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藍玉超進化

第310章 藍玉超進化

“陛下萬萬不可啊……”

“陛下三思,此策一出恐會引起天下震動。”

文官紛紛表示反對,一時間朝堂盈沸。

部分武將也想站出來反對,畢竟他們也是受害者。

朝廷表態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在發表意見之前,衆人習慣性的朝自家派系話事人看去。

然後就發現,徐達、馮勝、藍玉等人都無動於衷,甚至還用眼睛瞪他們。

衆人頓時就明白,上頭應該是和皇帝達成協議了。

連忙將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只有少部分站在後排看不清情形的人,站了出來反對。

即便如此,大半個朝堂都是反對的聲音。

陳景恪心中也忍不住有些發怵。

早就知道這條政策會遭到集體反對,但真正直面反對聲音的時候,才知道那種壓力有多大。

朱雄英也深有同感,這麼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羣臣集體反對一件事情。

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壓的他心頭一沉。

“難怪很多變革明明能造福於民,卻還是被廢除。”

“不是君主太昏庸,是這種反對聲音,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陳景恪小聲道:“幸好是陛下當政……你也要牢牢抓住軍權,有軍權就有一切。”

朱雄英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想破開眼前的困局,或許還有別的辦法,但用軍隊無疑是最直接最便捷的。

這是漢武帝留給後來者最大的經驗之一。

君主只要掌握軍隊,就可以推行任何政策。

反之,什麼都做不了。

面對羣臣反對的聲音,朱元璋並不意外,甚至還有些懷念。

當年羣臣也曾屢屢反對他的政策,後來就越來越少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徹底消失的呢?

對了,胡惟庸案之後,基本就沒有這種‘盛況’了。

咱都有些懷念了。

恐怕羣臣也忘記了,誰纔是天下之主。

正好藉着這個機會,讓他們重新回憶一下,免得他們欺負標兒。

“啪。”

朱元璋將手裡的琉璃杯,狠狠扔在大殿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

這是提前準備好的殘次品,好的他不捨得摔。

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般,朝堂霎時間安靜的落針可聞。

新晉臣子還一臉懵逼,老臣卻忍不住一哆嗦,回想起了洪武大帝刀鋒。

“呵……怎麼不吵了?咱幾年沒發火,都當咱是泥涅的了是吧?”

羣臣都低下了頭。

但總有人不服,一名年輕的官吏梗着脖子站出來,說道:

“陛下就算殺了臣,臣也要說,此法會動搖國本啊。”

陳景恪看到這個人,眼睛一亮,小聲道:

“解縉性情確實耿直。”

朱雄英明顯不喜歡他,嫌棄的道:

“居才自傲,若不改一改性子,成就有限。”

陳景恪悄悄豎起大拇指,這眼光實在太準了。

另一邊,朱元璋冷笑一聲:“國本?什麼是國本?民纔是國之根本。”

“咱抑制兼併,替百姓保護土地,有何不可?”

“你是不是想說,朝廷要靠士紳地主來治理百姓?”

“若將他們得罪了,他們會造反?”

“那咱就告訴你,咱不怕。”

“咱的百萬大軍枕戈待旦,能殺滅一切逆賊。”

“咱相信,到最後百姓會站在咱這一邊的。”

解縉看了勳貴一眼,似乎有些猶豫,但最後一咬牙,還是說道:

“陛下,勳貴纔是擁有土地最多之人,臣就怕他們會反對此事。”

“到時那百萬大軍還能否爲陛下所用,尚未可知。”

“轟……”朝廷再次炸開了鍋。

這是要死啊。

很多和解縉有私交的人,都決定回去就斷交。

陳景恪震驚不已,這也太敢說了啊。

朱雄英也詫異不已,然後說道:“我收回剛纔的話……”

就在陳景恪以爲,他會給出一個很高評價的時候,哪知他接着來了一句:

“他的性子要是不改,怕是不得善終。”

陳景恪:“……”

你小子纔是穿越者吧?

朱元璋也很是驚訝,他知道解縉有才,也很欣賞其才華。

也知道這個年輕人性子太傲太直,需要打磨才能重用。

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解縉竟然能直到這種程度。

就目前來看,階梯性收稅最大的阻礙是什麼?

