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釣大魚,小家小戶

雲夕眸子危險地眯起,“所以你那麼多天沒回來,就因爲擔心被我發現你受傷了?”

語氣雖然鎮定,但分明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隨時都要掀起一陣的狂風暴雨。

雲深咳嗽了一聲,語氣有些心虛,說道:“真不是什麼大傷。”他過去那些年來,也不是沒有受過更厲害的傷,只是……不願讓她擔心罷了。

雲夕直接扯下他的衣服,露出了精瘦卻有料的胸膛,在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疤痕尚未完全結痂,像是一隻蜈蚣盤旋在上面一樣,猙獰兇狠。

雲夕瞪了他一眼,語氣越發不善,“這就是所謂的小傷?”

雲深將衣服重新穿了回來,動作優雅閒適,他靜靜地凝視着雲夕,嘴角勾了勾,“真的不是什麼大傷,若不是當時對方險些傷了李大人,我也不會受這傷。”

“不過這次倒也吊出了所謂的大魚。”他眸光轉冷,漆黑如森冷夜色的眼睛中醞釀着斑斑點點的凜冽殺機。

雲夕纖細的手指放在他的衣服上,將他第一個釦子扣好,說道:“釣到的大魚難不成是北魏?”

從林妙琴的回京來看,明顯幕後同二皇子有所牽連。

雲深點點頭,“賬本上涉及到的官員,前前後後最少也吞了二十萬兩的銀子。這筆錢,只怕都要被送到北魏手中。”

雲夕忍不住磨牙,她在京城中費心費力,又是弄一個慈善會,又是弄賑災晚會,結果後頭就有人將銀子捧到北魏人手中,由不得人不生氣。

雲深握着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神色淡淡的,“莫慌,這些人陛下心中早就有數,等着秋後算賬呢。那筆錢……也落不到北魏手中。”

這已經相當於是賣國了!

雲夕驚訝,“他們好歹也是大楚的官員,怎麼反倒幫了北魏?”

雲深臉上的笑意有些冷,“不過是投名狀罷了。”

“北魏前兩個月偷偷將五萬的士兵送進了無回谷。”

無回谷,顧名思義是有去無回。

雲深道:“北魏應該是破解了無回谷的秘密,因此將軍隊潛藏在其中,若不是前些天北魏的一些探子偷偷送來消息,只怕我們大楚依舊被矇在鼓裡。”

若是發起戰爭的話,最需要的便是糧草。大楚爲了接連的雪災洪災,往各地受災區域送了不少的賑糧。北魏明顯便打上了這筆賑糧的主意。若是事成了,北魏的糧草不缺,還能夠利用這個讓大楚陷入泥潭之中。這算盤打得倒是響亮,若不是雲深先前聽從雲夕的話,利用那些僧人往北魏穿插了不少的眼線,還真未必能夠知道這個消息。

他想到這裡,眼神變得凌厲起來,殺機若隱若現。

雲夕聽他的意思,大概明白了,又問道:“對方那麼想要賬本,又是爲何?”

雲深看着她好奇的眼神,忍不住低頭親了一下她的眼睛。他多日沒有見到妻子,便按耐不住那種親近的念頭。

雲夕感覺這個吻的溫度增高,越來越炙熱,嘴角不由一抽,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語氣有些羞惱,只是還是以羞居多,“認真點!在說正事呢!”

別亂動手動腳的!

可惜雲深這趟回來明顯是瞞着各路盯着雲家的眼線的,雲夕就算是想將他叉出去都不可以。

雲深低低一笑,胸膛輕微震動着,語氣多了幾分的旖旎曖昧,“我現在做的難不成不是正事嗎?傳宗接代,這可是一等一的重要事情。”

她信了他的邪!

