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事件,看病

正月初六。

雲夕回想起那雞飛狗跳的後續,忍不住又喝了一杯的茶水,給自己壓壓驚。

“姐姐,後來呢?”雲瑤性子急,忍不住催促開來了。

也莫怪她會是這個反應,畢竟京城裡這幾日都在對此事議論紛紛。原本陳茜和五皇子的大婚是在年底,結果卻突然改成了一月底。

倘若因爲原來的時間不妥所以修改,最多也就是提早或者晚一兩個月罷了,偏偏直接提早了快一年,就連準備嫁妝的時間都不夠。尤其是禮部,簡直想罵娘。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就要安排好一個皇子的大婚,不是一般的趕,禮部不少官員可謂是每日加班加點。

雲夕道:“等我們進去以後,裡面卻是陳茜和五皇子,三皇子當時眼睛都充血了,當着陛下的面將五皇子給揍了一頓。”

就算在場的人那時候多少都猜測到這兩人是遭遇了算計,但是他們兩個在惠妃靈前做出這種事是事實,楚齡就算直接將楚燁打到殘疾,事情傳出去後,大家都只會說他這是情有可原。這時代對於孝道原本就十分重視。

雖然楚息元第一時間便將這事情給控制住了,不讓風聲傳出去。不過因爲陳茜和楚燁親事提前的緣故,所以不少人依舊紛紛猜測。

“所以陛下提前婚期,是擔心陳茜懷孕吧,若是等年底孩子生下,反而是醜聞。”若是一月底成親的話就還好,就算真懷孕了,生產的時間也也能說是因爲早產。

楚息元這樣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雲夕道:“若不是太醫敏銳地發現那蠟燭的不對勁,查出這兩人是被算計的,不然陳茜的皇子妃位只怕保不住,楚燁更是會受到懲戒。”

當時楚息元的臉黑得那叫一個可怕,雲夕只要一回想起來,便心有餘悸。不愧是一國的王者,當嚴肅表情的時候,那氣勢當真是常人所難以抵禦的。

朵朵靜靜地聽雲夕說完發生的事情後,好奇問道:“所以說,小謝氏他們幾人,是怎麼弄到那一個局面的?”

這幾個人互相算計,卻沒想到弄到這麼一個局面,和他們每個人最初的期待截然相反。

雲夕抿脣淺笑,說道:“馮冬華想算計的是楚齡和陳茜,倘若陳茜和楚齡發生了醜事,陳茜肯定沒法再嫁給楚燁,而楚齡也會受到牽連,太子之位不保。”

“陳茜之所以會入那園子,是因爲看到楚燁進去了,便想要有一個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那楚燁本人,爲什麼要進去?”

雲夕勾脣淺笑,“不過是因爲收到一些道聽途說的消息,真以爲能抓到楚齡什麼把柄,結果反而將自己給搭了進去。”

送消息的人云夕猜測不是蘇婉便是楊葉卿。

被雲夕這麼一解釋,在場的人都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了瞭解。

雲瑤好奇問道:“不過姐姐,陛下若是讓人調查的話,不知會查到誰頭上?”

雲夕語氣肯定,“應該會查到小謝氏和馮冬華兩人身上。”

楊葉卿和蘇婉做事肯定不會落下把柄,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順着她們之前的謀劃行事。這樣就算再怎麼調查,也是查不到她們身上。

雲瑤撇了撇嘴,說道:“倘若真查到馮冬華身上,馮冬華不死也會脫層皮。”

就算楚燁被人算計,犯下這種過錯的他是徹底與皇位無緣。倘若他知曉這事同馮冬華有關,馮冬華在他心中那個善良懂事的形象便會轟然崩塌。馮冬華沒有所謂的家世,唯一依仗的便是楚齡的愛,那麼下場可想而知。

雲夕抿脣一笑,說道:“不必擔心,馮冬華這次應該會安然度過。”

“咦?”

雲夕卻沒有再說這事,反而轉移了話題,對冬香說道:“我聽說李霖家鄉的親戚都要來京城投靠李霖了?”

朵朵皺眉道:“你不會真的打算讓他們留在京城中吧?”

