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在賽博空間的石穴裡隱居的老先生,真名叫石村千堂。是熱風的老戰友。
受了步流星一拳之後,老頭兒把他迎進門,送到餐桌旁坐着。緊接着開始絮絮叨叨。
“我真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老先生一邊把手頭的工件都放下,一邊收拾工作臺的雜什,也不在乎流星怎麼說怎麼看——作自我介紹。
“年輕人,我叫石村千堂,曾經是個黃石人,你來自哪兒?”
流星不假思索說:“我是無名氏的戰士.”
“我的媽呀”千堂先生擦乾淨雙手,摘下眼鏡繼續擦拭,露出驚訝的表情:“今夕是何年?”
流星想站起,覺着不太合適,又坐了回去:“老先生,今年是二零三二年,我確實來自無名氏。我是一個紅石人,我叫步流星。”
石村千堂接着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流星:“呃”
[當然是照着門牌號,直接闖進來的。]
流星立刻說:“是熱風通過電話亭,把我送到這裡來的。”
千堂老先生坐到流星對面,捧起流星的右臂,神情凝重的看了看。
“年輕人,你叫步流星對吧?”
流星心中還納悶,這千堂老爺子是不是記性不太好。
“是的.我剛纔說過了。”
千堂:“熱風在這條手臂裡呆着?”
流星:“沒錯,我本來是科研團隊的一員,來到石丘鎮周邊,夜巡的處刑人襲擊了我們——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一個VENOM。”
石村千堂放下流星的胳膊,往裡屋去。
“這麼說話太費勁了,我去給他找張嘴巴來。”
不過短短一分鐘的功夫,流星和千堂先生說清楚前因後果,兩人又聊起其他瑣事。
“千堂先生,您以前和熱風是朋友嗎?”
“我們是戰友,我是焚風反抗軍的戰士。”
“反抗軍?反抗誰?”
“誰都反抗,以前有天災人禍,我和熱風去揍災獸,殺貪官——後來科技爆炸的年代,我和他聯手對付BANKER,再後來是人性衰退的時代,就和人工智能作對。”
“石村千堂.這個姓氏”
“你聽過石村這個姓氏?”
流星想了想,說出六年前尤里卡火山城兩兄弟的名諱——
——愛神慈悲會的兩位幹部,一個叫石村拓真,一個叫石村純一郎。這對臥龍鳳雛投身於癲狂蝶聖教的邪惡偉業,也是黃石人的不肖子孫。
石村千堂聽見這兩個名字時頗感意外,等流星說完前因後果,千堂老爺子推開倉庫的門往外多看了一眼。
“咱們側室還出過這兩號人才?”
流星尷尬的問道:“您和他們很熟嗎?”
千堂先生不假思索的說:“按照輩分,他們應該喊我作叔爺爺——死在無名氏手上也不冤,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流星驚訝的問:“好事?”
千堂先生抱着一顆義骸頭顱,又回到庫房裡搜尋其他零件了。
“當然是好事!以後要是在歷史故事中講到這一段,加拉哈德的教材裡多出這麼兩個名字,也算是一種免費廣告,你也知道,現在黑紅也算紅,和網紅自媒體一樣——不怕遺臭萬年,只怕無人問津。”
沒想到這老爺子還挺潮的.
流星尷尬的笑了笑,決定換一個話題。
“千堂先生,您剛纔是怎麼認出熱風的?”
“因爲我捱了你一拳。”
“啊?就因爲這個?”
“整個神道城的網絡安全管理系統都是[常世]寫的——沒人能覆寫這套代碼的底層邏輯。”石村千堂耐心的解釋着:“我們的私人空間如果沒有對應的秘鑰,沒有主人的許可,普通用戶是沒辦法訪問的。”
老爺子拎着一顆人頭走出來,坐回流星面前,耐心的解釋着。
“就像是一把鑰匙,一把鎖,主人不開門,壞蛋絕對進不來。”
“但是有一個特例,那就是熱風小子——”
“——神道衆的執法單位用的是熱風的複製體,無論是他的基因(肉身構成)和模因(思維模型),都是萬用鑰匙,他擁有執法者權限。就和一個穿着假警服的土匪一樣.”
[你他媽在說什麼?我是假警察?]
