重重合上!
女屍仍是定定的站在祁潛的屍身旁,一動不動。
直到光亮被黑暗隔絕,它都仍然沒有追上來。
“鐺啷啷”的金屬聲響起,溫簡言將鐵鏈在門上重重纏繞幾圈,然後才向後退去。
他粗喘着,剛剛的鎮定和壓迫感從臉上撤去,臉色白的嚇人,額上滿是冷汗。
“嘔!”
溫簡言彎下腰,毫無預兆地乾嘔出聲。
發白的手指壓在牆上,手腕上是觸目驚心的焦痕,皮膚被燙的發黑開裂,下方露出粉紅的肉和猩紅的血絲,鮮血在滲出之前就已經被烤焦了。
一旁,蘇成脫力的跌坐在地,也同樣重重地喘着氣。
其他幾人的反應比他倆也沒好到哪裡去。
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鏡內世界的兇險仍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整個過程驚心動魄,現在回想起來都會仍然感到後怕。
“喂,你還好吧?”
張雨的手壓在蘇成的肩膀上,低聲問。
蘇成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他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在控制不住地打着哆嗦。
他張開手掌,露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冥幣。
一張猩紅的,印着慘白人頭的冥幣。
“這……這個……在,在你們隊長的手裡握着,”蘇成的嗓音有些走調,“但是,但是他……”
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幕。
祁潛青白的,失去生機的臉,灰暗擴散的瞳孔,死不瞑目。
蘇成咬住牙,不再往下說了。
一旁,安辛正拍着溫簡言的脊背,雖然也同樣臉色慘白,但在脆弱的美人面前,他還是維持着體貼的紳士模樣。
他聽到這句話,轉過身,和張雨,童謠二人對視一眼。
張雨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深吸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隊長的話,你不用太擔心。”
童謠說。
她從自己貼身的口袋內,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紙人。
紙人閉着眼,但臉上的五官卻栩栩如生,和祁潛一模一樣。
“這是……?”溫簡言此刻也緩了過來,他走上前,微微一怔,詫異地問道。
“這是隊長的天賦。”童謠緩緩道,“替死。”
“在副本開始前激活天賦,留下紙人,一旦副本中本體死亡,隊長就會在紙人身上慢慢甦醒。”
溫簡言和蘇成都吃了一驚。
他們知道,能夠以不夠老的資歷爬到副會長的位置,祁潛的天賦一定不一般,但這個他們還是真的沒想到……
簡直就像是給自己多留一條命一樣。
“而且,因爲隊長的天賦級別已經很高了,所以,他留下的紙人,除了相當於自己的一條命之外,還能浮現他在臨死前,腦海中最後的一句話,作爲對隊友的提示。”
童謠一邊說着,一邊將紙人反過來。上面有一行猩紅的小字,似乎是祁潛的筆跡。
“對視即死。”
溫簡言盯着那行字,似乎明白了什麼。
原來這就是爲什麼祁潛會一改先前的謹慎作風,而是莽撞地衝上去。
拿一條命來試探出女屍的殺人方式,爲隊友接下來的行動留下指示,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搶奪到屍體身上的冥幣,簡直是一舉多得。
如果是溫簡言本人擁有這樣的天賦,在遇到這種情況是,恐怕也會這麼做。
【對視即死】
怪不得。
女屍始終背對着鏡面,所以必須要首先侵入到現實世界才能殺人。
而在他們主動侵入到它的世界之後,這個“背對”的限制就消失了。
“當然,隊長天賦的限制也很大。”
童謠說道,“一般來說,這個甦醒的過程要持續至少三十到四十分鐘,如果在這個過程中隊友死亡,那麼,一切就都歸零,復活失敗。”
這些信息是絕密的。
但是,現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接下來又肯定一直會待在一起,即使想瞞也瞞不住,倒不如大方一點和盤托出,好讓接下來的行動更順利一點。
溫簡言垂下眼,腦子習慣性地思考了起來。
確實,祁潛的天賦很強大。
相當於擁有了一次無償的試錯能力,但是,這樣看似bug的天賦,卻是建立在雙重的冷卻期之上的。
第一重是發動冷卻期。
這個天賦的激活頻率恐怕不算高,即使到了祁潛這個等級,估計一個副本中激活一次也是極限了。
而第二重冷卻其則更爲兇險。
在死去一次之後,祁潛就會進入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死亡狀態,沒有任何感知,也無法說話,除了最後的一句遺言之外,無法參與接下來的行動。
一般來說,逼的一個資深主播使用代價如此之大的天賦,一定是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可怕危險。
