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兩個億啊兩個億
陛下這尼瑪是瘋了吧?
這是羣臣聽到朱元璋說,要用二十萬軍戶修建新都時的第一想法。
這麼多人,造反都夠了。
二十萬軍戶,可不是二十萬軍隊。
軍戶是按照一戶人家來算的,就以一戶五口人計算,就是百萬人。
其中大部分還都接受過軍事訓練。
你當初造反的時候,實力都沒這麼強好吧。
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有多危險。
還讓他們去做徭役修都城,這是逼着他們造反啊。
別說是派太子過去主持工作,就算你親自過去,都夠嗆能鎮得住。
這時候就算是最有私心的人,也是拼命的反對。
這一刻,所有人奇蹟般的達成了一致意見。
衆人的反應,朱元璋早就預料到了。
他就是造反起家的,豈會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就是故意說出來嚇唬一下衆人而已。
“衆卿勿急,咱會在洛陽劃出一部分荒地,租給他們耕種。”
“等新都建成,這些土地就歸他們所有。”
“並將他們的軍戶籍,改成民籍,諸位以爲此法是否可行?”
衆人頓時鴉雀無聲。
等等,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新都建成,就能脫離軍戶身份變成民籍,還在都城附近分配良田。
而且還是先將田分到手裡,然後纔去幹活。
還不用擔心朝廷事後耍賴。
如果是我,我會不會答應?
艹,還用考慮嗎。
別說修一個新都,就算連黃河改道一塊幹了,都願意啊。
誰敢阻止,我就與誰不共戴天。
這下,修新都連民夫都不用徵用了。
最大的好是是啥,是皇帝成功在洛陽摻了沙子。
大明建立已經十七年,地方早就形成利益羣體。
皇帝貿然將京都遷過去,等於是將自己放在了一個陌生環境。
現在二十萬戶訓練有素,又忠於皇帝的軍戶,分散居住洛陽各縣……
原有的社會結構將徹底被打破。
再也不會有羣體,能對朝廷形成掣肘。
可以說,這就是一石數鳥。
高,實在是高啊。
想通了這一點,衆人看向朱元璋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果然不愧是靠一個碗就得天下的人,這一招實在太高明瞭。
如果說有問題,那就是一次性減少二十萬軍戶。
對軍隊戰鬥力會不會造成影響,軍方那邊會不會有意見。
當即就有人提出了這個問題。
朱元璋說道:“雲南已經平定,潁川侯、永昌侯不日就將率軍還朝……”
“到時我大明就只剩下北元一個敵人,已經沒有必要養那麼多軍隊了。”
“我大明現在有一百二十萬軍戶,就算減去一半,還有六十萬。”
“若真發生大的戰役,也可以用募兵的方式,臨時招募軍隊。”
“諸卿以爲然否?”
“嗡。”大殿再次陷入了嘈雜。
啥情況?皇帝這是要削兵了?
