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28 寒疾發作
“慶妃娘娘,您可敢傳方纔抱琴的宮女上來?”容暖心揚脣一笑,眼中清明如鏡,似乎這一切,早在她的掌控之中。
未待慶妃同意,皇上已然下旨,將方纔抱琴的宮女傳了上來。
“說……方纔可是你在這琴上做了手腳?”刑部尚書指着那瑟瑟發抖的宮女便厲聲問道。
“回大人,奴婢沒有,是德榮縣主指使奴婢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說罷,她便慌亂的斂下了雙眼,再也不敢直視任何人。
容暖心倒是不意外她會指證自己,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略作驚訝的問道:“哦?本縣主是如何指使你的?”
“縣主讓奴婢將銀針放在琴身中,其他的奴婢不知情……”那宮女顫顫抖抖的說完這些話,便重重的趴在地上,再也不敢擡起頭來。
卻也是個機靈的。
容暖心微微一笑,一轉身,卻又是咄咄逼人,執起那宮女的手,一步一步的朝那‘碧泉’靠過去……
那宮女並不知道容暖心要做什麼,只得被動的被容暖心扯着手指往前走。
待接觸到那架琴時,容暖心突然的將她的手輕輕的放在了琴絃中央,桃花瓣一樣的脣微微開啓,竟是那般的魅惑人心。
千暮離看着這個女人,漸漸的,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心絃微微被什麼拔動了一下,顫顫抖抖的,只想將她好好的護起。
一想到莫纖纖方纔和慶妃合謀想要讓她出醜,千暮離的眼神便冷了幾分。
隔空瞪了一眼,已然回到女賓席的莫纖纖,似乎在警告她記住他方纔說的話,如若不然,他定不會放過她。
莫纖纖難過的低下了眸子。
方纔,她以爲慶妃爲她尋了一條好路,滿心歡喜的迎上千暮離,卻不知千暮離竟是來警告她的……
這讓她的一顆芳心如何能不難過?
莫纖纖不甘的咬了咬牙,只巴望着慶妃能好好的收拾容暖心,這般想着,她的嘴角一揚,與貼身丫頭翠紅低聲說了幾句,便指着莫尚書的方向。
“啊……縣主要做什麼?”那宮女大叫了起來,一副嚇壞了的模樣,似乎眼前的女人便是蠍蛇一般。
容暖心微微一笑,那溫和的臉上綻放着清淺而平靜的東西,看在那宮女的眼中,卻是越加的驚恐起來。
“別怕,本縣主只是想知道,方纔本縣主讓你將銀針安插在何處纔會這般精準的射向皇后?”說罷,柳眉微蹙,似乎有些不解,捉着那宮女的手,在幾處停留:“是這裡?還是這裡?又或者是這裡?”
那宮女哪裡知道什麼銀針,不過是跟在慶妃的身邊,原本是耍了些小聰明,被容暖心這麼一問,她急的都快要哭了出來,剛想亂指一通。
卻聞耳邊傳來容暖心故意揚高的音調:“你可想清楚了再說,不然,這欺君之罪可是要誅連九族的……”
這話傳入在座所有人的耳朵裡,大家都凝重的望着那宮女。
特別是莫家的人,若是那宮女真能爭氣尋到藏針之處,那麼,容暖心今兒個便是插翅也難飛,連帶着容家的人,也是要抄家滅門的。
這般想來,有些人竟興奮了起來,似乎巴不得那宮女能早些尋到正確的方位。
慶妃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那宮女的臉上,漂亮的眸子下意識的眨了三下,似乎是她們之間的暗語,卻是被容暖心抓了個正着。
那宮女的手正想縮回來,眼神也淡定了一些,她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重重一跪,揚聲道:“皇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只是聽了縣主的吩咐將那銀針隨意擺放在一個位置,其他的事,奴婢便不知道情了!”
