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龍宮一見前緣定,化身妖僧謀暗子

神道儀仗直往祭神臺而去。

謝安端坐在龍車的車轅上,方纔其感應崑崙鏡時,錢晨便讓燭九陰將一枚猶如銀片所鑄,流光璀璨的銀色塔形符籙,打入他身上的一物之中。

此時,謝安懷中的太古尊王塔仿製品,隱約浮現一絲玄妙至極的氣息。

謝安心神沉入塔中,突然進入一處萬山拱衛的瑤池天闕之中。

瑤池之畔,有無數仙光從玉池之中噴涌而出,化作池畔的一朵朵蓮花,蓮花環繞中,結出十二品的蓮臺。蓮臺無量光明,猶如玉色,隱隱可以看到其上有一尊女神跌坐,左手託着葫蘆,右手扶着一面青銅古鏡,兩件寶物皆氣息深邃,宛若一大千宇宙。

女神頭頂鳳冠,瓔珞垂珠,結出萬千異彩,氣象萬千。

有三隻青鳥拜在女神腳下,周圍羣仙圍繞,密密麻麻,每一尊都有不朽長生的氣息,仙光環繞肉身。

但謝安走近了,才頓時感覺到毛骨悚然,那一尊尊的真仙,盡數都是屍體,他們坐化在蓮花之上,卻依舊朝拜着最中心蓮臺的女神。

謝安駭然擡頭,卻見女神身前除了自己,還有一位抱着騰空劍的年輕人,正是錢晨身外化身假扮的李太白。

謝安拱手爲禮,道:“下界修士謝安石,拜見西王母尊神!”

‘西王母’點頭微笑,開口道:“無非是一上古殘魂罷了,當不得尊神之名。這些仙家本都是我崑崙諸多仙神。我等崑崙諸神,因不明太古之後神道辟易,仙道昌盛的大勢,強自違逆天意,因而遭劫而死,令人嘆惋。”

“我因念着舊情,便依舊在崑崙鏡中留着他們的形影ꓹ 期望他們轉劫歸來。”

“如今我亦不過是一道殘魂而已,如此說這些大話ꓹ 也真是令人笑話!”

西王母神情微微黯然,這一點真情流露,確令謝安深感不僞ꓹ 他甚至在那些仙神之中,發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ꓹ 似乎是之前曾經出現在此地過的絕世兇靈,那尊羽人殘屍變與左近一位羽化女仙極爲相像。 щщщ ⊙т tκa n ⊙C○

“娘娘的崑崙鏡流落此地ꓹ 這些仙神之中又似乎有遺骨在此ꓹ 莫非……”

‘西王母’聞言點頭道:“昔年仙秦所立神道,便是有我相助。”

“本待藉助始皇仙秦之能,重立我崑崙神道,奈何仙秦遭劫,我西崑崙殘餘的仙神也幾乎盡數身死。退到這洞天之中,尚且難以自保,祭神臺本是祭祀我的地方ꓹ 萬年之前此地隕落的燭龍殘魂與我爭奪重生的一線之機,將崑崙道統最後一點也盡數毀去!”

西王母峨眉輕挑ꓹ 眼中流露出極強的殺意ꓹ 冷聲道:“故而我與燭龍不共改天ꓹ 定要覆滅其手下的魔道!陶弘景來找我ꓹ 正合我意,你既然和他是一夥的ꓹ 便可得我相助。”

謝安恍然大悟ꓹ 轉頭看向錢晨道:“難怪太白對此地知之甚詳ꓹ 知曉祭神臺的隱秘。仙秦的羅天仙器,莫非就是崑崙鏡?”

錢晨微微點頭ꓹ 並不直接回答,只是笑道:“陶天師讓我和謝公問好!”

謝安點頭讚許道:“太白果然是我道門中人!”

