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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夕塞到雲深手中的,正是先前被雲深認爲沒有什麼價值的東西。那塊神仙墨,先前也是放在這一堆東西中。
因爲有神仙墨的前車之鑑在,雲深這回可謂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省得又出現一個猶如神仙墨一樣的東西打他臉。一想到他差點和一塊的神仙墨擦肩而過,雲深便覺得胸口翻滾着一口血,欲吐不吐的。
他轉而將神仙墨放雲夕手中,正色道:“還是先放你那邊好了。”他頓了頓,說道:“反正到時候當嫁妝送過來,依舊是我的。等明年大家看到嫁妝單子,肯定會大吃一驚。”
雲夕嘴角抽了抽,這算盤打得還挺精明的。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雲深的心情,他書法寫得那麼好,一方面是天賦,另一方面也是因爲真心喜歡。對於他這樣來說,一塊傳說中的神仙墨無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多了這麼一樣東西,雲夕頓時覺得自己的嫁妝都高大上了起來,發誓一定要好好收藏起來,到時候閃瞎衆人的眼睛。
或許是從雲夕剛剛的動作得到靈感,雲深在檢查的時候,也小心地探尋着是否別有洞天。
雲夕看他完全陷入了工作之中,也不去打擾他,正要找個盒子將神仙墨裝起。
埋頭的雲深卻突然說道:“我有塊玉十分適合做成盒子裝這個,等過兩日做好後送你。”
雲夕:“……好。”
這人真是沒救了!
雲夕嚴重懷疑,她若是和神仙墨同樣掉水裡,只怕這人第一反應就是去撈墨,這樣一想,突然有點小淒涼了。
不過換個方位思索,雲夕可悲地發現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畢竟那可是價值幾十萬啊!
她最後在書房中找到了一個玻璃盒子,姑且暫時拿來裝神仙墨好了,等到時候再換上雲深的。考慮到雲深也算是在爲她打工,雲夕轉身去廚房,給他和自己都做份點心。
嗯,今天是吃酒釀湯圓的心情呢。
等做好以後,雲深也差不多完成鑑賞的工作。精緻玲瓏的湯圓裡是芝麻餡的,輕輕咬一口,裡面的芝麻便流了出來,嘴裡都是滿滿的香氣,雲夕還添加了一點的薄荷葉,因此味道在甜的同時,也不會太膩。清澈的湯上還飄着一片的薄荷葉,清雅精緻的味道便出來了。
雲深放下手中的活計,倒是沒馬上說他檢查的成果,只是慢條斯理地端起天青色的碗。
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宛若白玉般透明。
雲深其實不算特別喜歡吃甜食,偏偏未婚妻所做的總是能讓他輕而易舉地接受。
清清淡淡的酒味、些許的薄荷香中和了甜味和甜美糯香的湯圓,在舌尖上形成了一種完美的平衡,讓人吃了一碗還想再吃一碗。
淺嘗即止,雲深吃完一碗後,放下碗筷,語氣中帶着讚歎,“你的眼光果真不錯,那些基本都是名家之作,只不過被做舊來遮掩住原本的樣子。”
雲夕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她用異能賺錢的法子還是十分具有可靠性的。只不過這種方法比較消耗異能,每次做完後,眼睛都要酸澀好幾天。
不過偶爾一次還是可以的,雲夕已經有些期待了起來。不過她也清楚,這種法子不能太多,不然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雲深還不忘寫了份清單,將每個真跡是哪個名家之作都一一寫了出來。之後才施施然離開。
雲夕覺得他肯定受了挺大的打擊的,畢竟他從未在所謂的舊貨市場淘到這麼多好東西。正所謂異能在手,金子我有!
