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挑情 第8頁

「你想什麼?」

她小臉浮現向往的神采。「我想走遍天下,親眼見識許多毒物,加以記載整理。我國關于毒物的記載,都是散見在各種醫書里,還有許多謬誤,連我爺爺也一知半解,我想將來編成一本毒物專書,帶到爺爺墳上燒給他。」

瞧著她興致勃勃的小臉,他微笑。「嗯,別忘了也給我一本。」

「你又不是大夫,要這書做什麼?」

「我要好好讀熟它,學會分辨毒物,這樣將來誰煮藥給我喝,我就不必小心翼翼地逼她一起喝。」

她聞言,不禁微笑。

他瞧著她,唇線輕揚,彼此相視的眼神中,都有一抹會心而友善的笑意。

第3章(1)

這天,日色向晚時,他們來到一處村莊,投宿村中唯一的小客店。

露宿多日,今晚總算有床可睡,鄺靈暗暗高興,但阿衛被陸歌岩遣走,去打探李老爺的消息,換言之,投宿客店的只有他們兩人。

而陸歌岩只要了一間房。

「我們住同一間?」鄺靈聞言訝異。因為他當她是男人,所以如此提議也不覺得有何不對吧?

「就我們兩人住店,要一間房就夠了。我和阿衛向來都住同一間,你若覺得不便,另要一間也行。」他與阿衛行走江湖後,不時踫到仇家派人偷襲,他習慣與阿衛住同一間房,這樣只是為了安全。

「不,就一間吧!」若堅持分房,恐怕讓他起疑,何況他的護衛不在,少了一雙眼楮盯她,不正是搜找秘籍的好機會嗎?

于是鄺靈神色坦然,隨店小二上樓。

「是,兩位要一間房,還要什麼嗎?」店小二陪笑問著,賊賊的雙眼瞧見陸歌岩取出付帳的銀錠時,都看直了。

「我先將房飯錢都結清了,再送一桌最好的酒菜上來。」陸歌岩對店小二的賊眼視而不見,低聲吩咐。「另外,我還要……」

鄺靈來到客店房間內,房間不大,兩張床加上一套桌椅,物品雖陳舊,總比冷冰冰的林子地好。

她在房中歇息了會兒,陸歌岩也進來了,還讓店小二送進一桌酒菜。

「我不餓,你吃吧!」陸歌岩道,他坐在桌邊,取了隨身的酒,自斟自飲。

她也不跟他客氣,這幾天都吃他煮的,吃得她很想自盡,或者幫他自盡,難得有一餐正常飯菜,肚皮餓得很癟的她舉箸便挾菜,送到唇邊咬了一口——味道不對!

「怎麼了?」陸歌岩瞧她不雅地將菜吐出來。

「菜里下了迷藥。」她學醫又學毒,而且天生對味道敏感,菜剛沾唇就嘗出不該有的味道。「這里恐怕是黑店。」

「是啊!」

見他一派悠哉自在,她愕然瞠圓美眸。「你早知道這是黑店?為何還要住進來?」她轉念一想。「你明知菜不干淨,為何還讓我吃?」

「既然你精研毒理,小小的迷藥想必難不倒你,我就沒費事提醒你了。」他言之成理,眼神卻狡猾得可以。

他絕對是故意的……她暗暗惱怒。「若是我沒嘗出來,吃了菜昏睡過去,你要怎麼辦?」

「那就抱你上床睡啊!」他語氣慵懶,撩人心思地一頓。「然後——」

「然後?」莫非他察覺她是女子,想乘機……她渾身繃緊,五分警戒,五分防備,還有一分略帶慌張的期待……期待什麼啊?

