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給珠珠好了,她最喜歡這些東西了。”
她家女兒從小就喜歡各種珠寶玉石,她的小庫房中都不知道堆積了多少的好東西。
雲深點了下頭,對於東西要怎麼分配她都是看雲夕的意思,這個家本來就是雲夕做主。
雲夕又拿起了第二個盒子,盒子有些重量,雲夕打開後便被堆得整整齊齊的珍珠給晃了眼。不過她每年都能收到作爲貢品的珍珠,所以就算看到這樣的好東西也依舊面不改色。
只是
雲夕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怎麼了?”雲深低低曼曼的嗓音在這樣的夜晚中帶着某種魅惑的味道。
雲夕低聲道:“感覺重量有些不對,似乎輕了點。”
按道理來說,這麼大的盒子,裝滿了珍珠的話,不該是這個重量的。
雲夕直接將裡面的珍珠一顆顆拿了出來,放在桌上。這盒子中的珍珠一共擺了上下兩層,然而按照這盒子的高度,最少也能夠放三層珍珠纔是。
雲夕目光一凝,有些明白原因了。這盒子明顯是被特別製作過的,高度從外面看的話,也有六寸高度,可是裡面的高度,明顯只有三寸。
她敲了敲盒子下面的位置很好,果然是中空的。
雲夕琢磨了一會兒,才成功找到了一個很小的細孔。
雲深更有經驗一點,直接拿長長的鐵絲往細孔插入,轉了幾下,便打開了底下的暗層。
一即使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東西,夫妻兩也能夠明白只怕茲事體大,不然德貴妃也不會這般小心地傳給他們。
雲深直接將那鐵絲一器多用,把裡面的東西勾了出來。
兩夫妻目光落在那明黃的聖旨上時都忍不住凝固了起來。
裡面藏的居然是聖旨?而且不是一道,還是兩道!
雲夕並不懷疑聖旨的真實性,德貴妃再怎麼樣也不敢假傳聖旨,再回想起今天楚息元莫名其妙將他們夫妻兩叫進宮,然後又讓她去找德妃,明擺着就是楚息元不想當面頒發這聖旨,於是就借用德妃的名義送到他們手中。
雲夕也算是各種大場面都經歷過,即使前世面對如潮水一般的喪屍羣也依舊可以面不改色,所以臉色倒是還好,雖然心中被各種彈幕給充滿了。
她的直覺提醒着她,若是打開了這兩個聖旨,只怕就要開啓了新世界的大門。
書房中陷入了一片的安靜。
夫妻兩沉默了一下,十分有默契地一人拿一道聖旨,攤開來。
雲夕掃了一下她拿到的這份聖旨上洋洋灑灑地將雲夕和雲深夫妻兩的功績給羅列了個遍,將他們兩人誇得可謂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然後直接冊封雲深爲親王。
沒錯,不是郡王,而是親王,封號是辰。
雲夕不得不感慨楚息元對他們夫妻兩不是一般的好,原本大楚的異姓王也有三家,其中蔣家和白家都已經被削掉了,只留下一直很是安分守己的薛家。
無論是哪個皇帝,對於異姓王的存在都是如鯁在喉,楚息元倒好,直接封賞了雲深,而且聖旨上還明晃晃寫着世襲三代乃降。聖旨上是楚息元的字跡,個人印章和聖旨皆有。
只要雲夕想,這聖旨拿出去,雲深便成爲了辰親王,而她也成爲了親王妃。
她擡起頭,卻發現雲深的表情不太對,雲夕難得在他臉上看到遲疑、迷茫這一類的神情。
她不自覺握住了他的手,擔憂問道:“怎麼了?”
雲深回過頭,抿着脣,眉毛緊鎖,凌厲的感覺便出來了,“你看吧”
他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雲夕接過他手中的聖旨,乍一看差點以爲自己眼花了。
這份聖旨竟是直接立雲深爲皇帝。上面寫着,倘若楚齡行事不端,那便廢了他,立雲深爲皇帝。
等等!這是不是有哪裡不對?楚息元又不是沒有兒子,就算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撲街了,除了太子楚齡,下面還有幾個年歲風華正茂的皇子,再怎麼樣,這個皇位也輪不到雲深啊。
更重要的是,雲深可不是皇子。正常人會越過自己的兒子,立旁人的兒子做皇帝嗎?
