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守綱一死,趙興飛速趕回龍肖的所在地。
此時,龍肖也已經把戰船剩餘的黑龍衛解決。
“怎麼樣?”龍肖問道。
“死了。”
龍肖道:“那就好,我們該撤了吧?”
趙興道:“撤也要把這艘戰船帶回去,我們現在是追殺敵軍,戰利品擺在這不帶走說不過去。”
龍肖遲疑道:“你不是說援軍快到了嗎,我這五百人可打不了上萬人。”
黑龍衛也不是什麼普通貨色,樑王的私軍也是強軍。
他們解決錢守綱也花了不小的力氣,可以說龍肖和趙興都盡了全力。
而錢守綱雖然是正六品,但他在黑龍軍中也不過是千人統領罷了,多的是比錢守綱更強的六品。
“已經到了。”趙興指了指某個方向。
只見在東方的天邊,出現了五艘黑龍戰船,其中一艘飛快的降落在了錢守綱死亡的地點。
兩艘戰船,分出許多的飛舟,鋪天蓋地的將趙興、龍肖這五百人,以及戰船給圍住。
另外兩艘,則是突然朝着北邊警戒。
“現在怎麼辦?”龍肖神情凝重。
“不要慌。”趙興道,“我們的人也到了,朝着上面打旗號,就說神威軍在剿滅敵軍。”
殺了一個六品,以及上千名黑龍衛,龍肖腦熱過後都有些發虛,但趙興卻很淡定。
他爲什麼非要趕盡殺絕,不只是懲戒錢守綱了事?
一是因爲如果錢守綱活着,即便此時勝了他,但錢守綱強軍六品,日後難免會報復,無論是光明正大的報復還是暗中使壞,麻煩都是無窮無盡。
趙興的做法就是,直接把這麻煩源頭斬了,一次性解決最好。
二是,神威軍異軍突起,再加上自己種植地火蓮一事,放大了神威軍崛起速度。
俗話說得好,人紅是非多。
今天錢守綱要是‘強徵’成功了,屁事沒有。
明天就會冒出‘李守綱’、‘王守綱’……無窮無盡,誰都能來欺負一下。
那趙興也別想立功了,因爲你前腳剛培育出地火蓮,獲得了戰功,後腳就被人強徵了,戰功直接扣掉,給人做嫁衣,那還搞個什麼勁?
注意,錢守綱這不是正常的徵調,是不符合流程的強徵,和搶沒區別。
正常走流程,要有神靈爲證的‘神靈契約’,借多少、約好什麼時候歸還,都要一清二楚。
錢守綱只有口令,他連神都沒請,而98號城中的神廟也沒建起來,就是想日後賴賬,不打算還的。
這樣一來,九十八號城損失戰功,他錢守綱拿着這批地火蓮,可以生出很多戰功來。
弱小的將領,扯皮也扯不過強軍出來的錢守綱。
蠻荒打仗,多的是監管不到的情況,連軍功都要多方統計,要人證、物證,最後還要上面的人綜合考量,靠造化盤推算。
像兩軍爭功,搶戰果這種事,在大戰期間,根本不會少。
乾死錢守綱,也是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這個道理趙興明白,廖如龍也明白。
所以他立刻就火速帶領大軍趕到。
由於天空上的雲層是被趙興掌控,是以黑龍衛援軍和廖如龍部幾乎是同時到來。
“我黑龍軍的錢守綱統領死了,這片區域即將封鎖,請神威軍配合調查。”一艘黑龍戰船上,統領鄭琉朝着前方的戰船隊伍傳令。
戰船上,陳時節聽到這個消息,眉頭一挑。
趙興……已經把黑龍軍的一名統領殺了?
廖如龍來的路上也得知了來龍去脈,蒲仲給他分析的。
此時心中也是一個咯噔,這老弟太神速了吧。
想歸想,廖如龍還是很快做出的了反應。
“神威軍在追擊異族敵軍,此地爲我方戰區,請你們速速離開!”
