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異茫然地看着徐達，他又不是傻子。
一般一個人問你他閨女如何的時候，就是他想當你老丈人？
只是張異覺得很怪，徐家丫頭又不是嫁不出去，他堂堂魏國公，爲什麼要這麼做？
張異回想起徐家丫頭的樣子，登時心跳加劇。
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太行了……
那丫頭不說容貌，就是她在史書上的表現，也絕對算得上是賢妻良母，最好的賢內助。
而且徐家丫頭能滿足他最好的一點是，她在別人眼裡對世俗的叛逆，卻是張異最爲看中的品質。
不過張異此時，卻是搖搖頭：
“徐家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孟瑤的事，我知道，我夫人也跟我說過！這件事並不難解決，大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有之事，我常年出征，家裡尚有妻妾，你一個道士，難道就應付不了？”
徐達大概是真的醉了，什麼虎狼之詞都能說出來。
張異隱然聽到，外邊有動靜，他回頭，卻發現有人迅速離開。，
張異：……
他突然明白上次徐家丫頭見他，爲什麼會怪怪的？
“徐叔叔你爲什麼會想到貧道？”
張異還是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選擇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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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達道：
“這丫頭一心向道，對誰都沒有興趣，唯獨對你與衆不同！
我最疼這閨女，並不想她孤老終生！
與其如此，不如嫁與你算了。
你爲人我看在眼裡，信得過，且龍虎山不禁婚娶，也算是門當戶對！
我先說明，我家閨女可不是沒人要。
那些老兄弟中，盯着我家姑娘的人可不少……
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強行給她定親，她也說不得什麼？
只是身爲父親，我並不想閨女不開心！”
張異相信徐達說的是真心話，徐府在這方面確實比較尊重兒女。
別的不說，在原來的歷史軌跡中，朱棣因爲徐皇后去世後，就盯上了自己的小姨子，如今尚未出生的徐妙錦。
可徐妙錦說不嫁，徐府的人也沒有多說啥。
人家爲了不嫁人，乾脆出家去了。
結果怎麼說，朱棣一掛，人家立馬還俗。
主打的就是一個羞辱。
但就算如此，徐家人也沒有多說什麼。
張異想着，大概也是因爲徐家不同尋常的家庭氛圍，纔會出現如徐家丫頭這種特立獨行的人。
問題還是回到現實，他喜不喜歡徐家丫頭？
張異覺得這個問題無需多想，相比起孟瑤的養成，徐家丫頭對他而言，吸引力是更強的。
只是，那丫頭喜歡自己嗎？
他無法確認這個問題。
畢竟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去談什麼情情愛愛，言之過早。
“徐叔叔，若徐家妹妹不反對，貧道自然不會反對，只是以我對徐家姑娘的瞭解！
她一心向道嗎，未必會有兒女私情！
你覺得貧道是道士，妹妹就一定會同意婚事，那何嘗不是一種一廂情願？”
徐達聞言愣住，他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雖然他旁敲側擊，徐家丫頭也沒給他個好臉色。
“不管如何，老子看好你！不提了，我知道你的態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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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話說開之後，徐達再次打量張異，已經有半個自己人的意思。
他知道張異的真實身份，也明白他配自己的閨女綽綽有餘。
張異未來的成就，說不定比他都要高出幾分。
