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Mission王后其一

第717章 Mission⑧·王后其一

前言:

第三次碰面時,狐狸終有和獅子對峙的勇氣。

[Part①·弱者的生存法則]

“大春,接住。”

龍騎兵一組的狗魚混種名字叫洪帆,他有一副醜惡的嘴臉,有一顆兇狠的心,也是龍騎兵團斥候組別中以新帶老的超齡寶寶——足有一百三十多歲。

一組的斥候領袖則要年輕得多,他接走洪帆老爺丟來的香菸,往戰團攜行具裡掏出煤油打火機,自顧自的點上了。

這就是斥候一組的領頭人,不過二十三歲的孫大春同學——來自加拉哈德魔術院阿杜利斯分院·二零三一屆畢業生,最後兩年的軍旅生涯使他勉強能夠擠進二級戰備隊伍,成爲攻堅隊的替補席。

這個以新帶老的說法,還要歸咎於洪帆老先生那人老心不老的古怪脾氣,這條狗魚無愧於水中惡犬的名號,與他混種基因溯源祖宗一樣,性格惡劣品性敗壞,除了龍騎兵團的歷任百夫長,哪怕是團長的命令他都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官大好幾級,他就不在乎了。

斥候一組的老狗魚一直都是兵團裡紀律性最差的兵員,這也使二六屆教官(哈斯本·麥迪遜)根據騎士戰技的[禮]法心經創建出一套因材施教的規定。

在這個組別裡,新人才是領袖。

洪帆這位斥候組的活化石在龍騎兵呆了五十多年,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唯獨對孩子們有極高的容忍度,只要找到靠譜的新兵,隊內氛圍會從不同種族的雄性爭奪領地,變成異種父子情。

“花城灣集市的戰情傳到我們這裡,落後了幾個時點?”大春有一嘴濃密的絡腮鬍,皮膚顯黑,看上去完全不像二十三四歲,夾煙的動作生疏,不是常年抽菸的人。

“至少三個時點。”組別裡一直在窗口持有單通望遠鏡的觀察員立刻答道:“一分鐘吧。”

這裡的“時點”,指的是信息傳遞的中間人消耗的時間。

從花城灣西北側往酒神教堂有四公里的複雜城區,臨時指揮部的算力有限,傳喚鈴的發信鈴和收信鈴各有一組——不像傳統無線電,他們沒有公共頻道。

組別之間發信的主講人是隊伍的領袖,也就是大春。

不同斥候小組傳遞地區信息時,也不會佔據臨時指揮部的信道,而是由觀察員來發信,由先鋒來收信,以靈素蟲就近選擇匹配對象的模式,小組之間互相進行喊話溝通。

距離花城灣司耀局開戰以來,白蛇女士和魂器的戰鬥信息傳到鵲山街道附近,需要經過三輪轉述,就像是古代的烽火臺。前線的信息抵達大春耳邊時,已經過了整整一分鐘。

“張。”洪帆老爺同樣丟去一根菸,和觀察員說:“你也來一根。”

觀察員張皓沒有這個想法,雖然戰團沒有規定兵員不許抽菸,甚至鼓勵兵員在高壓環境下抽菸解壓,但他煙酒不沾,是個乖寶寶。

三人跟了歌莉婭一路,親眼見到六組斥候領袖的自爆攻擊卻無力支援,只能一直保持監視狀態。躲在銀飾鋪子的街道外面,蜷縮在糧庫二樓的雜物間裡。

洪帆老爺的面容在暗光環境下就像變形的鐵鍬,看得兩個智人小哥心裡發憷,儘管和這災獸混種做了兩年戰友,到了靈壓異常的環境裡,總會被這老爺嚇到。

“你們還是初生牛犢.”洪帆收起煙,發灰髮白的魚皮手指有一層油膜,塞煙入盒手法靈巧,“怎麼會怕老虎呢?槍匠專殺我這種怪物,也殺過不少人,他應該比我這條怪魚要恐怖得多。”

大春低聲說:“專心。”

“好嘛!”洪帆老爺不講廢話,專心往手槍彈匣壓子彈。

三人大氣不敢喘一下,心裡都有壓力。

六組的領袖倒下了,監控歌莉婭動向的任務自然落到一組頭上。狗魚老爺的靈能天賦極差,在化繭期兜兜轉轉五十來年,因爲一次肺癌失查,不樂意住軍區醫院,用萬靈藥治好以後,又掉回了化蛹。

大春和阿皓都處在若蟲階段,因爲自身具備極其優秀的騎士戰技素養,被龍騎兵團編入斥候一組。

按照臨時指揮部的調度,他們已經與歌莉婭近距離接觸過三回,只是每一次都是敵明我暗的狀態,最近的一次就在酒神教堂裡,離頂層臥房不過十六米的距離——兩個年輕人幾乎要被歌莉婭的靈壓逼得七竅流血昏死過去。

