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它拋出窗外……」路逸倫心口揪了一下,耳邊仿佛听見鑽石落地的清脆聲。
不只他心疼不已,就連沖動行事的顏玉菁也後悔了她想沖下樓拾回價值不菲的鑽戒,但是礙于自尊問題,只能強裝著若無其事,好似一只小戒還不放在眼里。
鐘家是台南地區的大地主,擁有上百萬地地段不錯的土地,財富積累多代,上達百億,不動產和股票尚不包括在內。
不過身為姻親的顏玉菁卻沒有因此沾光,她的父親逃債移民美國,雖然也發展出客觀的事業,可是金融風暴一來,實質的資產大為縮水,不像以往風光,只可勉強支付一家老小開銷,無余錢揮霍。
而奢靡過日的顏大小姐早習慣享樂的生活、無法忍受有朝一日必須縮衣節食,過著窮困日子,因此她決定回國,以富家女身份打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圈,自抬身價,好從中選擇一良婿。她的條件無非有三要,人才、學識和銀行存款數字,最好還有一定得社會地位,是企業名人,長相出眾更是一大加分。所以她的目標一向很確定,在眾多家世俗的男人之間,她獨獨相中了品性皆佳的大肥魚,絕對能讓她後半輩子無虞,富貴一生。
夏天甫便是那條在她眼前游來游去的大魚。
「這種東西在我們漫山遍野,理都沒人要理,鋪在地上當碎石踩。」巫界的通行貨幣是巫幣、金幣,銀幣也成,很少人使用寶石交易。
也就是說巫族不像人類世界盛行鑽石,什麼紅寶石、藍寶石不足為奇,只是魔法習得精,召喚地取寶,要多少有多少,不愁匱乏。
「你們那邊在哪里?」眸心橫過暗紫,閃亮即滅。「不在天,不再地,不再幽冥,它存在你們永遠也去不了的世界。」
「嗟!幻想空間嘛!你說的根本是電玩游戲里的台詞。」害他差點信以為真,準備扛著麻布袋去撿她口中的「石頭」。
金子萱揚起詭秘的笑,面帶異樣光彩。「幻想有時候也成真,你們人類的力量太薄弱了。」一如蟲蛆,一指即斃、
第4章(2)
「我們人類?」听出話中有異的夏天甫撩起她一繒黑發,故作無意地順口一問。
難道她不是人嗎?
並不信教的顏玉菁崇尚巫術,定居美國那幾年參加所謂邪教的聚會,從中認識不少異教徒,也曾為了加入儀式而生宰活魚。
雖然她沒見識過真正的魔法,可是在口耳相傳中,多少也听過些不可思議的事,深信有種力量能毀天滅地,比核子武器還可拍。
不過畢竟未親眼目睹,他心有疑惑,卻不一定落實,仍舊不以為一個賣花女有多大的本事,能蓋過她的鋒頭。只是當她看見中意得男人似乎對別的女人有興趣,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絲外人不易進入的親昵,瞬間升起的危機感讓她易發不快。
是她先看中他的,誰都不許搶!
「我要她把鑽戒還我,這玫瑰我不要了。」耍起千金小姐的派頭,顏玉菁反復無常的說。
「出爾反爾不是做人的原則,真要舍不得就下樓,也許還找得回來。」又不是小學生,強索送人。
「是她丟的,叫她給我拾回,不然她照價賠償!」她決不能被人輕看,一定要擺出高姿態。
顏玉菁借勢馬威,憑著夏、鐘家的世交關系先顯威風,讓別人知道她背可以挺的多直,走路有風,誰見了她都要先敬三分。
「無理取鬧。」丟就丟掉了,誰叫她不經大腦地用戒指換藝術花。
是她胡鬧在先,怨不了人。
她不高興地略揚嗓音。「天甫,你干什麼袒護他,不過是個花店小妹,她有我重要嗎?」
有些話不該說出口,說了只會自取其辱,可顏玉菁背吹捧慣了毫無自知之明,以為只要他想要,別人就會送到她面前,渾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
自信不是件壞事,但是過了頭便成了笑話,容貌美丑確實會影響人的觀感,拜現代科技的發達,美人滿街都是,她自傲的武器不再鋒利,反而易割傷自己。
「在我心目中,她的確比你重要。」她正想動個食指啟動咒語,讓天花板的防火設施失效,淋得所有人一身濕,可是他驟起的話卻讓她愕然打住。
他真的沒有玩弄她……
不,不能太早相信!男人都是居心叵測的騙子,那束昂貴的玫瑰就是證據,他的心里明明還有別人。
「你是開玩笑的吧?收回你的話,我原諒你的一時失言。」他不能這樣對她,當眾削她的面子。
「我並不曉得你今日回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是為她準備的,我要送的人是她。」夏天甫決定把話說清楚,以免誤會加深。她?
