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你可還有什麼事?”皇帝本就沒有見他的意思,哪有大臣的親事需要到他這裡回門,總歸是不合禮數。但人畢竟是來了,更何況是他親自賜的婚,倒也能說得過去。雖說賜婚一事並非他的本意。
“臣有一事相求。”秦朗難得半弓着身子行了次禮。
菀晴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也就一旁靜靜的呆着,反是皇帝的臉色不太好看。
皇帝心裡確實是不舒坦,但凡秦朗說要求的事,不論好壞總是會做得的。好歹是帝位上的,也能忍着問道:“何事?”
“臣請皇上允菀晴爲將軍夫人。”秦朗一臉嚴肅,拉過菀晴讓她離得自己靠近一些。
“她不是已經嫁到你府上了?”皇帝皺着眉頭。
秦朗挺直腰板,眼睛卻是瞧着地面:“菀晴是入了府,但倉促些,有些事情總要處理。紅玉如今有着位分,實有不便。”
“秦朗你不要太放肆,婚姻大事豈能是兒戲,你想娶便娶,想休便休麼?”皇帝有些怒,兩眼瞪得老圓。
菀晴嚇了一跳,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龍顏大怒?她在後邊拽着秦朗的衣服,這人也太膽大了,怎麼能跟皇上這麼說話,並非是她沒骨氣,而是向來這樣的情形,不該跪着的麼。
她只顧着操心兩人的性命之憂,對秦朗說的卻是沒能上心。不過終究也是察覺出不對,這樣的私事,皇帝爲何那般激動。
“若是你休了紅玉,以後可要她如何自處?”皇帝走進秦朗,壓着聲音說道。
“故而請皇上封紅玉爲郡主,如此,以後她也定能尋得個好人家。”秦朗不假思索的回道,明顯是思慮已久。
當着菀晴的面,皇帝不好說太多,卻也沒能答應,只是表明了態度:“紅玉不能離了將軍府,若你實在不肯,頂多讓菀晴佔了她的名,坐上主位。紅玉是個識大體的,不會計較這些。”
菀晴聽了,嘴巴抿成一條線,皇帝這話約是怪着自己沒個氣量。她也想不通怎麼人人都道紅玉的好,偏偏她是瞧不出。難不成真是自己的不是?可也樂得如此,她雖是不計較,卻是懂得,唯有這樣纔有了底氣,以後對着紅玉,也能有理由護住自個兒了。
秦朗早就料到皇帝不會輕易的許了他,但總算是沒委屈了菀晴,心裡也稍微輕鬆了些,只是側過眼看了一下身邊的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沒個態度,真是白費了心思。
“皇上,丞相來了。”宮裡的掌事估摸着是什麼要緊的事,先前得了吩咐,自然是不敢耽誤,就急着過來稟告,走到跟前低聲說着。
皇帝眉毛挑了一跳,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菀晴,好在菀晴沒那膽量一直瞅他,所以也不曾注意到。
“讓他進來吧。”
皇帝剛說完,秦朗就急着回,帶了菀晴說了幾句辭別的話便想要離開。
看不到好戲難免無趣,皇帝也不能勉強了他們,只能點了頭示意番。
只是這回的路上,定是要碰見丞相。果不其然,一身穿朝服滿臉皺紋的半百老頭子正勾着頭邁着碎步子快速的走來。
意識到前頭有人,隨意的一擡頭瞄了瞄,人卻是止住步子,也不說話,只是盯着菀晴許久。
直到走出老遠,菀晴才覺得身後的目光給沒了,她只是瞧了一眼,有些眼熟,但是也不記得。不知道哪來的緣由,她莫名的感覺到那人的眼神裡透出一種情緒,有些可憐人的意味。
“皇上知道紅玉?”菀晴偏着頭看着身邊的男子。
秦朗點了點頭,他不想瞞她,如實說着:“我和紅玉,還有皇上三人,自幼是一起長大的。”
“呵,真是沒瞧出來。”菀晴意外,原來還有這層關係:“紅玉是哪家的小姐?怎麼從未聽過?還有紅玉她怎麼就沒看上皇上,反是挑上了你?”