不是官僚士紳,也不是地主豪強,而是勳貴。

朝堂能看出這一點的人不少,可敢於當堂指出來的,他是唯一一個。

這哪是性情耿直,這是不要命啊。

朱元璋反而更加欣賞他了,同時心中也決定,將其貶謫到地方磨鍊幾年再說。

這性子不改,敗事的概率比成事的可能性更大。

正好可以藉助田稅的事情,將他貶出京城。

想到這裡,老朱冷笑道:“你是在離間咱和諸位功勳大臣的關係嗎?”

解縉面容嚴肅,說道:“臣不敢,臣皆肺腑之言,請陛下明查。”

朱元璋嗤笑道:“好,那咱就讓你看看,什麼纔是國之柱石。”

然後他看向勳貴,說道:“諸卿以爲此策如何?”

徐達出列說道:“臣以爲此乃萬世之法,爲表支持,臣願將家中七萬畝田盡皆售賣。”

湯和緊隨其後:“臣乃開國勳貴世襲罔替,只有大明強盛,湯氏子孫才能享榮華富貴。”

“此等萬世之法,豈有不支持的道理。”

“下了朝臣就將家中田產分與子弟,多餘的出售給有需要之人。”

馮勝緊接着站出來:“臣附議,這就將家中田產分與族人。”

一名名頂級勳貴站出來,堅決擁護大明天子,支持皇帝的任何政策。

這下羣臣全都傻了眼。

不是,你們是大明最大的地主好吧,就這麼乖乖的把土地交出去了?

到了這會兒,再傻的人都知道,皇帝是有備而來。

儘管不知道雙方是怎麼協商的,事實是皇帝再一次獲得了徐達等人的支持。

而徐達等人就是勳貴的代表。

他們支持,就意味着勳貴和軍方也支持。

以朱元璋的爲人,又獲得了軍方支持,就再無人能阻止他的意志。

這時,藍玉緩緩從人羣裡站出。

掌管軍法這麼久,他渾身充滿一種攝人心魄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

他沒有直接說話,而是用冰冷的目光,掃視站出來反對的那些軍方將領。

此時那些人也知道自己跳出來的太快了,心中正懊悔不已。再被藍玉這麼一瞪眼,嚇的差點軟倒在地。

一大半人當場就退回了人羣,剩下的人一看這情況,也連忙縮了回去。

藍玉這才滿意的收回目光,說道:“陛下,勳貴皆忠於陛下,忠於大明。”

“我們被人誤會了倒還沒什麼,就怕有人打着我們的幌子,反對朝廷新政。”

這話就差指着解縉的鼻子罵了。

解縉此時也知道,皇帝提前和勳貴達成了默契,但他並不認爲自己有錯。

我又不知道這些,完全是出於公心才這麼說的,何錯之有?

“臣只是就事論事,絕無針對勳貴之意,請陛下明鑑。”

藍玉譏笑道:“勳貴確實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可要論佔有土地最多的人,非官僚士紳莫屬。”

“你爲何只提勳貴,卻對官僚士紳隻字不提?”

“難道是因爲伱是讀書人出身?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單輪個人擁有土地數量,勳貴確實都是大地主,可人數畢竟少。

要論總量,那自然是人數佔絕對優勢的官僚士紳,佔有土地更多。

只不過大明初立,再加上朱元璋連續打擊,官僚士紳始終沒有形成大地主。

對朝廷的影響力,是無法和勳貴相提並論的。

不過,現在藍玉將槍口對準官僚士紳,也不算有問題。

畢竟總量在那放着呢。

聽到他的這一番話,在場的文官們都意識到情況不妙。

藍玉這是把本來單純的政策問題,變成勳貴和文官的鬥爭了。

事情的性質在這一刻全變了。

解縉畢竟年輕,還沒有看透這一點。

還以爲藍玉是打擊報復,激動的道:“樑國公莫要冤枉……”

藍玉大聲打斷他,呵斥道:

“如果方纔勳貴們沒有站出來支持新政,恐怕阻礙變革的黑鍋,就要扣在我們頭上了吧?”