雲夕的腦海中忽的閃過了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
雲深便不會是
不、不能想。彷彿那念頭一旦發芽,便會推翻他們兩人現在的平靜生活。
雲夕心慌亂成一片,腦袋亂糟糟的,只能拼命胡思亂想來轉移自己現在的思緒,只是她也明白自己這是在逃避。
她的手依舊緊緊握着雲深的手,擡眸時目光落在雲深即使冷着也掩蓋不住絕色風華的面容,心忽的軟成了一片。
她抽出自己的手,然後上前抱住雲深,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卻十分堅定,“無論是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他想要擁有萬里河山,她便陪同他孤家寡人。他想要遊山玩水,她便和她恣意人生。
他永遠不會是一個人。
雲夕此時也明白了爲何會有兩份的聖旨:這兩份聖旨,其實是楚息元給他們兩人的選擇,無論是要選擇當親王還是當皇帝,都由他們。這聖旨同時也是一道護身符
雲深雖然沒開口說話,卻下意識地抱緊了雲夕,彷彿要將她嵌入自己的骨髓中一樣。
半晌之後,他便又恢復了那個從容冷靜的謫仙,“我沒事。”
他將另一份聖旨也看了,然後兩份一起收好。這兩份隨便放出一份都會引起軒然大波,當然得小心翼翼藏好。這時候她便分外羨慕起了楚天湛,他那空間能力簡直就是居家旅行最方便的工具。楚天湛經過這幾年的鍛鍊,能力增強了不少,空間地盤已經有兩畝的大而他本人甚至可以帶人進入空間一整天。
對於這兩份聖旨的存在,德妃應該也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情況。
這一天過後,雲夕感覺雲深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但具體哪裡不一樣,又有些說不出口。他的眼神似乎更深邃了些,以前的他便有高深莫測的感覺,現在這種情況變本加厲。
也只有在府裡,在他們這些親人面前,雲深纔會摘下面具,露出了真實的樣子。
在這次入宮後,楚息元便不再有將他們夫妻兩叫進宮的舉措。事實上,那天以後,他還陸陸續續召見了一些大臣和皇子皇女,雲夕和雲深混在其中,也就不那麼顯眼了。
等到十一月二十一晚上,打算就寢的雲夕和雲深收到了宮裡的旨意。
這個時間點卻突然喊人進宮,再聯想到楚息元這段時間的身體,雲夕的心咯噔一下,臉上不自覺流露了幾分的傷感。
即使這兩年來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心還是會沉甸甸的難受着。
珠珠同樣得和他們一起進宮,小布丁和小綿羊倒是不需要。
雲夕想起珠珠越大越同婆婆孟芷芸長得像,便明白了讓她進宮的原因。
她嘆了口氣,將剛入睡的珠珠給叫了起來。
珠珠一開始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等雲夕含糊同她一說,她立即清醒了過來。從小到大,珠珠便是被楚息元給寵着長大的,每一年收到的禮物不知道有多少,在他心中,楚息元甚至比雲穆這個好幾年前就去世了的爺爺還要來的更親近一些。
儘管雲夕沒有明說,她卻也知道自己這趟入宮的原因,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雲夕眼眶微微發紅,拿出手絹擦乾她的臉,給她換上一套素淨一點的衣服,然後牽着女兒的手進宮。
在進宮之前,她也長了個心眼,讓家裡的護衛小心一點,順便還將消息送給了雲瑤、玉蓉、朵朵和馮冬香等人。今晚明顯會是一個不眠之夜,雲夕不願出現別的差錯。
馬車裡的他們這個時候真沒有心情說話,就這樣保持着沉默一路到了皇宮。皇宮門前停靠着不少的馬車,不少的大臣都收到了消息,來見楚息元這最後一面。
雲夕還看到了陸翊染,陸翊染身後跟着張雙雲和李若薇,她這兩個心腹到現在都沒有成親,不過官位也都漲了。
陸翊染的眼睛同樣有些紅,見到他們後,喊了一下雲夕和珠珠,便沒再說話了。
