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杏林妻(上) 第9頁

不過听王妃是站在她們這邊的,她們心思又活絡了起來,其中一名杏眼桃腮的美人夏燕便低聲道︰「如果……我們自己能成事,王妃會保下我們嗎?」

見郭欣一臉困惑,夏燕便靠近她,低低又說了些話。

郭欣先是錯愕,後咬了咬唇,想了想,用力點頭,「好,若你們之中有人能跟王爺成就好事,本王妃定許以姨娘之位,以姊妹稱之。」

夏燕听了,眼楮頓時一亮,其他幾位美人兒也覺得有希望,有一人突破眼下僵局後,其他人要留下的機會就更大了,因而幾個人便與郭欣低聲密謀起來。

半晌後,六名美人兒眉開眼笑的回到後院,郭欣臉上笑意也跟著一收,輕咬著下唇,神情特別糾結。

水仙跟春蓮互看一眼,水仙擔心地問︰「王妃不會真的幫忙吧,與她們說的那些話是讓她們回宮後,一旦問起來,讓皇上或皇後再怎麼生氣也不會牽連到王妃,只是應付她們而已的,不是嗎?」

「總得盡一次力吧,帝王之怒,我、我害怕……」郭欣澀聲說著,神情上不僅驚慌,還有萬分憋屈。

「王妃真的太可憐了。」水仙跟春蓮急忙安慰起委屈又可憐的主子。

近些日子,潘威霖用完早膳後都會先到書房看書寫字,接著俞采薇會來書房為他把脈,若是需要泡藥的日子,地點則會移到寢室。

今日,潘威霖一如往常地來到書房,一踏進屋內就覺得有股似有若無的花香味,剛剛半路上,她和小順子遇到郭欣身邊的大丫鬟送東西過來,誰知她不小心拐到腳,就請小順子幫忙扶著回去了。

思及此,他黑眸微眯,微微側身,眼角余光已看到後方書櫃有粉色紗裙,「還不出來?要本王過去請?」

「不敢……」輕顫的女聲響起,接著,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步步生蓮般走出來。

女子身著嬌女敕如粉櫻的粉紅春衫,眉眼精致,膚若凝脂,屏氣凝神地看著謫仙般的溫潤公子,粉臉羞紅,嬌嬌怯怯的行禮。

「磨墨吧。」

夏燕眼楮一亮,「是。」

陽光耀眼,俞采薇主僕從听雨閣一路來到清風院門口,兩名守門小廝並未多加阻擋,主僕倆便熟門熟路的穿過庭園,來到書房門口。

「滾,給本王滾!」

隨著一聲咆哮,一個衣衫不整的美人兒也從書房內踉蹌地跑出來,她跌跌撞撞、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近看了,女子一身桃花百褶長裙,斜襟上衫被扯開來,露出傲人的胸前風光,一顫一動,妖嫌引人。

銀杏定在原地,杏眼圓瞠的瞪著女人那暴露出一半的白女敕胸脯,而俞采薇已快步走了進去。

潘威霖臭著一張俊臉,原本還要吼人,看到進來的人是她,頓時抿唇不語。

但即使如此,俞采薇仍能感受到他散發出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她暗暗做了個深呼吸,從容地走到他身邊,沒提剛剛發生的事,只做份內事。

此時潘威霖合上眼楮,想到剛剛那個美人兒將那對碩大豐乳往他胸前擠壓,他氣得差點毒發,但也是這一瞬的失神,體內蠢動的藥蘇醒過來,在四肢百骸里流竄,他渾身發熱,盤踞多年的奇毒也受到波動蠢動起來……

俞采薇察覺他臉色漲紅、氣息有變,連忙為他把脈,果然發覺他脈象不對,還有……她詫異地看向他,早先的脈象僅有些微異常的波動,她雖覺得奇怪,但也脈不出什麼,可眼下他眼眸微紅、血脈賁張、額冒細密的汗珠,這分明是中了藥!