不過洪帆老爺很靠譜,每次這兩個小傢伙陷入無法自控的狀態,總能及時拉他們一把,帶他們離開靈壓深水區。

“有新的動向。”狗魚混種的眼睛尖,在風雪中看見歌莉婭和阿雪走出門,馬上熄煙滅火,連呼吸頻率都變慢了。

大春立刻用傳喚鈴發信,同時觀察員也在做最基礎的元質分析。

“靈災探針的讀數沒有變化,歌莉婭換了一身衣服,鞋帽都消失了——六組的爆炸物給她帶來了一些非致命損傷,她還留有智人的羞恥心,不願意赤身裸體來行動。”

任何行爲習慣都會列舉給臨時指揮部,這是元質分析程序的一部分。如果條件允許,戰士們也會想方設法扒光歌莉婭的衣服,使她心靈破防陷入易碎狀態。

“阿雪可以隨意控制風雪的落點,她們要離開這裡。”

就在此時,觀察員張皓頓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歌莉婭想逃,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發信給指揮部,大春,我認爲歌莉婭想逃跑。”

“理由呢?”大春不能因爲主觀判斷就把錯誤的信息送給戰情指揮中心:“給我詳實的依據。”

“從銀飾鋪子出門兩條街就是總督府。”張皓有理有據分析道:“經歷過自戕爆破以後,這性情高傲的永生者非但沒有組織土著反擊的意思,而是選了另一條路,往城市西北方向去——無論是緊急避險,還是事後報復——”

“——她都應該去總督府,或者回到鵲山遺址,回到地下水道,六組在運輸傑森·梅根時找到了最近的地下水道入口,她沒有走這個方向。”

“種種跡象都在說明,她要離開東馬港。”

另一邊,阿雪護着歌莉婭往東馬港的城市花園方向去。

只要再走過兩條主幹道,大概一千八百多米的距離,就可以徹底走出[Virtual Insanity·虛擬瘋狂]的射程範圍,走出這片冰雹雨雪。到時候僱上一輛黃包車,把歌莉婭送到西北門出口,再往官道跟貨運商隊輾轉四十來裡,登上平洋渡口的貨船——歌莉婭就能抽身事外遠走高飛。

“羽毛大人。”阿雪低聲問道:“猶大教長一直將您當做心頭肉,可是您卻一再辜負教長的心意,我腦子笨,實在是想不明白.”

“怎麼了?”要說窩裡橫,歌莉婭是專業的,她滿臉鄙夷隨口應道:“他派你來幫我,難道還要你教我做事?”

東馬港離斧鋒山所在的仙丹爐鼎足有四百多公里遠,歌莉婭要留在東馬看守仙丹洞府,也是她自己的意願——這種險峻地帶本不該由羽毛來守護,猶大卻同意了歌莉婭的要求,可謂偏心獨一份,寵愛獨一家。

要知道會盟裡其他的打工人,都是無條件受到猶大的監視與控制,除了法依·佛羅莎琳這根護命羽毛以外,歌莉婭從猶大那裡獲得的自由是最多的。

阿雪沒有說什麼。

歌莉婭則是變本加厲,炫耀着自己的魂威超能。

“我能改他的命!他還有臉和我提要求?”

“會盟能走到今時今日,至少有我一半多的功勞。”

“你以前是青金,也在傲狠明德手下辦事,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三分靠打拼,七分天註定?”

“猶大靠的我魂威趨吉避凶,都不用請什麼風水師煉氣士這些江湖騙子——要找到合適的仙丹洞府,問問我的骰子就行了。”

“做事業,最重要的就是問問老天爺的臉色——要是老天爺不樂意,他什麼事都幹不成。”

“我爲他節省了多少時間?創造了多少財富?排除了多少個錯誤答案呢?”

“小姑娘,你根本就不明白——這主客關係反了。”

“要我說,如果不是這小子有點掙錢的本事,能管住這麼一羣貪生怕死的孬貨賤種,永生者聯盟的頭領應該是我纔對。”

“我是他的幸運女神!~”

歌莉婭攤開雙手,恢復了一些信心,在寒霜流雪的險惡環境裡自由自在的抒發藝術情操。

“他的馬背上總會有我的位置,我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呵”

“只要我陷入危機,他求爺爺告奶奶也得救我,都不需要我說什麼——自然而然上天就會派你們這些奴才來保護我咯。”

“無論發生什麼事,猶大都不敢拋棄我的”

這個時候,阿雪臉上有了一絲慍怒,她低眉垂眼窺伺着歌莉婭的神情,從清冷蕭瑟的面容中透出一種怨毒之色。

“要是那個達格達之釜真的靈驗呀。”歌莉婭邊說邊走,恨不得把調子扯到天上——

——她內心暗想,自己馬上要離開東馬港,離開這片自由之地。

這些跪倒在她面前的卑賤塵民也要一路歡送,聽她講述酒神的故事。

“到了歸一教佔上風的時代,迎來授血生靈主宰一切的好世道。”

“我也要做國王!猶大就勉強做個王后吧!~”

“國王就一定是男人麼?不見得吧?”

