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你之任性,我之蜜糖

戚曉不自覺的放輕了呼吸,心跳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頻率在胸腔裡跳動着,後背似乎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貼着真絲布料的的裙子,黏黏的有些難受。

他闊步的走來,腳步一如既往的鏗鏘,沒有她想象中的虛浮,沒有她認爲的步伐不穩,他依舊如一個渾身充滿殺伐之氣的王者,在征戰沙場。

若她忽略了他蒼白的臉色和脣色,她想她估計會懷疑他爲她捨命相救的事情是一場幻影,是不存在的假象。

衆人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顯然戚曉和顧毅君的糾葛深深的印在他們心底,今天是戚曉重要的日子,他怎麼可能不到場?

自顧毅君從門口出現的那剎那,戚小小瞬間就淚奔了,情不自禁的掙脫了戚曉的手,奔了過去,淚水如銀線的在半空中甩過兩道晶瑩的痕跡。

“老爸!”

他驚叫一聲,腳步踉蹌的撲過去,衆人聽到他叫顧毅君的稱呼,面色各自都是獨一無二的精彩萬分。

顧毅君冷峻的面容如冰雪遇到溫水般霎時消融,他勾起脣角一笑,眼神溫柔的將奔過來的戚小小一把抱住,聲音有一抹微微的沙啞。

“乖…”

衆人的目光更古怪了,看向顧毅君的眼神詭異而微妙,在座的人和顧毅君或多或少的都打過交道,但何曾見過他有春風化雨的微笑?更何曾聽過他用溫柔的聲音說話?

以前只有一個戚曉,如今多了一個戚小小。

可想而知,這個孩子一定是顧毅君親生的兒子,絕無其他的可能性。

“老爸,你還好吧?”戚小小去摸顧毅君的臉,他記得對方的臉頰是有大片溼漉漉的血跡的,可現在一撫摸,卻只觸到乾淨清爽。

顧毅君一雙黑瞳亮的驚人,面色和往日一貫的平靜,他笑着搖了搖頭,“我沒事。”

“老爸怎麼不好好休息?”戚小小連珠炮的發問,“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呢?太爺爺會擔心的呀,老爸你也太不孝順了。”

他本來想說‘你怎麼不好好待在醫院裡看病的’,但想起這裡還有許多虎視眈眈的豺狼,便換了一個說法。

吃一塹長一智,在五年前他犯過一次口誤的錯誤,不小心把陸琛受傷的消息暴露了出來,然後當天晚上就有人來襲擊陸琛的大本營。

所以他不敢明晃晃的表露出顧毅君受了重傷的意思。

顧毅君在衆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面不改色的微笑,眼中含着一抹讚賞之意,“不要緊,小事兒,稍微修養一下就好了,今天是你老媽的好日子,我不會不來。”

“老爸,你對老媽可真死心塌地,我都要吃醋了。”戚小小打量了他好半響,見他確實和往常無異,緊張的心情稍微鬆弛了一點,也恢復了一些平日裡的古靈精怪。

他撅嘴的樣子可愛的能把人的心都給看軟了,顧毅君也不例外,他粲然一笑,毫不顧忌的在衆人的目光下溫柔的回答,“我對你也是一樣的喜歡。”

衆人面面相覷,夫妻秀恩愛見過許多次,倒是頭一回見識到父子情深的如此…膩歪的。

戚小小咧嘴笑了笑,偏頭對僵在原地的戚曉招了招手,大聲說道,“老媽,你快過來!”

戚曉猶豫,驚異的眸光一直落在顧毅君的臉上,見他從進來就沒有看過她一眼,心裡泛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具體是怎麼個不舒服,她不想探究,也不想深思。

總之,他的眼裡只有戚小小,連一個餘光也沒有給她。

顧毅君聽到戚小小招呼戚曉的聲音,也沒有轉頭,目光凝視着戚小小,笑容寡淡,戚曉見到他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態度,心裡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恍惚想起在不久之前,面對受了重傷的他,她也是這樣的態度。

顧毅君…是在報復自己還是明白了她的心意,這是準備和她劃清界限了?

她有預感,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比較大?

想到這裡,戚曉臉色微微一變,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是如釋重負的放鬆,是夙願得償的解脫?還是五年的壓力一朝放下的喜悅?

