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擺手道:“這事也怪不到你的頭上,王爺心思向來難測,我伺候他多年還揣摩不出他的心思,所以被趕出來也在我的意料之內,伴君如伴虎,王爺比皇上這隻潛伏的老虎還要令人害怕。”
孫嬤嬤默,這事也算是說到了坎上來了。
“小姐,你也放寬心些,只要王爺未娶正妃,你在府中的地位依然是屹立不倒的。”孫嬤嬤只能如此寬慰道。
孫氏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嬤嬤,你可別忘了,現在多了一個夏依霜,若她入住了晉王府,那我們這些本就還沒有名分的侍妾可就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孫嬤嬤眼神一凜,心裡也清楚若孫氏在府中的地位一瀉千里,那她這個爲人婢女的下場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要想在府中仍是吃香的喝辣的,那這個夏依霜就必然除之,要不然誰都別想得到一丁點的好處去。
孫嬤嬤道:“小姐,這個夏依霜一定要除去。”
孫氏一臉信任的看着孫嬤嬤,道:“嬤嬤,夏依霜一事就拜託你了,你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好了,你也差不到哪裡去。”
孫嬤嬤點點頭,眼裡的殺意一閃而過,低首道:“小姐放心好了。”
且不說孫氏這邊是如何的籌劃的,另一邊的夏依依無奈的看着一路來都在傻笑的希香。
夏依依兀自的倒了杯茶遞給了希香,道:“笑夠了?”
希香一臉喜色的看着夏依依,道:“姑娘,奴婢在這給你道個喜了。”
夏依依挑了挑眉,道:“你倒給我說說,喜從何來?”
希香忍不住笑意道:“姑娘可能有所不知,這寂空大師可是京城方圓百里最爲德高望重的長者,就連當今陛下也要禮讓他三分,他的話可比皇上的金口預言,不,應該說,有時候他斷言的東西甚至比皇上說的話還要得人得信服,他的信徒遍天下,你得了他的預言,回到京中身份可就是水漲船高了,可不是初來什麼都不是的村女了,世家公子求娶你爲妻還要看你同不同意了。”
夏依依面上笑着,心裡卻是不以爲杵,若真的如此神的話,九五至尊豈不是如同虛設?如此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會不得皇上的忌憚?
夏依依想,希香這話有些誇大其詞了,要真的有這麼厲害的話,皇帝早就暗下殺機了,任何一代帝王,最忌諱的就是臣子功高蓋主,膝下子民名望高過他。
希香見她這樣,也知道她心裡是不相信了,道:“姑娘,你還別不信,多少信徒願花費重金求寂空大師斷未來運勢如何,寂空大師都只道天機不可泄露,沒想到今日卻破天荒的給姑娘斷了,看來姑娘日後是大富大貴之命了,奴婢在這先恭喜你啦。”
夏依依撇撇嘴,有些慵懶的靠在蒲團上,指了指自己有些痠疼的大腿,道:“希香,幫我揉揉。”爬了五百來個階梯,相當於爬了好多層樓,她現在這具身體還很嬌弱,爬完之後兩條腿都不像是她的,明日起來,只怕會更酸。
希香蹲下身,一邊替夏依依揉腿,一邊道:“姑娘,奴婢剛纔說的話你別不信了,等七日後你回到京城,你便知奴婢有沒有拿話來騙你了。”
夏依依撩眸,見希香說的一臉認真,不由道:“既然他如此厲害,還不得取皇帝而代之了。”
希香驚的撲上去捂住了夏依依的嘴,慌張道:“姑娘,有些話可以亂說,有些話卻不能胡說了,皇上是天命所歸,一國之君,如何能是一個和尚能夠相提並論的,就算旁人敬着寂空大師,可也是出於一種對未知的敬重罷了,你切記不可再亂說了。”
夏依依扒下她的手,道:“瞧你緊張的,這裡就你我二人,你還怕被旁人聽了去?”
希香無奈的看着她,道:“姑娘,隔牆有耳,這裡可是京中重地,戒備非常的森嚴,這話要是被別人聽了去,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危言聳聽這罪名可是關入大牢的重罪。”
夏依依笑道:“如此嚴重?”
希香真有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感覺,她無奈的看着夏依依,道:“姑娘,奴婢是跟你說真的,京城裡頭風雲詭譎,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牽一髮而動全身,高門大戶的女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如此漫不經心的,暗裡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女人,孫主子把你交到萬佛寺來只怕也是不懷好意,見你一點都不害怕,奴婢這心真的是操碎了。”
夏依依好笑道:“希香,你人都還沒老,就已經成了小老太婆了?”