錢晨沒有再提此事,轉而道:“謝公應該已經知道,此地無間風煞暴亂之因。魔道能在謝公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說明我等之中必然有其眼線。若是不除去這眼線,我等行蹤盡數落在魔道眼中,再加上此地被魔道經營許久,埋伏不勝其數。任意一處陷阱,都有可能讓我們損失慘重。”

“太白的意思是!”謝安反問道。

錢晨手中橫空劍一擺,施展了一招百步飛劍,白虹劍意鎖定謝安,讓他眼中的震驚再也掩飾不住。

錢晨道:“此人,是否是謝公埋伏的暗手?”

謝安長久沉默,方纔百步飛劍一出,他便知道嵇眕的身份再也掩飾不住了。

但是否交出這個臥底,又或者陶天師知道了嵇眕的身份,是否會給嵇眕帶來危險,讓他不得不深思熟慮一番。

梳理了許多東西,謝安眼中精光一閃,道:“鬼哭宗和司馬家在魔道的勢力,可是太白你所剪除?”

錢晨坦蕩的點頭承認。

謝安語氣幽深:“看來,我還是小看了太白!”

他語氣幽幽,回憶起了往昔,道:“嵇眕本是長樂亭主之後孫,亦是老朽故友嵇康之後,其父嵇紹拜在張天師門下,卻向來不喜他這個醉後與龍宮侍女鮫人產下之子。因此他自小養在龍宮之中,由其祖母長樂亭主撫養長大。”

“老夫陽神之後,曾經受龍王邀請,赴宴龍宮,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此子!”

“那時,他不過八九歲,受龍宮諸多龍子的欺辱,心性已經偏激,我視他如徒如子,本待將他帶入中土,拜在一個正經仙門的門下。”

“奈何眕兒對其父心懷怨憤,不願如此。他從廣陵散曲中悟出一劍,要光明正大,親手在信念之上擊敗其父。長樂亭主與我只能將他安排潛入九幽魔道,以報祖父之仇,繼承嵇康的道統,讓他不必做一個婢生之子。”

“眕兒身世悽苦,爲了我等的圖謀,用間魔道數十年,如今可以說是命懸一線。望太白力所能及之時,能搭救他一二,老朽,再次拜過了!”

謝安對着小他許多的錢晨,大禮相拜。

錢晨連忙上前扶起他,道:“既是正道義士,當不令他有所差錯。”

謝安掏出一枚龍形玉佩,遞給錢晨道:“以此玉配爲信物,再說上一句:廣陵絕響,聶政之勇!他便會知道太白來意……”

謝安說到這裡,不禁上前抓住錢晨的手臂道:“太白,我負他甚多,切不可視其爲棄子!”

一代陽神之尊,如此認真,可謂是情深意厚了。

相比之下,正牌的親孫謝靈運,反而像是領養的。錢晨知道謝安這般交代,若是自己爲了完成任務,將嵇眕坑死,謝安爲了大局還能忍耐,但事後一定會翻臉。

“若是嵇眕不能動,那麼要冒風險的就是我們了!”

錢晨嚴肅道:“必須找出我們之中魔道的眼線,而魔道的手段極多,用尋常的辦法去查,恐怕是查不到的。”

謝安也輕輕頷首道:“嗯!魔道的手段,只怕下在那人身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就老夫知曉的,能讓我們難以察覺的辦法,便有七八種之多。我們這羣人中魚龍混雜,又有司馬家那些反覆無常的小人,想要找出眼線,極是困難。”

“所以,只有一個辦法!”錢晨平靜道:“打散所有人!從魔道的反應推斷,眼線在誰身上!”

謝安瞪大眼睛,鬍鬚被自己吹得一飄一飄的,瞪眼道:“這樣一來,豈不是會被魔道一方各個擊破?”

