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玄機

區大人冷吸一口氣,都這樣了還不死?

“只有雨水才能將它消亡,一般的水,只能制住一時,幸好還有三尊神像,若不然,今夜可難辦了。”華臣逸讓人看住它,看來,早些求得雨來纔好,這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就怕不止這一隻,這便是俗話說的,天象異常,妖孽橫行?

一行人幫着火葬了那婦人,她死得不同一般,所以土葬不適宜,最後收殮在一個裝水的陶罐裡面,衆人也是累了一天的,到處黑暗如墨,也不便再往裡走,尋了個稍微高處的地方過夜,派了人輪班職守,歇好了待天亮再走,以那小吏的說法,從這裡往瀾縣縣衙馬行還有幾個時辰的路。

夜色下來,畢竟是進秋了,不復白天的炎熱,常大人身邊是華臣逸,篝火光中這張少年年,仿似更加清俊,風吹來泛起衣裳,總讓人以爲下一刻這人便飄飄欲仙,飛走再也不見的感覺,不禁興起了想要與他說話的興致。若是以往,這樣的環境華臣逸肯定無法忍受,在,淶角,雖然族裡面一向也節儉清苦,可他畢竟是嬌生的少爺,吃穿住行有人打理,雖然還不算是兩手不沾陽春水,至少生活是安逸的,這樣天爲被,地做牀,這般環境還是沒有體會過,當然時有了悟的時候,會去風餐露宿一般,到底不是等同興致,他能這般適應,虧得是年初時從淶角趕路爲着與項紹雲匯合,想來他這一生十幾年前沒吃過的苦,沒受過的罪都在那一個多月裡體會了個遍,此時再看現在,倒不至於十分悽慘,常大人遞給他一碗清水,原先躺得安逸的,起身來謝過,接來飲下,常大人含笑問他,“華大人先前可是見識過這樣的東西,制起來這般順手?”就當是閒聊吧,他們這些人沒有人不好奇的,那樣一個東西,若是一般人遇着,不是打個你死我活,要不便是腿腳快些,逃命要緊,恐怕先前沒有人從它手下活得命來,挑眼看下去,還可見守衛的六個侍衛輪番守着,都不敢錯眼,這東西不知白天是個什麼樣子。

華臣逸也不想多解釋,不過人便是這樣,你越藏着掖着,別人越會以爲稀奇,本來三分好奇也會變成十分,便悠悠講起這東西的淵源,“這東西元不該在此處出現,湖州雖有水有河,不過不是死而僵的邪物成型,恐怕是從別地而來,往北是惠州纔有的沙地,那裡倒是個適宜的地方,有人引它來了瀾縣,也不知是不是還有其他,咱們在京都的時候,這東西已經被人傳得神乎其神,不過,猜測應該過半,見過它的人,應該都不在了。”看常大人聽得認真,“再說纔將的三尊神像,這東西最恐轟雷閃電和雨水,沒有這三樣,你就是困住他,用其他法子,也不能致它死地,咱們可是要趕一趕,儘快讓瀾縣降雨,若是再此下去,不定還會有其他的東西出來,也可能是牲畜的,也有可能是死而不僵的人,對於對付它的法子,是我當年查閱閒書的時候無意發現的。”這番話,像是說在點上,其實該說的還是沒說,這樣的制邪的法子,哪裡是一般的閒書可以看到的,再說華臣逸從一開始便十分淡定,想來早早便知道這東西,不過人都有秘密,更何況華家這樣的家族,常大人點頭,“還是華大人有才智,明日便到瀾縣縣衙,是該早些做準備。”華臣逸應是,這降雨可不是吃飯睡覺,自己也不是真會呼風喚雨,這差事可不是好差事呢。