果然是個有見識的奴婢。
只肖慶妃的一個眼神,她便明白了應對之策,這琴在慶妃彈奏之前,容暖心也是動過的,雖然時間很短促,卻也是接觸過,因此,那奴婢的話卻也沒有衝突,若是由她安排放針,再由容暖心安插位置,自然便是天衣無縫了。
只是……未等衆人將這話咀嚼下去,容暖心便含着眼淚,委屈的往聖上面前一跪,憤憤不平的說道:“臣女實在不明白,臣女的手已經受了傷,爲何慶妃還要咄咄相逼,非要臣女撫琴,便是撫琴也就罷了,爲何還要用她的琴?”
說罷,便用疑惑的目光瞧着慶妃。
大家將容暖心的話聯想起來,便都悟起,原來容暖心是獨自坐在女賓席的,不知爲何,慶妃娘娘卻是偏不放過她,執意讓她出來獻技。
莫非便是藉機來陷害她?
再說起來,人家德榮縣主與皇后無怨無仇,爲何要殺她?
反倒是慶妃,方纔才與皇后針鋒相對,仗着皇上對她的寵愛,更是處處不將皇后放在眼中,就拿方纔的事來說。
她也是沒有徵求皇后的意見,便私作主張,還與皇后言語相對。
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因此,慶妃原本是想利用容暖心來刺殺皇后倒也說得過去,只不過,人家縣主倒是個聰明的,故沒有上她的當。
慶妃見衆人都拿異樣的目光望向自己,心中是氣惱交加,直恨自己上了容暖心的當,她略微一想,卻又含了淚花,嬌柔的望着皇上:“皇上,臣妾不過是欣賞德榮縣主的才情,纔會熱情相邀,竟不知,卻被人捉了把柄去,皇上,您可要爲臣妾做主啊!”
慶妃的話,說的是真真好笑,‘被人捉了把柄去’,這分明是在指責容暖心利用她對她的賞識來陷害自己。
倒也是個有心思的。
卻在這時,莫尚書突然撩袍一跪:“求皇上徹查此事,臣的長子亦是被這銀針毒害,至今未尋出兇手,皇上明查……”
說罷,連同莫家的所有人一塊都跪了下去。
一時之間,這場原本以娛樂爲主的晚宴,竟鬧成了揪兇的現場,皇上的眸子緊緊一擰,視線在慶妃的眼上微微一掃,深不見底的雙眸裡滿是讓人寒顫的冷意。
“查,定要還莫家一個公道,還皇后一個公道!”皇上的聲音威嚴卻又冷冽,聽在衆的耳中,只覺得天子之威……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齊跪。
“回皇上,臣有個不情之請!”卻在這時,御醫突然上前提議道:“這銀針的毒帶有一絲刺花之香,臣懇請皇上讓醫女聞香!”
御醫的話倒是十分的公正,方纔,在衆人糾結之時,他卻是暗自在研究那銀針上的巨毒,只聞那針尖之處,竟隱隱有一股香味傳來,他行醫多年,卻也懂得一些奇門頓術,這種香氣,若是普通的醫者,定會以爲是女人身上的胭脂味。
但他卻在遊醫之際,在西域聞過此味,至今印象深處,是一種名爲刺花的毒花身上所散發出來的。
那刺花並不像人們所想的那般,表面長滿利刺。
反倒是極美極豔,好似那高高在上的婦人,平日裡的花心都是高傲的揚起的,讓人一眼便被它的外表魅惑了去,但只要你一旦生起了採摘之心,手一碰上她的花梗,那刺花便會像刺蝟一般,渾身生出無數利刺來,讓人傷得措手不及。
而且那利刺上都是沾滿巨毒的,只要刺破皮肉,便能在短時間取人性命。
待太醫將這刺花的來厲說清楚之後,皇上的眸光越是冷了下去,這便意味着在大齊的皇宮裡,竟有西域人在操縱……
“皇上,臣有提議!”卻在這時,莫尚書突然高聲喊道。
容暖心往那邊一望,只見莫纖纖的貼身丫環翠紅正匆匆而去,只怕這丫頭方纔是與莫尚書說了些什麼,纔會讓他如此激動。
“說!”皇上一揚手。
“皇上,臣提議搜查慶妃娘娘和德榮縣主,以示其清白!”