流星連忙按住躁動不安的右臂:“別生氣,大哥.別生氣。”
千堂先生被嚇了一跳,緊接着開始哈哈大笑。
“他還是這個脾氣?哈哈哈哈哈!真有活力呀。”
流星尷尬的笑着:“對,他一直都很憤怒。”
“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石村千堂把仿生義骸頭顱送到流星的右臂,“我還以爲是什麼技術高超的小黑客跑到我這裡來了。”
流星將手掌按在這顆頭顱上,緊接着就看見一片黑霧與義骸的髮絲互相交融,爆發出成片的電光。
千堂老先生眼神複雜,看着這顆頭顱的面部肌肉抽搐,逐漸要甦醒過來了。
他緊接着和流星說。
“在[極樂空間]裡,除非是用戶們互相簽署了附加協議,做了口頭約定,否則不能互相攻擊,這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鐵律。但是你們剛進門就對我的腦袋狠狠敲了一下——這是執法者才擁有的權限。”
“那個時候我才確信,你就是熱風.”
仿生頭顱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從墓地中復活,猛然睜開雙眼,驚恐的看着二人。
此時此刻,在石村千堂的幫助下,熱風終於在[極樂空間]裡找到了一個套皮程序,找到了能夠依附的合法軟體,用這顆義骸頭顱活過來了!
熱風罵道:“他媽的!你給我套了什麼東西?”
石村千堂滿臉歉意:“不好意思,我換了工作,一直在收破爛。”
熱風不斷掙扎,表情痛苦:“這顆腦袋裡裝了啥?我他媽要瘋了!”
石村千堂立刻解釋道:“這是一個私人醫生的義骸,他生前在做醫療諮詢服務。會有一些垃圾信息.”
在神道城,人們不光擁有現實的軀殼,賽博空間裡也有一套數據軀殼,能讓人工智能和活生生的人類切換社會身份。
如今石村千堂的職業,就是撿破爛的。
房屋外邊的地穴石坪子裡堆起來那麼多的義骸,都是人們棄用的軟體設施,那是一個個不同模組,不同配方,不同職業汰換下來的廢品。
爲熱風準備的這顆頭顱,曾經是醫生的電子腦,其中殘留着部分數據,包括短期記憶和長期記憶,海馬體與腦皮層片區的神經活動,這些東西都會影響熱風的行爲,改造熱風的性格。
但這不是永久的,只是暫時會造成一些溝通上的障礙。
“給我換一副嗓子!”熱風嚷嚷道:“我受不了了!這傢伙滿腦子都是廣告!我.”
“抱歉,我沒那麼多錢,熱風老大。”石村千堂忍笑說道:“要給你找同步率百分之百的義骸?我得去襲警,把神道城執法者的腦袋剁下來送給你,畢竟這些義骸模組是你的完美復刻體呀——我要是有這個能耐,爲什麼不給你搞個大全套呢?”
熱風:“行吧.”
流星驚奇的看着這顆頭顱在桌上滾動,不一會從脖頸伸出來幾條韌性極佳的管線,這些管線變成步足,熱風就這麼操縱着頭顱爬行着,觀察着這個世界。
當熱風回過頭來,看見步流星時。
“我操!原來你長這個樣?!”
步流星驚詫的問道;“原來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模樣嗎?”
熱風沒好氣的答道:“我在你身上到處亂竄的時候,只能從腦區看見你的回憶,你不知道智人永遠都看不清自己的模樣嗎?”
流星:“還有這個說法?”
熱風解釋道:“無論是前置攝像頭還是鏡子,人們看見的永遠都是鏡像——你又不是天天上電視的大明星,我還是第一次從這種視角見到你。”
流星不知道說什麼好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不過石村千堂很快就打破了尷尬。
“時間到了。”
熱風:“什麼時間到了?”
流星:“時間到了?”
話音未落——
——熱風小子所寄生的軟體部分,也就是那顆義骸頭顱,開始自動播音。
熱風不受控制一樣,開始胡言亂語。
“醫生,請問有沒有不用運動,不用控制飲食,又能快速燃脂的辦法?”
“有!請放心吧!我的客戶!我馬上安排你直接火化!現在撥打銀座町第一醫護所電話訂購殯葬服務還有折扣喔!心動不如行動”
說完這段話,現場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流星大氣不敢喘一下,從隱隱作痛的右臂來看——
——熱風似乎很生氣。
熱風:“千堂?”
