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女仵作 第17頁

打過一次就怕了的鳳未央一步也不敢再踏進季家,只能在門口高喊撒潑,不讓季家人進出,不過她的圍宅法根本不奏效,隔壁關家成了季家後院,買菜買肉買柴火學關曉彤爬牆,爬到最後都爬出心得了,牆的兩側各放了一架木梯,爬上爬下多方便。

而知縣大人住季家,他的手下們也都到了,把季家當縣衙辦起差事,還有衙役進進出出,把喜靜的季亞襄逼到快崩潰。

「襄兒乖,別惱火,她蹦不了幾天,你再忍一忍。」君無瑕模模她的頭,順順她的毛,炸毛的她眉目特別靈動,讓他百看不厭。

……說句實話,他是有意為之,為了看見季亞襄豐富的表情,滿足自己的樂趣,他放縱鳳未央的無理取鬧,好看見季亞襄皺眉、嘟嘴、揮鼻、嗔怒和瞪人種種模樣……

季亞襄一把揮開他的手,「別當我是三歲孩童哄,我知道你有本事擺平她,如果她不走,我走。」

明明她什麼也沒做,卻被當成死敵看待,那種被人仇視的感受並不好受。哎呀!小貓兒發怒了,怒視人的眼神太有趣了。

雖然還沒逗弄夠,君無瑕卻也知道季亞襄委屈了,趕緊安撫,「咳咳!你也曉得我在查福王的罪證,咱們要裝出被煩得焦頭爛額的樣子,不讓別人發現我們兵分兩路,另有盤算。」

季亞襄眉毛揪在一起,「一定要在我家嗎?不能轉移陣地?」像坐牢似的日子還要忍受多久,她想悔婚。

自從認識君無瑕,季亞襄發現她的耐性越來越低,在鳳未央出現後更是瞬間歸零,原本的清冷性子變得火爆,開始吼人。

「換了別人會有效果嗎?」他一針見血地問。

「……」她忍。

「小琥子以為讓娉婷郡王來擾亂我們便能順利運走銀子,分身乏術的我只能認了,眼睜睜看他扳回一城。」不錯的計謀,圍魏救趙,可惜他早已經看破。

「你真讓他把銀子全拿走了?那是朝廷的。」歸入國庫以養萬民,不能落入私人手中。

君無瑕坐起身子,輕擁她腰身,柔聲道︰「放心,一兩銀子也搬不走,他敢跟我玩心眼,我讓他全盤皆輸,我的眼皮子底下是一只蚱蠕也跳不過去,誰來誰放在架子上烤。」

看不慣兩人堂而皇之的打情罵俏,至今單身未娶的歐陽晉不禁開口壞人好事,「季姑娘多慮了,我等已向荊州都指揮使調來千名兵士,在石頭山周邊設下關卡,許進不許出,車輛要通過必須先檢查,若有違禁品一律沒收。」來歷不明的銀子絕對收繳,不放過一塊銀角子。

「連軍隊都用上了?」她咋舌,這麼大陣仗,真要大開殺戒?

感到震撼的季亞襄第一次覺得君無瑕不簡單,本以為他計劃的秋游只是心血來潮,看起來無所事事,任性妄為,可原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道理,每一步棋像是早已看見結局似的走得穩妥,既狡猾又陰險,把人圍得寸步難行。

這就是高門公子和平民百姓的差距嗎?

一般人想的是三餐溫飽,家有存糧,而他卻是思考著國家將來,走一步看十步,連日後的方方面面都想到,同樣是用腦卻有不一樣的結果。

難怪人人都仰慕世家,想要聯姻嫁娶,百年傳承培養出菁英,所受教育的等級不一樣,看事情的眼光也就大不相同。

「根本是公報私仇,小舅哪是為朝廷著想,分明是趙琥開罪了他,他把原來的誘改成圍,誰知道他使出下流手段逼迫都指揮使楊傾風出兵相助!小舅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非要攪亂一鍋粥。」顧寒衣滿嘴抱怨,他不想小舅為了一個平民女子而毀了自己的前途。

他們一開始是想坐收漁翁之利,讓趙琥替他們做工,出人出力開挖銀礦和治煉,他們在後面撿便宜,坐享其成,而今小舅卻改了主意,要把人一鍋端了,這樣誰來挖礦?