他的脣從眼角不斷地往下綿延,一直纏綿到嘴角。

即使屋內已經擺放了兩個冰盆,雲夕卻感覺溫度似乎不曾降低的樣子,反而越來越熱。

……

雲夕看了一下窗外,夏天的太陽出的早,被這麼一耽擱,差不多再一刻鐘太陽就要出來了。

她感覺全身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想動彈。

“最要緊的事情都做了……”雲夕在說到要緊兩個字的時候,忍不住又想磨牙了,“該告訴我那賬本有什麼貓膩了吧?”

雲深手放在雲夕光裸的背上,不時地做點小動作。若不是雲夕現在挺累的,肯定直接拍手打掉他的手。

“賬本上涉及到的官員,也緊緊只是明面上的棋子,準確來說是廢子。”

雲深聲音是饜足的滿意,“對方想方設法拿到賬本,一方面是想讓我們覺得賬本很重要,將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些廢子上,這樣讓我們容易放過了埋藏得更深的那些人。”

雲夕點點頭,她也覺得對方不會那麼蠢。

“另一個原因,是因爲賬本的原件,也的確藏着真正的幾個人。”雲深不同於其他的男子,喜歡將這些事瞞着妻子。在他眼中,倘若他連雲夕都無法信任的話,那麼他在這世上就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只要將賬本浸泡在石灰水中半天,上面的一些字就會顯示出來。”

雲夕沒有問說那些埋葬得更深的人是誰,反正上頭楚息元肯定會做出處理。她手支起身子,髮絲散落,烏壓壓的黑色是最好的綢緞都比不過的觸感,和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種純潔與魅惑交織的美感。

“那我應該將賬本送過去嗎?”

她只關心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雲深漫不經心道:“那就送吧,也算是成全對方,對方都這樣處心積慮了。”

這樣順手推舟,也能夠降低對方的堤防。

雲深道:“不過你還是注意一點。恰好那天平城候的嫡長女邀請好些人去觀音寺那邊賞蓮花。”

雲夕明白雲深意思,對方將時間和地點恰好定在那邊,顯然有所圖謀。保不齊是想要設計一下雲夕。

按照林妙琴親對她的怨恨,很有可能啊。

雲夕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她纔不會傻到以身犯險呢。

她眨了眨眼,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雲深低頭瞥見她眼中的狡黠笑意,心中微微一動。

雲夕卻直接坐了起來,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將冷酷無情進行到底,“你該走了。”

雲深明顯還得幾天才能出現在人前的。人見也見了,牀也上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某人自然可以走了。

雲深眼皮忍不住抽動了一下,這過河拆橋的速度不要太快啊。最可氣的是,某人看上去半點不捨的情緒都沒有,明明接下來他還會有幾天才能出現在人前的。

他沒忍住,還是在雲夕的脖子處輕輕咬了一下,只是真讓他下重口的話,他卻又捨不得,只不過是在雲夕的脖子上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吻痕罷了。

等雲夕將所有的衣服穿好了以後,雲深已經消失在房間裡了。

若不是枕頭上還殘留着溫度,以及牀上的痕跡,會讓她忍不住懷疑起剛剛的見面是否只是夢境一場。

她正要從牀上下來,敲門聲響起,顯然是銀丹。

儘管銀丹是雲夕的貼身丫鬟,不過在進門之前,她還是會習慣性地敲門一下,聲音也很輕,倘若雲夕醒來了,正好可以進來服侍,若是她還沒醒來,那就暫時不吵醒她。

“進來吧。”

雲夕的聲音有些慵懶。

銀丹服侍了這對夫妻多年,一進來,聞到房間內的味道哪裡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她直接將門關上,聲音壓低了不少,像是在做賊一樣,“姑娘,姑爺昨晚回來了?”

雲夕點點頭,這事讓銀丹霜降等人知道並無礙,雲夕不認爲這幾個丫鬟會背叛自己。

銀丹點頭,露出點點的笑意,“姑爺沒事就好。”看姑爺現在不在,她也猜出這事大概是得隱瞞下來。姑娘和姑爺做出這決定,定是有他們的道理,她要做的便是幫他們遮掩一下。

雲夕斜了她一眼,“你倒是沒想到紅杏出牆一類的。”

銀丹偷笑,“姑娘的心氣高着呢,見慣了姑爺這張臉,哪裡看得上其他人?”

