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用工荒

第311章 用工荒

退朝後,文官們心事重重的離開了。

以勳貴爲代表的軍方將領,則跟在後面看熱鬧。

如果不是瓜子還沒傳入華夏,他們大概率會一邊嗑瓜子一邊吃瓜。

讓你們給勳貴潑髒水,這下子被打臉了吧。

宮裡,朱元璋將藍玉叫過來就是一通誇讚。

把政策之爭弄成派系之爭,實在是高明啊,替朝廷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藍玉一臉懵逼:“臣沒有偷換概念啊。”

“大明擁有土地最多的,除了勳貴就是官僚士紳。”

“那個解縉只說勳貴,對官僚士紳隻字不提,這就是在向勳貴潑髒水啊。”

“臣身爲勳貴的一份子,自然不能忍,所以才站出來反駁他。”

朱元璋、朱標、朱雄英、陳景恪:??????

朱雄英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追問道:“那你爲何兩次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解釋?”

藍玉理解釋道:“我掌管軍法,經常遇到違法亂紀的人,試圖通過狡辯給自己脫罪。”

“我就總結出了一套對付他們的經驗,不給他們狡辯的機會,直接給他們定罪一了百了。”

“那解縉肯定是想狡辯,我懶得和他爭論,所以才堵他的嘴。”

朱雄英:“……”

朱元璋啞然失笑,藍玉還是那個藍玉,是我們把事情想複雜了。

陳景恪也相當無語,弄半天不是他超進化了,而是我們想多了。

都以爲藍玉在第五層,哪知道他從始至終都在第一層。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傻……咳,莽夫克高手嗎?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誤打誤撞之下,確實替朝廷減小了改革的阻力。

只要朝廷咬死,文官集團反對新政就是爲了針對勳貴,那這就是一場由文官掀起的黨爭。

因爲政策之爭大開殺戒,那是朝廷不仁。

面對黨爭,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殺了他們,還能將他們釘在黨爭誤國的恥辱柱上。

爲了坐實這一點,朱元璋把蔣𤩽叫來,讓他們將今天早朝發生的事情廣而告之。

重點強調,文官集團藉此機會向勳貴集團發難,指責勳貴佔有侵佔大量土地。

並以此爲藉口,阻撓朝廷新政的推行。

蔣𤩽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就去執行了。

朱雄英也傳令給撫慰使和預備役系統,即刻展開宣傳工作,向軍隊和百姓宣講新政。

務必讓百姓瞭解新政的真正用意,避免被有心人利用。

將事情處理完,陳景恪好奇的問道:“陛下,您是如何說服勳貴們支持新政的?”

朱元璋神秘的道:“嘿嘿……你猜。”

陳景恪:“……”

不說就不說,誰稀罕一樣。

早朝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最先得到的消息的,肯定是有錢有勢的人家,而這種人家往往都是地主。

對於階梯性收稅,他們自然是非常反對的,這簡直就是要他們的命。

於是,這些人開始私底下串聯,想要反對新政。

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牽扯到的利益太大,大到了足以讓他們不顧風險。

他們的第一步棋,沒什麼好說的,輿論。

利用士紳對基層的影響力,散佈相關謠言,妖魔化新政。

從而鼓動百姓抵抗新政。

只是還沒等他們商量出統一的口徑,相關傳言已經先一步在洛陽城散佈開來。

朝廷爲了限制大戶侵吞百姓田產,出臺了限制法令。

官僚們卻故意抹黑勳貴,並以此爲藉口反對新政。

謠言還強調,勳貴們是支持朝廷新政的,已經表示要將自己多餘土地出售。

對於這個傳言的前半部分,百姓們是很相信的。

朝廷一直在打擊大戶,減輕百姓的負擔,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現在出臺限制兼併的法令,大家並不覺得奇怪。

對於官僚反對此事,也在意料之中。

狗官不都是這樣嗎,他們要是不反對那纔怪。

但對於勳貴集團支持新政,主動將多餘土地售賣,大家是不信的。

有錢人買地都來不及,怎麼會將到嘴的肥肉吐出來?