“事實就在眼前,你還有何話狡辯。”

解縉被懟的滿臉通紅,也不辯解了,躬身道:

“臣之忠心日月可表,請陛下明鑑。”

朱元璋正想着怎麼將他貶出京城,沒想到藉口這就來了,當即說道:

“解縉言語失當辱及功勳,罰奉三個月,貶爲泰寧縣主簿。”

泰寧縣在遼西義州,屬於新設縣,地窮人少是標準的苦寒之地。

將他貶到那裡,和發配沒什麼區別了。

從清貴的翰林,一朝被髮配到苦寒之地,這個落差實在太大。

解縉心中五味雜陳,卻沒有求饒,而是深吸口氣,說道:

“謝陛下隆恩。”

一旁的陳景恪暗暗搖頭,解縉這脾氣早晚要吃大虧。

不說別的,藍玉這種莽夫都能將他懟的啞口無言,更何況是官場老油子?

你有才華也要表現出來才行啊,裝在自己肚子裡,誰知道?

朱雄英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他有些驚訝的道:

“樑國公這一手偷樑換柱玩的漂亮啊,這是你教他的?”

陳景恪搖頭道:“樑國公掌管軍法,每天都要面對各種難題……這是自學成才啊。”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樑國公他……進化了啊。”

朱元璋沒有再理會解縉,而是將目光看向羣臣:

“勳貴們的態度你們都已經看到了,現在還有何話說?”

羣臣默然,他們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皇帝這一開口,就順着藍玉的話,把事情定了性。

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政策之爭,變成了勳貴和官僚鬥爭。

反對新政,就是挑釁勳貴。

和勳貴鬥?

當年劉伯溫還活着的時候,他們確實這麼幹過。

然後誠意伯就沒了。

從此之後他們就開始夾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輕捋虎鬚。

但要讓他們同意新政,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這簡直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皇帝和勳貴達成了利益交換,可沒有和官僚達成交易。

所以他們只能選擇沉默。

我們默默的反對總行了吧。

這一招對於別的皇帝或許管用,但現在的皇帝是朱元璋。

“諸卿都不說話,那咱就當你們同意了。”

“階梯性徵稅法,即刻起實施,敢有阻撓者嚴懲不貸。”

羣臣:……

朱元璋又說道:“邱廣安。”

邱廣安心一沉,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出人羣:

“臣在。”

朱元璋戲謔的道:“邱卿家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莫不是哪裡不舒服?”

“咱也不是不能體諒人,有事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咱給你批幾天的假。”

“等你修養好了,再回來也不遲。”

放完假回來,還能不能當戶部尚書,就不好說了。

邱廣安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假笑,說道:“謝陛下關心,臣……無礙。”

朱元璋也沒有再爲難他,臉色一變嚴肅的道:“五日內戶部拿出章程,十後將新政通報全國。”

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邱廣安身上,等着看他的迴應。

邱廣安臉色變換不停,最終躬身道:

“臣……遵旨。”

這對他來說確實是個艱難的決定。

請辭,文官們會各種吹捧他,將他視爲楷模。

可從此再無復出的可能,還可能會連累到後人。

就連一直保持良好關係的陳景恪,也會徹底成爲路人。

天知道他費了多少功夫,才搭上的這條線。

接受皇命,就是文官集團的叛徒。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因爲他本就不是正統的儒家文人,別忘了他可是算學研究班的創始成員之一。

背後真正的力量,是計官羣體。

以前只不過是不想和儒家代表的文官集團起衝突罷了。

說白了,他想左右逢源。

現在形勢所迫,必須二選一,他自然知道選什麼。

聽到這個回答,朱元璋滿意的笑了。

文官集團則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

邱廣安心下嘆息,從此自己就真的成了文官的叛徒了。

不過無所謂了。

經過這一遭,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應該能提升一大截了吧。

未來不是沒有機會進入核心層。

這麼一想,他心中又好受了許多。

甚至他都有些期盼着,戶部的儒家官員站出來反對他。

這樣他就可以趁機,將那些人全都攆出去,將戶部上下都換成計官。

到那時,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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