好像都是,但好像又都不是。

這種感覺太複雜,太難以分辨,她不懂。

戚曉僵硬着雙腿慢慢的走過去,視線專注且認真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眼神幽幽,清澈如水洗的眼眸沒有一絲雜質。

“你爲什麼要來?”他應該留在醫院裡養病的,雖然他表現的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他眉眼透出的一抹孱弱騙不了她。

他何必拖着重傷的身體來赴宴?

顧毅君心裡一涼,眸光苦澀的閃了一下,脣畔有苦笑蔓延,她就這麼不希望見到自己嗎?

“給你的禮物。”他把手裡拿着的一個文件袋遞給她,聲音沉重又冷靜,“恭喜你。”

他陌生又疏離的語氣讓戚曉心坎上猶如被針尖刺了一下的微痛,她下意識的接過了他遞來的東西,垂下眼簾,吐出兩個字。

“謝謝。”

顧毅君高大的身軀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他忍不住的想咳嗽,但卻生生的忍住了,在別人看不懂的地方,他捂了捂胸口偏左的地方,似乎摸到了一片的滑膩,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禮物我已經送到,告辭了。”他放下戚小小,拼了他最大的努力才剋制住他頭暈眼花的感覺,勉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聲說了一句話,轉身就走。

戚小小一直被他抱在懷裡,他身體每一分的不對勁都被看在眼裡,他敏感的抓住顧毅君的手,驚慌又無措。

“老爸?!”

顧毅君拍了一下他的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有事,先走了,明天就來看小小,好不好?”

戚小小心神不寧,搖搖頭,又點點頭,根本不知道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顧毅君頭一回這麼爲難,再不走,他怕他真的難以堅持下去,在市醫院,他剛推進了病房就醒了過來,不顧醫生的阻攔和方正破天荒對他的怒吼,堅持換了衣物,簡單的把腦後的傷口包紮了一下,甚至都沒有用藥物處理,就趕過來了。

失血過多加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不是開玩笑的。

撐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戚曉愣愣的看着他,在他剛轉身的瞬間,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烏黑的髮絲下若隱若現的白色紗布,想起昏迷前她聽到的撞擊石頭的聲音,想起他腦後血淋淋的傷口。

心口被狠狠的撞動了一下,有些悶悶的發疼。

賓客一頭霧水的看了看顧毅君,又看了看戚曉,有些恍然大悟又有更加嚴重的迷惑不解,看來顧毅君和戚曉這對夫妻的確出現了問題,感情破裂的傳聞並不是空穴來風,但奇怪的是,顧毅君對戚曉愛意濃烈,而戚曉似乎一副絕情的樣子?

他們不瞭解當年的內情,但宋嘉研知道,她站在角落裡,幸災樂禍的笑着,看着兩個人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笑的暢快淋漓。

她想,她達到了她的目的。

相愛不能,縱不是相愛相殺,但還有什麼是比兩顆心想靠攏卻又不得不離開的事兒更加痛苦的呢?

她現在痛苦,可她恨得兩個人同樣痛苦,宋嘉研嘴角越彎越高,笑的不可抑制,痛快的感覺蔓延至全身上下,沖淡了她心裡的恥辱和委屈。

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僵持的兩個人,冷哼了一聲,眼裡閃爍着大仇得報的快感和舒爽。

方柔站在角落裡,愣愣的看着顧毅君,她想衝上前卻礙於場面不敢衝動,上次她被韓飛送回了方家,不止捱到了父母的訓斥,更勒令了她以後都不許和顧毅君來往。

但她忍不住,還是偷偷的打電話告訴了顧老爺子,說出了她的發現。

戚小小有可能是顧毅君的親生孩子。

她並不介意這一點,因爲她單純的喜歡愛着顧毅君,不計較他結過婚的事實,甚至不計較他和他前妻有過一個孩子。

可是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他還深愛着他的前妻。

她的卑微只在他面前展現,而他卻在乞求她前妻的愛意。

方柔眼眶漸漸溼潤,死死的咬着嘴脣,今天她本來是不想來的,可是她的好友是商人之女,接到了請柬,便邀請她來,她存着想和戚曉一較高低的念頭就心思複雜的來了。

她想看看,她到底輸在了戚曉哪裡,爲什麼顧毅君眼裡看不到她,只有一個戚曉。

她本來是打算聽從父母的命令,和顧毅君一刀兩斷的,畢竟,她從小就習慣了聽父母的吩咐長大,上什麼樣的學校,從事什麼樣的工作,甚至是喜歡什麼樣的人,都是他們發號施令,而她就像他們的卒子,不得不聽從。