他的態度也很強硬,就咬死了神威軍是在追殺異族敵軍。
如今這些流程,事後都要查的,廖如龍也是軍中老手,又有蒲仲、陳時節在旁邊,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兩方旗令來回傳遞。
廖如龍反覆重申三次,戰船開始推進。
見廖如龍人多,頭一批支援的五艘黑龍戰船,不敢輕舉妄動,撤出趙興的頭頂區域。
因爲他們也沒搞明白,錢守綱爲什麼會死在這裡,而神威軍又打着殺敵的幌子。
第一批的五艘戰船,來的統領叫‘鄭琉’,他是個比較正直的人,也根本不知道錢守綱的到來。
眼見事情詭異,只得放棄去檢查錢守綱的那艘船,只是收了錢守綱的屍體,在自己的座艦上呼叫上官,和神威軍對峙。
呼~一艘五階極品的龍骨樓船,降落在了山崗上。
錢守綱的黑龍戰船,只是五階中品,跟鳥槍換炮的廖如龍相比,他的戰船,就如同站在大象旁邊的老母雞。
“趙興,龍肖。”廖如龍、陳時節、虞子期、蒲仲從船上飛下來,溫少陽和江明一起坐鎮火龍關。
五階極品龍骨戰船,廖如龍買了五艘,如今直接派了三艘過來,可以說是很重視了。
“伱二人無事吧?”廖如龍問道,他看着滿地的斷臂殘肢,心裡也忍不住震驚。
孃的,這是砍了多少啊
“沒事,多謝都尉關心。”趙興道。“都是敵軍的屍體。”
廖如龍沉聲問道:“可有活口?”
趙興看了廖如龍一眼,怪不得神威軍能崛起,全員狠人的節奏啊。
老廖第二句話問的就是有沒有活口。
若還有活口,就趕緊處理了。
“沒有,敵軍已經被全殲。”趙興道。“被搶奪的補給城寶物,都在這艘船上。”
“開啓龍骨戰船上的記錄,請行軍殿中的神像出來坐鎮。”蒲仲道,“保持戰場原樣。”
蒲仲開始準備善後之事,作爲謀士,他很清楚,六品武將死掉,不是一件小事。
現在他們就是要儘量把這件事,往佔理的方向操作。
一刻鐘後。
黑龍軍重新朝着廖如龍喊話。
態度也變得強硬起來。
因爲喊話的已經不是鄭琉,而是鄭琉的上官,正六品上的揚威都尉‘謝奎光’。
“神威軍好大的膽子,竟敢截殺我軍的六品武將?”
“執法隊,將犯人、和證物帶回去審判!”
謝奎光的聲音傳遍天空,戰船對準了趙興和龍肖所在的位置。
“我看誰敢!”廖如龍飛身上天,上千人也同時拔出戰刀,殺氣騰騰的擋在了謝奎光派出的一直小隊前方。
“廖如龍!”謝奎光喝道,他早從鄭琉口中知道廖如龍的名字,連趙興、龍肖的名字都弄清楚了。“你要包庇罪犯?”
“混賬,你是什麼東西?敢來定我神威軍的罪?”廖如龍脾氣比他還爆。
“此地已經化爲了神威軍的臨時戰區,後面還有幾十萬大軍在路上,你動我一下試試!”
“截殺六品武將,你神威軍要造反嗎?!”謝奎光怒喝道。
“衝擊友軍戰區,你要叛國嗎!”廖如龍針鋒相對。
劍拔弩張。
兩邊的戰船機關弩炮,也都上膛,天空中凝聚出一團團血氣戰陣。
不得不說,神威軍的廖如龍部,經過打狼神部落,又拿下火龍關之後,其氣勢已經不輸給黑龍軍。
謝奎光一時間,還真不敢動手。
廖如龍也同樣如此。
兩人現在勢均力敵都只是打打嘴炮。
一旦真正火拼,這後果誰都遭不住。
但謝奎光也不能放廖如龍他們離開。
因爲錢守綱和一千黑龍衛都死在了他眼皮子底下,怎麼可能輕易放人?
“昂~”
遠處傳來一道龍吟清音,卻是夏靖和李鵲的部隊到了。
謝奎光一看廖如龍後面果然還有援軍,頓時感覺到棘手。
而且,玄甲軍、鎮海軍怎麼也來了?
錢守綱欺負神威軍,謝奎光是知道的,只不過他實在沒想到,爲什麼會引來這麼大陣仗?
“神威軍的翅膀,還真是硬了……”謝奎光知道,恐怕無法拿下趙興和龍肖這羣人了。
也不可能把錢守綱的那艘戰船帶走。
如若能率先一步,把錢守綱的那艘戰船,趙興、龍肖的驍勇營帶走,那麼處理起來也是對他黑龍軍有利。
現在,就說不清楚了。
“謝奎光。”夏靖乘坐一艘飛舟來到了兩軍中間,“怎麼回事?你爲何要攻打友軍?”