雲夕十分大方地讓他挑選自己喜歡的帶走,就當做是他幫忙鑑賞的費用了,最後雲深也只拿了一本字帖回去。
雲夕看了看,單單字帖就有六本。嗯,到時候留三本在家裡,剩餘的三本放入嫁妝單中好了。
她在心中分配着這些東西的歸屬,又決定將一副俠女圖送給雲瑤——這丫頭肯定會喜歡的。只是這圖得小心一點收好,不然一不小心被白雪給撓破,那都沒地方哭去了。
白雪便是去年雲夕帶回來的那隻狐狸,平日最愛撒嬌賣癡,加上生得玉雪可愛,輕而易舉就征服了全家人的心,甚至牙牙學語的杜睿和杜磊都很是喜歡。
白雪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歡禍害紙張!雲夕先前被禍害了一副價值千兩的字畫,沒把她給心疼死。如今被她狠狠教育過一番後,倒是收斂了不少。但是保不齊過段時間又會故態萌發。
雲瑤收到這禮物以後果真開心,原本想掛出來的她,想到了白雪,只能將這幅畫給收了起來。更讓她開心的是,她花了不到一百文,淘到的東西,居然能轉手賣出一萬兩。
雲瑤不虧是雲夕的堂妹,第一反應就是將這仙童木雕給賣了。
雲夕覺得這個主意挺好的,她和妹妹都不是什麼朝明大師的粉絲,留着這個在家,還不如換取銀錢呢。
至於賣的門路,還是交給雲深好了。吃了她的湯圓,拿了她的字帖,日後還要霸佔她的神仙墨,好歹也得付出點相對應的勞動力。
只是沒等她琢磨着什麼時間和雲瑤一起過去,陸翊染便上門了。
陸翊染和她一來二往之間,已經頗爲熟悉了,一進屋就直接道:“有什麼好茶好點,快上些過來。”
雲夕笑了笑,說道:“你倒是會挑時間,我正好做了些酒釀湯圓。”
然後讓銀丹端了一份上來。
陸翊染吃了一碗,也誇說美味,她眨了眨眼,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雲夕笑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她們都不是外人。”
陸翊染開門見山道:“對了,京城今日新開了一家的南風館,據說裡面不少小倌堪稱絕色,我打算這兩日過去瞧瞧,你要去嗎?”
雲夕差點噴出口中的茶水,臉色古怪,“南風館?是我想象中的那個嗎?”
陸翊染笑而不語。
雲夕覺得這丫頭簡直比她更肆意妄爲呀。她穿越都那麼多年了,都未曾去青樓見識過,這位倒好,看她一臉淡定地提起南風館的樣子,別說教坊了,青樓肯定也沒少逛過。
南風館,便是提供給那些好龍陽的人享受的地方。最初大楚是沒有南風館的,就算有,也是那種私瞎做皮肉生意的貌美男子。只是先前有一任皇帝,說不許官員們上青樓。若是被發現的話,就直接罷黜。
在連當時的大將軍都遭殃後,大家可謂是風聲鶴唳,不敢踏地雷一步。只是正人君子當久了,沒法上青樓放鬆,談談心什麼的,簡直要憋出毛病了。
最後便有人開設這南風館,不能上青樓,但不代表不能玩斷袖啊,甚至在那時候,斷袖也是一種時髦的做法。
有的南風館更是讓小姑娘女扮男裝扮作小倌。
等到後來,這不許官員上青樓的律法被廢除了,可是南風館卻一直保留了下來。
雲夕有些好奇地看着陸翊染,“難不成你想包養幾個面首不成?”
嗯,作爲郡主,包養面首似乎也沒啥。比如陸翊染的母親,那位長公主至少有十個以上的面首,個個貌美如花。
陸翊染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不,我這是去南風館尋我未來的夫君呢。”夫君兩個字都被她說得九曲十八繞,尾音繞樑。
雲夕驚訝地看她,“你定親了?”陸翊染瞞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嚴實啊,居然半點風聲都不曾透露出來。
陸翊染白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在那家新開的南風館裡,尋找一個知情識趣貌美如花的小倌當夫君。”
她漫不經心的神態反倒顯出了幾分的凌厲,“反正我這個身份,丈夫身份再高也沒我高。”
話語之中的自信一覽無遺。
以她的身份,想找到一個四角俱全的親事,看在天子對她的寵愛和母親對她的維護上,再簡單不過了。
只是一旦同所謂的世家貴族結成姻緣,不可避免就會捲入那些她所厭惡的紛爭當中。
