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229章 老朱的用人之道

小會議結束,朱雄英毫不客氣的,將溫差發動機收了起來。

其他人只以爲他對新事物好奇,也沒有多想。

這個溫差發動機,確實很有意思。

等各自散開,這傢伙就一路跑去找到徐妙錦,顯擺的道:

“妙錦你快看,我給你帶了寶貝。”

另一邊,朱元璋找來牛二虎,也就是朱雄英南巡時的護衛統領。

“二虎,從你回來咱就一直忙,也沒和伱好好談談。”

“今日得了點空,來給咱說說這一路上的見聞。”

牛二虎恭敬的道:“是陛下。”

他就將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全都告訴了朱元璋。

其中對朱雄英那是極盡讚美:“太孫有陛下之風……”

朱元璋心下高興,面上卻不動聲色,道:

“說說有何缺點。”

牛二虎爲難的道:“這……太孫實乃英傑也,臣未發現任何缺點。”

朱元璋盯着他,說道:“你跟咱這麼多年了,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說出來,說錯了也沒什麼,說對了咱好及時讓太孫改。”

牛二虎腰都彎了:“臣乃肺腑之言,絕不敢欺瞞陛下。”

朱元璋揮揮手,說道:“罷了罷了,那你給咱說說陳景恪吧,對他有什麼看法。”

牛二虎心中鬆了口氣,連忙回道:“陳伴讀能力出衆,實爲當世第一才俊。”

朱元璋眼睛一瞪,說道:“別光說好聽的,說說缺點。”

牛二虎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他是個好人。”

好人本應該是優點,可好人成不了大事。

對身處高位的人來說,這就是缺點。

朱元璋眉頭一挑,說道:“他殺起人來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竟然說他是好人?”

牛二虎解釋道:“他只殺該殺之人,從不妄殺一人。”

朱元璋這才點頭,這也符合他對陳景恪的瞭解。

“還有呢?”

牛二虎說道:“他性情爛漫,行爲輕浮不羈,面對太孫時有逾矩之舉。”

朱元璋反問道:“你爲何不阻止他?”

牛二虎沒有解釋,直接認錯道:“是臣之過也,請陛下責罰。”

朱元璋說道:“咱知道你心裡不服,你提醒過他,卻被太孫阻止了。”

“所以你認爲自己已經盡到了義務,問題出在太孫身上。”

牛二虎冷汗直流,連忙道:“臣絕不敢有此想,請陛下明鑑。”

朱元璋冷哼一聲道:“咱就告訴你,你錯在了哪。”

“身爲君王近臣,你除了要保護君主的安全,還要維護君主的威嚴。”

“哪怕將命豁出去,也要完成使命。”

“太孫阻止你就聽之任之,那要你何用?”

“況且你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私下去找陳景恪談。”

“他一次不聽你就找他兩次,還不聽就三次五次……”

“你是怎麼做的?當着太孫的面提醒一次,被阻止之後就再也不提了。”

“你跟着我這麼多年,就是這麼做事的?那我如何能放心對你委以重任?”

牛二虎被說的大汗淋漓,羞愧的道:“臣錯了,請陛下治罪。”

朱元璋滿意的道:“算你還有救……以後就跟着太孫吧,好好保護他。”

“啊?”牛二虎驚呆了,

跟着太孫?這分明就是重用啊。怎麼做錯事了,還被委以重任?

朱元璋笑道:“怎麼,不願意?”

牛二虎回過神來,忙不迭的道:“願意願意……謝陛下大恩。”

朱元璋嚴肅的道:“記住我方纔說的話,下次再犯就別怪咱不講情面。”

牛二虎鄭重的道:“臣知道了,必誓死保護太孫。”

朱元璋心中又何嘗不是鬆了口氣。

以前朱雄英一直住在幹清宮偏殿,並沒有屬於自己的護衛。

平時保護他的人,都是朱元璋臨時派過去的。

但現在他年齡大了,心也野了,是時候爲他配置護衛僚屬了。

說的直白點,太孫該有屬於自己的小班子了。

護衛統領一職至關重要,必須是朱元璋信任的人才能擔任。

而且這個人還不能讓太孫討厭。

朱雄英出巡地方,讓牛二虎充當臨時護衛統領,就是爲了讓兩人接觸看看。

過程比較順利,牛二虎表現的盡職盡責,朱雄英對他也不討厭。

所以朱元璋就準備順勢將他的位置定下來。

不過在此之前,敲打一下他也是必不可少的,免得他太飄了。

至於讓他糾正陳景恪輕慢之事……

陳景恪時不時就逾矩,難道朱元璋就不知道?