在這樣極端條件下,又失去了重要的戰力,隊員們還得再支撐四十分鐘左右,才能等到祁潛的歸隊。
這個天賦,在運氣好的時候是化險爲夷的寶貝,在運氣差的時候,那就是一無是處的垃圾,有和沒有區別不大。
在講述完這一切之後,童謠將祁潛的紙人小心地裝回了貼身的口袋之中。
其餘幾人也差不多從剛剛的危機中緩了過來。
在短暫的喘息過後,他們擡起頭,打量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店鋪。
除了左右相反以外,這裡的格局和外面完全一致,但是,那能夠開合的玻璃門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冰冷堅硬的牆壁。
很顯然,在這個世界之中,商鋪是封閉的,無法通過正門離開。
簡直就是一個純粹的死亡密室。
“走吧,我們要快一點了。”溫簡言深吸一口氣,說道,“剛剛女屍沒有追上來,很有可能是在殺掉一個人之後,會陷入短暫的停滯期,但是,這個過程恐怕很短暫,它一旦恢復行動,那扇門應該是阻擋不住它的。”
這裡是女屍所在的世界,它是完全體,隨着時間的推移只會變得更加強大,直到將侵入到自己世界的人類全部絞殺。
“對視”這個條件看似苛刻,但是,“即死”卻極爲可怕。
除了擁有特殊天賦的祁潛之外,恐怕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從女屍的襲擊中活下來。
而且……
溫簡言有預感,如果他們在這個世界待得太久,“對視”的苛刻條件,說不定也會被很快跨越補足。
他們必須要抓緊利用女屍暫時停止移動的這段時間,迅速找到詛咒的源頭,離開這裡。
“我來激活指引之手。”溫簡言道。
剛剛的紅梳大概率就是指引之手的干擾選項了,在被溫簡言取得之後,干擾選項被排除,那麼,現在再激活道具,大概率就能指引他們到正確位置了。
很快,【指引之手】被激活。
紅色的箭頭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一跳一跳的,向着店鋪的中段貨架指去,那個方向正好和腳步聲停下的位置是相符的。
果然!
這簡直就是整個晚上最好的消息了。
幾人都是精神一振,邁步向着指引之手指着的方向快步走去。
離開了倉庫門前的視角盲區,藉着油燈的燈光,他們總算看清了貨架上擺放着的貨物。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幾人都是齊齊地倒抽一口涼氣。
貨架上擺着的……居然是一個個死人頭。
人類的腦袋從脖子根上被齊齊斬斷,外翻的慘白皮肉下沒有一滴鮮血,雙目緊閉,皮膚青白,滿是腐爛的痕跡,散發出一股熟悉的腥臭味。
貨架被籠罩在一層淡紅色的光中,死人頭整整齊齊地排列着,向着遠處延伸,一動不動,讓人忍不住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衆人對視一眼,表情同樣驚異而惶惑,他們很快定了定神,再次邁開步伐,向着指引之手指着的方向走去。
“小心,越靠近詛咒源頭,受到的排斥就會越強。”
溫簡言低聲警告道。
隊友們點點頭,謹慎地繼續向前。
衆人很快走到了貨架的中段。
忽然,童謠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猛地扭頭向着一旁的的死人頭看去,嗓音平靜,但卻掩飾不住其中的恐懼:
“等等。”
幾人順着童謠的視線向前看去。
只見一個青白的死人頭被端正的擺在貨架上,眼皮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一雙灰色的渾濁眼珠正在死死的盯着他們。
“!”
瞬間,一股寒意從衆人腳底升起。
下一秒,旁邊的一個死人頭也有了動靜,乾癟青白的眼皮緩慢僵硬地擡起,露出如出一轍的灰暗眼珠。
一個,兩個,三個……
無聲無息地,一個個死人頭睜開了雙眼,用那恐怖的,來自屍體的眼睛注視着它們中間的活人,眼珠還在隨着他們的前進緩緩的轉動着。
簡直毛骨悚然!
但是,現在已經不能停了。
“別對視,繼續走。”
衆人硬着頭皮,在無數死人的注視之下,控制不住地加快步伐,繼續向前走去。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了。
很快,那跳躍着的紅色箭頭距離他們就只剩下幾步路了。
衆人的心都開始狂跳起來,一種說不清是雀躍還是恐懼的情緒在心底升騰,催促着他們繼續向前!
越往前,死人的盯視就越強烈。
每個人心中都只有一個想法:趕緊拿到道具,結束這一切吧!
“在這裡!”
安辛眼前一亮。
紅色的箭頭之下,是一個貨架上的空白區域,本來應該被擺在這裡的死人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猩紅的眼珠。
眼珠後連接着血肉模糊的視神經,像是剛剛被從眼眶裡挖出來的一樣。
帶着強烈的迫切心理,安辛伸出手,向着道具的方向伸去。
“等等!!”