雲夕從她神色中看出了些許的端倪,“難不成最近有人在你耳邊說些什麼?”其實她挺羨慕陸翊染的,一向活得十分逍遙自在。陸翊染最初在京城中揚名,便是因爲砸了一家酒樓。
那時候的她,心血來潮裝作平民去一家新開的酒樓吃飯。
然後不小心砸了一個杯子,她結賬時便要主動賠償,結果那老闆可謂狗眼看人低,一開口就要十兩銀子,事實上,那杯子最多也就是價值個一百文錢。
陸翊染一開始倒是還好聲好氣,架不住這人作死,自認爲背後老闆後臺夠硬——當時這酒樓便是其中一個異姓王開設的。到後面反過來要訛詐一百兩銀子。他看陸翊染容貌好,還說了,若是賠不起,可以賣身償還。
陸翊染頓時火了,倒是丟下了一百兩,回頭就找了公主府裡的五十多個護衛,上前將這酒樓給砸了。
砸了後,還跑去皇宮哭訴了自己如何如何受欺負,表示區區一個客棧老闆都敢如此行事,可見是那位王爺給他的底氣,還表示今日遇到她也就算了,若真的是尋常的女子,那簡直是無處伸冤。
惹得那位王爺不得不上了好幾封請罪的摺子,之後又備了好幾箱禮物過去給陸翊染,還將那惹禍的酒樓老闆給綁了送去公主府,任由處置。
最後那老闆如何下落,京城裡的人就不知道了。陸翊染也由此一砸成名。
等到後面大家看天子越來越寵她,那就更加不敢招惹了。說也好笑,最受楚息元寵愛的兩人,一個是雲深,一個是陸翊染,都不是所謂的皇子皇女。
所以雲夕真有些疑惑,應該不至於有人不長眼到找她麻煩吧?沒看到就連御史都懶得彈劾她那些過頭的言行舉止了。
陸翊染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大概是我好幾年不曾砸酒樓了,安分乖巧了太久,導致有些人都覺得我是拔了指甲的老虎,什麼玩意兒,也敢到我頭上撒野。”
雲夕忽的想起了這幾日的流言,低聲問道:“難不成,是爲了那葉敏行?”
最近京城中可是傳出了這樣的話語,說陸翊染同葉敏行一見如故,相見恨晚。陸翊染更是開頭贊葉敏行如明月皎皎,風華絕代。
陸翊染冷笑道:“我不過是看那葉敏行生得還算齊整,調笑了幾句,那葉家就立刻放出風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們兩個要緣定三生呢。”
冷笑完後,她又開始抱怨,“都是皇帝舅舅的錯,讓他閒着沒事,問我打算找什麼樣的郎君,結果倒好,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物都冒出來了。”
雲夕好奇看她,“這同你去南風館有什麼關係?”她所知道京城的南風館就有四家,最出名的便是那如意館了。
陸翊染眼角眉梢立刻染上了滿滿的得意,“到時候我隨便去南風館,找一個乾淨漂亮的小倌回去,充作我夫君得了,省得他們整日和鬥雞眼一樣盯着我親事。”
雲夕不得不承認,這法子的確好。反正陸翊染又不擔心所謂的名聲,其他人就算私下再鄙視她,在她面前不也得恭恭敬敬的嗎?
等那葉敏行知道陸翊染寧可尋小倌做夫君,也看不上他,也就說堂堂葉家三少,都比不過一個出來賣的小倌,那絕對不是一般的嘔血。
這葉家也勉強算是京城裡的一流人家,葉敏行的父親好歹也是個伯爺,他大哥自然是繼承爵位,二哥因爲有本事的緣故,年紀輕輕便是三等護衛,按部就班下去,遲早會出頭,也不用家人擔心。唯有葉敏行,文不成武不就,唯有一張臉長得好。
陸翊染又是個顏控,以她的性子,只看臉,不看家世才能是很有可能的。當年她娘也同樣如此,一堆的京城才俊都不選,選了一個只有臉可以看的駙馬。
等膩了駙馬後,便踹開了他,開始養面首。
陸翊染再次問道:“去嗎?那新開的天香樓可是來了好幾個容貌傾城的小倌,去長長見識也好啊。而且那幾個,都還沒有正式賣身呢。嗯,明天便是拍賣他們第一次的時間。”
雲夕其實有些心動,她還真沒去過這種地方,心中的渴望蠢蠢欲動的。
只是吧,若是被雲深知道了,會不會不太好。
可是告訴他的話,雲夕就別想有踏入天香樓的機會了。
陸翊染慫恿她,“咱們就是見識見識,就算要出面,也是我花錢買他們而已。嗯,到時候咱們女扮男裝就可以了,保準誰都認不出,你放心,我在這塊很有經驗的。”
雲夕見她不遺餘力的慫恿,斜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因爲被很多人拒絕了,所以才找到我頭上吧?”