這提議卻是有些過了,慶妃娘娘乃是皇上的寵妃,而德榮縣主又是聖上親封的,無論是搜查哪一個,都是對皇家的大不敬。
若是搜了出來,倒還說得過去。
只是,若是搜不出來,那麼……這莫家豈不是若得皇上不快?
這個提議一說出來,倒是沒有人敢附和,衆人只將目光投到皇上的身上,眼巴巴的瞧着他會做何決定。
莫尚書卻像是勝券在握一般,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良久,皇上的眸中已然有了一絲不滿,卻是冷冷說道:“就依了莫尚書,這兇手若是抓出來,朕格殺勿論!”
莫尚書等的就是這句話。
慶妃的臉上一鬆,幾乎想笑出聲來,故拿興災樂禍的眼神瞧了瞧容暖心。
莫纖纖曾與她說起過,鎮南王曾被容暖心身上的銀針刺殺,雖說刺傷鎮南王的銀針是無毒的,卻也證明她的身上無時無刻不藏着銀針。
便只需這一點,便能治她一個謀害皇后的死罪。
想到這裡,慶妃亦大義凜然的說道:“臣妾問心無愧,自不懼搜查,請皇上先搜查了臣妾,以示清白!”
說罷,慶妃已經坦然的率先走到了那搜身的嬤嬤身邊去,由皇后身邊的幾位宮人監督着,上下其手,對她進行了精密的搜查,雖與衆人隔着一塊屏風,衆人卻也能感到其屈辱。
話說,慶妃能主動配和,是否便意味着,她身上沒有任何可疑之物?
良久,只聞皇后的人揚聲喊道:“無可疑之物!”
慶妃得意揚揚的從那屏風後頭走了出來,臉上掛着一抹怎麼也掩飾不掉的勝利的笑意,與容暖心擦身而過之時,她忍不住低聲說道:“縣主今兒個倒是搬了磚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說罷,正想揚長而去,卻覺得腰間一麻,卻也沒感覺到什麼異樣,便繼續往前走。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那搜身的嬤嬤慌慌張張的從屏風的後頭跑了出來。
慶妃好整以暇的立在一邊,那對漂亮的眸子裡閃着得意的冷光,偷偷與莫尚書交換了個眼色,便等着看好戲……
那一頭的女賓席上,莫纖纖亦興奮異常,捏着杯盞的手微微的顫抖着,她……終於要爲哥哥報仇了……
那嬤嬤臉色霎白的跑了出來,跌跌撞撞的往皇上的跟前一跪。
“何事如此驚慌?”皇后見其面色不對,立馬厲聲問道。
那嬤嬤卻也是皇后的人,說起來,也是頗得皇后的信任,平日裡在宮裡都是沉穩的很,卻不知爲何如此的驚慌?
那嬤嬤嚥了一口唾沫,帶着幾分哭腔說道:“回皇后娘娘,縣主被毒針刺傷手指,此時已有性命之危……”
說罷,只聞那屏風後頭‘咚’的一聲重響,屏風倒地,容暖心已是面色青白,手指及手臂處青黑一片。
皇上立即揚手喚太醫過去查看……
那一頭,千暮離已經拔開前頭的人,快速的衝了過去,將容暖心的身子擡高了一些,進而未加思索,便低頭將她指尖的毒素吸了出來。
“離兒……”皇上大驚,正想制止他,卻見千暮離已經吸出了數口漆黑的毒血,脣瓣已然染上了黑色。
不知爲何,皇上看着此時的千暮離,竟有種當年自己爲愛忤逆天下的魄力,一時之間,他怔在了當場……
終究是太傻的孩子。
“皇上!”太醫抱拳一跪,極爲痛心的說道:“容小姐的指尖被刺花毒所傷,好在刺得不深,如若不然,已然毒發身亡!”
說罷,便取出一顆金丹讓宮女服侍其服下。
沒過多久,容暖心終是悠悠的睜開了雙眼。
而此時,似乎所有的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瞧着她,有誰會拿那毒針去刺自己?即使是苦肉計,也不可能演得如此的不計性命吧?
