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姐冷笑道:“你們不是最懂勾結嗎?公安沒出手?”
劉爺笑道:“公安,來了一個啊,你猜是誰?就是現在的局長老秦,哦,那時還是小秦,過來跟二虎道了一聲‘好漢子’,然後就手扶槍柄撤手旁觀了。”
杜姐哈哈大笑:“老秦也是個血性人啊!”
劉爺搖頭說道:“武的不成,就只好來文的,準備約三天之後鴻賓茶館擺講茶,幾個紅花大棍都是半吊子水貨,就我還會幾句切口,因此由我上前盤話。”
“這話一搭上,才真是既丟了面子又臊了裡子,原來人家二虎兄弟剛見幾個小青皮的時候就已經亮了盤子,碧峰山上的跑山匠,老時間裡也算內門弟兄了,奈何幾個狗日的小青皮聽不懂啊,這下變成捏着鼻子打不出噴嚏了……”
杜姐手扶着肚子,笑得都不行了,說道:“活該,你們這羣人,就該被這樣收拾!”
劉爺笑道:“三天後五大紅花大棍聚首,然後何二虎又來了,還是一副鄉下人打扮,從揹簍裡摸出一隻兔子,一個藥瓶,一根竹箭,一把連弩。將竹箭在藥瓶裡一蘸,往兔子身上一紮,兔子立馬蹬腿斃命了。”
“後來才知道這是苗家毒藥,當時我們哪裡見識過這些個,直唬得寒毛倒豎。何二虎這纔開口,說是前幾天切口沒盤順,掛礙了幾大紅花大棍的臉面,今後他也沒臉來夾川城支攤子了。不過只有一個要求,我們不得去李家溝尋釁。”
“如果答應,那就一碗跟斗酒擺平恩仇,從此後山是山水是水,各不相干。要是不答應,那就看天老爺今天收誰留誰了。”
“內門兄弟內門清,人家何二虎依足了袍哥規矩,門內切口愣是沒有一句閃失,這趟又是夾川袍哥先失了格,然後話事人全都在場,愣是給這龜兒說來架起了,只好一碗跟斗酒跟他喝過,這事情就算了清。”
杜姐斜着眼瞟自家老公:“你們就這麼聽話?沒想過背地裡搞點小動作?”
劉爺哈哈大笑:“還真就搞不成,這事情私下承諾背後翻臉可以,可幾個大哥都在場應允了的,還各帶着一幫子小老幺。誰要不放手誰就是無信失義,其他幾位就能以此爲藉口搞事。老江湖講究的就是這個面子規矩,所以說被他龜兒弄來架起了嘛!”
杜姐想了想,說道:“獵戶叔肯定想不出來這招對付你們,這是背後有高人啊。”
劉爺呵呵兩聲:“滿李家溝,能對袍哥會社老規矩如此清楚,能這樣輕描淡寫解決問題的人,你覺得還能有誰?”
杜姐想了一下:“四爺爺!”
劉爺輕輕揉着杜姐的大腿:“對呀,後來我也感覺李家溝還有高人,於是多方打聽,格老子原來祠堂裡坐着的這位纔是真龍!當年那可是三省渾水黑道聞風喪膽的人物!到什麼程度?私下都不敢直呼其名,只敢遞‘跑山共四’的名號!老輩兒道上一直在傳說他會請山問神,你就算躲再深的山裡都能被他挖出來!”
杜姐說道:“這個我信,四爺爺那一身學識本事,欺負你們一幫土匪流氓那是不費一絲力氣。”
劉爺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又無從說嘴,嘆了口氣說道:“所以啊,想想連何二虎跟四祖宗這樣的人物,都躲在李家溝踏踏實實做人;再想想自己當時的囂張跋扈,我是真有點心虛了,於是就漸漸收手,找機會洗白。再後來心氣也越來越平了,還順手做些善事……”
杜姐眼裡溢出了柔情:“老公,當年你隨手做的那些善事,對我們這些苦孩子來說,那是天大的恩情,我一輩子都報答不完……”
劉爺將杜姐攬在懷裡,也是不勝唏噓:“兩口子說這些就過了,老天爺不計較我前半輩子作孽,給了我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現在還給了我娃兒……還能有啥說的,這後半輩子啊,就老老實實做個善人吧……”
杜姐靠在劉爺的肩頭,說道:“你剛剛說獵戶叔美人鄉是英雄冢,還沒講到那裡呢。”
劉爺哈哈笑道:“後來我找人來李家溝打聽,原來這小子在山上被蛇咬了,遇到一個苗家妹崽將他救了回來,他就死活要娶別人,最後還真成了。獨闖龍潭擺平紅花大棍們那一小瓶子毒藥,就是這苗家小妹崽給他的。怕我們攪擾李家溝,何二虎才和我們立下約定,也是爲了這妹崽,這龜兒愣是守約幾十年沒有再進夾川。”
杜姐喃喃道:“平日裡看獵戶叔跟苗嬸說話都不多,原來還是個情種。”
劉爺說道:“所以啊,我一朝有難,首先想到的不是別人,只有他。當時厚顏來到李家溝投奔,他二話沒有就帶我去了苗寨。”
“先人闆闆的,他倒是有情有義,可這懸天崖真不是人爬的啊,要不是他中途拉我幾把,老子都摔死幾回了。現在想着那晚上的情形還腳杆打閃!”