等他們進入養心殿時,養心殿已經站着不少的大臣,所有的皇子皇女,包括出府的沒出府的,出嫁的沒出嫁的,每個人都站在楚息元的牀前。後宮嬪以上的妃子都來了。
養心殿的面積並不算可是誰讓屋內的人數太多,於是便顯得擁擠了起來。
很快的,陳波飛便蹭到她身邊來,扯了扯嘴角,面容嚴肅。
對陳波飛而言,將她一力提拔,讓她以女子之身率領軍隊的楚息元無疑對她有知遇之恩,如今這樣一個伯樂也逃不過死亡的魔爪,陳波飛自然也悲傷了起來。不僅僅是爲了這份恩情,也爲了自己日後的前程。
楚齡這位太子同楚息元不同,並不喜歡女子太過弄權,她若是將來不交出兵權,只怕日子不太好過。
因爲人多的緣故,雲夕只和陳波飛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便沉默了下來。
收到消息的大臣們都已經趕到了養心殿,準確來說,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都來了。
儘管人數衆多,屋子中卻安靜得能夠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一陣一陣的,狠狠地捶進人們的心中。
沒有人開口乾擾這聲音,也沒有人敢。
一會兒,楚息元的咳嗽聲響起了,只是聲音卻十分的虛弱。
雲夕從未聽過他這樣虛弱的聲音,心情十分複雜,以悲傷居多。
楚息元的聲音雖然虛弱,可是在安靜的現場卻足夠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朕登基三十餘年,兢兢業業,不敢忘先祖之遺訓。今大限將至,傳位於太子楚齡,太子文成武德,實乃衆望所歸。望太子能夠虛心納諫,勵精圖治,不辜負朕的期待。”
楚齡呆了一下,手因爲激動而顫抖了一下,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跪了下來推辭,“父皇,兒臣”
他還沒說完,楚息元已經擺手讓他省了推辭那一套,他目光凌厲,儘管身體羸弱,整個人卻依舊散發着帝王高高在上不容拒絕的威儀,“你也不必推辭,父皇已經沒時間了。”
楚齡眼睛微紅,不管先前有再多的想法,這一刻他是真的爲父皇的即將逝去而難過,同時也掩蓋着一絲的驚喜。他期待已久的皇位,終究還是落在了他身上。
楚息元繼續道:“皇長孫楚天湛,天資聰穎,恪守孝道,人品貴重,今冊爲大楚皇太子。”
楊葉卿聽了這話,垂下頭不讓人看見她的表情。
雲夕心中的石頭也微微落地,有了這一道聖旨,楚天湛將來的地位便穩如泰山。他這太子是楚息元冊封的,而不是楚齡冊封,將來楚齡若是想要廢太子,那相當於是打了楚息元的臉,難如登天。
原本大家以爲也就是這樣了,誰知道楚息元又頒發了一道聖旨。他將那鏡湖園賞賜給了德貴妃,封他爲德貴太妃,表示等他駕崩以後,德貴妃不需要拘束在宮裡,能夠在鏡湖園中頤養天年。若是她希望的話,也可以離開皇宮。
其他的妃子也或多或少做了安排。
從這點來看,楚息元對於這些嬪妃還是不錯的。畢竟以前的妃子在皇帝死了以後,要麼被殉葬,要麼只能一輩子困在皇宮中成爲枯萎的花朵。楚息元卻擬了聖旨,表示這些妃子的親人可以將她們接回家頤養天年。
幾個皇女也一起安排了,從大公主到四公主,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封地。還未出嫁的三公主和四公主也安排好了封號和出嫁的規格。至於幾個皇子,或許是爲了留給新帝上位後封賞,楚息元倒是沒有多做安排。
所有人都跪地接這三道聖旨,楚息元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寫了,不過他聖旨早就擬好,到現在不過是當着大家的面,顫抖着手將玉璽印在聖旨上。
這個動作似乎也耗掉了他大部分的力氣,他背靠着牀,眼神開始有些飄忽了起來。
“珠珠呢。”
珠珠被楚息元點名,抽抽噎噎地走到楚息元面前。
楚息元望着她的眼神很溫和,還伸手摸了摸珠珠的頭,“怎麼哭了呢?”