“如果傅老魔、段老鬼他們不能出手呢?”錢晨毫不猶豫道。

“魔道之中傅老魔、段老怪,還有真傳道的不死道人、心佛寺的無相邪佛,這四人乃是陽神之尊,非我不可應對。若是這四人被牽制……”

謝安聲音一頓,心中諸多算計電閃而過,果定道:“那縱然我等分散,也不懼之,太白應該自有手段,重新找回他們吧!”

“他們身上都有仿製的神器,只要神器碎片還在他們身上,西王母娘娘便能看到他們!”

謝安斷然道:“那就引蛇出洞!”

…………

祭神石臺下,錢晨扯了扯這具身體的灰色僧袍,感覺有些無奈。

他的天魔化血神刀寄託的魔性,已經完全消化了這具身體的記憶,沒想到這心佛宗的妖僧百無禁忌,這尊魔頭爲了修煉歡喜禪法,煉化了十六尊明妃化身,全都是面目姣好的女修屍體。

如此夜夜參悟佛法,慌淫無比,這老僧還有十幾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徒弟,男女不忌,生死之交,口味奇重無比。

錢晨想要僞裝此人很是艱難,已經冒險施展過幾次幻術,隨時有可能被那些敏銳至極的魔頭窺破身份。

想到這裡,錢晨都不禁眉頭暴跳,被一股內火燒的道心動搖。

“魔道真是太噁心了!明妃和徒弟也就罷了。今天他那個師弟也來拜訪,一大把鬍子了,居然還黏黏糊糊,親親切切,座下的魔頭還要服用什麼甘露丸。我哪有甘露丸給他們……噁心!”

錢晨一股惱火暗藏,恨不得現在就把這些人殺的乾乾淨淨。

好在謝安那邊已經敲定,不然錢晨寧可捨去這個內線不要了!

錢晨頂着這妖僧的軀殼,來到九幽道真傳弟子所在的石窟,他目光灼灼,朝着衆人掃去,一個個九幽真傳、內門弟子避之不及,當然也有古怪的,欲藉助他這個身份修煉魔法的自己湊了上來。

錢晨摟住兩個自己湊上來的魔女,對不遠處,一臉漠然,正在洗練飛劍的姬眕微微點頭,笑道:“慈悲菩薩,隨行歡喜!聽聞姬施主修得是真魔種子,當真是極有慧根,與我佛有緣。不知可願來我座下聽講,聽我傳授心佛大道?”

身旁的兩位魔女,柔若無骨的身軀般順勢就貼了上來,兩對白兔呼之欲出,擠壓着自己的兩隻手臂,一片滑膩和綿軟,觸感驚心動魄。

那一臉魅意的女子湊到錢晨耳邊道:“佛爺,我們也想聽心佛大道,參歡喜禪法呢!”

錢晨神色一變,揮退兩人,冷冷道:“爾等陰身女相,有三障十惡,如何能得我大法?做一個明妃,助我參悟佛法就是你們最大的福分了。還想妄圖成佛?”

兩尊魔女身軀驟然僵硬,看到這老和尚目不轉睛的盯着面容俊美的姬眕,心中頓時瞭然,暗罵道:“該死的兔兒爺!”

姬眕已經握緊手中的飛劍,羞憤至極,不斷提醒自己要忍耐,此妖僧的作風他也有所耳聞,但他在心佛宗內鬧一鬧也就罷了。究竟犯了那個狗膽,敢招惹上來,真當九幽道的真傳是可以隨意欺辱的嗎?

但此魔乃是陰神尊者,修成了本命魔軀,如今魔門已經懷疑他們這些下層弟子的可靠性,他也只能強自忍耐,任由這妖僧騷擾,只做耳聽不聞。

錢晨面露微笑,右手虛引劍指劃過,暗藏了一道拔劍的起手式。落入姬眕眼中,叫他背後汗毛倒豎,心中一片冰涼。

“這是我百步飛劍的手法……”姬眕心中一片冰寒。

錢晨頂着妖僧的軀殼,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讓一衆九幽弟子惡寒不已,他右手朝着自己喉嚨做了割喉的手勢。

姬眕卻已經按住了飛劍,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知道了我殺狼公子的手段!”