難不成小舅自個兒去?

這是顧寒衣不滿的地方,有人代勞有什麼不好,為什麼要徹底撕破臉,要是趙琥真的罷手不理,那該由誰去接手礦場,會不會和福王府那邊正面交手,造成更大的沖突。

「呵!你說說看我為何不能公報私仇,我看起來像干正經事的人嗎?」不講道理耍陰招不就是世人對他的看法,若他一板一眼的做事怕會嚇死不少京中的老頑固吧!

順心而為才是他的本性,若要憋著氣看人臉色,那他就不叫君無瑕了,他要做的是把人踩在腳下,听人申吟。

「小舅,你別太護著她,她根本配不上你。」

顧寒衣口中的「她」指的是季亞襄,他的想法便是名門大戶的想法,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族的聯盟,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地位相對,季亞襄的出身是一大敗筆,會拖累地位高的小舅。

君無瑕神色一厲,「我的女人我不護著,你要我護外面的瘋婆子嗎?看來你們是打出奸情了,明兒個我就奏請皇上為你賜婚,忠義侯府嫡次子與鎮南王府娉婷郡主真是天作之合,一對璧人。」

顧寒衣一听當場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求饒,「別呀!小舅,我錯了還不行,你千萬不要把我往坑里推。」鳳未央是個坑,無底大坑,一下去就爬不上來,生不如死呀!

「這不是你說的門戶相當嗎?鎮南王肯定樂意讓女兒奉旨成婚,綁也要綁著她拜堂,絕不會錯過你這位女婿,手握兵權的忠義侯是忠君一派,誰也無法拉攏,唯有從他的子佷輩下手。」

顧寒衣一張俊顏慘白如雪,「我真的知道錯了,小舅,你和小舅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美眷,我是羨慕嫉妒才說了胡話,你就原諒我對你的嫉妒心,貌美如花的小舅母才是你的良緣,一生一世白首到老,恩愛兩不移……」

听著他不重復的溢美之詞,君無瑕是一臉享受,理所當然的接受,而季亞襄是滿臉窘迫,雞皮疙瘩一粒一粒的冒出來,暗忖這兩人真是甥舅,沒得懷疑了,一不要臉真的是萬夫莫敵,用惡心就能殺死十萬大軍。

君無瑕听爽了才又開口,「知道我收到的皇令是什麼嗎?四個字,牽制福王,牽制是什麼意思不用我解釋吧!」不是滅了,而是留人余地,皇上還是顧念對皇叔的舊情,想放他一條生路。

皇上是先帝長子,福王是先帝幼子,兩人年歲實際上差不到十歲,先帝即位時對這位幼弟並不看重,因此福王年幼時常受到宮人欺負,和不受寵的皇上莫名的交好。

叔佷之間有一段頗為深厚的情誼,互相約定要照顧彼此,不管誰日後出了頭都不忘舊時情,可是福王去了封地後就變了,後來皇上繼位,他更是絕口不提當年事,反而一味的以皇叔身分自居,時不時的哭窮叫苦,從皇上身上索取他不該有的東西,甚至認為皇上的位置該是他的。

