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晴不自覺的看了眼身邊的秦朗, 呵,好傢伙,這人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秦朗湊到她耳根前低聲說道:“夫人, 你做主便好。”
菀晴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活脫脫的小女家的小性子, 他要是真有這麼聽話就好了。
“你且說說, 紅玉喚我何事?”菀晴偎在秦朗懷裡, 本不想理會,卻是礙着秦朗的面子,只能應承了下來, 想是紅玉沒那個膽子,真敢再找了自己的麻煩。
“回夫人。”翡翠突然猶豫起來, 眼神不自覺的瞟了瞟秦朗, 很快又是低下頭, 攪着自己的手指頭。
這些自然是被秦朗看到眼裡,就是菀晴也是心一墜, 難不成是藉着她的由頭想讓秦朗過去?
“有什麼話就快說。”秦朗思考着要不要讓菀晴先行迴避,生怕紅玉又鬧出幺蛾子來,平添了心愛人的困擾。
“紅玉姑娘特意吩咐,要避開將軍的,這些話只能對夫人說。”翡翠很是無辜的說道, 許是秦朗剛纔粗聲粗氣的話嚇着她了, 聲音了都不自覺的帶着哭腔, 盡是委屈的模樣。
菀晴着實一愣, 看了眼秦朗, 不想秦朗也正看着她,同樣是疑惑不解。
菀晴再仔細瞧了瞧翡翠, 身高倒是看不出來,但是面相上瞧着要比小柔還要小上許多,還從未見過這麼心眼實在的人。
禁不住一笑,先是開口說道:“無妨,反正將軍也是知道的,你直接說吧。”
秦朗摸摸下巴,搞不清這其中的套數,只能靜觀其變。
“紅玉姑娘是說,要向夫人賠罪來着。這些日子,她身子越來越不好了,眼看着人就不行了一般,還整日哭着,想着是真的悔悟了。”翡翠歪着頭,一邊回想着,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
菀晴一愣,這樣的情形,卻像從前的自己,何時落到紅玉頭上了。大約是自己攛掇着秦朗把她打發到自己原來的去處,就已經註定了她的悲劇?
秦朗面色不大好看,他從未告訴菀晴,他對紅玉還是好心好意的照顧着,派去的人都是伶俐的,莫提湯藥也都是最好的,可是還是沒能讓紅玉好了過來。
“她真是病了?”菀晴依舊是不大信的,可是都過去這麼久了,就是真的要裝,也該露出馬腳了纔是。
這時秦朗才湊上前小聲說道:“真的假不了,不過是你不認罷了。”
菀晴驚訝的回過頭看着他,還是問了一句:“真的?”
秦朗無奈,無聲的點了點頭,又是重嘆了一口氣。
菀晴這才醒悟過來,趕緊從他身上起來,好好的坐在那裡,蹙着眉頭想着。沒想着到頭來,自己竟成了一個心狠的人,她如今這般作爲,和那些小心眼的女子有何區別。
“你快去找人把她帶出來,不對,我過去,接她過來住着。那樣的地方我是呆過的,冷清的很,平日裡有個事都是少不得費心,總歸是不方便。”菀晴扯着秦朗的衣袖求着。
“晴兒,你?”秦朗很意外:“你不怪她?”
菀晴苦笑道:“哪能不怪,但她已經得到報應了,落了這麼可憐的境地。我本以爲她真的是做出樣子給你我看的,當真是不知道她真的病了。要不然我也不會那般任性。更何況,她也知道錯了,賠罪就免了,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
“晴兒,你果真是最好的。”秦朗說不出的感動,默默感嘆着自己真是找了個寶貝。
菀晴不好意思,這樣的稱讚她着實承受不起,轉而對翡翠說道:“我跟你去。”
“我陪你。”秦朗先起身,從架子上拿了件輕薄的披風,等菀晴站了起來,小心的給她披上,溫柔的把她的頭髮打理好,順在衣裳後面。
“你歇着吧,累了一天了。”菀晴沒忘秦朗回來的時候是多麼的疲憊,更不忍心讓他再爲這些費力:“紅玉本就叫的我,你去了,有些女兒家的話,可能就不大方便說了。”
秦朗思索了一番,終於是點頭應了下來,大抵也是因着紅玉近些日子的乖巧,更重要的是他對紅玉多年的瞭解,她,畢竟是個好的。
可是等菀晴走了沒多會兒,秦朗還是不放心的跟了過去,就算兩個女人不想看着自己說話,他偷偷跟着總是行的吧。
沒想着到最後,他竟成了那個被嫌棄的了。
菀晴帶着小柔一路走着,完全無需翡翠帶路,那處的地兒,她是最熟悉不過的了。
“夫人對這真是熟悉。”翡翠也是開口說着。
小柔只差沒能戳着這丫頭的腦門數落了,合着比自己還沒心沒肺的,這提起來的,能不是傷心事麼。
菀晴不以爲意,當初來這,確實是難過的,但並非是單單爲了情字,更不是爲了秦朗。沒想着因着她的緣故,又讓別的人受了一番罪。
“你和小柔的性子,還真是像。”菀晴抿着嘴笑着。
小柔很不高興的耷拉着臉,反駁道:“我哪像她這麼不懂眼色。”
翡翠不吭氣的低着頭走着,菀晴還以爲她計較小柔的那番話,沒好氣的瞪了眼小柔:“瞧你現在這樣子,還像個懂分寸的?”