姬眕心中翻涌着無窮雜念,卻被一道劍意斬卻一切,只餘下一道殺意,冷漠冰寒。

錢晨道:“姬施主可願私下裡聽我講經?”

姬眕平靜道:“好!大師請與我來!”

一衆九幽道弟子張目結舌,就連與姬眕同列真傳的三人都突然睜開了眼睛,一位本在練氣,此時身軀搖晃,差點走了內火,摔倒在地。另一人磨刀之際,也差點把自己的手指切了下來,最後一人與姬眕親善,結結巴巴道:“姬師弟?你?”

姬眕笑道:“既有機緣參悟心佛宗大法,也是一件幸事!”

與此同時,他右手已經在飛劍之上揣摩,一點一點的積蓄劍意,洞察着錢晨身上的每一寸破綻。

如今之際,只有冒險在瞬息之間一劍殺了這個妖僧,再毀屍滅跡,纔能有一線生機,雖然妖僧可能留下了有關自己的線索,雖然殺了此人,也要應對心佛宗的責難,雖然想要一劍斬殺這等資深陰神強者,自己並無三分以上的把握。

但如此,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姬眕算計着錢晨與自己的距離,觀察着他身上的各色法器,洞察他行走之間的氣息破綻。

但越看,心越往下沉,錢晨的氣機渾然一體,在白虹劍意的鎖定下,都沒有一絲破綻,這老魔,竟然如此可怕?

姬眕帶着錢晨,一步一步的走向一處隱秘的石窟,留下一地大跌眼鏡的九幽道弟子,還有九幽真傳,冷笑着惡毒出聲道:“沒想到,姬師弟也要賣屁股了!莫非是這幾次辦事不利,不得不結交心佛宗的大師作爲外援?”

進入洞窟的一剎那,姬眕按住了劍柄。

錢晨卻在瞬息之間,打出右手浮現的龍形玉佩的幻影,他手持玉佩虛影,低聲道:“廣陵絕響,聶政之勇!”

姬眕眼中震驚之色閃過,殺意頓時消弭的無影無蹤,他滿臉的不可置信,駭然道:“你……你竟然也是?”

錢晨微微點頭,臉上無悲無喜,一副看透一切的樣子,沉聲道:“沒錯,我也是!”

“太髒了!”姬眕語氣複雜,顫聲道:“正道太髒了!你怎麼可能也是正道的暗間?”

“正因爲如此,纔沒有人能想到老衲是暗間。如你這般沒有明顯惡跡的,應該始終被魔道所懷疑警惕。就算真魔種子也掩飾不了你的可疑,一旦發生什麼,他們第一個懷疑的,便是你!”錢晨信誓旦旦,擺出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壯烈表情。

“但你這般作爲,如此稱得上正道!”姬眕信念都快崩潰了。

“老衲與你們只是合作,我做什麼還輪不到正道來管,你記住,我只問你兩件事。”

錢晨語氣幽深道:“魔門在謝安石他們那邊埋下了一個暗中的眼線,你可知道,他們用得是什麼手段?還有,魔道之中各個老魔頭的情報信息,你也都要給我!我等必須聯手,暗中殺死一尊地位不尋常的魔頭,至少是八宗之一的宗主!”

“眼線之事,我還有些線索,但想要在他們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那幾位老魔頭之一……這不可能!”姬眕震驚道:“就算我等聯手突襲之下,也只能重創其中一人。而且我們兩個絕對逃不掉!用間之道,在於暗。就算是要暗殺,又豈能如此強來?”

“不用你出手。”錢晨淡淡道:“只需要我一人!”

錢晨露出一個詭秘的笑意,道:“而且,這尊身軀只是我剛剛奪取的,方纔所說的一切,其實都是騙你的,你應該知道我是誰纔是!”

“是你!”姬眕再次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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