閨女沒有嫁入天家雖然可惜，但嫁給張異也不算差。
徐達舉起酒杯：
“咱爺倆喝酒！”
有了張異的答案，徐達已經將張異當成半個女婿。
他喝着喝着，心頭的鬱悶逐漸顯現出來。
“可惜，可惜，這次一去，不知道有沒有一雪前恥的機會……
張異，其他人都說你是神仙中人，我今日請你前來，除了丫頭的事，主要也是想問此事！”
嶺北一戰，徐達看似力挽狂瀾，他的威望因爲斷頭山的反擊，也沒有跌落多少。
可是他依然覺得愧疚，這次北伐是他主動提起的。
而且北伐的失敗，也是因爲他這個主帥過分輕敵，才導致了嶺北一敗。
勝敗乃是常事，徐達也沒那麼脆弱。
只是他也知道，王保保只有兩年可活了。
這兩年間，他能不能將自己的恥辱報回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但他也明白，大明兩年之內，已經很難組織起一次北伐，讓他一雪前恥。
嶺北大戰帶來的影響，使文官集團以長城爲依託據守的戰略，也逐佔據上風。
他們這些武將想要提議北伐，已經不如以前容易。
自己此生再無雪恥的機會，讓徐達鬱悶不已。
張異聞言，低頭沉思。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斬釘截鐵告訴徐達，沒有機會了。
至少在王保保有生之年，徐達是肯定沒有機會了。
但因爲最近發生的事，張異似乎看到了一絲機會。
“貧道不敢打包票，卻未必沒有機會！”
他擡起頭，給了徐達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怎麼說？”
徐達一下子來了精神，驀的坐直身子。
他目光炯炯，盯着張異，張異被他看得發毛。
眼前的徐大將軍，可是喝了不少酒，如果自己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大概真會揍自己。
但這個答案，張異卻不能給。
他想到了清心觀中的觀音奴，如果利用得好……
王保保心中真有這個妹妹的話，也許這一次自己真能釣出一條大魚。
不過這件事的成功率並不高，也不能說。
“貧道不能說，如果徐叔叔想問，不如去問問皇上……”
問皇帝？
徐達愣了一下，旋即擺擺手。
既然牽扯到皇帝，他不會主動去問這件事。
“你確定，有機會？”
“如果運作得好，三成！”
張異給出他心中認爲的概率，徐達門猛拍桌子：
“好，就三成機會，也是值得！
張異，你徐叔叔我在北境等你好消息……”
“嗯！”
張異無聲點頭，他的心也跟着徐達的態度，逐漸興奮起來。
能親自改變歷史的走向，終歸是一件非常愉悅的事。
徐達心結放開之後，喝得更多了。
再喝到後來，已經搭着張異的肩膀開始稱老丈人了。
張異哭笑不得，不過倒是不反對這樣。
徐家，可是終大明一朝，都過得不錯的家族。
如果能和徐家交好，甚至結親，對於張異而言也算有好處。
當然最關鍵的是，徐家丫頭。
嗯，有點小興奮呢……
徐達醉了，張異喊來在外邊等着伺候他的僕人，將他帶回後院休息。
徐家的侍衛早就準備好了，要送他回去。
張異婉言謝絕徐府的安排，他此次前來，是在錦衣衛的監視下。
徐家那位潛伏的錦衣衛，自然會給他安排。
“你沒事吧？”徐家丫頭不知道從哪裡走來，見張異走路晃晃悠悠，有些擔心。
張異擺擺手道：
“不用在意，貧道的酒量……”
他還沒說完，腿一個趔趄，就要跌到。
張異只感覺一陣香風襲來，徐家丫頭給他扶住了。
“你跟我爹一樣，只會逞強而已！”
徐妙雲的聲音，帶着一些諷刺。
不過張異能聽出她的關懷，只是灑然一笑。
徐達跟他說過的事，彷彿捅破了一層窗戶紙。
他回頭看了身邊的徐家丫頭一眼，表情複雜。
“你看什麼？”
徐家丫頭的臉色微微發紅。
“吾終究成了曹賊……”
張異說了一句讓徐家丫頭莫名其妙的話，她雖然有些疑惑，卻沒有接話。
兩人之間的氛圍，曖昧且尷尬。
“道爺，車子爲您準備好了！”
出了徐府的門，一個不認識的車伕，已經停車等候。
張異知道他是錦衣衛的人，也不在意。
“你小心些……”
今天的徐家丫頭似乎有些溫柔，讓張異不太適應。
他無聲點頭，上了馬車，往家裡走去。
回到家裡，張異發現自己家已經被打掃乾淨，醒酒的湯水也準好好放在桌子上。
錦衣衛以這種方式，彰顯他們的存在感。
張異也明白，從跟朱樉報告開始，他也被錦衣衛給監視了。
他十分平靜地喝下這些湯水，然後發現碗底還壓着一張紙條。
不知不覺，工部那邊修繕道觀，已經進入尾聲。