她表情轉為凝重,「我先給王爺吃顆藥丸,但王爺還得扎針。」

他也知道自己情緒波動太大,讓原本能壓抑的藥被喚醒,開始作怪,他黑眸一暗,抿唇點頭。

不明所以的銀杏見主子快步走到她身前,就從藥箱底層掏出一小圓肚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她瞬間瞪大眼,「那是……」是主子對醫毒有了興趣,做出人生第一瓶的解毒丸——專解藥的,說是進入醫毒的最低階入門款。

俞采薇朝她搖頭,回身快步走到潘威霖身前,拿藥丸讓他吞下。

銀杏看著這一幕,不禁張口結舌,這……凌陽王在自己家中了藥,這要傳出去多丟臉啊。

書房後方有一供他休憩的偏房,一行人移到偏房,小順子已上前為潘威霖月兌去外衣內衫,讓主子躺在軟榻上,好讓俞采薇施針。

忙碌了好一陣,待拔針後,潘威霖的神情已經恢復以往的溫和,眸光中的怒意也已全數斂去。

他穿好衣服,靠坐在床上,俞采薇再一次把脈,表情慎重的點頭,「沒事了。」

他定定的看著她,「你沒有話要問本王?」

她低頭,再抬眸看他,「王爺會回答?」事關他的身體,身為他的大夫,今日之事是不能再發生一次的,藥助興卻也傷身,一旦太過激狂,後果堪憂。

一听這話,他不禁抿緊了唇,看向小順子跟銀杏,「你們出去。」他不想讓他們听到接下來的話。

兩人連忙退出去。

潘威霖神態轉為陰郁,眼底慢慢升騰起一股怒火,「是那女人身上的香味。」

字句簡短,但她听明白了,藥來自女人身上的香味,但香味也得聞上一段時間才會起反應,他……

潘威霖不是沒有看到她質疑的目光,但他不想也不願做再多解釋。

那美人能出現在書房,自然是郭欣帶進來的,他能理解她的為難,卻無法不生氣,氣她對他的不信任,不信他能處理皇兄送女人的糟心事。

因此見到那女子他便怒了,原本想讓她磨墨磨上一整天,讓郭欣有借口拿這事去應付皇後,卻沒想到女子竟在身上用藥,待他發覺時已吸入不少,那女子見機不可失,便袒胸露乳勾引,意圖挑起他體內浮動的……

第四章  被強塞美人進府(2)

驀地,門口傳來小順子的聲音,「王妃,王爺正在跟……」

話未說完,郭欣已急急跑進書房,水仙跟春蓮也急忙跟進去,銀杏八卦魂爆發,趁機又混進去。

只見郭欣眼眶泛紅,天真神態中帶著濃濃的愧疚與糾結,她未語淚先流,直撲到潘威霖身上,他輕拍著她的肩安撫,她愧疚哭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止住淚。

「本王沒事。」

「欣兒做錯了,對不起。」她嬌軀微顫,又想哭了。

「不是你的錯,是皇兄。」潘威霖下意識看著站到角落的俞采薇,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在乎她的想法?還是她對自己的看法?

「不,不全是皇上,欣兒也覺得皇後說得對,若能有個一兒半女,欣兒也有兒女孝順,老有所依,還有欣兒那些朋友也說了,一個賢淑的好妻子要在乎丈夫的需求,王府後院又沒其他人。」她哽咽的聲音軟糯,縴細十指無措地絞著,又抬起頭抹淚,一臉的無措跟委屈。

他輕聲嘆息,「左右都是為了我,何錯之有?要我說,本王這病還是不治的好,我早早解月兌,你也可以再找個好人嫁了。」

「不,欣兒這輩子都是王爺的人,都是那些人太壞了,慫恿我……不,不對,是我自己太笨,被據掇幾句就以為是為了王爺好,我、我對不起王爺,我怎麼就這麼笨呢,我以後還是少出府吧。」郭欣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潘威霖溫潤含笑地看著她,「欣兒與我同困王府,只會讓我更抑郁,欣兒不想讓我難受吧?」