雲夕側了側頭,覺得丫鬟說的也有道理。

銀丹將牀鋪收起,正色道:“按照時間,也的確該洗這被子了。”

雲夕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給自己梳了一個簡單的長髻,帶上一個羊脂白玉的玉簪,在往嘴脣抹上一點的胭脂,弄出點點的硃色,不需要施加其他胭脂水粉,便已經足夠清麗動人。

因爲有銀丹幫忙處理痕跡的緣故,所以雲深昨晚潛入的痕跡很快就被抹消得乾乾淨淨了。

立秋拿了一匹布,語帶欣喜,“姑娘,這是賴三讓人送過來的醒骨紗,你看看如何?”

“醒骨紗?這是新出的嗎?我怎麼沒聽過?”

立秋笑了笑,“是的,據說是南方一帶做成的,他恰好經過時發現有這好東西,就買了不少過來。我瞧着倒是不壞。”

立秋跟在雲夕身邊好多年,眼界也高了不少,能讓她用不壞來形容,可見這東西有其過人之處。

雲夕手摸了摸這柔順的紗,頓時明白了其好處,其質感冰寒醒骨,難怪會叫做醒骨紗。夏天穿這紗衣做成的長衫的確很是舒服,其清涼的感覺讓人留戀不捨。

雲夕問道:“這東西他買了多少?”

立秋道:“他直接同那邊的山民合作,在那附近一帶收了四五千匹,選了最好的一百匹出來,送到咱們這邊,其他的他打算直接販賣。”

雲夕點點頭,夏天時候醒骨紗肯定十分走俏,根本不愁沒銷路。

她笑道:“看能不能將法子給學了來,咱們自己的紡織廠也能夠做這些東西。你們幾個人到時候也去庫房領上一匹來做衣服。”一匹布就算浪費布料,最少也能夠做五六身的衣服。

立秋笑嘻嘻道:“多謝姑娘。”

雲夕也打算將這些醒骨紗分一分,按照關係分給各自的親朋好友。

等她用過一杯紅棗茶後,霜降走了進來,微微點了下頭,“姑娘,管姑娘來了。”

她口中的管姑娘便是華嬤嬤的外孫女管秋,偶爾也會過來同雲夕請安。

“讓她進來吧。”

管秋很快就被領了進來,她穿着一身桃紅色的衣衫,趁着嘴角的那顆淚痣越發俏麗。

請過安以後,管秋拿出一件小中衣和兩個荷包,臉頰微微紅了一下,“這是我這幾日給小公主做的衣服,夫人待我們那般好,所以儘管知道夫人並不需要這些,卻還是想做點東西表達自己的心意。”

雲夕嘴角翹了翹,說道:“你有心了。”

她接過管秋的東西,翻了翻,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的繡工的確是好,絲毫不比他們府裡的繡娘水平差,用料也都是好的,而且十分適合嬰兒的細棉布。小中衣上還繡着當季的荷花,可謂是栩栩如生。

不過就算做得再好,雲夕也不會給女兒穿上。珠珠身上所穿的內衣中衣一類的,都是她的心腹給縫製的,別人的話她還真放心不下。

雲夕又讓人裁了一匹剛剛收進庫房的醒骨紗,說道:“這東西雖然不若雲綢,可是勝在夏天穿了消暑,你便帶上一些回去。”

她還讓人添加了兩個裝着銀裸子的荷包和一包的棗泥山藥糕。華嬤嬤挺喜歡吃這入口即化的糕點的。

管秋謝過後,同雲夕說了幾句吉祥話便離開了。

雲夕則是打起精神,開始翻閱這幾日的賬本,她在府裡也不是每天都閒着沒事做的。

……

管秋從馬車上下來,抱着醒骨紗,同車夫道謝,“多謝這位大哥了。”