珠珠抽了抽鼻子,說道“您別走。”
楚息元扯了扯嘴角,露出很淡的一個笑,“人總有死的一天,我這輩子原本雖有遺憾,但現在也圓滿了。”
他聲音越發輕了起來,“明公主的親事由她自己本人決定,沒有人能夠安排她。”
這是直接給了珠珠婚事自主權,只要珠珠不願意,誰也不能夠逼迫她。
珠珠感受到皇爺爺的一片拳拳愛心,眼淚掉得更歡了。
他看着珠珠,像是看到了初次見到那人的場景。
那時候的她穿着淺紫色的裙子,面容秀美絕倫,彷彿身處在煙中霧中,麗若春梅乍雪,神如秋蕙質披霜。
不知不覺中,那人已經離開了二十多年。
楚息元忽的感到心臟一陣的絞痛,眼睛依舊注視着珠珠,然後目光漸漸地渙散了,嘴脣微微動了動,最後無力地放下。
楚息元駕崩了。
雲夕鼻子一酸,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因爲楚息元在衆目睽睽之下將皇位傳給楚齡,沒有人敢指摘楚齡繼位不正,其他原本還打着小心思的皇子這時候也都蹦躂不起來了,一個個乖巧得如同鵪鶉一樣。
等到第二天,代表皇帝駕崩的鐘聲便敲響了起來,按照皇帝的規格,得鳴三萬下。
京城的老百姓在二十七天內必須得身着孝服,一個月內不準嫁娶,一百天內不準作樂,開始守孝的日子。
雲深一回來後,便一個人在書房中呆了一夜。
雲夕知道這時候的他需要一個人平復心中的悲傷,因此沒有打擾他。楚息元這些年在他生命中擔任着父親的角色,他的離開,雲深心中的悲痛只怕要比那些皇子更深一些。
第二天,雲夕只覺得雲深身上散發的氣息更冷了些。
“我們進宮吧。”
他輕輕說道。
雲夕身上穿着淺藍色的裙子,點點頭,主動上前握着他的手。他們兩人一個貴爲國公爺,一個是公主,身份一等一的尊貴,自然得進宮去去憑弔楚息元。
小綿羊都還沒兩個月,年紀太小了點,自然不能將她帶進宮去。雲夕擔心幼子,在他身邊安排了不少人,務必不讓小綿羊有半點損失。不過整個雲府都被整頓得如同水桶一般嚴嚴實實的,雲夕倒也不擔心,只不過是防範於未然罷了。
珠珠和小布丁,一個是名正言順被冊封的公主,一個是國公世子,也得一起進宮。
進宮後,楚息元的棺材便放在大殿內,滿殿都是細細的哭泣聲,只不過真心實意爲他的離去而悲傷的只怕還不到一成。
雲夕和雲深帶着兩個孩子上了香,然後便跪了下來。跪在他們前面的則是一衆的皇子皇女,其中以身着龍袍的楚齡最爲顯眼。
因爲楚息元先前有令在先的緣故,葬禮一切從簡,每個人憑弔不超過半個時辰。若是以前的皇帝,哭靈那得從早到位,一些身體不太好的大臣就會倒在哭靈這一關上。
儘管雲夕可以在手絹上做文章,可是出於對楚息元的尊敬,她卻不會做這種事。不需要什麼道具,心中悲傷的情緒便化作了眼淚流了下來。
珠珠和小布丁同樣如此,珠珠還不時地伸手去揉眼睛,很快就將眼睛揉成了一隻紅兔子。
等半個時辰後,便有內侍提醒他們該起來了。
德貴太妃的宮女則是領着他們去她宮殿中休息一會兒。
兩個孩子跪的久了,剛起來的時候,差點要摔倒,雲夕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們,衝着雲深微微點了下頭,然後便去德貴太妃宮裡了。
德妃的宮裡一眼望去都是一片蒼茫的白色,見她們來了,德妃回過神來,吩咐他們坐下,又讓人給他們端來了熱水。她面前放着一張的花香,先前正看着畫像出神。
三個人手中都被塞了一個暖手爐,這個季節的京城冷到了骨子裡,在大殿跪得久了,寒氣入體,很容易得風溼痛的。
雲夕目光掃過那畫像,不由驚訝了一回,畫像上正是她婆婆孟芷芸。
僅僅只是畫像便依舊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天姿國色,更別提本人了。
德太貴妃注意到她的目光,將畫像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雲夕張了張口,想要問些什麼,只是宮裡人多口雜,她還真擔心會禍從口出。
德太貴妃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淡淡道:“到時候,該知道的事情都會讓你們知道的。”
題外話
今天約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