皇上念舊,忘不了昔日的相扶持,可人變了就是變了,無法回頭,他的仁慈給了別人得寸進尺的野心。

顧寒衣低呼,「皇上只要你牽制福王?」居然是這個,他一直以為福王有謀逆之意,皇上想借此一舉拔除。

不僅顧寒衣做這般猜測,寧煜、歐陽晉的想法也相去無幾,他們整日絞盡腦汁想的是如何扳倒福王,讓他伏法,交出封地,回京斬首示眾。

揚眉一笑的君無瑕玩著未婚妻潔白小手,光滑如脂的手背再無一絲針刺的痕跡,「只要不讓福王有叛亂的機會,要怎麼做由我,皇上要的是打消福王的妄念。」

不謀逆犯上便有可容之地,反之,壓制、壓制,絕對的壓制,壓到他沒辦法再生異心,只有臣服。

「皇上這是在養虎為患嗎?」第一個不贊同的是寧煜,身為寧相之子,知道家族曾經內斗險些覆滅,他更明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一旦心生邪念是斬不斷,只會變本加厲而非懸崖勒馬,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一日不除都有遭虎撲的危險。

君無瑕笑了笑,「他只是心不夠狠。」

慈不掌兵,所以皇上只是「仁」,而非明君,守成足矣,開疆闢土這種事他做不來。

但他不覺得仁慈是壞事,因為皇上的仁慈,君家才會一直平安無事,獨享尊榮,盡管有不少所謂股肱大臣慫恿皇上除掉君家三兄弟,以免功高蓋主,皇上卻始終不為所動。

皇上重情,他不想孤家寡人,身在高處不勝寒。

「心軟是為君者最不該有的感情……呃!我是說皇上以仁善治國,善風可行。」寧煜月兌口一出,立即驚覺眾人的眼神不對,他趕緊改口,贊揚皇上的仁德。

「我不懂朝堂的事,也不會問你們怎麼做,不過門外那位郡主總要想辦法解決吧!整天吵吵鬧鬧的,她不煩,街坊鄰居都煩了,我也沒辦法出門做事。」季亞襄想的是剛建好的義學,以及準備中的義診。

當初君無瑕交給她十萬兩子,她用來在城外買了一塊地,建足以容納百棺的義莊,現在的棺木已有二十口,是辣寡孤老和買不起棺木的貧窮人家以及無名尸,由一對孤苦無依的老夫妻負責打理,收些微薄的香燭錢。

而義莊後頭有座佔地百畝的山丘,規劃為墓園,仿現代墓葬修整成梯狀,有門牌號碼,一座墓一座墓排列整齊,有專人修剪草木和打掃,入土時要登記,不允許任意安葬,免得成了亂葬崗。

修建完成後,因為太美了,有涼亭小橋和種植花木,景致宜人,竟有些城里的富裕人家也想將先人遺骸葬于此處,私下花了銀兩想打通關節,但都無功而返。

同時也建了慈愛堂,收留棄兒、無家可歸的小乞丐和老人,不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因此季亞襄又從十萬兩銀中撥出一筆款項,添置百畝官田、種子、農具、牛,一應俱全,被收留者自行耕作,自給自足不求人。

「襄兒,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絕對支持。」君無瑕沒二話,老婆還沒娶過門呢!一定要順著。

「就算我揍她一頓?」季亞襄試探他的底線。

君無瑕笑了笑,「還是不要,她好歹是先帝封的郡主,這個面子得給。」除了身體上的傷害外,一切隨意。

「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是該讓人瞧瞧正宮的魄力,不是軟柿子任人捏。

第十章  對付爛桃花(2)

想到之前家里遭受的破壞,胸口憋著一口氣的季亞襄目光清冷的走出屋子,在院中敲著和關家相鄰的牆。

「襄襄姊,你找我?」關曉彤的小腦袋從牆頭冒出。

「我來拿我要你準備的東西。」

關曉彤一听,倏地興奮起來,「要不要我幫你,很重喲!」

「不用,我一個人可以。」她不是柔弱女子。

關曉彤略感失望,「好,我去拿,你等一下。」

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重物拖動聲,等了好一會兒才听見關曉彤氣喘吁吁的聲音。

「襄……襄襄姊,我全拿來了,你接過去。」天呀!好重,她兩條胳臂差點拖斷了。

沒人知道是何物,只瞧見一個接一個的木桶遞過牆頭,上面蓋著蓋子,里面有搖晃聲,看起來不輕。

女人的戰爭,開打了。

「無瑕哥哥,你快出來瞧瞧未央,我為你茶不思、飯不想的都餓瘦了,你忍心看我為你苦苦相思,終日郁郁寡歡,為伊衣帶漸寬,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茶不思、飯不想?