車伕手壓了壓自己的帽子,點點頭,“沒什麼,我只是遵照立秋姑娘的吩咐。”

管秋聽到立秋兩個字,眉毛不自覺跳動了一下,她只是小小,便進了自家那個一進小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院子被他們祖孫一家收拾得十分整齊乾淨,充滿了家的溫馨,院子中還種滿了茄子和青菜。

有了這些青菜,他們省了些買菜的銀子。

華嬤嬤道:“東西可送過去了?”華嬤嬤也納了幾雙鞋底讓孫女一起送過去。她做這個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自己在京城中承蒙夫人他們照顧,這纔想着盡點心意。

管秋看着外祖母身上穿的棉布衣衫,心中忍不住嘆氣了一聲。對於普通人家而言,棉布便是好布料了,只是同公主府的富貴卻又是天差地別。那公主府中,就算是守門的人穿着都比他們一家要好。

這便是所謂的權貴嗎?他們所住的這個院子所有東西加起來,只怕都未必比夫人隨便用的一個茶盤值錢。

管秋抿了抿脣,“姥姥,你爲何不回去府裡呢?”

外祖母可是老夫人的奶孃,她若是呆在那公主府,肯定是被恭恭敬敬地供着的。

華嬤嬤微微一笑,說道:“我這把老骨頭就算呆那邊也不能給少爺夫人他們做什麼,何必進去呢?”

她看着管秋一眼,說道:“我雖然是夫人的奶孃,可是不曾照顧過少爺,哪裡有那個顏面呆在那邊倚老賣老?我們能夠有現在這樣安寧平靜的日子已經是他們給的恩德了,望望不能得隴望蜀。對了,你手中拿的是什麼?夫人送的嗎?夫人就是太客氣了。”

管秋垂下頭,咬了咬下脣,壓下了那一點不甘的情緒。她的手輕輕撫摸着醒骨紗——這樣好的東西在進京城以前她根本不曾想過能擁有過。

她回想起夫人慵懶的神情,那脖子上驚鴻一瞥中所見到的紅色點,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說道:“姥姥……少爺遲遲未歸,甚至頻頻傳出不好的消息,可是我看夫人……卻沒有半點擔憂的樣子。”

“虧得她在外人面前還一副爲少爺擔心得病了的樣子。”

“夫人,她配不起少爺滿腔的深情厚愛。”

管秋當時住在雲府中,聽得最多的便是雲府的丫鬟們說着少爺如何深愛夫人,有了她以後眼中就再也放不下旁人。即使有美人自薦枕蓆,也冷酷無情拒絕,說夫人和少爺一個天人之姿,一個容貌清麗,端的上天生一對。

一想到自己早上請安時見到的畫面,管秋便忍不住爲少爺打抱不平了。

她!她怎麼能夠辜負少爺,做出這樣的醜事?

華嬤嬤吃過的鹽都比外孫女吃過的米還多,她聽了這話,第一反應便是隻怕少爺平安無事,只是有事不能暫時出現在人前。她語氣嚴厲了幾分,說道:“好了,這種話可不許亂說。少爺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得他傾心相許的人,定是配得上他的。”

而且她見過夫人幾次,每每她說起少爺時,眼中的情意可不是騙人的。

管秋被自己的外祖母一訓斥,反而生了逆反的心理,聲音有些委屈,“我真沒說錯的。”她一着急,便將自己早上看到的場景同外祖母說了出來。

“少爺不過是失蹤了一段時日,她便守不住了……簡直是……”

後面的話語她根本說不出來。

華嬤嬤厲聲道:“將這事埋在你心底,不許泄露出去,少奶奶可不是你說你的那種人。”

“說不定這涉及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計劃。”

管秋儘管心中依舊不服氣,卻依舊堅持着自己的看法。只是她知道姥姥根本不會相信她的話,因此只能將滿腔的不悅強行壓了下來。

……

一轉眼便到了信件上所說的時間,雲夕讓人將賬本收攏好,放在小布袋中。

原本她是想選一個丫鬟裝扮成她的樣子過去慈安寺的,但是思考了一下,覺得萬一人家小姑娘不小心中招了就不好了。略一思索,雲夕已經有了主意。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將立秋喚來,“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清秀的少年,身量和我差不多的那種。”