不,他什麼都清楚。

甚至這種逾矩就是他自己放縱出來的。

可他依然提醒牛二虎去糾正。

目的很簡單,人爲的爲兩人制造矛盾。

一個是君主的護衛統領,一個是君主最器重的臣子。

如果兩人關係好,那後果可就太嚴重了。

所以,必須要讓兩人產生矛盾。

但這種矛盾又不至於讓他們反目成仇。

禮儀方面的小毛病,就是最合適的。

只要牛二虎不當衆斥責,搞的陳景恪下不來臺。

雙方最多也就是心中相互膈應,不會成爲死仇。

至於陳景恪會不會聽勸……

朱元璋表示,有他在背後放縱,以陳景恪那輕慢的性子,是改不了的。

——

陳景恪還不知道,老朱在背後悄無聲息的算計了他一把。

不過就算知道了也無所謂。

朱元璋這麼做,可以說是人之常情。

換成他自己,也會這麼做的。

試想一下,如果胡惟庸和宿衛統領關係好,或許天下已經改姓了。

朱元璋這一招就是用來防野心家的,沒有造反的心思,其實無所謂。

至於和牛二虎的關係……

他和牛二虎本就沒啥共同語言,之前也沒有什麼交情,這樣就挺好。

會議結束回到宿舍,見朱雄英沒有回來,就猜到這小子肯定找徐妙錦獻寶去了。

着實有些讓人無語。

不過想想他姓朱,又覺得一切都正常了。

之後他坐下來,拿出手稿做最後的檢查。

這都是近幾個月,他根據記憶,還原出來的火藥、火槍和火炮的改良之法。

火藥這玩意兒比較好弄,就是提純和顆粒火藥。

至於無煙火藥、發射藥乃至炸藥,他都會弄。

但眼下不適合拿出來。

飯要一口一口吃,科技樹要一步一步的攀登。

作爲兵器,穩定、產量大才是王道。

太高端的現在弄出來,也沒辦法大規模生產裝備,黑火藥反而比較合適。

槍炮這東西,就比較麻煩了。

前世他連軍迷都算不上,對這玩意兒瞭解實在有限。

只知道先有火銃,然後有了火繩槍,後來又有了燧發槍,再後來貌似就進入定裝彈時代了。對這些槍的結構也瞭解有限,只知道大致的外形和原理。

反倒是對現代槍支瞭解還多一點。

比如他就知道莫辛納甘和ak47的大致結構……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至於火炮,他就只知道先有前裝火炮,然後有了後裝彈火炮,最後就是定裝彈火炮。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沒辦法,他只能將自己瞭解的幾種火炮外形,全部畫下來。

然後將思路寫出來。

具體的細節完善,就交給這個時代的工匠吧。

又修改了一些細節,總算是確定了最終草稿。

第二天,他拿着朱元璋的手諭前往軍器局。

朱雄英也非要跟過去湊熱鬧,還將徐妙錦也帶了過去。

陳景恪那叫一個無語,你小子能不能有點出息。

不過很快,朱雄英就開始後悔了。

因爲一路上徐妙錦追着陳景恪問東問西,目光裡充滿了崇拜。

朱雄英幾次插話,想要將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都以失敗告終。

將他氣的牙癢癢。

陳景恪心中暗笑不已,讓你小子嘚瑟。

不過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過。

開始有意的將話題往朱雄英身上引導。

小女孩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心思,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朱雄英身上。

然後這個傢伙立馬就忘了方纔的不快,眉開眼笑起來。

陳景恪再次無語。

一旁的牛二虎則有些尷尬,陳伴讀好像又逾矩了,可現在這種情況咋提醒啊?

