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宮裡的氣氛十分的緊張,所有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皇帝憋着一股火,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大家這個時候都不由的想念起長孫皇后來了,若是皇后在,肯定能安撫好皇帝,雖然大多數宮人根本不知道爲何皇帝突然就震怒,可還是有不少人通過鄭婕妤被打入冷宮,而猜測到了一些。
幾位知情的內侍省和殿內省的大宦官們,也都牢牢的閉緊了嘴巴,連勸都不敢去勸一句。
任何男人遇到綠帽都不可能大度。
當初玄武門之變前,當今差點被隱太子給置於死地,可他硬是通過向皇帝檢舉隱太子和曹刺王與皇帝后宮有染,說他們跟尹德妃和張婕妤私通,還說願意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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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的太上皇當即震怒萬分,最後決定要讓幾位宰相來審理,讓三位皇子當堂對質,也正是這一招,不但讓當今得到了緩衝時間,還完成了玄武門之變最關鍵的情報和佈局。
在這種事情上,皇帝和農夫其實沒什麼區別。
雖然也有前朝的越國公楊素破鏡重圓、紅拂夜奔等好幾段侍妾跟人跑了,他還大度成全的事情,可細究起來也是有問題的。紅拂女在越國公府,不過是個執紅拂的侍女,地位低下。就算是那位破鏡重圓的南陳公主,可也是跟夫婿逃亡。
至於李百藥勾搭越國公府的侍妾,其實那也只是最低級的待客侍妾,越國公府裡這樣的姬妾侍婢有上千,人家動不動就能送人,所以勾搭走一兩個根本不算什麼。
但誰敢勾搭皇帝后宮的人?
就算是勾搭一個宮女,那都是死罪的。
皇宮裡所有的女人,那都是皇帝的禁臠,除了皇帝外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就算是皇帝的兒子碰了,那都是大罪。
當初隱太子就是因爲一個子虛烏有的穢亂後宮罪名給葬送的,如今鄭婕妤的行爲,讓李世民這個年輕的皇帝如何能忍?
這世上居然有人能這樣拒絕皇帝,不肯懷龍種。
李君羨也很頭痛。
可身爲百騎司的統領,皇帝下了旨,他不得不查。他在皇帝面前也爲秦琅說了話,可皇帝盛怒之下根本聽不進去。
回到百騎司,李君羨叫來了一個心腹。
“給錦鯉發信,安排一次會面。”
······
秦琅還不知道大禍臨頭。
他正在忙着指揮防疫接種的事。
洛陽城裡跟長安格局相當,城內也分爲兩縣,河南縣和洛陽縣,城外還有二十二縣。
河南府本是原來的洛州,也是河南道下一府,可卻管轄了最精華的二十四縣。
許多河南百姓外出逃荒,晚春時不少百姓開始返鄉,想要播種。
安排建立隔離營,洛陽城裡各坊實行保甲防疫,十戶一甲,十甲一保,抽青壯輪流值班封鎖街巷,一旦發現有孩童感染痘瘡,要立即上報,一家隱瞞,同甲皆罰,保長連帶責任。
各級官吏考覈,也與防疫成績掛鉤。
給那些參與防疫的官吏、民壯們發放防疫補貼糧,以此激勵大家。
百姓免費接種時苗,一律採用水種法,採用痘痂粉配上清水然後滴在絲綿上,塞進鼻孔裡接種。
簡單又相對安全,成功率也高。
貴族官員子弟們可以選擇接種時苗,也可以選擇接種熟苗,熟苗分免費和自費兩種,免費的三煉苗,需要排隊,按官職品階,且往往一輪只能領一兩個苗,若是願意自費,則可以用一二煉的苗,成功率差點,但比免費的時苗要強許多。
價格方面,倒也不便宜。
本來李世民認爲應當免費,可秦琅還是認爲應當收費。
免費的有時苗,這一二煉的苗也需要更多時間和成本的,全免費也吃不消。
河南和洛陽兩縣衙現在各辦了一個接痘培訓速成營,裡面是各地抽調來的年輕機靈的小夥子們,或是一些遊醫鈴醫江湖郎中們,這些人多少也還懂點醫術,所以這時都召來向他們培訓接種辦法。
另一邊,秦琅也在洛陽建立了好幾個疫苗營,專門負責收集、提煉時苗、熟苗。
秦琅希望爭取洛陽這邊能夠儘快自給自足,不再需要從長安那邊運疫苗過來。
每天都有大批的疫苗大夫從速成營裡走出去,走進裡坊街巷,進入千家萬爲孩童們接種。
幾個疫苗營,每天生產出來的苗子也越來越多。