第二日晨起,那父子三人聽說他們一行要去瀾縣縣衙,猶豫了,從昨日華臣逸的手段來看,他們不是普通人,可這天這樣大旱,回家鄉也是不能活人的,來與衆人感謝告辭,當然也不會想留,如今只剩他們父子三人,日後的日子還不知在哪兒呢,說是要去湖州城裡尋親戚,兩廂便告辭了,打馬啓程去瀾縣縣衙,這一路來人跡了了,也不知瀾縣知縣現時還在不在了,總算在午時趕到瀾縣縣城,相比城裡和城外,好在還能看到人煙,他們這一行打眼,恐怕有許久沒有外人再進瀾縣城門了,縣衙裡面還有人,知縣姓王,他的家眷早已送出瀾縣,聽說京都有人來,急慌慌的出門來迎,看見眼前的人,腿腳有些軟,像是看到親人般,總算有些盼頭了,上來見禮,李大人讓他起來,迎進縣衙裡邊,有衙役端茶來招待,才喝進嘴裡,滿嘴的土腥味,幾個大人還顧着顏面,華臣逸可不然,一臉嫌棄,王知縣尷尬至極,喏喏的說不出話,李大人問他,“縣城裡邊用水都哪裡來?”王知縣起身來答,“回大人話,城西還有一處可以出水的老井,不過一天僅夠每家一桶罷了。”一桶水能幹嘛,且這樣重的土腥味,用了不定還會生病,來時已想見這地方有多難捱,可真正到了,才知道,光想象是想不出來的,沒有水,什麼都會隨之沒有,華臣逸不想待在這裡,個個臉上鬱色漸濃,看見心裡也舒坦,起身來,“煩王知縣給我派個熟門熟路的,我出去轉轉。”王知縣一開始便注意到這個實在年輕的的,原先見他喝茶几位嫌棄,還以爲是個難伺候的,若是年景好時,還可以好生招待一番,可現在這條件,只願好好捱過這關,留得命在就是最好的了,忙起身答應,“下官這就去安排,您稍等。”朝外邊喊了人進來,一個穿着衙役衣裳的人進來,又瘦又黑,華臣逸打量他一臉,轉身與幾位大人告辭,領着度風出來,後面王知縣忙叫那衙役跟上,出得門來,這裡本是日常最熱鬧的地方,可此時半天也見不着人影,度風隨後待那衙役跟上來,“這位大哥,可是瀾縣本地人?”那衙役彎身回話,“回爺的話,小民是瀾縣張村人。”嗯,纔將王知縣叫他張大,應該不錯,華臣逸一路邁步往前,街道許久不清理,煙塵滾滾的,風一吹便蒙了眼睛,度風上前遞給華臣逸一張帕子,又是一陣風來,主僕倆嗆得不行,華臣逸搖手往街璧角走,度風招呼張大過去,沿着街壁走,總算消停些,湖州離京都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屋檐建築也不甚稀奇,不過家家都是紅泥瓦,歷經久的房子,那瓦便成了黑色,度風在後邊與張大說話,“張大哥幾年進縣衙當差的?”

張大見前邊走的那位大人年紀這般輕,他的小廝也是個少年,可一行來的人都對他十分客氣,看來來頭不小,度風問他什麼他便回什麼,他們三人去往城西的那口老井,井邊圍了許多人,想來是爲了等水取水的,爲着人的見着張大過來,招呼他,“張大,來巡街吧?”張大笑着回他,“不是,陪大人四處看看。”爲着的人都去看華臣逸,這般年輕的大人,可沒見過,有膽大的過來行禮,華臣逸讓他們起來,“鄙人姓華,來看看這口老井,叨擾各位了。”說話這般斯文,人羣分出一條縫來,華臣逸走進去看,黝黑的青石板砌成圓形的井蓋,上邊駕着打水的轆轤,纔打出來的水被放置一旁,混黃一片,這水就是給牲畜也不定可以喝下去,可現在卻是還在這裡生活的人們唯一的水源,招來張大,對等候在一旁的鄉親們說稍等會兒,衆人點頭,反正都這境地了,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若是這位大人能幫着解決,那是最好不過了,華臣逸讓張大放水桶下去,眼看着井繩慢慢下去,直到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幾圈,看來已經到底了,這老井恐怕就是這渾水,也撐不了多久了,對度風說,“去衙門叫來幾個身手好的人,嗯,叫林副將來,就說我有事相商。”度風應下,回縣衙,華臣逸走出來,張大也出來,兩人退至人羣外,還是有不少好奇的回身打量他,瀾縣可從來沒有這樣的人出現過,這無疑是鳳凰進雞窩,對比太明顯了,華臣逸這才與張大問話,“瀾縣一共有幾亭幾村?”張大不明白華臣逸的打算,不過還是照實回他,“回大人話,瀾縣一共有六亭,十六個村子,不過現在人口總的恐怕不到原先的十之一二了。”這不用說,看也看得出來,“除了城了之外,還有哪些地方可以活人?”