她唯一感謝他們吩咐中的一件事,就是和顧家打好關係,去喜歡顧毅君,和顧毅君結婚。

父母的吩咐加上她自己真心的願意,使得她把全部的心思和熱情都放在了顧毅君的身上,一發不可收拾,可感情剛剛長成參天大樹,就被人毫不猶豫的砍斷,凋零。

她本來決定放棄了,但看到顧毅君眼底閃現的痛苦之色,和戚曉決絕的眼神時,她突然又不想放下了。

如果她是感情的第三者,她會覺得羞恥。

可是戚曉這麼絕情,顧毅君充其量也只是單相思,她沒有介入他們的感情,她只是單純的想追求自己愛慕的男人。

方柔攥了攥拳頭,突然走了出去,擡着下巴,有種白天鵝的高傲和不屈,她鼓足了勇氣,像足了一個準備衝鋒殺敵的女戰士,聲音很輕又特別的有力量。

“顧…不,毅君,你身體不太舒服,我能送你回去嗎?”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痛下決心,不同於那次在包廂門口的瘋狂失態,上次她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也不知道那就是戚曉,情急之下,有種不顧一切的癲狂。

但她到底是名門閨秀,就算不特別的聰明,也有冷靜的頭腦,一旦沉靜下來了,她對於那天撒潑的畫面就後悔不迭了。

她是世家女,十足十的淑女,什麼時候都不能丟了臉面,這是母親的原話。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重新恢復了往日端莊高貴的千金小姐形象,舉止禮儀無可挑剔,就連此時她站在這裡詢問的語氣和儀表,也完美無瑕,目光一片坦然。

不止戚曉的目光朝她投過去,滿堂的賓客也訝異的看向了這個被方家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方柔。

顧毅君觸及到了她坦然的目光,他現在不能說話,嗓子眼含了一口鮮血,一旦開口,定會叫人瞧出端倪,他就那麼淡淡的望着方柔。

方柔毫不躲閃的回望着他,澄明坦然的目光亮如繁星春水,只爲他綻放,柔軟。

戚曉冷眼旁觀着他們的‘眉目傳情’,眼尾盪漾着幽冷的光芒,但就在她以爲顧毅君會拒絕的時候,她卻聽到了他肯定的回答聲。

“好。”

有那麼一瞬間,戚曉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錯覺,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顧毅君的側臉,想要分辨他說的是不是假話,可他的臉部表情認真肅穆,沒有一絲開玩笑的味道。

她的心不可避免的往下墜了墜。

方柔卻是一臉的欣喜若狂,她用了半響的時間才壓下了那沖天的喜悅,貪婪的注視着他好看的面容,抽搐了半響,才問。

“我可以扶你嗎?”

顧毅君又說了一個好字,戚曉能殺人的目光瞬間看向他,可惜他卻似乎無知無覺,只淡淡的看着方柔。

不得不說,沒有被愛衝昏頭腦的方柔很迷人,也很有分寸,進退得宜,儘管歡喜,她依舊保持着禮貌的風度,矜持的點了點頭。

“好的。”

說完,她就要走上前來扶住顧毅君。

戚曉腦子一熱,在她的手即將跨上顧毅君胳膊的前一秒,她突然鬼使神差的上前一步,搶先挽住了顧毅君的臂彎,一種佔有的味道宣誓着她的主權。

方柔頓下腳步,驚愕的注視着戚曉白嫩的小手穿過他的胳膊,親密無間的和顧毅君並肩站在一起。

戚曉面色含着淺淺笑意望着她,沒有挑釁,也沒有不屑,更沒有志得意滿的神色,她就只是淡淡然的挽着他的手,無論是身上透出來的氣質和臉部表情都無比的自然,彷彿她生來就應該站在顧毅君旁邊。

方柔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散於無形了,即便她告訴自己要鎮定,可眼中依舊露出了一絲憤恨之色。

自己沒有和她爭,也沒有和她搶,更沒有介入她的感情,是她先不接受顧毅君的感情,而自己喜歡他,想要用自己一腔的熱情和愛意來安撫他受傷的心。

就只是這樣,她也不滿意嗎?