希香跺了跺腳,道:“姑娘,奴婢是真心規勸着你的,你怎麼反倒拿奴婢來尋開心了?”
夏依依擺了擺手,道:“都是我的錯,你先消停一會兒。”
希香這纔不蹦躂了,喝了口水,黛眉輕顰道:“姑娘,那孫主子看着與人爲善,實則是個不簡單的,這次上香祈福硬是把你叫上,只怕是不懷好意,你可得多個心眼了。”
夏依依心裡一暖,她知道希香也算是真心爲她着想了,清水縣和西平縣發生了這麼多事,希香沒有因芸秀一事同她生分,反而處處爲她着想,這份情意已算是實屬難得了。
夏依依挑了挑眉,道:“她們是潛伏的餓虎,我也不是人人揉圓捏扁的軟柿子不是,你且放心好了,我不與人爲敵,但若有人與我過不去,我也不會這麼束手就擒。”
希香是見過夏依依的厲害的,所以倒是對這話沒有太多的異議,只是她這心裡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的。
用了簡單的齋菜之後,夏依依遣了希香,一個人在寺中走走,走到了一片竹林處,卻見寂空一人坐在一顆假石上,她怔了下,還是神態自然的走了過去。
“信女夏依霜見過寂空大師。”夏依依態度恭敬的行了禮。
寂空擡起一雙有些渾濁但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看着夏依依,笑道:“姑娘,你比老衲想的還要出衆,十多年前,老衲算出十多年後會有千年之後的一縷孤魂爲報恩而來,卻算不出她會落在哪裡,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見到了你,既然見到了即是有緣,姑娘要是不嫌棄就陪老衲這個老禿驢坐一會兒吧。”
既然身份被識破了,夏依依落落大方的坐了下來。
“大師不愧是京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者,連信女是千年之後因緣來到這的都能看得出來,信女佩服。”夏依依真心實意的說道。
寂空道:“老衲以爲姑娘會爲了掩下自己的真實身份而殺人滅口,畢竟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夏依依又是一怔,她確實有過殺人滅口的念頭,不過那也是想想而已,她可是二十一世紀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會亂殺無辜的。
心思被人戳穿,夏依依也不惱,落落大方的說道:“大師也是神算,確實,信女有想過殺人滅口,畢竟民女這樣的傳了出去,怕是被人當成了牛頭鬼神,人人都想殺之而後快,這腦袋都懸在了別人的褲腰帶上,信女也是不得已才這樣,大師吃過的鹽比信女走過的路都多,應該能體諒纔是。”
寂空像個慈愛的長輩一樣,笑道:“姑娘,你比老衲想的還要有趣得多,千年之前的你爲了一己私慾陷晉王於不義,至晉王慘死,可晉王當日還對你有救命之恩,千年後的你爲了償還你所犯下的罪和報恩,不惜端了那一世的榮華富貴,來到了這裡。”
如果夏依依是本土的女人,一定會認爲這是個神神兜兜的老和尚,可是現在聽着,她卻覺得是真的。
她笑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欠了恩情,來償還也是人之常情。”
寂空拿出了一串由佛珠串成的手鍊,道:“姑娘,你與佛家有緣,這串佛珠就送給你吧。”
夏依依接過一看,是梨花木所做,每一顆都是實心的,她又把它遞了回去,道:“大師,無功不受祿,信女與您不過是萍水相逢,這份禮,信女不能收。”
寂空站起身,笑道:“收下吧,你也是與佛家有緣,老衲纔出言替你說了幾句好話,只是老衲奉勸你一句,你棄了上輩子的榮華富貴來到了這裡,就得珍惜這一切,切勿再像上世一樣,被所謂的繁華迷了眼,最後成了水中花,鏡中月,什麼都沒有得到。”
夏依依笑道:“大師謹言,信女謹記在心。”
寂空像個慈愛的長輩一樣,道:“你手中的佛珠是老衲親自開過光的,能保你的靈魂與這具身體融合的更契合,也能護你不受其他孤魂野鬼的侵擾。”
夏依依奇怪的看了寂空一眼,覺得這人對她關照的有些過了頭,她不相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
“大師,你我無親無故,爲何這麼幫信女?”夏依依戒備的問道。
寂空道:“就當你與佛家有緣吧。”
夏依依聳聳肩,笑道:“大師,信女可從來不信佛,所以與佛家有緣這種話信女從來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