“離縣城最近的便是九里村,那裡還有一座老井,不過情形恐怕,與這裡差不多,往遠的張村,也就是小民家中也還能打出幾桶水來,養活人罷了,連牲口也是不能了。”更別提莊稼地裡了,華臣逸點頭,揀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四處看看,此時正是正午,陽光正烈,地上感覺都快冒煙了,候着打水的人來來往往的還剩下不多的人,想來也是爲了中午的午膳來取水的,這裡怕是整個瀾縣人最多的地方了,又問張大,“往年可有比之現在的災年,是怎麼度過的?”

張大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早前聽說京裡派人下來了,有欽天監的大人在裡面,李大人往年也來過瀾縣,所以還算熟面,其他的四個應該就是欽天監的大人,聽說欽天監的人可知天象地理,十分厲害,還能求雨,一年四時耕種都是由他們說了算,張大還處在一種玄幻裡面,怕這些大人來了只是一場夢,實在是太久了,瀾縣再這樣下去恐怕要成爲孤城,活不了人了,他家人也還在苦苦捱着,離鄉背井,誰也不願,只要家鄉還能活人,還是想堅持的,他今年聽得最多的便是老人家說,這場大旱,可比先帝年間那場四年不落雨的情形了,瀾縣起碼有五六十年沒有這樣過,“小民聽家中長輩說,先帝年間曾有過這樣的大旱,足足旱了四年,也是這般情形,不過好在後來還是落了雨。”四年啊,有多少人會等得四年,“可否說得詳細些,四年不下雨,後來又怎麼下了?”華臣逸總覺得瀾縣這個地方有古怪,今年是有好幾個州府近大半年不下雨,不過引水修渠之後,還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就是湖州其他地方,也可以引流南河灌溉,只不過多費些銀錢和功夫而已,不過瀾縣除外,這裡實情卻是不同,華臣逸也是先前遇着那旱魃纔有了這想法,因爲他知道,旱魃不是常物,瀾縣這樣最不適合它出現的地方他卻出現了,事出反常便爲妖,肯定有原因。

張大也不是特別會講古的人,見華臣逸問他陳年舊事,說得平淡無奇,只是將事實說出來,“那場大旱歷經四年,聽說也有旱魃出現,京裡也是派了大人來,又是做法,又是祭祀,歷經許久,或許是感動上天,後來還是降雨了,那場雨也是十分驚奇,連下了近一月,若不是瀾縣地處高出,恐怕水澇是定下的,之後便是風調雨順,哪知到了去年年初又開始了這樣的旱情,瀾縣不同其他,沒有江河,指望着一年四季下雨,所以就是一年也渴不得。”華臣逸靜靜的聽,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他漏掉了,他可不是雷公雨神,想來先帝年間那場大旱之後,又是做法,又是祭祀,不過是恰好遇着了而已,凡人可不比天,“瀾縣地處高處,一般落雨的時候有沒有積水的地方,或是水都流向哪裡?”這裡不是沙地和大漠,雖然往北便是沙地,那只是因爲沙地不好種植,卻也不代表它沒有水,幾十年風調雨順,這年年下雨,總不會都消失了,總會有它的去處,這會子度風叫了林副將來,華臣逸上前,度風順便帶來了午膳,就是簡單的粗麪饅頭,裡面包着野菜,華臣逸咬了一口便沒有了興趣,用帕子包了收起來,接過水壺,灌了滿肚子的水,此時水井邊已經每人了,這口老水井每日從清晨開始出水,到午時時分便打不出水,桶裡邊都是淤泥,就是拿回去了也沒法用,招呼林副將來,“將軍,你看這水井可是能下去的?”井繩是最好的粗麻繩,看來也是用了許多年的,十分有韌性,不過人要是下去,可有些難,林副將一共帶了兩個人來,除了守着那隻旱魃之外的九人個人,其他的都在縣衙裡面,圍着那古井走了一圈,林副將點頭,“我先下去試試水深,上來之後再說。”華臣逸小聲囑咐了他幾句,之後幾個人小心的看着他先腳下去,順着井壁慢慢往下,井裡十分灰暗,一開始還能看見人,再往下便看不到了,隨着井繩往下放去,直到纔將打水的地方停住了,看來是落地了,這樣的等待十分焦人,半柱香之後,井繩開始搖晃,等在邊上的人趕緊去拉,直到林副將出來,鬆了好大一口氣,雙手一撐井蓋,身子一躍便上來了,對着華臣逸便笑,“華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吶,這井下有玄機。”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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