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私房美人(上) 第10頁

她直挺挺地躺著,靜靜地不起身不說話也不動作,只是張大眼楮透過月光看著眼前陌生的房間,那一屋子尚未除去的紅囍字,冷冷地諷刺著她的命運。

外廳里有人在低聲對話,突然間說話聲微揚。

「你說過,她不會死的,」這是許莘的聲音,他咬牙切齒,口氣滿是指責。

「她是不會死。」

這是簡煜豐,語調是一貫的淡漠,听不出起伏,就像他的人,封了千年的厚冰層似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己經三天,她還不醒?」許莘質問。

「十線蠱的毒在她身上,她必須適應。」

所以她會發熱嘔吐,虛弱得連床都下不了,因此她清醒後的幾天分外重要,她得吃藥吃飯,吃盡所有好東西以便應付下一次的折騰,否則……接不過接下來十七次的折騰,謹容在心底補充簡煜豐未完的話。「你的意思是鈺荷身上的毒解了之後,她會中毒?」

「我早說過,成為藥人自然會落下殘疾。」他說到藥人的時候,口氣依然淡淡的,仿佛那是一株草藥,而非一個人,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我以為所謂的殘疾……」

簡煜豐冷笑兩聲,接下許莘的話。

「只是雙腿不良于行?然後你可以再次哄她、說服她,許她承諾,只要她願意配合救回鈺荷?」

「你吃定她好心,你篤定她對你有些喜歡,想著,再對她說一次甜言蜜語,再補上幾句無可奈何,及正她己經嫁進晉遠侯府,再無悔改的可能,既然無其他路可走,只好軟化態度,妥協成全。」

「讓我猜猜,你會怎麼說,嗯,說你會供著她、養著她,給她過奢侈日子?不,這無法吸引她,因為她賺銀子的能力不差,不需要你供養也能活得很好。那麼你會說……對了,她極其看重親人,你會說你將想辦法幫她哥哥,助他仕途平步青雲?或說你願意經常陪她回桃花村,探望那兩位無緣的岳父岳母以安他們的心?抑或是給她許多生意好手,助她經營濟民堂?」

「許莘,你真偽善,即便利用何謹容造就她無數的痛苦,卻還是想在她面前當君子?」他字字尖銳,不留半分情面。

「我沒要當君子,我只想求得她的原涼。」許莘爭辯道。

「在你說諾欺騙她和她的父母兄長以及整個桃花村民的感情後,你以為她還會原諒你?在洞房花燭夜,你不敢面對她,卻讓我霸王硬上弓迫她不得不成為藥人之後,你以為她還會再為你所感?許莘,你是太天真還是把何謹容想得太笨?」他不屑許莘的懦弱與謊言。

「我是不得己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鈺荷月月受那等刻心痛苦。」他掙扎著想替自己月兌罪。

「所以呢,你認為日後她所要承受的痛苦比鈺荷少?或者你不能眼睜睜看鈺荷痛苦,卻不介意何謹容的痛苦?」簡煜豐輕蔑至極,重重哼一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沒把話說清楚,你沒說藥人會、會……」許莘試圖把罪推到簡煜豐身上。「如果我說了呢,你就不會易名改姓到桃花村求醫,就不會吞下苦膽粉,欺騙她的同情心?」簡煜豐絲毫不給他喘氣的機會。「苦膽粉不是我動的手腳,是我娘,我半點不知情。」

「半點不知情?」他緩慢重復這五個字,誰都听得出來,簡煜豐口氣帶著濃厚的嘲弄。「倘若不知情,京城里太醫多得是,你誰都不求,非要坐兩個時展的馬車前往桃花村?倘若不知情,你求醫時會易名改姓?」

「我易名改姓是為了、為了……」

「為了日後把何謹容騙進府後,讓她的爹娘,村民找不到她的下落?及正京城里的李府多得很,卻沒有一個叫做李彬的男人。」

「讓我猜猜,定親之前,何家雙親定會進‘李府’探底,那個李府肯定是假的吧?是不是座落在二門胡同那個宅院?晉遠侯不在,而侯爺夫人的性情絕對不屑配合,所以那天與何家人見面的李家夫婦肯定也是假的吧。就算是娶妾室也不必藏著掩著,誆騙著,那麼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何家不願讓女兒作小?或是你打算若何謹容願意認命合作,再公開身分,丈夫從一個貴公子變成侯爺世子,她是賺了的,從妻轉為妾也沒虧多少?若她不肯,企圖鬧騰,那日後殺人滅口,天底下也找不到李彬這號凶手?」簡煜豐一句句推敲,說出許莘不肯招認的事實。