而且太孫貌似過於喜歡徐娘子了啊。

和陛下真是太像了。

以後要好好巴結徐娘子,將來多一個靠山。

說說笑笑,衆人就來到了軍器局。

軍器局是洪武十三年設立,專門打造兵器之所。

別看名字聽着響亮,實際上地位非常低下。

軍器局大使纔是正九品,真正的芝麻官。

下面具體幹活的,基本都是工匠……擁有匠籍的工匠。

所以,多餘就不用說了。

大明的火器幾百年都沒進步,答案就寫在題面上。

不過大明對火器倒是一直都挺重視的。

朱元璋爭霸天下時期,就廣泛使用火器。

朱棣時期組建了神機營,是世界上第一支專門的火器軍隊。

之後大明始終保持着數量可觀的火器軍隊。

雖然冷兵器依然是主流,但火器確實是在明朝開始大規模應用的。

明朝前中期,不論是技術還是裝備數量,都遠超全世界。

但可惜,因爲理科沒有形成體系,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在技術方面始終無法取得關鍵性進步。

再加上文管集團獨大,對自然科學領域的輕視,朝廷不願意投入太多資源去研究新式武器。

從明朝中後期開始,在技術上被西方趕超。

這是每一個華夏人的遺憾。

這也是爲什麼,明朝文官集團被廣大網友怒噴的根本原因。

你們想掌權,想當時代的領導者,這本無可厚非。

可是在坐上這個位置之後,你們卻將整個華夏族羣拖拽進了深淵。

被罵也是活該。

陳景恪自然不會再坐視這種事情的發生。

扶持方孝孺,從內部分裂儒家。

司法獨立,爲法家思想復甦創造環境。

這都是在思想領域做出的嘗試。

但僅僅是這些還不夠,真正的殺手鐗,是自然科學。

有人或許會奇怪,儒家思想是意識形態領域的學科,自然科學是應用學科。

兩者是兩條賽道,不應該形成競爭關係啊。

是的,自然科學本身對儒家沒有威脅,但別忘了物質決定意識。

自然科學的興起,必然會倒逼思想領域做出改變,來適應新的生產力。

如果儒家不做出改變,主動去適應新時代,就會被新興學派取而代之。

陳景恪並不反對儒家,是法家主導,還是儒家主導,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只要他們的思想符合新時代,不要成爲新時代的絆腳石,就足夠了。

在任何時候,一門學科想要發展,獲得朝廷的支持都是最優解。

陳景恪自然也要走這條路。

溫差發動機,讓朱元璋知道了自然科學生產糧食的能力。

現在他要通過改良火器,讓老朱明白理科對軍事的提升。

軍器局大師蔣登貴聽聞太孫到來,連忙出來迎接。

見過禮之後,朱雄英提出要在軍器局參觀一下,看看各種軍械製作情況。

這是提前計劃好的,先不拿出火器,而是參觀一下軍器局的具體情況。

蔣登貴自然不敢說半個不字,親自帶領他們參觀。

到了工作的地方,得到通知的工匠們,早就集體跪在地上迎接了。

看到跪了一地的工匠,朱雄英眉頭就皺了起來。

蔣登貴看的心中就是一咯噔,不會是哪裡引起他的反感了吧?

可是我們什麼都沒做啊。

就在他犯嘀咕的時候,朱雄英開了口:

“傳我的命令,給軍器局所有人都發一套棉衣。”

“啊?”蔣登貴驚訝不已,沒想到太孫竟然會發出這樣一條命令,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

朱雄英不悅的道:“怎麼,你有意見?”

蔣登貴連忙道:“不敢不敢,臣……臣是被太孫的仁慈感動到了。”

然後他轉身對工匠們喊道:“太孫有令,給所有人發棉衣一套,還不快謝恩。”

衆工匠們也有些驚訝,這是啥情況?

但有一點他們很懂,自己得好處了,於是大聲喊道:

“謝太孫。”

朱雄英頓時覺得,做好事還是挺不錯的。

尤其是徐妙錦崇拜的目光,讓他又收穫了另一重喜悅。

陳景恪也不禁暗暗點頭,這孩子確實有善良的一面。

這些工匠們很慘,衣服都是破破爛爛補丁摞補丁。

有些穿的看起來像是棉衣,但從破爛處可以看出,裡面填充的是稻草。

還很多連這樣的棉衣都沒有,就穿了一件單衣。

朱雄英第一眼就能看到這一幕,並給所有人賜棉衣,太難得了。

蔣登貴等官吏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太孫果然如傳聞中那般仁厚。

小插曲過後,一行人繼續參觀。

工匠們的手藝確實很嫺熟,製作器具的速度又快,質量又好。

朱雄英等人都非常滿意,蔣登貴等人更是自豪。

然而,陳景恪卻說道:“效率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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