陸翊染被拆穿了也不惱怒,笑嘻嘻道:“不虧是明郡主,就是聰明!我到時候肯定會帶上護衛的,所以安全上是不必擔心的。”
雲夕沒好氣說道:“你真覺得自己的女扮男裝很成功哦,只怕很多人都看出來了,只是不好揭穿罷了。真當你的耳洞是擺設嗎?”
陸翊染纔不在這塊和雲夕糾纏,“你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就去找另一個人了。”
雲夕想了想,終究還是好奇心壓倒了一切,“去!那就過去看看!”她頓了頓,說道:“不過我們兩個之間,還是交給我來化妝吧。”
見雲夕肯答應,陸翊染十分開心,也不在這事上同雲夕糾纏,“你化妝就你化妝!”
雲夕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自己一個人去沒辦法嗎?非得再找一個人陪你。”
陸翊染嘆了口氣,“我娘不許我一個人去,說除非我能找到陪我的人,不然就別想了。我那兩個護衛,最聽的還是我孃的話。兩個榆木疙瘩,一點都不懂得變通。”
雲夕頓時明白了。大概長公主覺得除了她家閨女,沒有那個女子膽大包天到要去南風館,誰知道雲夕卻答應了。
“姐,我也要去!”
手裡端着剛出爐的棗泥山藥糕的雲瑤連忙道:“我剛走來,就聽到你們說這事了。”她表示自己不是故意聽到的。
陸翊染手一揮,十分大氣說道:“那就一起去!”
雲瑤立刻喜笑顏開,“郡主嚐嚐這山藥糕,可好吃了。”
雲夕眼皮不由跳了跳,不就是同意她一起過去嗎?有必要這麼諂媚嗎?這個馬屁精!
陸翊染嘗過點心後,也讚不絕口的,走之前,還不忘打包了一份回去。
等送走她後,雲夕揪着她的耳朵,不客氣說道:“你跟着去湊什麼熱鬧呀。”
雲瑤可憐巴巴地看着雲夕,“姐,我下本書正好要寫一個女扮男裝,藏在南風館長大的主角,當然得過去取材一下。你說過的,小說要源於現實,然後高於現實的。”
雲夕認真看着雲瑤,揣摩着她話語的可信度,雲瑤回以無辜可憐的水汪汪表情。
最後雲夕還是鬆了口,“和我去可以,可是你得聽我的話,不許私自行動,不許離開我方圓八尺之外。”
雲瑤忙不迭點頭,全盤接受了雲夕的不平等合同。
雲夕見她認真應下,這才鬆了口氣,至少雲瑤這丫頭還是挺聽話的。
……
等到第二天,陸翊染便迫不及待來了,還將三人要穿的男裝都給準備好了。
等三個姑娘都換好衣服後,不看喉結,不看耳洞,的確像是翩翩貴公子。
陸翊染手一揮,雄赳赳氣昂昂,“走,我們出發去!”
雲夕立刻拖回了她的衣領,咬牙道:“先化妝!”對於天香樓的老鴇來說,有錢便是爹,顧客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所以不會傻到揭穿他們。
可是吧,他們三人也就是換了個裝扮而已,臉上半點遮掩,見過她們的人絕對可以認出她們的。雲夕可不想明天就聽到大街小巷都傳着她們三人集體逛南風館的事情。
然後將兩人抓回位置上,開始化妝了起來。
等到半個時辰後,陸翊染對着鏡子裡那個截然不同的自己做出各種奇怪的表情,“這真的是我?”怎麼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現在就算她娘站她面前,估計也是認不出她來的。
雲夕還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時間趕了點,只能隨便弄了。”
陸翊染頓時無語:感情這還只是隨便弄弄。她以前覺得化妝就是把自己弄得美美美,不曾想還可以完全改變一個人的容貌。
雲瑤倒是早就習慣堂姐的這一手技術了。
給她們兩人畫好妝後,雲夕順便給自己畫了一下。