戚曉抿了抿嘴,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只是心隨意動,思想永遠比下意識的動作要慢上一步,在她覺得不對勁之時,她已經不假思索的做了。

她咬了一下嘴脣,明明是她不要顧毅君的,是她要和他劃清界限的,也是她決定再也不要和他往來的。

那麼,現在的她,有什麼資格站在他身邊阻止別的女人接近他?

她是不是有些任性了?

戚曉心裡發出了一絲類似迷惘之人的哀鳴,她垂下眼睫,掩住了眸內一閃而過的複雜之色,也正是因爲這個動作,她沒有看到顧毅君眸底飛快的掠過一道笑意,稍縱即逝,快的讓人根本捕捉不到。

她感受到方柔憤怒,怨懟的眼神,還有宋嘉研嘲弄,不恥的視線,她有些瑟縮了一下,慢慢的把挽在顧毅君胳膊上的手收了回來。

可手指剛剛動了一下,就被顧毅君反手握住了手,他不但沒有鬆開,反而以一種十指相扣的親密姿勢將兩人的雙手緊緊的貼合在一起。

戚曉詫異的偏頭去看他,映入眼簾的卻是他溫柔如初的俊臉,他似乎看到了她的想法,低低在她耳畔說了一句話。

“你之任性,我之蜜糖。”

戚曉心裡一顫,原本想掙脫的動作莫名其妙的被打消,安靜的任由他握着,抿着嘴淡淡一笑。

她的任性,他的…甜蜜嗎?

顧毅君牽着她的手堂而皇之的越過面色悲憤的方柔,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羣,來到大廳的中央,戚小小屁顛屁顛的跟上,忍不住在心裡爲老爸點了三十二個贊。

苦肉計用的妙。

故意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來讓老媽吃醋,這一招更是絕了。

戚小小得意洋洋的笑了,想着老爸果然有一手,能把死鴨子嘴硬的老媽撬開一條細縫,然後理所當然的鑽了進去,即便不得一舉俘獲老媽的心,那也是*不離十了。

顧毅君捏着戚曉滑膩的手心,突然便覺得身上的傷口沒有那麼疼痛了,眉頭一片的舒展,甚至帶着淡淡的笑容,誰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很好。

衆人眼神微妙的看了他一眼,不就是拉了自己女人的手,就能高興成這樣?

“各位,顧某在此感謝你們到來參加我妻子舉辦的宴會,若是她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顧某代替她抱歉了。”默默的將哽在喉間的血吞了下去,顧毅君用主人的姿態環顧了在場的賓客一圈,語氣冷冽,“但若有人無中生有找我妻子的麻煩,顧某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戚曉在聽到他用‘妻子’兩個字來形容他們的關係,臉色頓時僵硬到了極點,有心想辯駁,但轉念想起他們如今的確還是夫妻關係,便也沒有吱聲。

顧毅君簡短的一句話,剎那間如一塊石頭激起了千層浪,人人臉色都有些變化,尤其是李天行,跟吃了個蒼蠅似得,極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顧毅君注意到他,來找他的麻煩。

他悄悄的擡頭,冷不丁一道清冷如雪的目光朝他掃了過來,他只覺一股寒氣自脊椎慢慢爬了上來,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他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冒出來了,戰戰兢兢的站在角落裡,忙不迭的垂下了頭,恐懼又憤怒,恐懼顧毅君太過迫人的震懾力,憤怒始作俑者宋嘉研,若不是她挑唆,他又何必去觸戚曉的矛頭,導致顧毅君遷怒了他?

他忍不住得瞪了宋嘉研一眼,卻見對方正癡迷的望着顧毅君,他不由冷笑,想着今晚絕對要給宋嘉研一個好看,別以爲他寵她幾分她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宋嘉研渾然不知李天行已經打算要教訓她了,等待她的下場必然不會太好。

“顧總裁不用說,我們也會好好和戚董事長合作的,畢竟她年輕又有能力,明月集團和我們也有幾分的交情,我們又怎麼會爲難她呢?”