不過眼見傳的有鼻子有眼的,也有一小部分人選擇了相信。

雙方還因此吵的不可開交。

當這個傳言,傳到官僚士紳耳朵裡的時候,他們全都麻了。

他們自然知道這是誰散佈出去的消息,只是沒想到皇帝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這下先機已失,再想左右輿論就沒那麼容易了。

先入爲主的情況下,大家肯定更願意相信先聽到的傳言。

不過他們也沒有就此認輸,朝廷的影響力就侷限在大城市,廣大的鄉村還是他們說了算。

就看誰能鼓動更多百姓了。

於是,他們紛紛寫信給老家的親朋,如此這般的安排了一番。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朝廷已經針對這一點,提前做出了佈局。

或者說,他們還沒有真正意識到,撫慰使加預備役教化系統代表着什麼。

——

階梯性徵收田稅,可以說是全民關注,就連陳景恪自己家都不例外。

陳景恪家以前沒有田產,全靠行醫爲生。

但福清的嫁妝可是有好幾處莊園的。

後續她又置辦了一些,家裡也有近萬畝良田。

這些都是傳家的根本,又怎麼可能不關注。

陳景恪下班剛進家門,就見福清迎上來,問道:

“郎君,階梯性徵稅是真的嗎?我們家也要如此嗎?”

陳景恪頷首道:“大明的律法是針對所有人的,尤其是這種事關國本的律法,更是一視同仁。”

福清有些着急的道:“這可如何是好,光靠咱們兩個的俸祿,如何能養活這一大家子人。”

陳景恪說道:“朝廷自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規定每戶差不多可以擁有一千畝地。”

按照階梯收稅,擁有土地超過一千畝,就是純賠錢。

這個數字是經過仔細考慮才確定的。

地主也分等級的,有大地主也有小地主。

小地主家的土地少則幾百畝,多則幾千畝。

而且他們在政治方面沒有多大的能力,對朝廷危害不大。

真正能夠掣肘朝廷的,是大地主。

這些人擁有的土地數量,是以頃爲單位的,幾百頃幾千頃幾萬頃。

舉目望去,數十里數百里都是人家的地。

大‘清官’徐階,擁有四十餘萬畝土地,半個松江府都是他家的。一千畝地對人家來說,就是蚊子腿。

這些人還擁有極大的政治影響力,在地方他們能架空朝廷官吏,在朝堂能左右國家政策。

前世的大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做是亡在這羣人手裡的。

如果朝廷不分青紅皁白,將大地主小地主一起打,那就是給自己製造麻煩。

生產力決定了,士紳地主對基層擁有巨大的影響力,這是必須承認的現實。

如果將他們逼迫的太緊,反而不利於國家的穩定。

適當的妥協,換取政策的通行和國家的穩定,是值得的。

所以對待不同的地主,要區別對待。

允許留下一千畝,是用來安撫小地主的。

雖然他們依然會感到肉疼,但並不致命,不會跳出來造反。

然後朝廷集中力量瓦解大地主,削弱他們的力量。

等大地主被瓦解,百姓見識到商業的利潤,開始主動從事商業的時候。

再提高稅率把小地主分拆成富戶,徹底解決土地兼併的問題。

欲速則不達,很多政策要一步一步來。

溫水煮青蛙就是這個道理。

三代君主接力,很少有完不成的政策,沒必要太着急。

而且古代畝產也就一兩石,再除去種子、田稅和其他投入,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一千畝地,最後能入庫幾百石糧食就算風調雨順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確實是一筆巨大的數字。

可對於地主大戶來說,也只能勉強維持體面的生活。

尤其是對陳家這樣的頂級權貴家庭,這點產出連基本的生活都維持不下去。

所以福清纔會如此着急:“一千畝也不夠啊……”

陳景恪安撫道:“別急,朝廷自然不會不考慮到大家的難處。”

“雖然收緊了土地政策,卻放寬了對商業的管制,以後大家可以從事商業活動賺取錢財。”