大家都瞧見了,若是方纔千暮離不替她吸毒血,那麼,此時的容暖心只怕已經隨了皇后身邊的那名宮女去了。
“慶妃,本宮今兒個要親自搜你!”皇后已然認定是慶妃要殺自己,故從高位走下,讓人將慶妃左右鉗制起來。
皇上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未加阻攔。
就在皇后走近她的身之時,一名眼尖的宮女突然叫了起來:“皇后娘娘小心,慶妃娘娘的身上還有銀針……您看,便別在腰間!”
隨着那宮女的指認,果然,有一絲銀光射出,差人摸出來,竟是一根纖長似牛毛的銀針,與方纔刺入那宮女身體的銀針一模一樣……
慶妃驚慌失措的看着那從自己腰間摸出來的東西,一雙美目瞪得滾圓,終是瘋狂的掙扎起來,大喊着想跑到皇上的腳邊去求情:“皇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遭人陷害,臣妾冤枉啊……”
皇上卻是移開了目光,進而冷冷的瞪了莫尚書一眼:“莫尚書方纔口口聲聲說要懲治兇手,朕便遂了你的意!”
說罷,大手一揚,數十名侍衛立即將慶妃圍了起來。
“賜死!”冷冷的聲音自那帝王之口逸出,只覺得冷漠無情,昔日的恩愛纏綿,昔日的你儂我儂,在此時,對於慶妃來說,卻更像是一場甜密的陰謀。
她似乎有些明白,皇上早已不滿莫家把持兩朝朝政,今兒個,藉着殺她之名,卻是給莫家一個警告!
想到這裡,慶妃又哭又笑了起來,像瘋顛了一般任侍衛將她拖了下去。
容暖心看着慶妃的下場,任那個人將自己的身邊緊緊的擁在懷裡,心卻是寒冷得厲害……
上一世的自己,與慶妃又有何區別?
一滴清淚由眼角悄然滑落:“千暮離,你便是用命來賭麼?”細若蚊蟲的聲音淡淡的在千暮離的耳邊響起。
那抱住她的男人渾身一僵,進而低下頭,以同樣低細的嗓音說道:“便是,不賭如何能贏?”
她勾了勾脣,終是燦爛一笑。
“那好,我便與你一賭,贏了,你死;輸了,我死!”
他如此招搖的將自己捧上天,讓皇上和全天下看在眼裡,是不是便意味着,她成了另一個女人的保護傘?
皇上屢次想將她賜給千暮遙,無非就是想斷了千暮離的心,進而繼續將她隱在這麼多年設計的默默無聞當中。
若是千暮離娶了自己,那便意識着,他的背後有容家在支撐,進而將他稱霸天下的野心,過早的暴露出來。
這父子,一唱一和,卻是演得十分的逼真。
漆黑的鮮血自千暮離的嘴角緩緩的逸了出來,容暖心只覺得那對緊緊摟着自己的雙手突然軟弱無力的鬆了開來,她險些摔落地上,好在良辰及時扶住了她。
側頭望去,只見千暮離的臉色白得厲害。
耳邊響起御醫焦急的呼喊聲:“不好了,不好了,七殿下的寒疾提前發作了,來人,將七殿下扶入寢房!”
容暖心猛的一瞪眼……他的寒疾不是裝出來的麼?
正這般想着,只見千暮離的臉色驟變,進而痛苦的蜷縮了起來,他的眼眸掃過容暖心之際,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悲慼……
“快,將所有的御醫都請來!”皇上激動的揚着龍袍,已然將方纔慶妃的事拋到了腦後,緊緊的盯着那被得脆弱無比的少年,心中的揪痛絕不亞於任何一個疼愛兒子的好父親。
原來,只有千暮離纔是他心目中的兒子。
皇后定定的瞧着皇上難得失控的模樣,心中越加的刺痛得厲害。
十一年了,那個女人終究是埋在了他的心裡,任何人都挖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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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太后仍在外出中,昨天的章節,已經整修過,實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