顧毅君話音落地,立馬就有人響應。

“是啊,風行就是因爲和明月集團合作,加上顧總裁領導有方,纔會在短短五年時間成長爲如今的規模啊。”有人不失時機的奉承了明月集團,順便不着痕跡的討好了一下顧毅君。

溜鬚拍馬的本事是爐火純青。

一時間,氣氛火熱,和戚曉剛出現的時候天差地別,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戚曉暗暗嘆了一口氣,不管她做出了多大的成績,用了多少的努力,但在這些自命不凡的人眼中,她不過是個弱智女流,又是初出茅廬,明月集團的位置剛坐上去還沒坐熱,這些人對她根本就是面子情,表面上說的好聽,但實則根本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也沒打算和這些人交淺言深,面子上過得去也就算了,討好她不需要,合則來不合則散。

可顧毅君一出現,儼然就成了最大的發光體,他強勢,霸道,有權有勢,可以說,在b市,不管是誰,都不敢不賣他的面子,或者是,是怕他的錢,權。

而他這一番替她保駕護航,又無條件支持她的態度表明,她想,她以後的路根本就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艱難,康莊大道或許談不上,但絕對會有驚無險。

戚曉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帶來的一切便利,她還在執着她和他已經感情破裂,夫妻陌路的事兒。

但在大庭廣衆之下,她到底沒有和他唱反調,不想讓他下不來臺。

畢竟,在一個小時前,他還拼命救了她。

她也許做不到和以前那樣愛着他,信任他,依賴他,但同樣的,她也做不到對他惡語相向,橫加指責。

戚曉心裡亂糟糟的,心不在焉的點頭回應着衆人的恭維和附和,也有不少人旁敲側擊的打探顧毅君和她的夫妻關係,均被她和顧毅君無視了。

但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似乎已經給了那些提問人的答案。

戚小小乖乖的站在兩人中間,安靜乖巧的樣子十分惹人矚目,一開始衆人的恭維還帶着點畏於顧毅君的權勢,後來發現顧毅君和戚曉以及戚小小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模樣,跟一副美好的畫卷似得,男才女貌,兒子又特別的可愛,聽話,嘴裡的羨慕也逐漸變得真心實意起來。

方柔站在人羣外,看着猶如被衆星捧月的那一家三口,心裡空空的疼着,一股巨大的怨恨涌了上來,四周射來各色的異樣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被人肆意打量。

她鼓足勇氣站了出來,準備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去追求自己的愛情,可現實卻給她重重的一擊。

顧毅君給了她希望,卻在戚曉剛有所表示的時候,他立即就對她視而不見,哪怕她再愚蠢,也明白了顧毅君是在利用她,利用她來讓戚曉吃醋。

他根本就不曾對她有過半點的好感,他剛纔拉着戚曉從她身邊走過來,連正眼都沒有瞧過她。

她就像一個被他利用完就扔的工具,他對她的傷害都是爲了換來戚曉一丁點的轉眸。

他怎麼能這麼殘忍?

還有戚曉,她明明不愛顧毅君了,卻偏偏不放過他,世界上沒有人再比她更自私自利了。

方柔面色難堪的站在原地,來自四周惡意的打量目光讓她受辱的心無所遁形,在她剛進來的時候,這些人的嘴臉明明不是這樣的。

可一看到顧毅君對她視若無睹,他們也見風使舵了起來。

方柔身子微微的顫抖着,穿着白裙的瘦弱身體看起來分外的可憐,她死死的咬着嘴脣,淚珠不斷的往下滴落。

戚曉也看到了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閃過一絲歉意,剛剛顧毅君明明答應了方柔的請求,若不是她橫插一腳,此時顧毅君和方柔會不會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想到這點,戚曉心裡既彆扭又有些愧疚,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她斜睨了一眼正微笑和一個男人談話的顧毅君,莫名的惱怒,冷哼了一聲,把頭別了過去。

顧毅君察覺到她的小情緒,微笑的對和他談話的人說了聲抱歉,然後半強硬半溫柔的擁着她走到了一邊,“怎麼了?”