郭欣抽抽噎噎的點點頭。

「那就好,本王無事了,不是明天還要跟侍郎夫人出游三日?」

「嗯,可欣兒不想去了……」

「別說傻話,本王也約了朋友詩游,你好好玩,不必掛念本王,不管本王的時間還有多少,嫁給本王已經夠委屈了,本王就想要你過得快樂無憂,才能少了愧疚。」他柔聲說著,讓天真無邪的王妃又撲到他懷里淚漣漣。

俞采薇主僕站在一角,進退兩難,傳言是真的,這對夫妻感情真的好,王爺對王妃絕對是真愛,那刁難又陰陽怪氣的一面,在她面前全然不見。

潘威霖不想讓郭欣難做人,讓小順子去告訴梁森,今日就將六個美人送回宮,該說什麼梁森很清楚。

郭欣一方面開心,但下一瞬又轉為憂心忡忡的臉色,又讓潘威霖好一陣安慰才破涕為笑。

折騰這麼久,潘威霖真累了,拒絕郭欣留下照顧的要求,僅留下小順子伺候。

郭欣、俞采薇等人離開書房,一行人來到听雨閣院門,郭欣驀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刻意慢她一步行走的俞采薇,臉上笑容微僵,「讓俞姑娘看笑話了。」

「王妃言重了,民女來就是為醫治王爺,其他的事並不在關注之內。」她低頭回覆。

「嗯,不管如何,謝謝你,也勞你多費心替王爺調理身體。」

「王妃客氣,都是民女該做的。」她說。

郭欣點點頭,再看低眉順眼的她一眼,這才帶著丫鬟們返回盛牡院。

梁森辦事效力一向極好,安頓六個美人兒的閣樓小院早已人去樓空,水仙跟春蓮確定後,看向躺在貴妃椅上的主子。

水仙拿了軟墊塞在主子背後,讓她躺得更舒服,「好在,有驚無險,六個美人兒送走,王妃也能安生過日子,反正送回去是王爺的意思,與王妃無干。」

春蓮卻見郭欣神情恍惚,「王妃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她邊說邊將一杯溫茶遞給她。郭欣臉色微僵地接過手,「沒有,只是這麼折騰,有些累了,萬幸王爺的毒被壓制住了。」

「是啊,看來俞姑娘的醫術還真不凡。」春蓮點頭。

「好在王爺這次沒有毒發,不然真出事了,王妃該如何是好?」水仙也說道。

郭欣輕輕以碗蓋撥弄著茶水,盯著茶碗里浮浮沉沉的茶葉,含糊低語,「是啊,怎麼就沒毒發呢……」

這些年來,每每遇到那樣的情形,潘威霖總是氣到毒發,還一次比一次嚴重,她知道,即使清楚她是被迫配合,即使清楚雍華帝是為了他好,但他依然會生氣,他的反抗、他的意願,不管是雍華帝、枕邊人都忽視,他曾痛到崩潰的吼出這些心底話,因此她總能依樣畫葫蘆地挑起他的怒火,讓他大怒毒發,而且每試必中,這次怎麼失效了?

難道,真的是俞采薇的醫術?不行,她得確定,若真的是因為她,那就不能留了。

郭欣那一句話是含在嘴里說的,兩個丫鬟都沒有听清楚她說了什麼,只覺得王妃神情看來很奇怪,美麗臉上竟有著像是不甘心的扭曲。

第一次,天真王妃戴著的完美面具出現一絲裂痕。

另一邊,俞采薇主僕回到听雨閣,俞采薇不意外地看到銀杏興致勃勃的小臉,身為八卦通,有八卦怎能錯過?