見立秋不解,雲夕多解釋了一句,“我打算讓對方代替我送賬本過去,反正帷帽一戴上,誰知道是誰。”

立秋立刻明白了,笑道:“果真是好法子。”

她想到好好的少年打扮成姑娘的樣子,也忍俊不禁了起來。

立秋轉身就去安排這事了,萬事屋中的人不少,很快就被她找出了一個頗爲合適的對象。那少年年紀也就是十三歲左右,胸前裝上兩個小布包,腰再努力用帶子束一下,最後換上了雲夕平日時常穿的衣服,配上她的髮簪,帷帽再一戴上,坐在那邊,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是雲夕。

立秋爲了找到這合適的人選,也是花了大力氣的。

那清秀的少年還有些不樂意辦女裝,一臉的憂傷,若不是念在命令他的是雲夕,他早就撒開蹄子跑走了。說起來這少年名叫趙六,還是賴三收的弟子。

雲夕直接道:“你若是做得好了,過些天我親自給你打一把劍。”

她已經許久沒有鍛劍了,因爲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底下教導的一批人雖然沒有她的本事,不過能耐也不小了。雲夕先前鍛的那些劍都要成爲傳說中的東西了,能拿到的都是萬事屋和隱門的心腹級別的。

這趙六一聽這話,頓時不嫌棄穿女裝了,眉開眼笑的。

雲夕也打算過去看一波的好戲,等趙六穿好衣服帶着賬本走了後,她也換上了一件平時沒穿過的裙子,戴上帷帽,一起出發前往觀音寺。

……

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一段時間,雲夕坐在小小的馬車內,屋內擺放着一盆的冰盆,只是依舊驅散不了太多的暑氣。

爲了不引人注目,她特地選了一個小的沒有多少裝潢的馬車。馬車一前一後,不緊不慢地跟着趙六坐的那馬車。

等到了慈安寺後,雲夕從車上下來。

趙六也早就嫋嫋婷婷地走向了約定好的那廂房之中。說起來,這少年也是個天然的演技派,出發之前還琢磨了一番女子走路的儀態,練了半個時辰後,走得也像模像樣的。

雲夕唯一以防萬一,將一塊青鸞木做的玉佩讓他佩戴上了,加上這少年也有功夫在手,所以雲夕並不擔心他會出事。

她並沒有將帷帽拿下,而是慢條斯理地逛到後院那邊。

那邊距離廂房並不算遠,也就是五六十米的距離而已。

雲夕看着正中央的荷塘,慈安寺在去年的時候移植了不少的荷花過來。風一吹便送來了淡淡的荷花香氣,滿目的碧綠本身就很能給予人清爽的感覺。

池塘的周圍種植着一排的柳樹,垂柳依依,放眼所望皆是一片的綠意盎然。

雲夕忽的聽到了鶯鶯燕燕的聲音。

她轉過頭,恰好看到一羣少女嬉嬉笑笑地走了過來。爲首的少女年紀不若大楚所追求的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麥色,相貌那叫一個眼熟。

雲夕眉毛跳了跳,這不是那朵草原之花舒爾雅嗎?這位舒爾雅在當時楚息元的四十壽宴時對文晏回一見鍾情,爲了他,年到二十依舊沒有嫁出去。

現在更是直接追到大楚來了。

雲夕心中明白,這應該就是雲深口中的平城候嫡長女所舉辦的賞花宴吧,沒想到她將舒爾雅也一起邀請了過來。前幾日明月來家裡的時候,也曾說過舒爾雅來大楚一事,她對舒爾雅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壞。