戚曉撇了撇嘴,“沒什麼。”頓了頓,她想到了什麼,又對方柔的方向努了努嘴,“諾,還有人等着送你回家呢,顧總裁,你爛桃花可真多。”

顧毅君先是以爲她誤會了,神色變得有些緊張,“我和她沒什麼…我就是…”想起了戚曉第一次見到宋嘉研的情形,原封不動的照搬了過來。

果然收到了同樣的效果。

但很快的他就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多雲轉晴,眼中一片喜色,“曉兒,你是吃醋了嗎?”

“吃醋你個大頭鬼!”戚曉有種隱秘心事被人戮中的惱羞成怒,“你該離開了!”

“曉兒,你這是過河拆橋嗎?”顧毅君眼神幽怨,活活像個深閨裡的怨婦。

戚曉嗤笑了一聲,鄙視的翹起脣角,“我又沒讓你出手,沒有你,我照樣應付的過來。”

“是是是,曉兒最厲害。”顧毅君笑着連連點頭。

戚曉越聽越覺得他這話的語氣不對勁,怎麼感覺像是在哄小孩子?她皺了皺眉,輕輕推了他一把,“你快走吧!我還要招呼客人,沒空和你閒聊,對了,薇薇呢?怎麼沒看到她?我記得她來了啊。”

凌薇和歐陽從頭到尾都站在不遠處默默的看着事態的發展,聽到戚曉提到她的名字,凌薇頓時幽幽的開口,“我還以爲我什麼時候變成可透明人呢?”

歐陽也幽幽的附和,“難道我現在存在感變得這麼低了嗎?這麼大個活人杵在這兒,你愣是沒看見我。”

夫妻兩見到闊別五年的戚曉,原本都是非常激動的,但從戚曉出現,到顧毅君出現,到方柔,宋嘉研,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本沒有給他們寒暄的時間,事情就已經落下了帷幕。

好在凌薇這五年經常和戚曉通話,還會視訊聊天,倒也不覺得和戚曉分開了太久。

戚曉忍俊不禁的撲哧一笑,看到了坐在她右下方角落裡的歐陽夫妻,見兩人目光不善的瞪着她,她立即撇清關係,“不怪我,都怪他。”她指了一下顧毅君。

兩人不善的目光立即齊齊看向顧毅君。

顧毅君勾脣冷笑,眼神如電的吐出幾個字,“你們有意見?”

歐陽辰東干咳了幾聲,率先轉開了目光,凌薇依舊是五年前火爆性子,聞言冷冷一笑,毫不畏懼的直視他冷厲的目光,“難道不應該怪你?顧毅君,你別忘了,你當年做了什麼好事才把曉兒逼走!虧你還有臉出現在這裡。”

提起當年,戚曉原本看熱鬧的心情一下子就淡了下來,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那裡隱隱作痛。

顧毅君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的陰沉,陰鷙的目光落在凌薇的臉上,隱有殺機閃爍。

上一秒還和樂融融,溫暖和諧的氛圍即可被打破,空氣中似有火藥味瀰漫,硝煙戰火一觸即發。

歐陽辰東見狀連忙對戚曉開口,“對了,顧大總裁送了你什麼禮物?如今他可是風行和青榮兩家公司的總裁,禮物可不能輕了,不然就太丟人了。”

戚曉也不希望凌薇和顧毅君發生衝突,斂去眸內心內的異樣情緒,淡淡一笑,打開了她一直攥在手裡的文件袋,把裡面的紙張拿出來粗粗的掃了一眼,頓時驚訝的瞪了雙眼。

“你…怎麼會有明月集團的股份?還百分之七?”

天吶,這太不可思議了,當年的大股東張董事擁有的股份也比這多不了幾個點。

“五年前明月集團有人拋售了股份,我買了下來,準備等你回來送給你的,轉讓書我已經擬好了,相關的手續也已經辦好了,只要你簽字,這百分之七就會在你的名下。”顧毅君淡淡的回答。

聞言,戚曉眼神動了一下,五年前,因爲其他的企業都以爲青榮在欺壓明月集團,紛紛落井下石,有一段時間明月集團到了寸步難行的時候,有些心智不堅又慣會牆頭草的股東便拋售了手裡的股份,當時連爺爺也沒有查出來是誰買了。

沒想到卻是顧毅君,當年的確流失了百分之七的散股。

歐陽辰東低低的驚呼,“天,好大的手筆,不愧是青榮和風行的總裁,一出手就是百分之七的股份,這麼多,一年的分紅都不下兩三億吧?嘖嘖嘖!”

