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營地,李君閣交代白大他們看好營地別亂跑,然後跟着獵戶叔去看山塘位置。
獵戶叔帶着李君閣翻過一道斜伸向山溝的山樑,發現前面出現了一道溪流,水質清澈見底,溪流底部淨是巨大的石頭。
獵戶叔說道:“就是這裡了,沿着這溪流往上走,就是白米洞,這水就是從白米洞裡流出來的,水流長期穩定,沿路也沒有溪流匯進來,沒有能比它更乾淨的水了。”
兩人沿着溪流往上走,李君閣說道:“這個白米洞是不是就是‘癩疙寶搬米救嘎婆’那個白米洞?”
癩疙寶就是蛤蟆,嘎婆就是老奶奶,這又是一個流傳當地的傳說。
獵戶叔說道:“對的,就是那個白米洞。”
李君閣說道:“哎喲那必須去看看啊,這故事聽了這麼久,我還沒見着白米洞是啥樣呢!”
盤鰲鄉一帶沿五溪河兩岸流傳着一個傳說。
相傳當年有一個女子,年輕時老公死的早,沒有留下子息,她守節不嫁伺候公婆,直到公婆去世了,她還替丈夫守着,最後守到自己變成了老奶奶。
盤鰲鄉對門是白米鄉,就是九鬥碗油廚班主王黑子所在那個鄉,那個鄉挨紅水河有一片寬廣的石灘,石灘上有一個形似蛤蟆的巨大石頭,當地百姓都管它叫蛤蟆石。
蛤蟆石有個奇特之處,每年紅水河的第一次洪峰如果高過了蛤蟆石,那麼那一年就有鬧水患的危險,大家得做好準備。如果第一次洪峰淹不到蛤蟆石腳下,那麼當年就平安無事。
故老相傳這是一個蛤蟆精的分身,一直守在這裡提醒鄉親們一年的水訊。
然後還說,這個蛤蟆精的洞府就在盤鰲鄉那邊山上的一個洞裡面。
老時間裡每年白米鄉的鄉民會將新收的大米擺一點到蛤蟆石前,向蛤蟆精表示感謝。
故事轉回,有一年盤鰲鄉大旱,老奶奶家的地沒啥收成,眼看着就鬧饑荒了。
沒有辦法了,雖然老奶奶年紀已經很大了,還是得上山挖蕨根挖野菜,希望能熬過這一年。
找着找着,不知怎麼的就找到了一個洞口前,洞裡往外淌着水,老奶奶實在堅持不住了,就在洞口打了個盹。
夢裡來了一個穿絳綢衣服的胖員外,兩個眼睛大又鼓,走路是個外羅圈,過來對老奶奶說道:“您是節婦,他日升天后,天庭少不得有您一份安置,到時候我都羨慕不來呢!不過現在陽壽未盡,我先與你結一份善緣吧。”
老奶奶一恍神就醒了過來,卻發現洞口開始往外流出白米,打着旋堆積在洞口。
老奶奶將白米背下山,度過了那一年的饑荒,這個洞從此就被稱爲白米洞。
獵戶叔說道:“我們這邊老年間的老話,‘白米鄉,隔條河,癩疙寶搬米救嘎婆’,說的就是這個故事了。”
李君閣嘖嘖讚歎道:“看看我們這裡的民風,連妖精都是懂禮的。”
獵戶叔哈哈大笑:“這蛤蟆精要是知道我們要在它洞府底下開山塘,會不會鬧意見啊?這個鍋到時候得你來背。”
李君閣說道:“怎麼會,這也是造福一方的事情,老人家肯定會大力支持的。”
來到一處大石夾持的位置,獵戶叔說道:“你看這裡,到時候在旁邊開出引水通道,讓溪流繞過這塊大石頭,然後在兩塊石頭間壘出山塘來,重新封閉引水通道,把水蓄起來,這山塘就成了。”
然後繼續說道:“從這裡到李家溝,也有十來裡了,皮娃是不是遠了點啊?”
李君閣說道:“雖然遠點,但是這樣的水質,這麼穩定的流量,是其它地方比不上的,遠點也值得。”
兩人繼續往上走,又行了五里地,來到了白米洞前。
這是一個大溶洞,洞口就像一個客廳,長有五米多,高有三米多,上面吊着些鐘乳石,地下也冒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石筍,溪流從洞口一側嘩嘩流出來,整個洞口涼氣森森,冷氣撲着臉地來,比外面低上好幾度。
獵戶叔取下水壺灌了一壺,說道:“這水可以直接喝的,又清又甜。”
李君閣也翻出水壺來灌上,喝了一口,真的好喝,細細分辨還隱隱有一股糯米的清香味道。
“好水!就是這水好涼!”