張異另外一個身份，也該回到道觀了。
他明白這是錦衣衛對他的提醒。
如果“張異”回到道觀，他前往清心觀，就不會面對其他人的監視。
這遠比他去朝天宮人多口雜，來得安心。
將紙條燒掉之後，張異躺在牀上，心裡盤算着，該如何利用這次機會，攫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觀音奴……”
張異琢磨着，也不知道這位妹子心裡是如何想的？
她大概做夢都想着回到蒙古吧。
雖然對她印象不錯，但在家國大事之上，張異立場很堅定。
該利用這個妹子的時候，少不得要利用一下。
哪怕她恨自己，也無所謂。
他在胡思亂想中睡去，第二天一大早，他出現在潤玉堂門口。
陳滿已經放棄了監視張異，他重新當起潤玉堂那個看門夥計。
見到張異進來，陳滿有氣無力地指着二樓，讓張異自便。
張異上了樓，見陳珂滿憂愁……
“怎麼了？陳掌櫃……”
“張異，是你呀！”
陳珂擡起頭，發現是張異的時候，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你來得正好……”
陳珂示意張異坐下，自然而然命令他：
“那兩面鏡子，正好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回頭沈老也要來京城，咱們聚一聚……”
張異無聲點頭，彷彿已經服從了他的安排。
“你能從小真人那裡拿到鏡子，證明那位對你的印象不錯，咱們的生意又能做起來了，這海禁越來越嚴了！
現在福建那邊，據說也要關閉，所以鏡子的價格，最近反而上漲了！
你放心，這鏡子的提成有你一份，這是咱們自己的生意！
而你賣命的錢，我也不會短了你的……
那些人既然要咱們賣命，本錢總得給一些吧？”
陳珂提起他的上級，一點都沒有尊重的意思。
張異：……
這傢伙比自己還要牴觸所謂的組織，簡直將擺爛進行到底。
“前陣子工部修繕道觀，有隻老鼠混進去了！
他們還聯繫上了觀音奴，知會了那位郡主。
不過好消息是，那位密線沒有和郡主對上話，修繕工作就結束了！
對方想要再次進入道觀，肯定不行！
這次接觸之後，上邊對營救那女人的心思又活泛不少，這可就把壓力壓到老子身上了！
你給我出出主意，怎麼去拖着對方？”
張異：……
張異實在看不過眼，這傢伙擺爛下去，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利用此事挖出那些老鼠？
上司不想努力，自己就要給他拱火才行。
“他們想要聯繫上觀音奴，我自己想想辦法！”
他主動將活攬過來，倒是出乎陳珂的預料。
這小子上道。
陳珂正吃驚，張異繼續說道：
“最近我去找以前的老朋友聊了聊天，有些事我覺得有用，自己統計下來……”
他交給陳珂一張紙，上邊寫着張異彙總的消息。
消息五花八門，但張異卻能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訊息。
陳珂只是看了一眼，就驚駭欲絕。
他猛然擡頭看着張異，久久不能言語。
“看來我是挖到寶了，你是天生幹這個的……”
陳滿給陳珂彙報的時候，陳珂只覺得張異的人情交往十分厲害，是個搞情報的人才。
可是張異交上來的東西，又進一步提高了他對張異的認知。
蒐集情報室一種能力，分析情報何嘗不是？
古人雖然沒有專門的分析情報的學科，但熟能生巧，大家乾的都是這件事。
眼前的張異，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但他整合情報的能力，至少比陳滿還厲害。
陳珂心中升起一絲疑慮。
“你跟我來！”
他帶着張異去往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看起來像是潤玉堂的賬房。
陳珂隨手從一本看似賬本的書取下來，交給張異。
張異打開一看，裡邊卻是雜碎的情報。
東家長，西家短。
各種訊息紛雜。
陳珂指着這本賬本說：
“你把裡邊的東西分類一下……”
張異無聲點頭，半個時辰後，他將自己的成果交給陳珂。
哪怕是張異故意拖慢了進度，他的成果依然讓人吃驚。
陳珂再看張異，眼神已經完全不同了。
“沒想到，你真的是萬中無一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