洛陽附近的鞏縣瓷窯,那本來是秦家領投,東宮掛名,諸多新貴們投資的一個大型瓷器窯,專爲外貿出口生產的,款式也多是胡人樣式。
但是現在,秦琅一聲令下,鞏窯便把手頭所有的外貿訂單全都停下來,全力開始生產疫苗所需要的儲存小瓶。
驛站也在秦琅的努力下,正全面恢復起來,他們除了原來迎來送往,傳遞軍情、邸報的任務外,又開始承擔運送疫苗的任務。
當秦琅奏報皇帝,說洛陽城中十四歲以下中男、小男、黃口全都已經完成了接種後,滿朝震驚。
這才短短半個月啊。
雖說洛陽城中現在人口不多,大量人口外出逃荒未歸,可畢竟是洛陽啊。
原本尚藥局預測,這次疫情,洛陽城裡的兩萬多孩童,估計得死亡一萬以上。可是現在,死亡數字只有三千多。秦琅入洛陽時,死亡數字是三千一百多,而當秦琅宣佈給洛陽所有孩童完成接種後,死亡數字停留在了三千三百多人。
隨着最後一批孩童接痘完成,洛陽城也沒那麼緊張了。
雖然秦琅說,要解除封鎖隔離,還應當半個月時間觀察,但所有人都已經鬆了口氣。
長安和洛陽兩大中心,現在已經成爲抗疫大本營,正源源不斷的培訓接痘大夫、隔離護工、制痘醫師、護工,兩京的疫苗營,疫苗生產能力也在不斷的提高。
現在秦琅已經向朝廷提議,要從兩京抽調一批醫師、護工,分赴太原、幽州、齊州、涼州、荊州、益州、揚州、廣州、交州等各地中心大城,建立新的抗疫大本營,以點帶面,向四周輻射,以加快抗疫步伐,早日完成全民種痘。
他甚至都已經提出等完成這波抗疫後,今後還要在各州各縣都保留一個防疫所,負責給新生兒接種痘苗,在兩京等幾大重點城市,還要保留疫苗營,提煉最優質的熟苗。
滿朝大臣們都很興奮。
秦琅卻感受到皇帝似乎有些沒精打彩,心不在蔫。
秦琅的這些好消息,並沒有讓皇帝怎麼振奮,甚至也沒有讚賞秦琅的功勞,望着秦琅的目光還有些冷漠。
朝會結束。
內侍過來叫住了秦琅,“陛下召秦相公議事。”
魏徵停下腳步,瞧了瞧秦琅,又瞧了瞧那內侍。
不太滿意的道,“剛剛纔結束了朝會,陛下有何事召秦相?爲何只召秦相一人?”
一直以來,魏徵都是反對皇帝經常私下召大臣單獨議事的,他認爲宰相不應當跟皇帝單獨議事,要議也是一起議,否則容易有私。
這個私,當然有私情之意,也容易有偏。
可惜皇帝是個表面從諫如流,可實際上依然總是我行我素的人。
“是家事。”
汪內侍對魏徵倒是客氣,可一句家事,卻也把魏徵頂上了天。
人家秦琅不但是皇帝的宰相,也還是皇帝的女婿啊,翁婿之間就不能私下聊聊?
秦琅見到皇帝,依然是那副冰冷的表情。
“臣秦琅拜見陛下!”
“朕早就賜你贊拜不名特權了,坐。”
秦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來洛陽後這段日子裡,他一心撲在防疫接種這事上,整天呆在河南府衙,睡也睡在後院,還真不明白哪裡做錯了什麼。
“朕上個月將鄭婉言打入冷宮了。”
皇帝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秦琅聽的更是莫名其妙。
李世民盯着秦琅,看他反應。可秦琅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反應,鄭婉言於他而言,只是曾經的一小段插曲,那時纔剛來大唐,參與玄武門之後,正是得意張狂之時。
鄭婉言意外的逃進了秦琅家,秦琅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收容包庇了她們。後來意識到這是在玩火,便主動的又告訴了皇帝。李世民把人帶走,建成的兒子交給自己處置,自己則交給了鄭崔二人處理了。
這事本來就此結束,可後來李世民卻又把鄭婉言賞賜給他爲奴婢。鄭在他府上呆了段時間,可兩人並沒有什麼接觸,不久後,秦琅也覺得彆扭,就把她安排到父親秦瓊府上去給妹妹們做女先生了。
又不久後,李世民到秦瓊府上做客,看上了鄭婉言將她帶入了宮中,從才人再到婕妤,也算是深受恩寵。
可跟秦琅早沒有關係了。
“哦。”
李世民對這聲哦十分不滿。
“你難道不想說句什麼?”
“臣應當說什麼嗎?”
李世民咬着牙道,“你可知道鄭婉言爲何被朕打入冷宮?你可知道她被打入冷宮前說了什麼嗎?”
“陛下是臣丈人,鄭婕妤是陛下的妾侍,那就是臣妻的庶母,也是臣的庶丈母,陛下與鄭婕妤之間的事,那是長輩們的私事,秦琅既是臣子,又是晚輩,豈敢過問干涉其中?”
李世民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