“要是他有意見,王后也別做了,要哭將軍來替他,我聽說青金也是授血之身——與你沒有什麼區別,都是聽話的好狗。”

[Part②·煥生大地]

阿雪依然沒有反駁,她小心翼翼的撥開風雪,爲歌莉婭清掃道路。東馬港除了工業區以外,總督似乎受過高人指點,給企業主保留了一片高質量生活區,用來集中營商資源,創造優異的居住環境,這便是城市花園的由來。

斥候一組收到臨時指揮部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拖住歌莉婭·塞巴斯蒂安。這對於洪帆老爺的職業生涯來說,是一項巨大挑戰。

一老兩新分頭行動,就在歌莉婭志得意滿談理想,洋洋灑灑論人生的這點時間裡——他們越過西南工區,提前趕到城市花園開始佈置進攻。

過了十來分鐘,歌莉婭終於感覺有些不對勁。

“昭儀和昭烈沒有跟過來?”

阿雪立刻應道:“都是當地的土著,沒有必要跟來。”

歌莉婭總覺得不自在,沒了熟悉的狗腿子聽她嘮嗑,只有這麼一個冷如冰霜的僱傭兵陪在身邊,突然就沒了安全感——

“——你不如把他們喊來,一起陪我回丹秋,實在不行,猶大如果不樂意見到他倆,安排在丹東、丹南,哪怕留在鵝毛縣也好。”

東馬港的光之翼,都是從酒神教堂的信衆逐步發展而來。他們得了求道仙丹,能夠凌空飛行,可以使喚靈體,用草鴞化身呼喚飛劍殺人——這一家子鄉紳士族打心眼裡把歌莉婭奉爲真神,

“你怎麼不問問我”阿雪領着歌莉婭來到城市花園的觀景區,“爲什麼不帶他們來呢?”

喜鵲山脈走到城市西南,與聶盾河支流一起變成了座山望水面朝大海的絕美景區。

周邊八處入口,都是圍繞着支脈大大小小的河谷峽灣所建,可以通過各處關卡天險來隔絕平頭百姓,只有富商和官員能夠進入城市花園,能拿到山野別墅的資產,是總督親手頒發的權貴證明——這道峽灣之上架設的石拱橋,也是阿雪特意留給歌莉婭的葬身地。

“對啊,爲什麼呢?”歌莉婭還沒反應過來。

仙胎流產,賭約失效,命契毀壞——老骨頭都被她親手捏碎,這短短几天連續發生的變故讓她陷入了一種精神失調的危險狀態。

就如槍匠給學生們標定的任務執行標準——

——這種心理狀態已經嚴重影響了歌莉婭的判斷能力。

她陷入了一種無法組織情理邏輯,過於關注內在感受,而忽略了物質世界客觀事實的迷思之中。

用大白話來說,就是她已經處在癲狂邊緣,只是看起來很理智而已。

一個賭徒要是剛開始輸,她或許會懊惱悔恨,會及時調整投注策略。

如果她已經輸了很多輪,她已經麻了,有許多原因共同導向慘敗結果,除了籌碼一個個消失以外,她是沒辦法感知到這些危機的。

後來對哭將軍的圍剿再次失敗,叫一個若蟲以自戕的形式傷了她的肉身,這種精神失調的狀態就越來越嚴重——哪怕阿雪將她單獨帶到這險地,她的大腦會自動忽略一部分對自己不利的事實。

這是歌莉婭最像步流星的時刻,是她自己親口所述——全憑感覺走,全看心情來的紅石人狀態。

幸運女神來到了斥候一組的弟兄們身邊。

沒等他們炸燬這座石拱橋,阿雪已經提前出手了。

冰雹毫不留情的擊中歌莉婭的腦袋,幾乎把她的脖子打斷。

羽毛大人半個身子被堅冰破片割開十數道血淋淋的傷口,突然就癱在了冰冷的風雪裡。

剛纔還在和父老鄉親作光榮告別的酒神大人,此時此刻又驚又氣。

“你竟敢?!你居然!”