對此,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的認爲大明國土面積夠大了,是時候休養生息了。
憂愁的人則是認爲,國朝剛剛建立,並不是那麼穩固。
遠未到刀柄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啊。
但也有一些人,卻選擇了默然不語。
比如李善長,作爲創業老戰友,他根本就不信朱元璋的鬼話。
什麼大明不需要那麼多的軍隊。
這話要是朱標說……就算朱雄英說,都沒有可信度。
削兵?誰信誰就是傻子。
上位肯定在打什麼主意,很可能是意識到軍戶制的缺陷了,想要改正。
但又不好意思說,才用了這麼個藉口。
等着吧,後邊肯定還會有動作的。
算了,我還是別參與了。
等徐達、傅有德、藍玉這些人回來,自然就一目瞭然了。
到時候再決定要不要插一手。
和他一樣想法的還有幾個,一切等軍方大將回來再說。
到那時候,不論朱元璋有啥計劃,也都要拿出來了。
事實上,認識到軍戶制度缺陷的人很多,也有人指出過。
只是朱元璋的性格自然選擇無視,後來也就沒什麼人說了。
就見朱允炆都知道軍戶制不可長久。
他當皇帝沒幾天,就下旨逐步放還軍戶爲民籍。
這其實是個善政。
然而,這貨一貫不靠譜的地方來了。
他沒有想辦法安置這些軍戶。
只是告訴他們,你們現在是民籍了,想幹啥就幹啥去吧。
這操作,朱老四恨不得跪地感謝。
等朱棣打過來的時候,這些失業的軍戶會做啥,就不用多說了。
言歸正傳。
不管怎麼說,抽調二十萬軍戶修新都的事情,就此敲定。
關於黃河改道,這事兒就真不能動用軍戶了。
從修河開始的造反事件有多少,就不用多說了。
“石人一隻眼”可纔過去沒多久呢。
打死朱元璋,都不敢用軍戶去修河。
不過問題也不大,就近徵用徭役就可以了。
河南山東兩地的百姓,都希望黃河迴歸故道,讓他們去修黃河,也不容易激起民怨。
而且修黃河這事兒,朱元璋交給了一個誰都想不到的人。
李祺。
李善長的長子,朱元璋長女臨安公主的駙馬。
此人也深受器重,經常代替老朱巡視地方。
每逢災害,老朱都會派他前去賑濟,都完成的很漂亮。
這次讓他負責黃河改道之事,可以說是非常信任了,也是準備重用的他的表現。
嗯,他負責的是行政管理方面,白英負責的是技術方面。
李善長自然很激動,連忙出列謝恩。 如此一番操作下來,兩件事情就都確定了下來。
小會議結束,朱元璋就得到消息,陳景恪回宮了,正在坤寧宮陪皇后說話。
他本來想過去交代一些事情。
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去,他相信馬皇后會將一切都說清楚的。
且說在出宮的路上,羣臣也一直在討論遷都和軍改民的事情。
最終也沒得出什麼有用的結果。
倒不是他們笨,什麼都看不出來。
而是大家都長了八百個心眼,誰都不肯說實話,只想着從別人嘴裡套話。
最後套來套去,全都是廢話。
李善長根本就沒有停留,徑直出宮回到家中,讓人把李祺叫了過來。
李祺知道自家老爺子去參加小會議了,剛回來就這麼着急見自己,肯定有大事。
也放下手中的事情,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爹,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坐。”
李善長並沒有直接說,讓他負責修黃河之事,而是先問道:
“伱對黃河改道之事,有何看法?”
李祺搖頭道:“我能有什麼看法,這種大事也不是我能參與的。”
“不過聽說殿下回京,還帶了一個治水的大才回來。”
“這幾天,陛下連續召見此人,想來是支持改道的。”
“莫非今日陛下召您去宮裡,就是爲了商議此事?”
李善長頷首道:“就在方纔,陛下已經同意了改道方案,不日就將行動。”
李祺表情倒是沒有太大變化,只是道:“討論了這麼久,總算是有了結果。”
“希望這次改道,能如所想的那般有效。”
李善長依然沒有直接對他說出實情,而是道:
“陛下還確定了遷都之事。”
“遷都?”李祺驚訝的道:“這麼快就確定了,長安還是洛陽?”
這下輪到李善長有些詫異了:“你怎麼知道是這兩個地方?”
李祺理所當然的道:“殿下這次離京一年,有一半時間都花在了長安和洛陽。”
“他剛回來陛下就確定要遷都,說明太子到這兩處,就是爲了考察哪裡更適合作爲都城所在。”
李善長心下高興不已,又問道:“那你猜猜,陛下將新都放在了何地。”
李祺思索片刻,就肯定的道:“洛陽。”
李善長更是高興:“爲何?”
李祺說道:“殿下先去的長安,若是對此地滿意,就不會在洛陽停留那麼久了。”
李善長欣慰的大笑道:“哈哈,好,不錯,不愧是我李善長的兒子。”
李祺謙虛的笑了笑,就皺眉問道:“遷都和黃河改道都是大事,同時進行恐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啊。”
李善長點頭認同,隨後敬畏的道:“若你知道陛下的佈局,就不會這麼想了。”
李祺好奇的道:“哦,不知陛下如何佈置?”