表情不變的就金子萱看不出喜怒,可內心如大浪一涌,掀起波濤無數,一絲絲被寵愛的喜悅慢慢泛開,融入白浪巨濤。
很細微的變化,她以為沒人注意到,清亮眸中的恨意逐漸淡去,取而代之是發自心底的暖意,昔日受過的情傷漸漸復元中。
「夠了,戲弄人也要有限度,我知道你是故意拿她氣我,因為我沒打聲招呼就跑來找你,打亂了你的行程。」顏玉菁極力壓抑瀕臨爆發的怒氣,假意和緩口氣,讓彼此有台階可下。
人的個性並非一朝一夕形成,長年累月的嬌生慣養和縱容,逐漸養成她後天的性格,即使面對環境的變遷也難以改變。
「的確夠了,任性也該有個分寸,你住哪個飯店,我讓路副總送你過去。」
她的出現將會增加某些事的困難度。听到這里,那張刻意裝扮的嬌容更是染上薄怒。「我沒訂飯店,我打算住你那里—」
沒等她說完,夏天甫便果斷地截斷下文。
「逸倫,由你安排她的住宿問題,短暫停留的費用可拿單據向我核銷。」
咦?短暫停留……意思不就是不願意全數負擔她的日後開銷?
路逸倫忽然覺得頭痛,腦子里想著該怎麼拉攏兩人。
可是一瞧見好友兼上司冷到六親不認的神情,心卻先涼了一半,有些責怪自己自作主張,好好一個驚喜搞得不歡而散,要他不內疚都不行。
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以為干柴踫上烈火定會一發不可收拾,誰知火是點著了,可面對千年不化的大冰山,火燒的越旺熄得越快,融化的一角冰水具有滅火功效。
而且其中還夾雜花點小妹……呃、不對,他記得是滿頭刺的個性女,幾時成了白白淨淨的青妍佳人,小巧的臉蛋頗具姿色,有股飄逸的氣質。
等一下,這佳人和那只刺蜻眉宇間似乎有幾分神似,還有同樣不怕得罪人的口氣,她……
「菊花妹?!」
什麼菊花妹,她長得像菊花嗎?金子萱冷眼一蹬。「別用你的食指指著我,你可以叫我小金」
「金小姐」夏天甫出生糾正。
「小金?金小姐?」路逸倫狐疑的目光在菊花妹和好友身上來回巡禮,一路霹靂作響的雷光忽地打入他慢半拍的大腦。「你們……你們兩個……」
有點曖昧。他含在口里,不敢證實。
「這是我的私事」夏天甫間接回答了他的疑問。
是啦!私事,他听得很明白,就是不要插手,給予發展空間,只是……「你確定?」
「你可以離開了」深沉的眸中透著他要的答案,死水流潑。
現在路逸倫他真的明明白白,毫無疑問,掌控萬人生計的好友這會是認真的,那句話淺顯易懂,用意是要他把不速之客帶走,還回原有的平靜。可是,怎麼試菊花妹呢?是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已經猜不透好友在想什麼,唯一能做的是請走明顯有盛怒當中的嬌客,避免再產生他不樂見的沖突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