“世子。”面對夏靖,謝奎光的語氣也軟了一些,他可以不把廖如龍及其身後的楊安放在眼裡,但夏靖的父親夏侯,樑王也都要奉爲座上賓。
因爲夏侯號稱最強四品元魄武者,曾斬過一名三品元魂妖道。
“我軍有一名六品武將,和千名黑龍衛,死在了這裡,疑似被神威軍所殺。”謝奎光道,“必須要帶人回去審……”
“你這樣子,看着不像是要審。”夏靖打斷道:“要是神威軍人少些,你是不是就動手了?”
謝奎光不吭聲,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謝奎光,你是正六品上,廖都尉也是正六品上,並無高下之分,你無權命令別軍將領。”夏靖淡淡道,“此事到底如何,去請兵界監察介入吧。”
謝奎光臉色陰沉,但他也知道這事他處理不了,於是只能上報。廖如龍這邊,也在上報給賈譜和楊安。
事情鬧大,但戰場上最高的就是六品,扯皮的事只能交給上面了。
西洱郡,神威軍主將府。
“什麼,他把黑龍軍的一名六品給斬了?”賈譜噌的一聲站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蒲仲和廖如龍站在行軍殿內,此時兩人的虛影也出現在神威軍的主將府,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彙報給賈譜。
說辭還是那一套:九十八號城,遭遇敵襲,守城主將王季重傷,多名副將受傷,珍貴補給地火蓮被劫。
趙興和龍肖帶領驍勇營馳援,追上假扮黑龍軍的異族敵軍,將敵軍盡數斬殺。
沒想到,這是真的黑龍衛。
廖如龍信誓旦旦道:“將軍,這不能怪趙興和龍肖哇,如果是咱大周的軍隊,爲什麼要攻擊98號城,還搶了咱們好不容易搞來的五階地火蓮呢?這誰能想得啊!”
賈譜:“……”
看着廖如龍拙劣的演技,賈譜不由得無言以對。
你不知道,誰信啊?
但說出去是一回事,客觀事實卻是一回事。
賈譜詳細詢問了過程,發現趙興救援到殺人,完全就是依據這一套客觀事實來行動的。
這就對兵界審判提供了有利的佐證。
幹得漂亮。
賈譜掃了一眼兩人的詳細彙報,心中讚歎了一句。
很難想象,這是訓練+入伍不到兩年的趙興操作出來的。
“我明白了。”賈譜道,“你們且守在原地,不要有任何動作,約束手下,切勿再發生衝突。”
“是。”廖如龍點了點頭,虛影消散。
人是九月二十七日砍的,當天,神威軍、黑龍軍兩軍共計有十二萬在西弦領附近對峙。
兩軍對峙,自然引發了不小的關注。
西弦領的火魔族主將,被嚇得不輕,他還以爲兩軍在演戲,其實是想打他。
立刻就收縮兵力,嚴防死守,龜縮不出。
兵界自然也很快發現了這一異常情況。
但一直等到十月一日,兵界的司法陰神部、監察部、纔有人介入。
西弦領,一處普普通通的山崗上。
趙興靜靜的等待着。
此時,一股陰風颳過,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呼嗚~”
天空呼嚎,一尊百米高的虛影出現在了天地間。
它長得凶神惡煞,手持彎刀,揹負諸多令旗。
“三品司法陰神,鄧剛。”趙興看着這具陰神,也不由得站了起來。
在旁邊,還有六道較小的身影。
其中有三人,趙興認識。
一是地利院的司正,樊照藜,他也是兵界陽城的五品司農。
二是柳天寧,他是‘監察部’的一員。
三是澹臺明,澹臺明屬於九天應元府的四品軍司農,如今的西弦領戰區,屬於他的管轄範圍。
三人都有資格參與這次調查,看上去也就樊照藜和趙興挨邊帶點關係。
實則都是博弈後的結果。
樊照藜、柳天寧、澹臺明看向趙興時,眼神是比較溫和的。
另外兩人,看向趙興,則是帶着審視之意。
很明顯,是樑王一派勢力。
趙興打量了一下,這兩人是五品武將,剩餘那人則是四品祭司。
“參見諸位大人。”趙興拱手道。
“九節營統領趙興,現在將對你‘截殺錢守綱’一事進行調查。”一名五品武將冷漠道。“需要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交代。”
澹臺明開口道“事情可並未定性,豈能用截殺一詞?先讓陰神鄧剛進行招魂吧,申大人,有勞了。”
四品祭司申以衡點了點頭:“理應如此。”
“陰神招魂,其勢難當。”樊照藜揮了揮手,一道陰影投映在地面,突然長出來一顆神采奕奕茂密的大樹,“澹大人,請讓趙興來此等候。”
“嗯。”澹臺明點了點頭。
趙興拱了拱手,站到了樊照藜的大樹底下。
真·背靠大樹好乘涼。
趙興站到樊照藜身邊後,那種陰冷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涼爽的感覺。
“魂兮歸來~”
陰神鄧剛提着一道魂燈,手舞足蹈,口中傳來一種獨特的音調,在天地之間迴盪。
反覆喊了三遍,沒有任何動靜。
陰神鄧剛看向祭司申以衡:“無法招魂。”
“爲何會如此?”旁邊的五品武將問道。“錢守綱的魂去哪了?”
