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惱地推開他靠近的大臉,腳尖踮高,以長巾包住他的濕發。「哼!就會說好听話哄我,若我真說多了肯定嫌我聒噪,嘰嘰喳喳的像麻雀,東家長西家短的串門子。」
「喔!麻雀還會串門子,這倒是新奇的說法。」他願聞其詳,但不保證不會放聲大笑。
「不許笑,萬物皆有靈性,今日你笑鳥,他日它拉坨屎在你頭上,扯平。」做人不能鐵齒,凡事都有可能發生。
像她的穿越便是最佳的見證,可惜她不能告訴任何人,一個字也不能泄露,只能憋著。
「嘻嘻!」又是一陣低笑聲,幾個被主子慣壞的丫頭擠眉弄眼,開心見到自家小姐和四爺之間夫妻和樂。
「我沒笑,分明是你的丫頭在笑,你栽贓我呀!愛妃。」夏侯禎也擠了擠眼,刻意逗妻子。
爆徽羽沒好氣地橫瞪阿繡等人,隨即她也笑開了。「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不可相提並論。」
他們是蓋同一條棉被的,自是有所不同,別人做得的他做不得,別人能笑他不準笑,取笑自家娘子夫德有虧。
「有听過偏心的,沒見過你偏成這樣,還偏向幾個丫頭,栽贓自個兒的相公,你好有志氣呀!」他假意滿嘴酸,打翻了醋壇子,頭一甩,幾滴雨水甩在妻子發上和臉上,惹得她不依地閃避尖叫。
「夏侯禎你這混蛋,我要拆了你的骨頭當烤肉架子,烤你的肉,燻你一身的人皮——啊!太可惡了,我好心幫你擦干濕發,你竟恩將仇報,弄得我狼狽。」宮徽羽故作惱怒的嚷嚷。
夏侯禎仰頭大笑,拉著妻子不讓她離開,不顧眾目睽睽之下,飛快地在殷紅朱唇上一啄。「好啦!不逗你了,你們剛才在笑什麼,我遠遠走來就听見你們止不住的笑聲。」
「沒什麼,一點點後院小事而已,和你在外的大事一比微不足道。」說來鬧笑話,還不如不說。
他目光微冷。「是那幾個惹麻煩的人?」
「不麻煩,我循循善誘開導了一番,她們已能體諒我的苦心,目前無風也無雨,風平浪靜。」至少短期內不會有人興風作浪,認不清主子的往外通風報信,壞了阿禎的計劃,賢良的妻子就要讓丈夫無後顧之憂的大展鴻圖嘛……
才怪——
她只是懶得應付天天找上門的女人,讓她沒能好好睡個飽,為了一勞永逸,她索性放點權力安撫余、方兩位側妃,她睡到自然醒的頹廢日子自然就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擺平了?」眉一挑,他有些存疑,他花了一年時間也沒讓那些人少些折騰,怎麼可能短短時日內,她們便成為羊圈里的小羊,規規矩矩地低頭吃草而不生是非?