獵戶叔說道:“你現在覺得涼,等你冬天來,又會覺得這水是溫的了。”
李君閣點頭道:“嗯,地下水就是這樣的了,獵戶叔,感謝你找了這麼好一個水源啊。”
說罷又翻出來三個礦泉水瓶,將水灌滿,說道:“等下山給大表哥送去,讓他找人幫我分析分析這水質,如果沒問題那我們就把山塘擺下面巨石那裡了。”
獵戶叔說道:“到時候要再來這蛤蟆洞,就得坐筏子來了。”
李君閣看着幽深的洞口,走近幾步,對着洞口喊了一聲:“喂!”
裡面傳來層層迴音:“喂喂喂……”
李君閣轉頭對獵戶叔說道:“獵戶叔,這個洞子你探過沒有?”
獵戶叔說道:“沒有探多深,裡面很大,岔路也多,皮娃你可不要亂來啊,陷裡頭了可了不得。傳說這個洞可是能通到白米鄉的!”
李君閣哈哈大笑:“怎麼可能!這裡跟白米鄉還隔着一條五溪河呢!難道這洞子穿十多裡地然後還能從河底下穿過去?”
獵戶說道:“反正老話裡是這麼說來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兩人又在洞口轉悠了一陣子,這纔開始往回走。
回到營地,白大它們全都迎了上來。
李君閣挨個摸頭摸下巴,讓它們重新安靜下來。
獵戶叔拎着兔子,準備去山溪裡清理。
李君閣摸出一副帶魚鉤的線來,對獵戶叔說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今晚還能加個菜不。”
兩人來到山溪邊上,獵戶叔將野兔皮剝下來,開膛破肚。
李君閣摸出插子,將野兔的胰臟和肝臟挑了些出來切成小塊,這玩意兒是野兔身上最腥的部位,用來釣魚最好不過了。
用葉子包上魚餌,李君閣向下遊走去。
來的時候路過過幾個水深的地方,底下全是石頭,李君閣準備去那裡試試。
藉着溪中露出水面的石頭,李君閣三下兩下跳到水中間的一塊石頭上,試了試水深在一米左右,掛上餌料下鉤,還是釣石鰍那種釣法,沒有漂,手牽着釣線,全憑手感感覺魚兒咬鉤的情況。
很快魚線就有輕微的抖動傳來,李君閣趕緊提鉤。
按照他對溪流水情的瞭解,水下的東西如果不盡快提鉤的話,能將整個鉤子吞到肚子裡去,到時候取鉤就麻煩了。
果不其然,水底下上來了一條巴掌長短,模樣稀奇古怪的魚。
這是一條石爬子,學名黃石爬鮡,是李君閣見過最醜的魚。
這東西長有十多釐米,有點像鮎魚,全身無鱗,佈滿粘液,長着一個寬寬扁扁的腦袋,腦袋上有一對很小很小的小眼睛,跟腦袋完全不成比例。也不像別的魚類眼睛分佈在頭部兩側,或者側上方,而是兩眼朝天,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腦袋正前方有幾根鬚子,最長的兩根內側還掛着肉膜,鬚子撐開的時候就像嘴邊掛着兩個小尖鰭,有點像某些飛機的鴨翼設計。
腦袋跟身體的比例也不符合一般魚類的審美,大扁腦袋搭配肉滾滾的小身子,背部和體側爲黃綠黃綠的橄欖色。脂鰭後部上緣黃色,其餘各鰭灰黑。
翻過來就更沒法看了,扁腦袋下方是巨大的吸盤,有點像水族館裡的清道夫的肚子。
總之就是醜魚,說它是外星生物都不帶整容的。
就因爲這個長相,老時間裡李家溝村都沒人吃的。
那時候的釣魚人都煩死它了,又貪嘴,吞鉤還厲害,還是無效魚,釣到它還要耽誤半天時間取鉤。
要是釣到腳板長的大石爬子,都不喊名字,只在嘴裡罵罵咧咧:“媽蛋又釣到一隻爛草鞋!”
不過也不知道從哪年開始,這爛草鞋居然抖起來了,大城市裡居然能賣到七八百一斤,而且越來越稀有。於是除了人工養殖的那些,就只有人跡罕至的高山冷水溪流裡還比較好搞到了。
李君閣以前也煩這魚,後來到了渝州,見石爬子那麼貴都嚇着了,回來試着做了兩回,才知道這玩意兒貴有它貴的道理。
上帝雖然給了它暴醜的容貌,可以給了它頂級的滋味。
蜀州是吃貨之都,這玩意兒在黔州滇州還好,在蜀州已經被吃上三有名單了。
取了根草棍將石爬子穿起來,李君閣繼續垂釣。
這玩意兒貪吃,不怕它不來咬鉤,要擔心的反而是吞鉤太猛,提鉤必須及時,稍不留神鉤就進肚子了。
山溪水質潔淨,石爬子也多,估計吃的也少,因此腥餌一下去,石爬子那是連鉤上。
不一會就釣了二十多條,這就有一斤多了。
差不多夠了,李君閣沒有再繼續釣,就着溪水將石爬子剖洗乾淨,用狗尾巴草棍串起來,拎着它們回到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