“人死之後爲鬼魂,鬼魂死後爲𫆏。”
“我能感覺到錢守綱和黑龍衛的魂,都已經化爲了𫆏,無法被招魂。”
申以衡立刻看向趙興:“他殺人便罷了,還碾其魂?你這根本不是誤殺,而是明知錢守綱的身份卻殺了他!”
澹臺明看着趙興:“申大人的問題,你作何解釋?”
趙興不慌不忙,掌心出現一股微風:“大人,我會高階之法【陰風之煞】。”
“我的法術攻擊便是如此,面對南蠻異族,難道申大人還要求我手下留情不成?”
陰風之煞,本就是針對魂魄的法術。
“你爲何不確認他的身份?”一名五品武將低喝道。
趙興回答道:“情況危急,一見面就是生死之戰,哪裡還有什麼時間確認身份?”
“又爲何搶劫九十八號城的珍稀物資?”
另一名五品武將道:“是徵調。”
趙興問道:“既是徵調,神靈契約何在,爲何打傷人?”
“退一步講,他若真是錢守綱,爲何不束手就擒?”
“……”
兩人被問的啞口無言。
明明是他們來問趙興,現在搞得他們纔是犯人一樣。
武將有點惱羞成怒:“這都是你一面之詞!”
趙興淡淡道:“那就請大人招魂錢守綱詢問罷。”
“你……”
如今錢已經是𫆏的狀態。
想要招錢守綱問話,就只有一個可能:請一品往生真君招魂,把錢守綱轉爲陰神。
但錢守綱沒有百萬戰功,他來戰場比較晚,戰功還不如很多七品呢。
要有百萬戰功,他也不至於來搶神威軍的地火蓮了。
陰神制的規矩擺在這,查案也不可能讓一品往生真君來招魂,否則以後誰能都以這種方法死掉,成就陰神。
豈非是變相破壞陰神制?
樊照藜見趙興回答從容不迫,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其實此事本就是錢守綱壞了規矩,只要趙興咬定是誤殺,而非故意,那懲罰微乎其微。
如果是故意那就不行了,錢守綱罪不至死,也輪不到趙興來懲罰。
只是樑王派系的人,也沒想到趙興居然一人身負九種高階法,而且做事這麼滴水不漏。
九十八號城沒有神廟,南荒之地,陰神監察制也不如在大周好使,連軍功確定都要多方綜合,更何況是這種局面?
於是只能是監察部的司寇走訪、取證調查。
在詢問了九十八號城的人員,又看了看王季的傷勢之後。
很快兵界監察部就出一個初步結果:
錢守綱自己作死,徵調神威軍物資沒有按流程辦事。
以上官的權威打傷了守城主將,強徵了神威軍的珍貴補給,此舉等同搶劫無異。
導致被趙興、龍肖等人誤以爲是蠻族僞裝的敵軍,被擊殺於西弦領。
初步調查結果出來後,呈報九天應元府、十陽洞天、兵界、樑王、神威軍主將等各方審驗。
七日後,最終調查結果出爐:趙興、龍肖、驍勇營無罪,連戰功都不需要罰。
此結果一出,頓時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連趙興自己都有些意外:
“嗯?居然是這麼個結果?
“無罪和輕罪都在我的意料中,但怎麼會連戰功都不罰?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