小柔自知失言,趕緊上前拉住翡翠,大大咧咧的說道:“你別多想,你要是性子再潑辣點,我倒是喜歡,以前也就跟那個寶珍處得來,她也是伺候紅玉的,說來你們兩個也是巧得很。不過你們兩個性子倒是不怎麼像,也是奇怪,還是有點像。”
“行了,說了半天也沒見你說出個囫圇話來。”菀晴笑着打趣,想到寶珍,也是感慨。
小柔撇撇嘴,聳聳肩,擺着胳膊大搖大擺的走着。
不多時就到了地兒,紅玉早就等在了外頭,看見菀晴,只是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不知爲何,菀晴竟覺得她此時親切的很,但多少還是有着戒備,離着紅玉還有十幾步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你教我來,是爲了何事?”菀晴刻意板着臉問她。
紅玉難得的沒有在乎她的態度,只是笑道:“你做不來這些,你還是笑着好看。”
菀晴眼角十足十的抽了抽,怨不得她,只是不能信,眼前這個女人,還是當初的紅玉麼。
“屋子請吧,你有身子,總站着也是不好。”紅玉轉身,又回頭看了眼菀晴。
菀晴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跟着看看再說,小柔不敢大意,緊緊跟在菀晴身後,反倒是翡翠,走得比較慢,到了最後還把門輕輕的關上了。
秦朗趴在牆頭,仔細盯着裡頭的動靜,可是眼見着關了門,琢磨着要不要去屋頂瞅瞅。
向來暗中守護菀晴的李莽被他搶了活,也跟在一旁趴着,很頭疼的看着他心目中的大將軍。
“爺,你這樣子,不好吧?要是被人看了,這得鬧出多大的笑話?”李莽還是憋不住心裡頭的話。
秦朗白了他一眼:“我是爲了自家媳婦,怕這些做什麼。”
“得,夫人要是知道您爬牆頭,還不一定是啥想法呢。”李莽索性就隨他去了,反正丟臉也不是自己的。
這倆在外頭聊得熱火朝天的,屋裡卻是安靜的很。
菀晴坐不住,這紅玉是打着什麼算盤,進來這麼久也沒個話。
“這屋子裡好香啊,以前咱們住的時候就院子角那幾株梅花,這味道倒是稀罕。”小柔小聲的嘀咕着。
菀晴也是嗅了嗅,笑着說道:“是,挺別緻的。”
紅玉不吭氣,是因爲不知道怎麼開口。現在菀晴先說了話,反而是自在了許多。
“本來也不用香的,是翡翠說,這屋子裡一股子藥味,怕夫人來了嫌棄,所以就弄了這些。”紅玉接過翡翠遞來的茶壺,親手給菀晴倒了一杯,送到跟前。
菀晴有些發怵,不喝外人的東西,這個道理可是懂得。只是看見紅玉一臉常態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又當着她的面給喝了幾口,才慢慢放下心來。
“以前是我的不對,小柔的事先不提了,本就是我的原因,算是我對不住你了。”紅玉看着小柔說道。
小柔聽說要到她這處來,已經尋思好怎麼挖苦,可聽到她這番說辭,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只顧着擺手回着:“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誰還能跟個快死的人計較,小柔這樣想着,也就真的釋然了,畢竟艾青也沒少爲她折騰紅玉。
“最對不起的,就是張媽媽。”紅玉垂下眼,細細說着:“自然還有你。但要你命的,一直不是我,我從未想過真的要害你,當初也只是想打發了你。實不相瞞,自打我進府,就有人讓我要了你的性命,可是終究是下不去手。但不管怎麼說,這消息是我透漏的也好,事情是我指使的也罷,我確實動過不好的心思。如今,換到我受苦了,才知道當初是有多糊塗,好在你沒事,還有了將軍的孩子。”
“你真的想開了?”菀晴不想再去翻舊賬,只考慮眼前的事。她已經知道,是皇上的主意,自然也就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