石村千堂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這是一次醫療事故,這位醫生用了託管服務,然後他給肥胖病患寫的診療方案,就是當場火化。醫用軟體思維模型都很貴的——它要是沒點毛病,怎麼流落到我手上了,你要這麼想就說得通了,對不?”
熱風:“操!”
石村千堂解釋道:“每過八分鐘,這個軟體就會自動播報一段垃圾信息,這顆腦袋修不好了,我的工作就是從這些受到污染的數據裡摘取有用的信息,變廢爲寶。”
熱風:“所以我每過八分鐘,就得說一段傻逼廢話?”
石村千堂:“咱們以前看電視劇每過二十分鐘也得看一段廣告,這很正常。”
熱風不耐煩的說道:“行吧!談正事!”
三人聚在小桌前邊,開始商討大計。
熱風首先興致勃勃的貼近步流星。
“我有一個計劃!一個絕妙的點子!政治綱要是摧毀神道城的天神,幹爛這個操蛋的城市。”
石村千堂點點頭:“有什麼好處?”
步流星跟着點點頭:“我得找回我的阿黑,還有平安大哥。他們現在生死未卜,黑哥是一頭化聖野獸的孩子,它肯定在電子博物館裡.”
熱風哪怕只剩下一顆腦袋,依然是有模有樣的領袖風範:“我和這個愣頭青負責暴力破門,你得想辦法給我們搞一套模組——讓這小子和神道城的執法隊伍掰掰手腕,事成之後,大家各取所需,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石村千堂欲言又止,老爺子手擡起又放下,最後舔舐嘴脣,神色緊張。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熱風老大?”
熱風:“我給你時間考慮考慮——咱們如果不是一條心,這事兒辦不成。”
流星看向千堂,剛纔熱風提出來的主意似乎把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給難住了。
“千堂先生,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石村千堂想了半天,終於從右臂的VENOM中樞拉出來一副卷軸屏。
“你們看看吧,這是現在的我。”
屏幕裡是神道城裡一家療養中心。一個骨瘦如柴的小老頭蜷縮在冬眠倉裡,靠各種維生裝置續命,生命體徵已經非常微弱。
“我已經快死了,熱風老大,我已經快九十九歲了。”
熱風驚訝的問:“你沒有接受義骸改造嗎?你的肉身.”
石村千堂的虛擬形象迅速發生變化,從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一下子變成二十來歲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短短几秒裡,他從幼年變成壯年,又恢復老年。
“在[極樂空間]裡,我可以一直活下去,我可以通過各種神經信號來感受生命的不同階段,可以年輕也可以年老。”
緊接着,石村千堂打開VENOM機關,切了一個模式。
“我還可以變成女人,體驗別人的模組。”
千堂先生瞬間就變成了千堂小姐,乾癟的皮膚變得有光澤,身形也在劇烈演變,最終幻化爲前凸後翹擁有烈焰紅脣的黑髮女郎。
熱風:“我操!我還不知道你有這種愛好!”
流星:“好傢伙!”
石村千堂又變回了最初的樣子。
“總而言之,現實裡的那副軀殼,我是不打算改造的——網上能換的小號可以有千千萬萬個,我不能忘了我是誰呀,老大”
熱風不說話了。
流星立刻追問:“如果熱風要摧毀神道城.”
“我會死。”石村千堂如此說:“倒不是說我怕死,熱風老大,所有焚風反抗軍的物理肉身都沒有接受義骸改造——除了VENOM機關以外,我們都是百分之百的智人。”
熱風:“你做好準備了?”
石村千堂答非所問,開始絮絮叨叨。
“能再次聽見你的聲音,真好呀”
“你如果不急的話,有時間聽聽這些年裡發生的故事嗎?”
熱風不徐不疾的來到流星面前,面對石村千堂,放鬆頭顱的軟管線材,就這麼一下子坐在桌上,神情嚴肅。
石村千堂收拾好情緒,緩緩開口。
“有什麼能殺死一羣強大的戰士?有什麼辦法,能讓意志最堅定的人們屈服於痛苦的極刑?”