“只不過勳貴官僚不能以自己的名義經商,需要通過別人的手才行。”

說白了,就是需要白手套。

這麼做的目的,其實還是源於華夏傳統:打壓商人階層。

如果直接允許權貴官僚經商,那就是變相提高商人的地位,國家會被動走向類似於資本主義的道路。

最終的結果就是,商人掌控一切。

商人掌權的害處,這裡不多贅述了。

雖然在事實上,權貴官僚往往會通過白手套經商。

可有了這層遮羞布在,經商就始終是上不得檯面的行爲,是低人一等的。

這一點在意識形態方面,是非常重要的。

能影響到思想文化和政策的走向。

作爲穿越者,陳景恪又豈能不明白這一點。

所以在制定具體政策的時候,他就強調,權貴官僚經商必須通過代理人。

且必須要向朝廷報備,具體從事了哪些行業,便於朝廷監管。

聽完他的解釋,福清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但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經商哪有買地穩妥啊。”

連她都認爲經商不穩,可想而知其他人會怎麼想。

陳景恪也不禁感到壓力巨大,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說道:

“海貿興起後,棉布和絲綢供不應求,要不建幾座紡織作坊吧。”

福清無奈的說道:“紡織需要大量人力,朝廷採用均田制,大部分百姓都分到了土地,現在上哪僱人來做工啊。”

陳景恪心中一動,問道:“現在人手很缺嗎?”

福清點頭說道:“缺,缺的厲害。比起三年前,工錢翻了一倍,還是找不到足夠的人。”

“很多人都開始想辦法,從國外購買奴僕來做工了。”

陳景恪眉頭一挑,追問道:“從外面購買奴僕?”

福清說道:“是啊,有從南洋購買的,還有從日本、蝦夷、遼東等地購買的。”

“現在大街上時常能看到,模樣和膚色不一樣的奴僕。”

陳景恪疑惑的道:“爲何我沒見過?”

福清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整日不是皇宮就是家裡,見不到不是很正常嗎。”

“而且洛陽是京畿之地,對沒有戶籍的外來人員檢查很嚴格。”

“女奴還好,很容易就能拿到朝廷頒發的居住證明。”

“那種做工的奴僕都是私下買入,哪敢帶到這裡來,在外地倒是挺多的。”

這是朝廷有意爲之,女奴只要身體健康,基本都能拿到居住證。

工作一定年限,或者嫁人生子,直接就可以落戶到夫家。

外來的男奴想拿到居住證就很難了,基本上只有礦工一類的,纔會被允許進入。

落戶幾乎不太可能,除非有重大貢獻。

當然,整體被兼併的國家和部落除外,那種可以集體拿到戶籍。

陳景恪又仔細詢問了奴工的事情,不過福清也多是道聽途說,瞭解的並不是很清楚。

他也只能將此事默默記載心裡,回頭讓蔣𤩽去好好查一查。

此事可大可小,必須要慎重。

倒不是他狹隘,非要搞什麼純正血統什麼的。

但就算要民族融合,也不能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融進來,必須要有個門檻。

否則前世的歐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非法流入的奴工,素質能高到哪裡去?

一旦氾濫開來,必然會成爲隱患。

不過這些都沒必要和福清說了,瞭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就繼續聊起了經商的事情。

最終的結果還是買幾條船。

“以後朝廷每年都會往外派遣官方船隊,讓咱們的船跟着去就可以了,穩賺不賠的買賣。”

“等過上幾年,再看情況做別的生意。”

福清也沒有辦法,只能同意了這個方案。

之後她就開始奔波着四處買船。

現在的海船可不好買,各大船廠排隊都排到數年以後去了。

即便她貴爲公主,也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從別家手裡買了一大四小五艘船。

至於家裡的地,則出售給了朝廷,只留下了兩個五百畝的莊園。

就在他們家忙碌的時候,別家也沒閒着。

官僚士紳集團,在忙着鼓動百姓抵制新政。

而勳貴階層,已經開始着手分拆自家的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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