“你是說我比不得皇上?”秦朗站住,一使力把她帶到懷裡,俯下身子用額頭抵着她的,逼着她看向自己。
“你說這話也不怕人聽了去。”菀晴笑罵着,好歹也是在宮裡,他怎麼就那般不在意。
秦朗繼續問着:“你莫不是覺得皇上比我好?你可是我的夫人。”
“你真是小氣的人。”菀晴用了力氣向後仰着頭,又直着朝秦朗的額頭撞了去。
只聽得一聲悶響,秦朗還沒個動靜,姑娘竟先叫喚出來:“疼死了。”
“自找的。”秦朗想笑,硬是憋着,總得讓她長長記性。
菀晴騰出隻手揉着發紅的地,身子往前一貼,湊着空隙從底下鑽了出去:“總不要你這動手動腳的。”
秦朗還是沒能忍住,笑出了聲,見慣了哭着的她,總是柔柔弱弱的,這股子調皮的心性,卻是和從前一樣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被小柔帶壞了,沒個樣子。”秦朗伸出手等她過來:“回來,我們趕緊回了。”
“小柔在時你說她不對,如今人不在眼跟前你還拿她說事。”菀晴直替自己的人喊冤,卻也是乖乖的過去扯住他的手。
“晴兒。”
“嗯?”菀晴聽着有人叫自己,看了眼卻發現不是秦朗。
“你怎麼在這?”秦朗把菀晴扣在懷裡,冷着臉看着來人。
菀晴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入眼的是個藍衣的男子,臉頰瘦削,下巴有着淺淺的鬍子,長得沒有秦朗好看,但是瞧了卻很是心疼。
她不自覺的用手捂住心口,揪得難受,對着男子得眼睛,一刻也沒能離開。
秦朗不悅,用手生生的把她的頭別過來,貼着肩膀,不讓她再看。
看出對方不待見自己,可是男子還是走了過來,到了跟前才停下步子,紅了眼眶,聲音也有些抖:“你可還好?”
“讓開!”沒等菀晴反應過來,秦朗就出聲阻止,另一隻手握成拳頭,若是他再敢放肆,定要狠狠的揍上一頓。
只是怕菀晴會想起什麼不好的,才一直忍着,爲的不過是能夠儘早脫身。
“是我對不住你,可是我也是被逼的,爲什麼你就不能聽了我的話?你當真覺得秦朗是真心待你?他不過也是爲了菀家,比起我,算不得什麼。”男子想要拉菀晴,卻被秦朗一掌給推到了地上。
“蘇浩辰,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若是再敢多言,到時候牽連的,可不是你一家的性命。”秦朗索性直接攔腰把菀晴抱在懷裡,邁着大步從男子身邊走過。
菀晴小心的探出腦袋,看向倒在地上的人,蘇浩辰,這個名字,到底是在哪裡聽過。
爲什麼自己那樣難過,淚,是淚,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溼了臉龐。
她不敢再看蘇浩辰的眼,她莫名的有着恐懼,菀晴禁不住想着,難道是菀家姑娘留下的情感?
秦朗看出她的情緒,心一沉,該不會想起來了吧。
如此,他與她的緣分,當真這樣淺?
“你可記得蘇浩辰?”秦朗將她送上馬車,讓她坐在懷裡,用手指輕輕拭着她的淚。
這樣的問話,讓菀晴身子一震,她想起初見他時,他也是這麼問着自己。
“我和蘇浩辰,以前是什麼?”定是有着深的淵源,要不然不會這個樣子。
秦朗眸子暗了又暗,也不知過了多久纔開口道:“他是丞相的兒子,你與他一直交好。只是後來因着他的緣故,你被土匪擄了去。所以他家也是怨你不清白,再也成不了親事了。”
“什麼?”菀晴驚道:“究竟是怎樣的緣由?”她不明白。菀家的小姐,即便不是足不出戶的,但也斷不可能被土匪給惦記。先前就有着疑問,如今看來,定是有着蹊蹺了。
“我也是不大清楚,只是知道他約你出去,後人沒到,卻是等來了一堆山裡的混子。”秦朗小心翼翼的看着菀晴的臉,生怕她有個意外。
菀晴內心是翻江倒海,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朗只當她難過,當初聽到她出事的消息,他心急如焚,私自動了兵權剿了土匪的老窩。皇上因此罷了他的權,對外卻是公佈因傷在身。他知道僅僅憑着這一條罪狀,莫不說大臣們不答應,就是手底下的兵牙子們也是不會同意。故而皇上才找了他來了這一番說辭,其中的曲折只有他自己明白。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更何況你也都不記得了,就別再想了。”秦朗摸着她的頭安慰着,他知道這樣的事很複雜,他也知道,她自是清白的。
菀晴擡起頭看着他:“你能告訴我些菀家的事情麼?只是不想忘了本,爹孃地下有知,若是自己的骨肉都忘了他們,真的是太可憐。”
“菀家,是京城的大戶。雖是商家沒得實權,卻是能影響着四方。你爹爹是個極能幹的人,管着許多的生意。你孃親也是個心善的,對人很好。”秦朗止住了話,瞧着姑娘出神。他想起菀晴的家人,雖有過幾面之緣,但是每一次,都讓他覺得很溫暖。
“那我爹孃到底怎麼死的?只是聽她們說起是爲了救我。還有菀家的那場大火,不能是我多想了吧。”菀晴抓住他胸前的衣衫,鎖着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