李善長問道:“你就沒有想過,遷都和黃河改道這兩件事情,爲何會同時出現嗎?”
見他還是疑惑不解,就說道:“你想想,黃河迴歸故道,對洛陽有何影響。”
李祺頓時就明白過來,現在想從洛陽走水路去北平,需要先南下,然後在進入大運河再改道北上。
一來一回多走了上千里路。
而且現在大運河的水,整體是往南流的。
船走大運河北上,就是逆水行舟,需要的時間更長。
黃河迴歸故道之後,黃河以南的河段,水流依然向南。
黃河以北的河段,水流會改變流向,變成向北流動。
到時候從洛陽去北平,一路都是順水行舟,更加省時省力。
可以說,黃河迴歸故道,直接把洛陽的交通盤活了。
現在遷都和黃河改道,兩件事情同時出現,不可能僅僅是巧合。
再回想最近幾個月,關於黃河改道的輿論,明顯是有人操縱。
能操縱京城輿論的,只能是皇帝。
那麼皇帝的目的是什麼?
答案已經寫在題面上了,爲遷都服務。
順便還能造福山東百姓,能讓淮水流域恢復正常。
可謂是,一石不知道多少鳥之計了。
想到這裡,李祺震驚的道:“嘶……陛下好高明的佈局。”
李善長說道:“你以爲陛下的謀劃就只有這些嗎?”
李祺驚訝的道:“還有?”
李善長這纔將軍戶修新都的計劃,說了出來:
“既不用消耗民力,還往洛陽摻了沙子……”
“我懷疑陛下準備對軍制下手,若猜測爲真,那陛下此舉的目的就更不單純了。”
李祺眼睛有些發直,現在只是聽你講解,我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彎了。
陛下是怎麼做到這種佈局的?
李善長似乎覺得兒子受到的震撼還不夠,又或者他自己也憋了一肚子話,想找人傾訴。
又說道:“還有寶鈔新政,也會惠及新都建設。”
“營建新都花費巨大,人力只是其一,各種材料纔是大頭。”
“國庫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錢糧,來支撐新都營建。”
“但寶鈔新政的順利施行,卻解決了這個問題。”
“幾個月前,金鈔局就上奏朝廷,新鈔缺口巨大。”
“以全國需求來算,再發行三五億貫,都不夠用。”
“不過爲了穩妥起見,他們準備在兩年內發行三億貫寶鈔,第一期發行三千萬貫。”
寶鈔新政事關國家錢糧根本,金鈔局的一舉一動,都備受大家關注。
這件事情李祺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事聽父親提起,他點頭道:
“我記得此事,陛下認爲一次性發行這麼多寶鈔,可能會引起百姓驚慌,所以只批准了一千萬貫。”
“一個月前金鈔局又請旨,要求增發三千萬貫,陛下依然只批了一千萬貫。”
“爲此羣臣還都稱讚陛下英明。”
李善長搖搖頭說道:“恐怕陛下這麼做不是怕引起恐慌,而是在爲營建新都做準備。”
“你想想,現在就相當於陛下手中,掌握着四千萬貫的新鈔,營建新都的錢不就有了嗎。”
“按照金鈔局的計劃,一個月後他們肯定還會上奏,要求再增發三千萬新鈔。”
“到時候陛下手裡就又多出三千萬來。”
“陛下準備兩年內將新都建成,這就意味着,他手中有將近兩億貫新鈔。”
“這麼多錢,他想將新都建成什麼樣子都可以。”
李祺已經徹底聽呆了,陛下的手段,實在太高明瞭。
高的他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難怪能憑藉開局的一個碗,就坐擁天下。
將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李善長頓覺心情舒暢了許多。
理智也重回佔領高地,說道:
“我瞭解陛下,這不是他的手筆。”
若他有這種眼光,能做出這樣的佈局,打天下也就用不了這麼多年了。
李祺自然相信自己的父親,但問題來了:
“那這是誰布的局?陛下身邊何時出現了這樣的高人?”
李善長腦海裡,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個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