不是朵朵有偏見,只是這種人明擺着是要打算賴在李家,依靠李霖,而且還會仗着長輩的身份頤指氣使。

馮冬香笑道:“不必擔心,我們收到消息後,直接換了一個一進的宅子住,那宅子也距離皇宮更近一點,李霖每天過去當差也方便一些。”

“至於原本那三進的宅子,我已經先租貸出去了。”

馮冬香十分從容說道,半點都不擔心。

雲瑤噗嗤一笑,“冬香果然也學壞了呢!這樣也好,一進的宅子,住下你和李霖和服侍的下人正正好,可塞不下他那些鄉親。李霖本人是什麼說法?”

那些人再不要臉,也不能讓李霖和馮冬香出錢給他們租房子長時間住京城,加上京城的物價貴,只怕他們堅持不了多久就會乖乖回去了。

馮冬香道:“那些人在相公條件最艱苦的時候,也不曾給過所謂的幫助。等相公考中功名後便想着沾光,哪有這樣的好事。”她眸光微微轉冷,說道:“實在惹毛了我,我便將名下全部的嫁妝田地都掛在相公名下,讓那些人別想沾半點光。”

李霖作爲官員,名下有兩千畝的免稅田地。馮冬香和他商量過後,便決定將其中一半的名額分給那些親戚,讓他們能夠不用交稅。倘若都是自家用的話,馮冬香嫁妝裡的田地可不少。

有這雙重的應對,所以對於那些打秋風的親戚,夫妻兩還真的是不擔心。

雲夕贊同地點頭,冬香本來就不是什麼包子,這些年來也躲過了諸多的算計,哪裡是那些鄉下親戚能輕易拿捏的。

雲瑤笑道:“若是不行,就讓姨婆過去,對了,你身邊的姑姑也能派上用場。”

雲瑤也跟着出主意。

雲夕道:“好了,這點小事冬香自己可以處理。”她也只是聽了風聲,所以才問一下冬香這事。

幾個人又換了別的話題,比如陳家發生的事情。陳波飛的爺爺竟是想越過幾個兒子,上摺子想讓陳波飛領兵。這事在朝廷上還掀起了掀然大波。雖然陳老將軍因爲身體的緣故,回到京城後就將兵符交給楚息元,可是楚息元或許是爲了表示他對自己這位老臣的信任,表示陳老將軍可以推舉自己的一個晚輩來率領一個師。一個師的兵力是兩千五,人數也不算少。陳家的幾個兒子爲了這個,這段時間不斷地在陳老將軍面前盡孝心,偏偏陳老將軍卻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孫女陳波飛。

倘若陳家沒有男丁也就罷了,可是陳家還真不缺少。陳波飛的叔叔伯伯一個個都身強體健,本事也是有的。不少人也覺得陳老將軍太過糊塗,陳波飛畢竟是姑娘家,就算再寵愛她,也不能越過兒子孫子。

朵朵眼底是淡淡的厭惡,“陳波飛的本事一點都不輸給她那些叔叔伯伯,爲什麼不能給她?”

雲夕道:“畢竟男尊女卑嘛。”

馮冬香道:“還是陛下英明,直接將這位置給了陳波飛。”

楊玉蓉用力點頭,“陳姑娘真真了不起。”

陳波飛這也算是爲她們女子爭氣,所以馮冬香等人知曉這消息後,也十分爲她高興。若不是因爲楚燁和陳茜那事,只怕陳波飛被封賞一事便會成爲京城這段時間的頭條。

雲夕說道:“陳波飛畢竟是女孩子,到時候要收回這兵權要容易許多。再加上陳波飛由陳老將軍教養,思想和他如出一轍,都是純粹的保皇黨,陛下封賞了她以後,對她有知遇之恩,她只會更加死心塌地地忠誠於陛下。同時,這也是對陳波飛那些叔叔伯伯的一個警告,畢竟他們並不算安分。”

說起來陳波飛的父親作爲陳老將軍的嫡長子,其實是最有這個資格的。只可惜這位從小便喜歡吟詩作對,遊山玩水,對調兵遣將一點興趣都沒有。只可惜他在文上的才華平平,也就只勉強考了一個秀才的功名罷了,不過他的繪畫倒是一絕,在畫壇上也闖出了不小的名聲,就算將來陳老將軍去了,憑藉着賣畫,也能夠養活妻子兒女了。陳波飛上頭還有一個嫡兄,這位嫡兄同她爹也是一個性子。

“同時也可以展現自己作爲天子的風度,並不因爲性別而小看人,可謂是一舉多得。”雲夕回過神,繼續道。正因爲這些緣故,陳波飛便比陸翊染更早成爲大楚第一個將軍。

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公平的,陳波飛從小也是接受着軍隊的一樣的訓練,吃的苦頭一點都不比其他人少。