全副武裝以後,她也不走正門,直接帶着陸翊染,用輕功離開杜家,雲瑤緊跟在後,那輕功倒是有云夕三分的火候了。可見她這段時日也是下過功夫的。
陸翊染的兩個護衛,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跟了過去。
因爲化妝的緣故,等他們到天香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只是天香樓卻張燈結綵的,顯得格外熱鬧,只是站在門口,雲夕便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各種聲音。
樂聲、說話聲、老鴇高呼的聲音、笑聲,交織成一曲靡靡之音。
雲夕定了定神,拉着雲瑤,跟在陸翊染身後進樓。看對方這駕輕就熟的姿態,便知道青樓沒少逛,若不是沒有喉結,還真有幾分紈絝子弟的風采。
剛走進門,一身風塵氣的女老鴇擠出了滿臉的笑容,“這可真是三位眼生的貴客,快往裡面走。”
老鴇也是有眼力的人,從陸翊染隨手佩戴的一塊玉佩,都可以看出這幾個客人非富即貴,更是從脖子和耳洞處看出這三位皆是姑娘,估計是偷偷過來見識的。她也不說破,只是笑意盈盈地招待她們。
反正她們樓裡的點心茶水,皆要價不菲,總虧不了錢,和氣生財嘛。
陸翊染豪爽道:“給我包個房間。”
包房間的話,消費最少也得五百兩。
老鴇臉上的笑容更是真誠了幾分,高呼,“南音,還不快將幾位貴客帶到牡丹房。”
然後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領着她們往二樓走,明明是男子,行動之間卻弱柳扶風,偏偏又沒有半點的違和感。
等上了二樓,經過不少房間,雲夕才發現,這裡的房間名字都是以花命名的,什麼牡丹、石榴、桂花皆有。
陸翊染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放心吧,這天香樓還是有點規矩的,就算是行那龍陽之事,也得在屋裡,不會不小心臟了你的眼的。”
“畢竟這裡的花費也不低,能進來的也是有點身份的,哪裡會那般猴急,在大庭廣衆之下失了儀態。”
雲夕點點頭,這樣也好。
等進了名爲牡丹的房間後,剛坐下,那名叫南音的少年羞怯一笑,“幾位公子想喝什麼茶,菜單上都有。”
陸翊染不在意地說道:“給我來毛尖吧,點心就綠豆糕吧。”
她轉頭對雲夕道:“他們家的綠豆糕是一絕,可以嚐嚐。”
雲夕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倒是瞭解嘛。”
陸翊染笑容燦爛,“畢竟我也是做過功課的。”
雲瑤看到桌上還有另一份的名冊,有些好奇地拿起,“咦,這是什麼?呀,上面都是花呢。”
牡丹、梅花、荷花……
陸翊染咳嗽了一聲,說道:“這裡的小倌,都是以花爲名。”
手中的名冊似乎一下子變得滾燙起來,雲瑤下意識地丟在了桌上。
陸翊染介紹道:“上了名冊的人,若是想要得他們一晚的陪伴,至少也得一百兩銀子。”
她不以爲然道:“不過那些我纔不要呢,都不知道多少人用過的東西,太髒了。”
雲夕其實不太喜歡這話,但是也不能因此責怪陸翊染。事實上,這也是大多數人的觀念。人們對於出賣色相的男子總是抱着鄙夷的態度,更勝於對青樓的妓女。
只是卻不曾想過,他們中的許多人也未必想要這種生活,卻因爲清秀姣好的相貌,從小就被賣入這種地方,學着伺候男人的各種手段。
沒一會兒,南音便送來了茶水和綠豆糕。雲夕嚐了一下,果真不錯,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滿滿的都是綠豆特有的豆香。
陸翊染倒是做足了風流少爺的姿態,指着名冊上的兩個花名,“我聽說桃花和菊花十分擅長唱戲?”