「然後,看著你睡。」看著她一臉戒備,他低沉笑了,眼色無辜,嗓音卻濃膩得似要滲出什麼來。「你該不會希望我陪你睡吧?」

「當然不。」他俊魅眼色有太多弦外之音,他絕對是在玩弄她,她惱怒,卻無法發作。他究竟識破了沒?她寧可當沒有,她不信他識破了她卻不采取行動。

她板著臉問:「既然是黑店,我們是不是別住了?」

「既住之,則安之。黑店就黑店吧,開店的只是小毛賊,不足為患;但這里有床,你想睡床呢,還是去外頭睡又冷又硬的荒地?」

她當然想睡床,她嘆口氣。「那萬一出事,小弟武藝差勁得很,還請大哥保護小弟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都不能吃了,她忍痛把視線挪開,抗拒熱食的誘惑。

「除了毒術,你好像什麼也不會。」

「是啊,我其實挺沒用的,我也希望能如大哥這般,練成高強武功,要是能有什麼武學秘籍讓我練一練,也許我也能成為高手呢!」

她不著痕跡,將話題引向秘籍。「听說,大哥已得到全本‘橫山密書’,不知可否借小弟一看?」

「你也想要這秘籍?」他幽黑冷眸望向她,眼神難以捉模。

「這是大哥的東西,小弟當然不敢妄想,只是這‘橫山密書’讓眾人搶得頭破血流,太有名了,我有點好奇,想瞧瞧它的模樣。」她神色無辜,與其瞎猜他將東西藏在何處,不如哄他將它拿出來,她再伺機偷取。

「這是武功秘籍,給你瞧內容不行,看看外觀是無妨,不過現在天黑了,等天亮再說吧!」他向隨意扔在床上的皮囊一抬下巴。「密書就收在里頭。」

就這麼輕率地放在顯眼的地方?她忽覺這是個陷阱,或是因為他算準她武藝低微,不可能在他眼皮下盜走密書,才敢如此坦然告之?

「這是我爹的遺物,誰要想搶走它,誰就是自尋死路,你不會這麼傻吧?」

「當然不會。」她眼也不眨一下。

「當年我家所藏的只是下半本密書,二十年前一並被盜走。上半本是我師父無意中得到,他過世時傳給我,下半本卻流傳到我表妹手上……」

「你表妹?我以為你的親人只剩下一位姨娘。」

「我是直到不久前,才發現我有個表妹。我母親收的義妹姓趙,得知她還活著後,我才想起母親提過有位親妹妹;我去尋訪她,發現姨娘她嫁了人,生下一個女兒,後來丈夫過世,她帶著女兒與一個男人在一起,而那男人竟然是當年曾來我家滅門的凶手之一。」

「所以你將那男人殺了?」鄺靈驚訝道。這太離奇了。

「他和我的親姨娘早就過世了,那男人另有個兒子,居然娶了我表妹。我去找表妹時,他們正要成親,我本想殺了他……殺他不難,但我表妹顯然會因為失去這男人,一生悲痛。」他輕哼。「所以我勉為其難,放過他。」

「殺了他,換不回你家人,也懲罰不了那些害你的惡人,只會令你表妹傷心。」她若有所思。「換作是我,我也不會殺他。自己嘗過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何苦讓最後一個親人也承受這種生離死別?」

他恍惚地瞧著她,一股奇異的柔情滑過胸坎。為何她能如此準確說出他當時的心思?

他定了定神,續道:「那半本密書,是那惡人留給我表妹的,她帶著它近二十年,卻渾然不知它是什麼,我就順手拿了來。這東西只會招禍,她嫁人了,應該過幸福安穩的日子,別再和這些麻煩事有牽扯比較好。」

他語氣平淡,但听得出對表妹的保護。他其實,很珍惜僅有的親人吧?

她望著他,有點怔忡。她準備對付的,是個殘酷冷血的魔頭,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心有情的男人。

這男人,一再挑戰她對他的印象,她不畏窮凶極惡的他,但難以招架偶然流露脆弱的他……

一時沉默,隨即被響起的敲門聲打破,是店小二。

「客官,您要的東西送來了。」

接下來,鄺靈瞠目結舌地看著店小二帶人送入一個裝滿熱水的木桶。

見飯菜沒動過,店小二眼神閃過一絲不悅,恭敬問道:「客官還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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