「太好奇是壞事。」俞采薇瞪她一眼。

這是無可奉告的意思!銀杏皺起眉頭,不滿地撒起嬌來,抓著她的手搖啊搖,「姑娘說嘛,王爺是怎麼中招的,我在書房里看來看去,什麼也沒有,還有,王爺說不是王妃的錯,是皇兄,那就是皇上,所以王爺中藥是皇上授意,唔……」

俞采薇一把搞住她的嘴巴,神情凝重,壓低聲音道︰「禍從口出,你的話若是被人听去或傳了出去,你這輩子肯定完了。」

寵弟寵到名滿天下的雍華帝,竟私下安排美人還用藥,此事若傳到百姓耳中,世人如何想皇上?是以愛為名的殘害親弟吧,一旦雍華帝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定當龍顏大怒,銀杏還會有好下場嗎?

銀杏想想也感到後怕,「不敢了。」

第二天,銀杏就听到六個美人兒被送回皇宮的事,還听到別的小道消息,由于消息太驚爆了,她將主子拉到房里,將門窗都關得嚴實後才暢所欲言。

「王妃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但每回王爺都會大怒,王妃甚至跟那些女人說了,一旦成事就許以姨娘之位,面對這麼大的誘惑,那些女人自然是死纏爛打,有幾回,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怎麼辦到的,王爺被下了藥,卻不願用女人解藥,硬是泡在冰桶里抵抗藥性,差點連命都沒了……」銀杏愈說愈開心,「每一次,王妃都會哭得昏過去,自責得不肯吃飯,後來還是王爺耐著性子去哄,這事才過去,姑娘,王妃這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吧。」

銀杏跟前只有俞采薇,說詞用語就沒有在斟酌,也是這段日子她對潘威霖的印象太壞了,听他這樣,竟有些幸災樂禍。

「你這話在我這兒說說就好,別到外頭嚼舌根,議論皇室是要被砍頭的。」俞采薇還是威嚇了小丫鬟一番。

「我又不傻,我記得府里的規矩,姑娘忘了?你一天要我背好幾回呢。」她得意的指指自己的腦袋瓜子。

對啊,規矩定得清楚,曾經進出過王府的太醫或地方郎中求生欲皆強,對此三緘其口。

「只是,也是拜那些規矩之賜,王爺在府里的樣子與在外形象根本有著天壤之別,我想啊,王爺的心早被那盤踞身體的奇毒給荼毒到扭曲了,成了雙面人。」無法安靜太久的銀杏又蹶嘴碎念起來。

俞采薇沉默,潘威霖在外溫潤如玉,如沐春風,但真實的他月復黑難纏,脾氣來了,陰鷲又冷漠,不好親近。

但對這奇毒了解愈多,愈發覺他的不易,她發覺自己無法討厭他,甚至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接下來三日,郭欣離府出游,對俞采薇並沒有任何影響。

除了醫治潘威霖的時間外,蔣老太醫又送來幾本他新到手的醫經古籍,上面有不少經手這些書籍醫者所附注的手記,有心得也有不少秘方,對她而言就像一場及時雨,讓她有更多的想法。

她強烈懷疑潘威霖中的是名為「殊心」的毒。

但若依他發作的時間表判斷,他應當是從小就被下毒,用量極微,需累積到一定的量才會發作,不然若是一次下足了量,當年年僅六歲的潘威霖絕對承受不住。

可問題是,是誰在他幼時就對他做下這麼惡毒的事?這也是她只敢強烈懷疑卻不敢確定是「殊心」的原因。

大漢朝的老百姓們都知道,凌陽王身上的毒是逼宮那日被叛賊喂下的,所以,也可能是她未到的另一種毒?

但這種毒同殊心一樣,一旦發作一次,毒藥侵潤身體的程度愈深,如今藥浴、針灸及藥湯三管齊下,可解的毒仍然有限,但這種奇毒棘手,藥量若下得太重,毒素會從血脈里反噬,身體絕對承受不住,最壞的狀況便是毒解了,人卻永遠癱瘓了。

面對如此詭譎狡詐的毒藥,難怪那麼多大夫前僕後繼地過來治療仍是一籌莫展,分寸太難拿捏了,只能取中庸,與奇毒盡可能地和平相處,但這樣也行不通的,若長此以往,毒素只會加深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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