“不過也沒有白爬,在懸天寨,見到了我平生第三個佩服的人物。”
杜姐說道:“阿音她爺爺?”
劉爺笑道:“正是!那真是武林高手啊。在山上解悶子的時候,育老爺子在身前三尺擺了一碗水,只要我跟何二虎踢翻就算贏,以何二虎的身手外加我這個幫襯,可特麼愣是就贏不了啊!”
“何二虎當時就羞了個面紅耳赤,乖乖跪下叫爹。原來能在懸天寨闖通關娶到人家女兒,育老爺子那裡是打了讓手沒出面而已!哈哈哈哈……”
杜姐笑道:“原來李家溝現在這份平安喜樂,幾十年來都有人在背後保着護着,代代都有能人啊……”
劉爺笑道:“李家溝這份恩情,我們這輩子才真是還不完了,也只有加入這背後保着護着的隊伍。按皮娃那滴水不漏的性子和這一年多經營出來的關係,我們其實也幫不上啥忙,不過說起消息靈通,滿夾川城我還能算上一號。”
杜姐說道:“嗯,皮娃什麼都好,就是好像性子還沒定下來似的。老公你不知道,阿音至今還是處子呢……”
劉爺卻大大咧咧:“這算什麼事?袍哥里這叫坐懷不亂,光棍爲人。頂好的德性!”
杜姐飛了劉爺一個白眼:“你們這是作踐女人!當年要不是我主動,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會正眼看我?”
劉爺一下子就麻爪了:“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這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了,還在生氣這事?對女人,袍哥人家是最尊重了,作踐姐妹沒二話,那得開法堂三刀六洞剔招子的。”
杜姐依偎在劉爺懷裡,伸手替他整了整領口,說道:“你們男人不懂女人的心,被不喜歡的男人動,是被作踐,但是自己喜歡的男人不動自己,同樣是被作踐……”
這樣也算作踐?劉爺這下子目瞪口呆,這皮是怎麼嗨出來的?武二哥不受潘姐姐勾引,在女人嘴裡倒成罪過了?
難怪說女人心海底針,難怪四祖宗講過那啥那啥不好養,這套路深得看不到底啊!
破罐子破摔地往靠背上一攤:“還是你來作踐我吧……”
杜姐微微一笑,魅惑地看了劉爺一眼,在劉爺耳朵邊吹了口氣,手開始往他身子下邊摸去:“藥師叔說你已經大好了。從今天起可得把你看緊點……”
劉爺瞪了她一眼,說道:“你可少折騰吧,肚子裡還有老子的種呢!”
杜姐不以爲意繼續微笑,眼睛看着劉爺的眼睛,先拿食指指肚點了點自己的櫻脣,做了個O型,然後像只小狗一樣慢慢往劉爺身下退。
直退到劉爺兩腿之間,纔有無聲地做起嘴型:“作……踐……我……嘛……爸……爸……”
“老子受不了你了!”劉爺立馬像個少年般矯健地翻身而起:“特麼這家裡簡直就是養了個妖精!”
……
第三十七天。
一大早起來,阿音和李君閣洗漱完畢,準備開始晨練。
酸角已經多得籮筐都快裝不下了,出發前阿音泡上了一大缸子,準備回來熬酸角醬。
一路慢跑到海灘,兩人開始收拾昨日晾曬的紫菜,海白菜。
礁石區和沙灘之間隔着一個小灘塗,灘塗上的泥是又一條下雨時存在,雨後消失的溪流帶來的。
現在潮水還沒有起來,灘塗上有一些小淺水坑,還有好些小洞洞,一看就是生物打出來的。
李君閣將阿音喚過來,說道:“阿音,這些小洞底下肯定有東西。這種地方絕對跟山裡的沼澤一樣,吃的很多!”
阿音說道:“喲,看起來跟鱔魚洞差不多。”
李君閣將東西放下,脫了鞋下到灘塗上,伸手往一個小洞裡邊捅泥水。
結果小洞邊上另一個小洞開始往外冒泥漿。
李君閣哈哈大笑:“裡邊的東西跟鱔魚一個德性!看看能不能用抓鱔魚的辦法將它嗆出來!”
阿音說道:“你小心點,聽說海灘邊上有毒的東西也多。”
李君閣笑道:“這麼大一片灘塗上全是洞,說明種羣很大,自然界有個怪事,大種羣有毒的反而少,你說都有了毒藥這樣的神器了,爲什麼在生存競爭中還佔不到優勢呢?”
阿音說道:“專心點!你腦洞一開又不知道要扯多遠,這裡的東西我們都不熟悉……哎呀!”
就見另一個洞裡竄出來一隻小動物,有着白色半透明的外殼,順着淺水往外逃跑。
這東西兩人都太熟悉了,一起喊了出來:“皮皮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