少女原本柔軟的聲音變得強硬而冰冷,像是驚雷般在安辛的耳邊炸開。
纖細潔白的手指繞在他的手腕上,但是力氣卻大到不可思議,腕骨咯咯作響,幾乎讓安辛都感到了強烈的痛感。
他一怔,向着身邊看去。
溫簡言神情凝重,一手死攥着安辛的手腕:
“不對勁。”
在所有人中,只有他一個人直面過詛咒的源頭,他清楚,在即將接觸到源頭的時候,究竟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情。
這麼平靜?
不可能。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眼前的景象瞬間發生了變化!
那些貨架,以及貨架上的死人頭全部消失了,眼前出現的,居然是一堵近在咫尺的鐵門,門上繞着鎖鏈,上面還有剛剛被安辛的天賦燒出來的大洞。
而安辛的手,此刻正伸到一半,他手指的前方……
是鐵門的門把手。
隔着不規則的洞,隱約可見一抹紅色。
那具女屍……
現在正在門後。
只要捉住門把手,輕輕一拉,鎖鏈就會應聲而落。
在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面臨的又是多麼可怕的局面時,所有人都是瞳孔一縮!頓時心亂如麻。
等等……怎麼回事?
他們爲什麼會回到這裡?
安辛更是臉色慘白,連忙蹭蹭蹭後退數步,遠離那扇剛剛差點被他打開的大門。
他意識到,如果剛剛溫簡言沒有阻止他,將會發生多麼恐怖的事情。
他將直面那具女屍。
“我,我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童謠的嗓音微微發顫。
難道他們全程沒有動過位置?!剛剛發生的一切只是他們的幻覺?!
溫簡言想了一下:“跟我來。”
他丟下這句話,轉過身,再度向着貨架的方向走去。
幾人一怔,急忙跟上。
面前的貨架和記憶中的一樣,一派平靜,上面放着一個個青白僵硬的死人頭,此刻,它們的眼睛緊閉,似乎完全沒有睜開的準備。
不遠處,貨架中段,指引之手的符號仍在跳動着。
“我們應該是走到一半的時候被魘住了。”溫簡言沉思數秒,篤定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死人頭的注視,應該就是我們走錯路的原因。”
他的道具已經被使用了,這一點無法作假。
就像之前收音機的那次一樣,越接近詛咒源頭,受到的干擾就越大,所有的一切都會阻止他們解開詛咒。
伴隨着死人睜開雙眼,對他們施加的影響逐漸迭加,認知被幹擾。
所以,他們纔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向着死亡的方向走去,而在他們遠離詛咒源頭之後,也就不再造成威脅,死人才會閉上雙眼。
“那,那怎麼辦?”童謠問。
如果想要取得詛咒源頭,那就只能穿過貨架,但是,只要被注視,就會被影響,這簡直就是惡性循環。
“我有個辦法,說不定可以試試。”溫簡言忽然說。
幾人都是一怔:“怎麼試?”
“一個人矇住雙眼,獨自向前,其他人留在後側,爲他指引方向。”
溫簡言說。
聽完這個方法,幾人都是背後一涼。
和先前一樣,這個看似文弱的小姑娘,提出的建議總是一個比一個瘋狂。
矇住雙眼,在黑暗中,從滿是死人的貨架間向前摸索,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背後隊友的指引……
而那個人又無法分辨,隊友的聲音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引自己走向死亡的幻覺。
無論是難度,還是可能承擔的心理壓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童謠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我的眼睛現在本就接近半盲,靈感又是最敏銳的,我是最好的人選了。”
她說的確實沒錯。
很快,童謠的雙眼就被蒙上,邁開步伐,一手扶着旁邊的貨架,在無法視物的黑暗中,一步步摸索着向前走去。
而其他人則是留在貨架之外,爲她指引方向。
溫簡言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然後收回了視線。
其實,在他的這個計劃之中,蒙上雙眼的那個人纔是最安全的。
他現在已經基本摸清了這層樓的規律,收音機利用聲音傳遞詛咒,那麼,電視機就是用視覺傳遞詛咒。
和相對應的商品一樣,這些詛咒所傳播的途徑都是單一的,也就是說,只要阻斷了視線,死人頭是無法制造幻覺,干擾童謠的聽力的。
只要指引不出問題,童謠就能拿到道具。
真正的威脅……
來自於背後。
溫簡言神情凝重,扭頭向着鐵門的方向掃去一眼。
在他們離開倉庫前,女屍是站在祁潛屍體旁邊的,而在剛剛的短暫一瞥下,女屍卻已經站在了門後。
也就是說……
那短暫的休眠期已經結束了,它很快就要重新開始殺人了。
而且,這個“很快”,大概率是以秒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