她的聲音中氣十足,身體卻不受控制,寒風流雪對授血怪物來說要更殘酷,她的體溫遠不如躲在橋洞下靜觀其變的斥候們。

阿雪則是慢慢後退,不想與這落魄的母獅拼死肉搏,從七百多米高的雲層裡自由落體的冰塊會替她完成這些事。

“怎麼不敢呢?狐狸在林中遇見獅子,第一次會落荒而逃,第二次則瑟瑟發抖,第三次終於熟視無睹——”

“——羽毛大人,您的靈壓和靈能似乎也就是那麼回事。”

“距您上一次吃到人肉,已經過去多久了?您也會感覺到冷嗎?您也有餓肚子的一天嗎?”

躲在暗處的狗魚老爺剛想拉動手雷插銷,大春眼疾手快又給按了回去。

阿皓問道:“啥情況?”

“我不知道呀”洪帆老爺答道。

大春:“她們內訌了。”

阿雪本來是活躍在中原各地,爲猶大調整軍閥勢力,消耗平民百姓的壽數,迅速殺死大量人口,製造仙丹原料的僱傭兵。

可是來到東馬這一回,她見識到羽毛大人優渥的生活環境,感受到那份骨血裡的叛逆自由,不想這麼乖乖聽命,不想保護歌莉婭了。

“我倒要反過來問問您。”阿雪看着歌莉婭在飛霜冰雨中狼狽翻滾,心中有強烈的快意:“您怎能如此幼稚天真,完全不把猶大教長放在眼裡。”

“您怎敢侮辱我的恩人?侮辱我的國王呢?”

“這王后您不想做,有的是人爭着搶着做。”

“您恐怕沒有捱過餓,不知道飢腸轆轆的我有多麼可憐。”

“從您嘴邊落下來的邊角料,到了我們這些光之翼的餐盤,也要憑實力拼了老命去搶。”

風雪幾乎要蓋過歌莉婭的所有聲音,她的自愈速度極快,可是這份福祉卻變成了殘酷的刑罰,身體受到冰雹轟擊的同時冒出一個個鮮紅的膿包,它不斷的癒合再生又迅速受創。

“實在是對不起了。歌莉婭·塞巴斯蒂安。”阿雪心情愉悅,學着羽毛大人招搖過市的架勢打開雙臂:“這是一場意外,您最終還是沒能逃出這座城,核爆以後,連屍體都找不到咯。”

“你他媽的.”歌莉婭的喉嚨中吐出半句髒話。

就看見天上落下一束燦爛光輝,烏雲特地讓出一個暴風眼。

“想殺死你實在太簡單了。”阿雪嗤笑道:“只是初次見面時,我還有些怕生,有些忌諱,有那麼一點敬畏之心——弗雷特·凱撒和哭將軍都讓我感到恐懼,還有獵王者躲在暗處,陰仄仄的盯着我。”

這束陽光照在歌莉婭的臉上,將她燒得面目全非厲聲嚎叫。

“當然也要感謝您。”阿雪刻意控制着雲層走向,使陽光不那麼強烈,“爲會盟做了那麼多年的事,最終這勝利果實要轉交到我手上。”

“失去您以後,猶大教長會更變得更小心,更謹慎。”

“核爆的過程很快的,MK28熱核炸彈當量是轟炸廣島原子彈的八十多倍,兩百萬噸TNT的爆炸威力應該不會讓您感到痛苦。”

“如果實在倒黴,喜鵲山也會把您和哭將軍一起埋下,算圓了您的小小心願。把這個好消息帶到猶大教長身邊,我的[Virtual Insanity·虛擬瘋狂]會變成教長的新羽毛,我就是羽毛大人了。”

“達格達之釜的十二顆輝石亮起,有一片嶄新的煥生大地要迎接它的新王——”

“——我是新世界的王后。”

大春:“她剛纔是不是說了.”

“核爆,是的。”張皓應道。

洪帆老爺特地掐了掐阿皓的臉,確定這小子在喊疼,沒有做夢。

“是的,說了兩遍。”

阿雪輕笑着,漸漸退到石拱橋上,看着斷腿癱瘓渾身潰爛的歌莉婭。

“我不會親手殺死您的,猶大教長總有各種各樣的起靈辦法來探查死因(詳見傑森·梅根使用的死者溝通類型法術,可以查明一部分死因),您的死可不能和我扯上任何干系喔。”

“就在這裡,就在這座城市裡。”

“和您忠心耿耿的教衆們,和您令人作嘔的酒神教一起,變成灰燼吧。”

阿雪紅了眼,從微笑禮貌轉到怨毒忿恨。

“該死的叛徒”

緊接着她越過石拱橋,就近找了一戶人家的馬棚,騎馬飛也似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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