「你憑什麼說我?是你找到何謹容的,是你下手取血的,她承受寞大痛苦是你的錯。」許莘兀自不肯認錯,反擊顯得可笑而幼稚。

「我不下手就沒有別人嗎?守在新房外頭的府衛幾十個,帶著她、我跑得掉?我就不信那群人里頭沒有懂得用七線盍入藥的人,重點是,我從來沒有騙過她,簡煜豐這個名字是真非假。」他迎視許莘,姿態高傲。

他們從來不是朋友,會兜在一起是因為鈺荷,那個單純美好、善良而溫柔的女子。她好,好得沒有人肯讓她看見世間半點污穢;她好,好得任何人都想為她付出所有,即使,他們的雙手將染上血腥,即使,他們必須造就何謹容的不幸。

許莘敗下陣,他無法面對簡煜豐了然的坦蕩雙眸。

他咬牙轉進內屋,用打火石點燃桌上燭火。

屋外,離去的腳步聲漸遠,簡煜豐走了,這讓他松口氣。

坐在床邊,許莘望著謹容慘白的臉龐,過去月余的相處,他知道她是個好女子,她寬慈良善,事事為別人著想,否則賺進來的大把銀子只管起高樓、只管讓家人過舒適日子便罷,何必照管桃花村百姓的生活?

當初接近她的確帶著目的,但相處日久,不知不覺間他認識她,喜歡她,在簡煜豐眼里他是在騙她,但他發誓,那些甜言蜜語里面確實有幾分真心,是啊,如果她肯妥協,他還是願意娶她愛她,像當初說的那樣,只是……如果她不願意呢?

許莘神色一凜,事己至此,容不得她不願意,她必須願意,鈺荷的病必須好,他的前程,婚事,未來全賭在這一把,他沒有資格輸。

你吃定她好心,罵定她對你有些喜歡,想著,再對她說一次甜言蜜語,再補上幾句無可奈何,及正她己經嫁進晉遠侯府,再無悔改的可能,既然無其他路可走,只好軟化態度,妥協成全。

是,簡煜豐的推測全是對的,但他不是小人,他只是身不由己,別無選擇,除了這麼做,他沒有第二條路。

簡煜豐的話點明許多謹容想不通透的事,遭人算計至此,她氣得渾身發抖,背心卻是一片濕冷。

她不平不屈,她想厲聲尖叫,想要痛哭流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所有的委屈全堵在嗓子眼里,她進退維谷,任由眼眶溫熱一片。

許莘看見她的淚水,用拇指輕輕為她拭去,他握起謹容的手,柔聲道︰「對不起。」緩緩張開眼楮,謹容望住許莘,她覺得惡心想抽回手,卻力不從心。

她凝睇他滿面的罪惡感,心底一陣恍惚,竟是半天無話可說,該听的該懂的明明都己經一清二楚,可……說謊的人,怎會有這樣一雙真誠眼神?

「你醒了?」發現謹容醒來,許莘又驚又喜。

糟糕,她竟分辨不出他是真心或假意?倘若真心,何必用無數謊言包裹?如果假意,他的表現又太過……她轉頭望向桌上蠟燭,火苗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會滅去。

謹容刻意忽略他誠懇的目光,她認同簡煜豐,許莘確實是個偽君子,一個用斯文外貌,謙和態度欺騙自己,欺騙無數村民的男子,曾經,他們是那樣相信他會帶給她幸福,哪知到頭來,他比簡煜豐更可惡。許莘沒介意她的態度,他明白換了自己也不會表現得更好,他柔聲相哄,心里再告訴自己一次,他不是壞人,只是別無選擇。「容兒,要喝水嗎?肚子餓不餓?你己經三天設吃東西了,還是……你哪里不舒服?我馬上找大夫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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