小有得意的宮徽羽微抬下顎。「輕而易舉,女人與女人之間很好說話的,我們把話說開了就抱頭痛哭,你替我擦淚,我替你抹胭脂,感情好得如同一母同出的親姐妹。」
他由鼻間嗤哼,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詞。「女人只會為難女人,愛妃大白天少作夢,為夫的牙長得很堅固,多笑幾回也不會掉,你大可多說點笑話來取悅取悅我。」
「你……你忒討厭,贊我幾句會掉你幾兩肉呀!我就不能是智勇雙全、機智過人的女諸葛嗎?」宮徽羽捏了兩下丈夫的腰肉,以示河東獅惹不得,她也是有脾氣的主兒。
她也要留點知書達禮、謙遜聰穎的好名聲讓人听听,日後為非作歹才會有人幫她說話。
這叫留後路,人在順風順水時也要惦念大浪乍起時,造艘好船好行舟。「啟稟四爺,主子是用她小神算的本事令余側妃、方側妃等人大受感念,于是‘止戈為和’,沒有起沖突啦。」阿繡代替回答。
「阿繡呀!這句‘止戈為和’說得真好,不枉主子我細心教你讀書識字,可是最後一句怎麼氣勢就弱了,少了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氣魄,好似我沒做啥了不起的事,讓我落了面子。」
阿繡噘著嘴。「主子怎麼反而笑話起奴婢,奴婢是老實人,為主子你急呀!你還捉奴婢語病。」
爆徽羽輕笑,明眸看向墨隱。「听見了沒,我家丫頭是老實人,你幾時娶回去暖你半邊冷床呀?」
「小姐,你太壞了,奴婢不理你了。」阿繡惱紅了臉,一時月兌口而出私下的稱謂,小腳一跺往屋外跑。
「還不追,跑了娘子看誰給你生白胖兒子。」一個傻光棍,木頭柱子似的不開竅。
耳根發紅的墨隱很想去追,可是沒有夏侯禎的吩咐他一步也不能離,直到夏侯禎點頭了,他才飛也似的一閃身,眨眼間已不在跟前,動作快得叫人為之發噱。
可見他有多急呀!早就盯上阿繡這個笨丫頭,就待時機一到,搶也要把人搶回家暖被窩。
「那你何時才給我生個胖娃兒,不論閨女或小子我都要。」夏侯禎大掌覆在妻子平坦的小骯上,輕輕一撫。
服侍的丫頭和婆子都十分識趣,一見四皇子輕擁著皇子妃輕輕細語,不用主子吩咐便一一垂目的退出,還順手關上黃梨木雕花海棠門板,以免一室春光流瀉。
服侍的主子夫妻和睦是好事,對下人而言更是莫大的福氣,一人得了道,身邊的雞呀犬的還能不跟著一起升天。
「宮里的情形如何,我說的那方式可奏效?」有用的招式一招就夠了。
一提到那件事,夏侯禎發出冷笑。「正如你所料,三皇兄力圖振作,近來動作頻頻。」
「三皇子真的相信天降祥瑞那一套,有意把三皇子妃給……」她說不下去,心里有點難過。
雖然是她出的小計謀想絆絆夏侯的腳,讓他早早退出皇位之爭,可是三皇子妃她見過,真是少見的美人胚子,說起話輕輕柔柔的,我見猶憐,頰側有淺淺梨渦,笑起來特別甜,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受。
不久前,宮徽羽針對夏侯的命盤算了下,找出他的命中劫運,並派人放出消息——
北方有女,年方十七,明眸皓齒,鳳女托生,得此女得天下,萬民朝拜。
此女直指北方大草原部落的哈娃妮公主,意指誰娶得她便是鳳主掌宮,其夫為九龍天子。
這一「傳說」在京都流傳了月余,深入民心,連平民百姓都曉得未來的皇後來自北方,是草原部落的聖女,深獲大神烏瑪的庇護,有她在便可護得玉煌國百年昌盛,國富民安。
問題是她將嫁給哪位皇子?
原本喪妻未娶的夏侯禎是第一佳婿,可惜日前他已續絞再娶,錯過良機,不少朝中官員深深為他惋惜,在諸位皇子連連出了差錯後,夏侯禎成了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看好他繼位的人不在少數。
反倒是夏侯,他由原先的優勢漸露敗相,極力謀求奮起之勢,因此哈娃妮公主他娶定了,不論傳說是否屬實,最起碼他能擁有北方一支強悍無比的草原兵力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是他已娶妻七載,育有二子一女,其妻輔夫教子無所過失,但要想娶公主,他只有休妻一途。
「我覺得是我害了她。」宮徽羽頓感沉重,心口發悶。
夏侯禎面露深情的輕撫嬌妻。「不,這是三皇兄的選擇,他寧可要家國天下,也不願被兒女情愛絆住,他的心很大,大到他不曉得自己承受不起。」最終只有走向滅亡。
「如果你……」她想問如果他坐上那個位子,是否會那般舍情忘愛,心中只有江山。
「我怎樣?」他腦子里想的是如何給予最後一擊,沒注意到妻子臉上的憂色。她搖著頭,在心里苦笑。「沒什麼,只是提醒你小心一點,越到緊要關頭越要謹慎,你那自負狂妄的性子先收一收,不要枉費我藉由星座,紫微斗數盤算出的‘天運’,你要是敗了我絕對會先逃一步,留你在斷頭台上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