“答案是時間。”
“熱風老大,在五十一柱完工的時候,化聖野獸也被我們馴服,整個神道城的賽博空間都搭建完畢,好像任何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有一位戰友瘋了,自從來到這個虛擬空間,他就一直在觀看1977.1.4赤鐵災難日的錄像。”
“數據化的記憶有好也有壞,好處就是能讓人永遠都記得某件事,壞處就是能讓人永遠都記得某件事。”
“我們沒辦法忘掉以前受過的創傷,特別是焚風反抗軍的戰友們,他們的力量來自於保護欲,來自於正義感,也來自於傷痕。”
“這位戰友開始在黑目千手的大銀行裡蒐羅各種災難相關的記憶,使用那些模組,讓他自身成爲災難的親歷者,讓他重新去體驗那些受苦受難者的經歷。”
“後來他就瘋了,他的人格裂解成了四百多份——他同時跌入火山,又成爲地震災害裡瓦礫中掩埋的女兒,也是在預製板外抓住女兒的手,苦苦等待救援的父親。他既是撐起教室樓板的老師,也是躲在課桌下的孩子。”
“他是任何人,他消失在這些數據裡,什麼都不是了。”
“這是焚風反抗軍裡第一位賽博精神病,因爲他強烈的同情心,強烈的愛意,讓他變成了一捧灰燼。”
“熱風老大,你的DNA藍本變成了典型人以後,我們這些戰士更加的迷惘,更加的無助——不需要戰鬥的日子裡,我們在VR空間裡訓練,一次又一次與假想敵交手。”
“這個假想敵就是你,神道衆認爲你是最佳的陪練對象。”
“我們的人格也開始逐漸裂解,在現實街頭我們能遇見你,虛擬空間的你依然在秉公執法,與你越親近的人,就越認不出你。我們不知道你是誰——你不想變成神道衆一樣的神像,就立刻被神道衆當做惡鬼,我們要與你這樣的惡鬼作戰,學習如何制服惡鬼。”
“特別是你的妻子”
熱風不耐煩的說:“可以跳過這個話題嗎?”
石村千堂不聽話,依然念出了這個名字。
“桃”
熱風名義上的伴侶,全名叫石原桃,曾經是焚風反抗軍的一員,陪伴整個戰團和神道城走過了六個不同的時代階段。
從最早的拓荒時代,與癲狂蝶聖教作戰的戰亂年代,科研發展年代,核裂變電站與人工智能騰飛的年代,宰殺BANKER的剿匪年代,最後是流星所處的現代。
在[極樂空間]的技術完善之後,幾乎所有正常智人都搬到了虛擬家園裡,現實世界只需要用電解質和VENOM來維持能量平衡,人們用AI託管的方式進行生產活動,維持社會的基本運轉,娛樂和文化被神經信號所取代,不需要進行實質的交互活動,[極樂空間]能模擬任何神經信號,假的體驗可以變成真的。
“因爲你是一位[典型人],你的妻子在現實世界認不出你,在虛擬空間還要和你作戰,她的人格裂解症狀最爲明顯,在[極樂空間]裡呆的時間越久,她的精神狀態也越來越糟糕。”石村千堂沒有顧忌首領的臉面,他語氣冰冷,撕下最後一層窗戶紙——此時此刻的熱風只是一個鬼魂,早就不是千堂熟悉的那個領袖了。
“和其他人格裂解的兄弟們一樣,阿桃也死了,可是人們喜歡她,畢竟她是你熱風的女人,她是無數人都敬仰傾慕的偶像。於是在[極樂空間]裡,她又活了過來。”
“她的黎曼思維模型一開始是莊嚴肅穆的“第一夫人”,緊接着衍生出各種變體,她有很多很多副本,人們用她做語音助手,用她當廣告代言人,讓她穿上各種各樣的衣服。生產與她相關的商品。”
“你的人格也開始因爲這件事而裂解,只是短短的幾年,這些鬼魂就將你擊敗,你也活在[極樂空間]裡,和小桃生活在一起——當你走出門去,看見這位大明星出入各種場合,同時有無數個假身,最終你也瘋了。”
熱風:“我知道我是個死人,但這事兒和咱們的計劃無關。”
石村千堂點點頭,又看向流星。
“我只是站在智人的角度,向這位年輕人講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在他參與這件事之前,他有知情權。”
“像你說的那樣,你老婆現在就是地鐵,每逢節假日客流量暴增,人們沒辦法拒絕這位[第一夫人]。她變成商品的那個瞬間,整個神道城的經濟都被盤活了。”