戚曉低頭看着手裡的合同轉讓書,神色複雜。

滿堂的賓客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聽到了顧毅君送給戚曉的禮物竟然是百分之七的股份,頓時都驚訝不已。

竊竊私語傳來爭先恐後的涌入戚曉的耳朵。

“誰說顧總裁和戚曉感情破裂的?感情破裂能送這麼天大的禮物嗎?看顧總裁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還覺得這禮太輕了呢?!”

“就是,我估計啊,就算是讓顧總裁把整個青榮送給戚曉,他都甘之如飴。”

“他們算不算我們這個圈子裡的模範夫妻?”

“當然是啦,真讓人羨慕。”

……

戚曉皺了皺眉頭,剛想開口,卻聽到凌薇涼涼的說着,“喲,顧總裁對待女人,是不是都是這麼大方啊?可惜啊,我們曉兒可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女人,別把你對別的女人使的手段套到她身上。”

顧毅君雙眸眯成了微笑的弧度,聲音冷的似乎結成了冰棱子,一字一頓,“凌薇!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我說你…唔!歐陽辰東!你幹嘛捂住我的嘴!”凌薇的複述結束在歐陽捂住她嘴的動作裡,他看了滿身煞氣的顧毅君一眼,有些無奈的開口,“毅君,凌薇她就是這麼個脾氣,你別和她一般見識,我們從小玩到大,你還不瞭解她嗎?”

戚曉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算了,薇薇,往事不可追憶,過去的就別提了。”說完這句話,她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無功不受祿,這些股份你拿回去吧,我受之有愧。”

顧毅君被她疏遠冷漠的態度刺的心裡一痛,他看了凌薇一眼,目光含着無盡的涼意,剛纔和戚曉的談話和相處,都讓他有一種回到了五年前,他和戚曉夫妻恩愛的情形。

可惜凌薇一開口,美好的氛圍立即被破壞掉了。

凌薇自然也察覺到了他殺人般的目光,憤憤不平的瞪過去,剛想反脣相譏,奈何歐陽辰東死死的捂着她的嘴,她只能心有不甘的嚥下這口氣。

“送出去的我從來不會收回來。”

戚曉急了,再這樣被他幫下去,她會不會如五年前越陷越深?這是她最擔心的,心下大急,不由分說的把文件強硬的塞到他手裡,突然她不知道碰到了顧毅君的哪個地方,只見他面色一變,俊臉頓時透着極致的痛苦之色,臉色煞白。

戚曉一驚,這纔想起顧毅君如今可是拖着重傷的身體站在這裡,容不得她多想,看着他身體似乎搖晃了一下,她立馬上前兩步,條件反射的扶住了他。

“顧毅君,你沒事吧?”聲音裡有着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驚慌和惶恐。

顧毅君反手抱住了她,背對着衆人,在她耳畔沙啞着聲線說着,“別動,曉兒,讓我抱一會兒…”他手握成拳,放在自己脣上,控制不住的用力咳嗽了兩下。

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佈滿了他的手掌心!

戚曉聽到了他的咳嗽,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他不是簡單的咳嗽,而是那種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來的感覺,待他身體恢復平靜後,她緩慢的退出了他的懷抱。

顧毅君想把染血的手藏起來,卻被戚曉眼尖的發現了,一片大紅刺痛了她的眼,化成大火灼燒着她的心!

大腦一片空白,她再也顧不得太多,以一種在外人看來,是她靠在他懷裡,其實是她支撐着他身體的姿勢,扶着他緩緩的坐到了沙發上。

在宴會大廳最角落,最不會引起人主意的地方,宋嘉研叫住一個端着托盤,穿梭在客人羣中的女傭人,掩住了眸底深處不壞好事又惡毒的神色,似乎是隨手從沙發上端了一杯開水,遞給她。

“戚小姐的丈夫看起來不太好,我覺得他這個時候應該喝一本溫開水會比較妥當。”

------題外話------

明天有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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