南音的笑容有種楚楚動人的風韻,聲音也是說不出的好聽,面容有種雌雄莫辯的味道,“是的,桃花先生和菊花先生原本是從梨園中出來的。”
陸翊染漫不經心點頭,“那就叫他們兩人過來吧,嗯,等下唱一曲蝶戀花。”
南音福了福身子,很快便帶來了兩個各有風韻的男子,兩人皆面容俊美,略帶女氣。
他們一進來便對雲夕等人福了福身子,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唱起了蝶戀花。事實上,蝶戀花這樣纏纏綿綿的曲子也十分適合在這種地方唱。
雲夕先前聽過陸翊染的戲班子,自然覺得他們唱的只是尋常。但轉念一想,也就可以理解了。倘若真的唱的非常好,梨園哪裡捨得將他們賣到這地方來。
一曲唱罷,兩人皆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原本雲夕還以爲一般的小倌都會粘過來的,倒是因此有了幾分的好感。
陸翊染直接拿出金子,“唱得不錯,賞。”
從那金子的成色來看,一塊最少也價值個二十兩銀子。
翊染倒是不厚此薄彼,連同先前伺候的南音也一起給了賞錢。雲夕想了想,正好身上也帶着銀票,索性一人給了十兩。
桃花先生和菊花先生兩人相視一眼,眼中都帶着喜悅,這樣簡簡單單唱一曲就拿到三十兩銀子,讓他們不由也雀躍了起來。身在樓裡,他們的快樂便是如此的簡單。
翊染揮揮手讓他們連同南音都下去,然後百無聊賴地等着。她“花”也點過了,點心也吃過了,接下來唯一期待的便是那幾個新來的絕色小倌。
雲夕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毛尖,“你倒是出手闊綽。”
陸翊染道:“閒着沒事在蘇婉身上壓了兩萬兩,賺了一筆小錢,正尋思着花出去呢。”
雲夕頓時無語:這奢侈的境界也是沒準了。
三人三三兩兩地說着話,唯有云瑤不時地透過窗子看樓下的場景,美名其曰取材。
忽然之間,影影綽綽的爭吵聲傳了過來。
渾身都在散發着“我好無聊”氣息的陸翊染頓時精神一振,聲音都因爲雀躍高了幾分,“啊!有人打架了!”
一看就是想去看熱鬧。
雲夕對上她亮晶晶看過來的眼神,有些無奈,“那就一起看看吧。”反正到時候圍觀的人肯定很多,不缺她們三個。
等她們推開門房的時候,南音和陸翊染的兩個護衛皆站在門口。
陸翊染擡了擡下巴,問道:“怎麼回事?”
南音嘆了口氣,他就連嘆氣的表情看上去也十分柔弱可人,“是葉家的少爺同紀家少爺打起來了。”
“哦,難不成他們看上了同一個人?”
南音搖搖頭,“葉少爺剛剛聽到了桃花先生和菊花先生唱的曲子,便將他們喊了過去。葉少爺說平時的曲子都聽膩了,不如看戲,便要他們兩人表演白髮魔女傳,讓桃花先生扮演采薇姑娘。”
“紀少爺很是惱火,說他這是侮辱了采薇姑娘。葉少爺便道,不過是一個不懂三從四德的女子,然後紀少爺便同他打了起來。”這南音口齒很是伶俐,幾句話功夫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差不多了。
雲夕揚了揚眉,不由地看向了雲瑤:真沒想到啊,這南風館裡來的客人,居然也有云瑤的粉絲。看看這維護的勁頭呀。
陸翊染眉毛頓時皺了起來,問道:“哪個葉少爺,哪個紀少爺?”
她的一個護衛開口道:“葉敏行和紀爲止。”
陸翊染原本知道這所謂的葉公子侮辱她喜歡的白髮魔女傳便十分惱火了,如今發現居然還是“熟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什麼髒的臭的,也敢到我面前來。”
她眼睛微微眯起,決定等出去後就將葉敏行來南風館的事情傳的到處都是。
她眼波流轉之間,已經有了主意,也就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怒火。
“不過這紀爲止,怎麼跑來這南風館了?不怕他砸場子嗎?”語氣倒是帶上了幾分的好笑。
護衛繼續道:“是他的表哥拖他過來的,說是想讓他開開眼界。”
陸翊染搖頭,“等紀老將軍知道他們來這種地方,肯定要將他們一頓胖揍。”
她終究是有所顧慮,最後還是沒有過去看看。不過雲夕覺得,主要原因其實是就算過去了,熱鬧也已經結束了。沒看到那邊的爭執聲都已經停止了,偶爾傳來了勸解的聲音。
雲夕也返回了房間裡,慢條斯理地吃着點心。對於那位紀爲止,她倒是也聽說過一些。他是紀老將軍最小的孫子,平素盛爲寵愛,只是在男女之事上似乎不太開竅,甚至還有人說他房事無能。紀將軍年前也曾送過奴婢給孫子,結果卻被轟了出去,說是她們身上的味道太難聞。
他的幾個表哥甚至還帶他去青樓,結果這人卻將樓裡的姑娘一一點評,那叫一個毒舌,把那些姑娘氣得不願再出現在他面前。
雲夕覺得,這人其實也就是潔癖了點,其他也沒什麼。
等了片刻以後,這賣花大會正式開始。被賣的這些“花”都是尚未經事的小倌。
雲夕等三人都坐在了窗前。
等老鴇說完開場後,便迫不及待地出售了第一個小倌。能拿出來拍賣的,容貌姿態自然都是上佳。
第一個人容貌清雋,氣質出塵,讓人不忍生出褻瀆之感,若是不看這裡的背景的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是哪家的貴公子。
這位最後以五千兩拍賣了初夜。
雲夕問道:“若是要買下一個人的話,大概得花多少錢?”