朵朵眉毛舒展開來,神色帶着一種靜謐的美好,“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我都很高興越來越多的女子能夠在人前展現出她們的風采和光芒。”

其他幾人也十分贊同地點頭。

正如同雲夕和幾個妹妹所猜測的那樣,楚燁和陳茜這件事,最後還是調查到了小謝氏身上。

後宅爭鬥,若是牽扯到皇子身上,這毫無疑問是楚息元所無法容忍的,楚息元直接送了小謝氏一條白綾。

這位野心勃勃在三皇子府中掀起過不少爭鬥的側妃最後還是淪爲了一把黃土。

小謝氏所誕下的二皇子最後被楚齡抱到了尤氏的膝下養着。尤氏也是側妃,能夠撫養孩子。

至於馮冬華,這事還真沒有牽扯到她身上,她依舊平安無恙。

蘇婉卻給她送來了消息,告訴她,幫馮冬華抹去痕跡的是她們。而馮冬華所付出的代價便是變成了楚燁身邊的眼線。發生這事後,楚燁與大位無緣,這也是馮冬華權益局勢以後,做出的選擇。

馮冬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後,還真的是吸取了教訓。她知道她娘放印子錢後,連忙讓馮氏停手這事,還主動到楚燁面前說了這事。楚燁還心疼了她一回,幫她將這事的痕跡給抹去了,填補了不少銀錢進去。只是經過這一事,楚燁明顯對拉後腿的馮家沒有什麼好感,雖然依舊寵愛馮冬華,卻沒有要拉馮家一把的意思。馮家等於賠進了馮冬華這個女兒,卻一點實惠都沾不到。

楊葉卿幫馮冬華遮掩痕跡了以後,順手將證據給轉到了謝側妃頭上。畢竟謝側妃原本也的確出過手的,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罷了。

若不是謝側妃還懷有身子,只怕她也要步上自己妹妹的後路。

雲夕覺得,大概等什麼時候謝側妃“小產”了,她這條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所以楚息元所調查出的結果便是,這事是因爲這兩姐妹互相算計,最後反而牽連到楚燁和陳茜,當然這兩人身上也是有一定的問題,不然也不會那麼輕易中計。

於是謝家便因此倒了黴。大過年的被楚息元找了個理由,從上到下爵位都被擼了個乾乾淨淨,謝家家主更是被削成了白板,其餘尚存的官職也就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官罷了,直接跌成了京城中二流的人家,這還是因爲謝家還有一些給力姻親的緣故。謝家雖然作爲世家,有所謂的底蘊。但是這一代卻沒有出現什麼傑出的人才,青黃不接,這也是謝家會在皇子後院動心思,一心想出一個皇子外孫的原因。

如今他們上了楚息元的黑名單,加上太子楚齡又恨極了他們家送來的兩個女子,只怕等他上位後,謝家也討不了好。

謝家的泯然於衆人,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雲夕覺得這個新年還真不是一般的熱鬧啊,八卦一個連一個的,十分有趣。

在出了正月以後,她卻是收到了陳波飛母親陳盧氏的帖子,帖子上只說陳波飛身體有些不愉,偏偏她不願看太醫和城裡其他的大夫,強撐着身子,又聽聞雲夕這邊有醫術高超的醫女,便想着請她過去。

雲七這幾年收了幾個弟子,其中那名叫白夜的醫女水平醫術高超,有云七六成的水準。雲夕見她有天賦,還讓她翻閱了雲深的一些私藏。白夜在毒理一道已經出師了,雲夕有時候也會將她帶在身邊。

尋常人不知道白夜身份,最多隻當是她新近寵愛的丫鬟。因爲和陳波飛一見如故的緣故,陳波飛倒是清楚這事。

雲夕看了帖子後,心中便有了主意,知曉陳波飛這是打着隱瞞病情的想法。雲夕猜也知道原因,陳波飛纔剛接任一隻軍隊,等到二月後,便要一展宏圖。這時候若是傳出她身體不舒服的消息,肯定會有不少人說“女子天生身體羸弱,不能勝任這工作”,也難怪陳波飛會咬牙撐着。

雲夕本身希望能有更多的女子當官,加上同陳波飛關係好,在收到帖子後,很快就回復了,表示三天後就會過去。

珠珠那天正好學校休息,也嚷着說要一起過去。

她脆生生說道:“陳姐姐之前還說要親自做一把小木劍送給我呢。”

