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一路上臨淵便沒有再說半句話,一直冷着一張俊臉,看樣子心情糟透了。
臨疏影原是個活潑的主,也被臨淵的樣子弄得忐忑不已,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卻又礙於大家是一起出門的,不好意思單獨離去。
路過一家酒樓的時候,臨淵率先停了下來。
“本王還有些事,就不奉陪了!”沉聲丟下一句話,臨淵也沒管二人是什麼意見,提步便進了酒樓。
一旁臨疏影見狀不由急了,大喝一聲‘六哥!’,作勢便要往酒樓裡衝。未料臨淵卻在這個時候轉過身來。
“不許跟在身後!”他低叱一聲,漆黑的眼中,滿是煩躁,將臨疏影愣生生釘在了酒樓門外,一臉惶惑。
最終,臨疏影大約還是十分尊敬這個六哥的,只輕嘆一聲,垂頭喪氣的轉過身。
“宮大哥,我們走吧!估摸着六哥這幾日是不會再理我了!”
南宮九看了看臨疏影,又轉身看了看臨淵消失在酒樓之中的背影,一時間,心中升起些莫名滋味,卻還是低聲應道:“殿下言重了,王爺不過是一時想不開,過兩日便會好的!”
“但願如此吧!不過宮大哥,現在是在宮外,你就不要再殿下殿下的稱呼我了,叫我疏影吧!自在一些!”臨疏影頻頻嘆息,話至最後,竟是全然沒了平日裡的神采飛揚。
見慣了臨疏影的意氣風發和驕縱蠻橫,初見臨疏影這般語重心長情緒低落的樣子,南宮九多多少少有些不習慣,一時間不免有些愣然。
很顯然,臨疏影此刻也還未有從臨淵的異樣中回過神來,她一邊低頭踢着腳下的一顆石子,一邊小聲嘀咕道:“你是不知道,每次只要有人一提起錦年姐姐,六哥一準兒便是這個樣子!可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誰也不希望變成那樣!”
臨疏影自顧自的呢喃,南宮九在一旁聽得滿頭霧水,只能隱隱約約猜出個一兩分,着實給不出個評斷,只得沉默着一言不發,等着臨疏影的下文。
然而,等了半晌,臨疏影卻沒再說話,只是無聊踢着腳下的石子,一臉鬱悶,顯然是還沉浸在剛纔的事情之中。
儘管好奇臨疏影口中的‘錦年姐姐’在臨淵心中到底扮演着什麼角色,但南宮九不會主動的開口去問。
本以爲這個話題到此便已終止,不料臨疏影到底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性子,忽然轉頭看向南宮九。
“宮大哥,你知道嗎?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每次想起來我便會覺得難受,爲六哥難受,爲錦年姐姐難受,也爲錦書哥哥難受!”臨疏影說着說着,眼中竟然浮現出些許晶瑩,然,等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時,卻又慌忙將就要滾落的淚水憋了回去。
“對哦!宮大哥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輕笑一聲,臨疏影聲音微微帶了哽咽,倏然伸手拽了南宮九的胳膊。
“不行了宮大哥,這件事憋在我心裡太難受了!我必須要找個人傾訴一下,走!六哥去喝酒,咱們也去!”臨疏影說着,直接拽了南宮九朝着對面的酒樓奔了過去。
臨疏影出手很大方,直接給了店小二兩錠銀子要了個雅間,然後帶着南宮九坐了進去。
原本,南宮九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讓臨淵如此在意的?但後來臨疏影沉默了一陣,她便也就沒準備繼續深究。
可眼下,臨疏影拉着她主動要將事情的始末告知於她,她卻突然有些弄不懂自己心中發酵的這些個求知慾到底是爲了什麼。
臨疏影是個性情中人,一坐下,她便直接拿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像是不把自己灌醉,便誓不罷休。
南宮九在一旁實在看不過眼了,攥住她的手腕。
“慢些喝,莫要喝醉了!”對於這個女孩兒,她說不上喜歡,卻也不算討厭。但她身上的某些特質,卻真的是很耀眼。
“怕什麼,有宮大哥在!”一句話,讓南宮九不由有些無語,他與她來來回回不過見過兩次面罷了,她卻對他一點防備之心也沒有,特別是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個男子,她就不怕,‘他’將她……
心中正想着,臨疏影已經擱了杯子直接上酒罈了,一邊喝,她還一邊朝着南宮九粲然一笑。
“我若喝醉了!興許還能讓宮大哥揹我回去!”她說話的聲音很清脆,就像她在皇宮裡,在六王府中說喜歡她的時候一樣,絲毫不扭捏,爽朗的如同在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南宮九被弄得有些無言以對,卻見她神色突然一轉,目光悠悠然飄向遠方。
“早在兩年前,臨西的右相還不是如今的諸葛先生,而是跟隨父皇一起征戰天下的宋翊宋爺爺,宋爺爺年輕時忙於戰事,一直未有得個一男半女。一直到十五年前,父皇建立臨西,封宋爺爺做了右相,宋爺爺方纔得了一對孿生子女,分別取名宋錦年和宋錦書。錦年姐姐比錦書哥哥要大上半個時辰,再加之與我年歲差不多大,便在十三歲的時候被父皇召進宮中給我做玩伴。而六哥,年幼時一直流落民間,也在第二年被接回了宮中……”說這一段話時,臨疏影的語氣一直都有些沉重,帶着淡淡的懷念,再有的,則是惋惜。
南宮九有預感,這個故事接下來並不算快樂!
可出乎意料的,說道這裡,臨疏影語氣一轉,臉上竟是浮現出一抹笑意,趁着她微微發紅的臉和氤氳朦朧的大眼睛,竟是說不出的嬌憨可愛。
“那個時候,錦年姐姐尤爲淘氣,喜歡穿男裝,且專門穿和錦書哥哥一樣的衣裳,弄得大家有時候都分不清誰到底是誰!六哥進宮那年,正值寒冬,錦書哥哥因着染了風寒臥病在牀已有半月。錦年姐姐便帶着我躲在父皇的寢宮門外偷聽六哥和父皇說話!”
“你是不知道,六哥當時不過也就比我大上一兩歲,但模樣可堪稱是座小冰山,縱是連父皇,也沒能將他捂熱半分!”
“父皇一連問了六哥好些個問題,可六哥愣是咬着牙關一個也沒回!不過父皇那個時候極疼六哥,饒是如此,也沒有半分生六哥的氣,反柔聲輕哄,像是在討好誰!我與錦年姐姐在門外瞧着父皇一個人唱了半天獨角戲,可六哥那邊卻是半聲也沒吭,不由覺得父皇的樣子實在滑稽,忍不住笑出了聲!”
說到這裡,臨疏影彷彿是被自己的話感染,也跟着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