那一口蹄子、一口雞腿的人是誰?

鳳未央是吃不下白米飯,因為她只吃肉,肉是主食,偶爾吃點珍珠米熬的肉粥,無肉不歡的她最愛肉湯,所以也不喝茶,她嫌茶湯澀苦,不如蜂蜜水好喝。

她是享受慣了的人,不可能吃苦,因此所謂的叫門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她在季家門口擺了一張鋪錦的長榻,半坐坐倚的靠在羊脂白玉靠枕上,上頭是珠串垂蘇的桃紅色華蓋,遮陽擋日。

光是身側服侍的人就有十來個,這還是季家住的巷子小,沒法進太多人,不然百來個還算是小場面。

「……是不是那個妖里妖氣的小妖精勾住了你,才讓你對我不理不睬,你怎麼可以為了她拋棄為你一往情深的我,我好苦哇!嗚嗚……你好狠的心,喜新厭舊,移情別戀,辜負我對你的情深似海,你……哇!什麼東西……惡!好臭!快弄走、快弄走,臭死了……」

坐累了的鳳未央下榻走動,她走到季家門口便抬腳一踹,先前打板子的仇她還記著,恨不得把季亞襄殺了。

可是她的腳才一抬起來門就往內拉開,不等她耍橫張口大罵,一桶腥黃帶紫黑的惡臭物當頭淋下,驀地她放聲大叫。

「哪個小妖精,是說我嗎?」提著一個桶,季亞襄站在門邊漠然地看著直跳腳的女子。

「你……你潑的是什麼,我要殺了你,非殺了你不可……」鳳未央又怒又覺惡心,臭,太臭了,一身臭烘烘的。

「隔夜飯,又稱餒食,擱了好些天,本來要拿去喂豬的,沒想到不小心弄翻了,真是有點可惜。」

也活該她倒楣了,好死不死的站在門口,天意如此,怨不得人。

季亞襄本意是將混著湯水的艘食桶擺放在前門,將蓋子打開散發臭味,用惡臭的氣味將人燻走,省得天天來門前喊話,讓巷子里的住戶不堪其擾。

誰知拉開門的瞬間一道黑影撲近,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能啟動,她不加思索的提桶一潑,本能的防護和攻擊。

听到女人的叫聲她也嚇一跳,怕波及路人,再一看,心中呵了一聲,頓時有消氣的感覺,潑得好。

「什麼,喂豬……你敢說本郡主是豬!」鳳未央尖叫,這狐狸精分明朝她潑餒水,竟敢睜眼說瞎話,以為有人護著她就不敢下手。

已經瘦很多的鳳未央還是略顯豐腮,與季亞襄縴柔身形一比,那就一個字形容︰胖。

曾經很臃腫的人最忌諱與豬相提並論,听到這個字眼不由自主的厭惡,卻又套到自己頭上。

「郡主在侮辱豬,要是豬長成郡主這樣是賣不到好價錢。」

季亞襄的意思是不夠肥,油脂不多,得再養養,但听在鳳未央耳里又是另一層含意。

「你敢說本郡主丑——」

「丑不丑因人而異,而以你現在的模樣,說是美人也沒人相信吧!」季亞襄不明白對方的邏輯,都已經渾身狼狽到不能見人了,她不趕快找個地方洗漱一番,換下滿是酸臭味的衣裙,還有心情與她爭執?

「說我丑,我讓你更丑。」她啪地拍掉侍婢拿手絹為她擦拭的手,對著她身後的侍衛大喊。「給我把她的臉割花,割到沒有一塊好肉,我看她用什麼勾引男人!」

「是。」

「你傷害他人可是違律,你……」真來?強權眼中真沒王法,她何必白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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