雲夕點了點她的鼻子,說道:“帶你去可以,但是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可不許說出去。”

珠珠皺了皺鼻子,說道:“我纔不會呢,我嘴巴最緊了。”

雲夕也知道女兒雖然天真活潑愛說笑,但她吩咐的事情從未往外漏過半句,不過是叮囑幾句罷了。

等到正月十九那天,她便讓白夜扮成大丫鬟的樣子,同她一起出門。

陳家距離公主府不算很遠,坐馬車也就是半個時辰的功夫。

等她下了馬車後,陳波飛的丫鬟定光便迎了上來。陳波飛愛舞刀弄槍,就連她身邊的丫鬟也直接取名歷史上一些有名寶劍,同尋常女子再不相同。

“見過兩位公主。”

雲夕笑了笑,“不必多禮,我許久不見波飛,甚爲想念。”

定光點了下頭,將她們帶了進去。

正屋內,陳波飛和陳盧氏坐在座位上,雲夕的目光落在陳波飛身上,儘管對方用脂粉很好的掩蓋着,雲夕卻可以察覺到胭脂下的虛弱,只是那雙眼睛依舊很亮。

陳盧氏是一個長相秀美的婦人,見了雲夕後,視線在白夜身上停留了幾瞬,然後又溫和地寒暄着。

寒暄過後,陳波飛才說道:“我先前給珠珠做的木劍已經做好了,不如去我房間看看如何?”

雲夕在心中嘆了口氣,面上依舊是完美無缺的笑容,“好。”

在邁過門檻的時候,陳波飛似乎有些腳軟,差點摔了。

雲夕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等她站穩身子後又立刻收回,因爲她動作很快的緣故,所以旁人根本看不清,也就當事人知道而已。雲夕知曉陳波飛並不想讓府裡其他人知道她身邊的事情,自然要配合她行動。

陳波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等回到房間後,陳波飛便將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等門一關,陳波飛直接坐了下來,額頭上甚至滲出了汗珠。白夜則是給她診斷了一下脈象。

雲夕低聲道:“你身體已經虛弱成這樣了?”

她原本以爲陳波飛也就是生個小病罷了,沒想到事情卻比她想象中更嚴重。

“能幫我倒杯水嗎?”

陳波飛的聲音中充滿了難得一見的虛弱。

白夜拿起那青花瓷的杯子,在其中倒入了熱水,然後眉頭狠狠地擰起,盯着這杯子裡的水不放。

雲夕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這水有問題?”

她嗅了嗅,並沒有嗅到什麼氣味啊。

白夜抿了抿脣,說道:“我剛剛不小心摸到最上沿的杯璧,感覺有些問題。”

“嗯?”陳波飛皺起眉頭,“將杯子拿來給我看看。”

雲夕摸了一下,果真覺得光滑得過了頭。

白夜低聲說道:“我心中有個猜測,讓人燒一壺熱水進來。”

雲夕直接以要泡茶的名義,讓陳府的下人送了一壺的熱水。

不多時一壺剛燒的水就被送了過來。

等人退下以後,白夜用剛出爐的熱水沖泡着杯璧。

雲夕看了裡面的水,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白夜從懷裡拿出了一個荷包,拿出裡面一個枯黃的葉片,放入水中。說也奇怪,葉片放下去以後,那水便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粉色。

白夜沉着臉道:“這水應該是沒問題的,但是杯璧有問題,被人塗抹了一層的弱柳。”

所謂的弱柳,並非是柳樹,而是一種不常見的毒。服用以後,身體越發的虛弱,便有了弱柳扶風的纖弱姿態。

陳波飛每用這杯子沖泡一次的熱水,便等於是將這毒給服了下去。難怪平時身體一向健康的她都吃不消,更別提對方還得在人前撐住健康的樣子,可謂是心力交瘁。

白夜將弱柳同陳波飛解釋了一下,並且告訴她,這弱柳並不難根治,等下她開個方子,陳波飛喝個十天就差不多了。

陳波飛緊緊咬着下脣,眼中有傷心也有憤怒。

雲夕原本還想讓她調查一下是誰給她下的這毒藥,一看她這表情,便猜到她已經有了答案。

陳波飛深呼吸一口氣,聲音恢復了平靜,“這杯子,是茜茜送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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