平城候的嫡長女曲桑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個傳奇人物,據說她小時候身體不好,幾位大師給她看過以後,說得入空門後才能身體康健,她家人不願她繼續羸弱下去,便將她送到觀音寺裡代發修行。說也奇怪,原本總是三天兩頭生病的她果真身體慢慢好了起來。等及笄以後,便重新回到了侯府之中,出現於人前。

或許是因爲從小在觀音寺長大的緣故,曲桑對這裡頗有感情,就連開賞花宴都選擇這個地方。

雲夕本身帶着帷帽,衣着打扮又不顯眼,那些姑娘們也只是將她當做了過來上香的香客,並沒有多麼在意。

雲夕閒着沒事,則是欣賞起了池塘中的荷花。

此時荷花開的正好,亭亭玉立的,猶如窈窕少女。

那些姑娘們已經對着荷花開始做起詩來了。

雲夕聽了一耳朵,其中水平最差的自然是舒爾雅的,畢竟她本身是草原人,草原那邊崇尚武力,對於才學一塊本來就不注重。她做的詩也只能稱之爲打油詩。

與之相對的,曲桑的水平卻是最高的,只是詩好雖好,卻又透着一股的清冷。曲桑的庶妹曲虹的水平也不低,比起自己的姐姐,她的詩詞更端莊大方一些。

既然是評詩,自然得分出個高低來,大家公認曲家這對姐妹的詩詞最好,只是兩個人中,誰的更好一些卻沒有什麼定論。有喜歡曲桑的優美的,也有喜歡曲虹的典雅的,兩邊各執一詞。

相比較來說,雲夕其實更喜歡曲桑的,雖然清冷了點,但是詩詞卻透着一股通透的意味,她的妹妹曲虹的則是有些流於俗氣了。

雲夕低聲問立秋,“按道理來說,不該是曲桑獲勝嗎?”

在兩邊詩差不多一樣好的情況下,人們更多的會偏向身份高貴的人。

曲桑作爲平城候的嫡長女,比起庶妹曲虹,本身就有天然的優勢。

立秋低聲道:“曲桑的母親早逝,她當時年幼便被送到了觀音寺,因此和平城候感情不深。而曲虹的生母是平城候的愛妾,平城候平時也最寵愛這個女兒。”

雲夕頓時明白了,也有些無語。只怕今日邀請的這些人中,也有不少是曲虹的手帕交吧。

草原公主舒爾雅見兩邊爭執不下,忽的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雲夕,指着她道:“那邊不是還有一個人嗎?直接讓她評選就是了。”

曲虹皺眉道:“那一看就只是小家小戶,哪裡有這個水平鑑賞。”

語氣帶着淡淡的嫌棄。

曲桑平靜道:“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

舒爾雅撇了撇嘴,讓人將雲夕請了過來。

雲夕和她們距離本來就不算遠,因此曲虹的話語她也是聽在耳中的,對她自然生了幾分的不喜。

她帶着立秋走了過去,一個姑娘笑嘻嘻道:“這位姑娘能否能爲我們品評一下這兩首詩?”然後將兩首詩都念了一遍。

雲夕道:“曲大姑娘的詩清麗脫俗,深得我心,至於曲二姑娘的,好雖好,用字卻俗了點。由詩觀其人,也不過是俗人一個,沒有什麼好說的。”

曲虹氣得臉都紅了,她在家受寵關了,又見雲夕的穿着打扮只是尋常,忍不住怒道:“我的詩哪裡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可以品評的。”

雲夕冷哼一聲,這是惱羞成怒不成?

她正要開口說話,忽的尖叫聲響起,聲音是從廂房那位置傳過來的。

兩個丫鬟衝了出來,臉色帶着惶恐。

舒爾雅最愛看熱鬧,連忙攔住了她們,“發生什麼事了?”

她的大楚話現在已經說得十分標準了。

身着青衣的丫鬟嘴脣顫抖,“那,那廂房中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雲夕嘴角抽了抽——趙六?

另一個丫鬟臉色煞白,只是垂下的眸子卻閃過一絲的興奮,“我剛剛看到雲夫人進那屋子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