“人們在瘋狂的購買與她有關的一切模組,緊接着帶動整個焚風反抗軍諸多兵員的模組,人們在體驗我們的一生,哪怕開銷巨大揹負債務。”
“還有你,熱風,要不是你變成了典型人,被神道城的安防系統當做假想敵——你也會商品化,變成[極樂空間]的一項消遣。”
“我在這裡收拾垃圾,能看見許許多多的義骸裡殘留的記憶,他們和各種各樣的名人明星上牀,和前後一百年裡不同時代的社會名流談論歷史,談論各行各業的知識,要是你沒變成執法者,沒有變成假想敵,肯定有不少人覬覦你的屁股。”
“[極樂空間]的交流和溝通,帶來了匪夷所思的生產力,也帶來了恐怖的信息洪流,似乎一切道德和禮儀都被擊碎了。”
“我上個禮拜還在吃二手垃圾,差點變成了賽博精神病,從一具義骸裡取數據的時候,那娘們在和三個超級碗的運動員亂搞——這具義骸將這種活動稱爲季後賽。”
“當時這股子信息流差點把我的神經擊穿,把我的思維模型給搞壞。像其他恐怖獵奇的體驗,還有把自己的大腿肉切出蝴蝶花刀,讓親朋好友一起來品嚐——這些讓人SAN值狂降的玩意我就不展開細說了,總而言之就是非常混沌。”
“我支持你,我希望你能結束這個時代。”
流星還是小寶寶,他在一旁光是聽,癲狂指數就開始上升了。
他無法想象熱風和千堂經歷過什麼,他們的戰友逐漸出現人格裂解症狀的那一刻,恐怕他們也無能爲力。
如果沒有神道衆,神道城的人們活不到今天,沒有人工智能的管理,這座城市依然是虎狼環伺,BANKER橫行的恐怖年代。
科研技術解放了人們,[極樂空間]和各種各樣的模組讓人們的溝通效率直線上升,一次次“親身經歷”,一次次“技術共享”,可以讓蠻荒原始的社會迅速爆發出智慧之光。
可是當人們進入[極樂空間]時,慾望和人性在逐漸衰退。
曾經的英雄年代留下了許多鬼魂,變成了今時今日的消遣娛樂。用來拉動消費,變成經濟循環中不可或缺的商品。
熱風:“說完了?”
石村千堂:“如果我的記憶沒出岔子,沒有被人篡改過,應該就是這麼些事情——我沒有要說的了。”
熱風立刻開口。
“那麼.”
“醫生!我是一名職業戰鬥機駕駛員!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承受25G以上的重力加速度?植入義骸或是基因改造?我都能接受!只要不被這個社會淘汰!畢竟我的工資實在太高了!我得給石原桃小姐續費!”
“您好,這邊建議您當場退役,去找個班上,現在去賣器官還有一點科研價值,如果您被選爲典型人,您的基因能收錄進電子博物館的話,那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呢!”
“爲什麼?!我想當一個完整的人!”
“因爲電子計算機作爲戰鬥機的AI駕駛員,比智人要強太多太多,戰機不需要設計駕駛艙,電子設備不需要考慮G力——任何義骸的演化速度,都趕不上人工智能的自我演化。而且還有一點。”
“作爲醫生,我誠摯的告誡您,戰爭年代已經結束了,您應該少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模組,我們神道城沒有停機坪,也沒有機場和空指中心,沒有空軍——您是一個失業者,您的石原桃思維模型陪伴服務在上個月就已經到期。”
說完這些話,熱風又恢復了正常,等待八分鐘之後,他會再次開啓廣告模式,轉述垃圾信息。
“我操!我的靈魂不乾淨了!”
石村千堂聳肩無謂。
熱風咋咋呼呼的罵道。
“你他媽的.我需要給這小子找一套模組,現在我很懷疑你的能力,你怎麼在垃圾堆裡撿東西吃?”
石村千堂站起身往門外走。
“那你得等一陣了,我去外邊捯飭捯飭,說不定這些軟體義骸裡還有戰鬥技藝相關的好東西。”
熱風回過頭來,與流星呵斥道。
“小子!摸我!”
流星:“啊?”
熱風大聲叫喊着。
“摸我的腦袋!讓我從這副軟體義骸回到你身上去!我受不了這種精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