陸翊染道:“也就是幾萬兩吧,我記得先前如意樓,拍出的最高價格便是八萬兩。”
雲瑤咂舌,在她眼中,花了那麼多錢買下一個人,實在不可思議。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臺下已經拍賣到第三位了,第三位倒是被一個富商直接花了三萬七千兩買了回去,而不僅僅只是拍下初夜。那富商生得滿臉油光,腆着大大的肚子,他所買下的小倌相貌卻極爲清秀可人,兩人站在一起,便是典型的美男與野獸的組合。
只是那小倌看上去卻頗爲喜悅。雲夕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對於這樣出身的人來說,不必應付形形色色的恩客,安定下來,便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了,至於客人相貌和品性,他們還真沒法挑剔。
這一個個的小倌,無一不是品貌出衆的男子,倒是讓雲夕大開眼界了一把。只是她終究還是欣賞不了這種類型的美,太過女氣了點。
陸翊染也是百無聊賴的樣子,於他而言,這些人雖然生得好,卻不是她感興趣的類型。
直到倒數第二位的出場,瞬間讓人眼睛一亮。
比起前頭那些感覺軟綿綿的美男子,這位眼角眉梢攏着隱隱約約的肅殺之氣,眉毛斜飛入鬢,鼻子高挺,五官深刻立體,有種異域的風情,那雙碧色的眼睛猶如最上等的翡翠,引人沉淪。
陸翊染也精神振奮了起來,對雲夕說道:“就要他了!他的眼睛多美啊,和我小時候養的一隻貓一模一樣呢。”她語氣之中是滿滿的喜愛,只是這種喜歡,就如同喜歡一件物品一樣。
雲夕看了這位俊美非凡的男子一眼,這位若是放在現代的話,大概就是所謂的混血兒,五官極其漂亮,又帶着一股桀驁不馴的味道,讓人不由想去征服他。
平心而論,這位的容貌,也就是稍遜雲深一籌。
陸翊染十分果斷地出價了五萬兩買下他。先前八位,拍出的最高價格也就是四萬八千兩。她倒好,直接五萬兩起跳。
她這樣的大手筆,顯然也鎮住了其他人,不少人甚至忘了加價。
“六萬兩。”這位也厲害,直接加了一萬兩。
陸翊染看向了出價的方位,不由冷笑——還真是冤家路窄,正好是葉敏行所在的房間。
她今日把先前賺的銀票基本都帶在身上,可謂財大氣粗,直接加價,“七萬兩。”
然後對雲夕說道:“這葉家看不出挺有錢的,居然能讓小兒子揮霍七萬兩銀子買一個小倌。”
雲夕道:“只怕他父母也不知道這事。”哪家父母肯讓孩子這樣揮霍啊,當然陸翊染就另當別論了。雲夕提點她,“明日你倒是可以從這方面做文章。說葉傢俬下如此驕奢淫逸大手大腳,可見平日沒少中飽私囊。”
陸翊染笑了,“嗯,不錯,這個主意好。”
她這邊加價了,葉敏行也不甘示弱,繼續加到了七萬五千兩。
陸翊染懶的同他繼續糾纏,懶洋洋道:“十萬兩。”
全場寂靜。
葉敏行也不吭聲了。
最後這充滿異域風情的美男還是落入了陸翊染手中。老鴇則笑得臉上像是開了朵菊花:今日可算是賺大發了!
沒等美男被送入陸翊染這個房間,葉敏行先過來了。
這位相貌也的確是真好,不然他的親人也不會想讓他勾搭上陸翊染。他在敲門之後,便進來了,態度看似溫文有禮,其實暗藏倨傲,“這位公子,像你這樣的品貌實在配不上那芍藥先生。不如將他讓給我如何?”
陸翊染直接笑了,直接送了他一個字,“滾!”
搶人居然搶到她本郡主頭上了!
雲夕心中閃過一句話:還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