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定。”
白小念回答的乾脆利落。
她雙手抄在牛仔褲口袋裡,大拇指按着口袋外側,眉眼淡靜地看着師傅終於動手,雪白的牆面一剎被劃上一道濃烈的絳藍。
白小念的視線恍惚起來,不禁想起那一夜。
那個初見霍靜深的夜晚。
不是霍靜深記憶裡的酒吧之夜。
在更早以前。
她父親下葬的那天。
從墓園回到家後,徐蘊瑩躲在房子裡,傷心丈夫的撒手人寰。
唯一還沒離去的保姆,輕聲地安慰她。
沒有人關心白小念,這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女孩的存在。
她沒法待在還處處都是父親氣息的家,便跑了出去。
一口氣跑到了學校。
高一高二都還在放暑假,只有高三生已經開學。
白小念是來找已經上高三的顧以瑾的。
可她爬到顧以瑾所在的三樓,又不敢真去找他了。
白小念就在樓梯口徘徊着,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樓梯扶手。
“喂,樓梯怎麼着你了,這樣欺負人家?”清冷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白小念擡頭望去,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趴在上一層的樓梯扶手上,挑高一邊眉毛,英俊的面龐掛着戲謔的笑容。
但是,白小念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沒有惡意。因爲他的眼睛特別清澈,不是壞人會有的那種乾淨漂亮。
剛失去父親的白小念同學,那時候的個性還是父親嬌養的小公主,被人這樣問,這樣打量着,耳朵紅似瑪瑙,憤憤剜他一眼,脆生道,“要你管!你又不是樓梯的代言人!”
“呵,人小,脾氣倒不小。”男人低笑一聲,忽然丟下一個東西來。
白小念嚇了一跳,但本能地,她伸手接住了。
竟是一顆大白兔奶糖。
她詫異極了,再擡頭,頭上樓梯之間的縫隙裡,已經沒有了那個玩世不恭的怪男人,只能看到他在拾級而上,深藍色的襯衫若有若無地在白小念的視野裡晃動。
白小念捏着奶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後來,她在最頂層的一間教室裡找到了他。
空闊的教室裡,只有他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麼。
也許是看天空。
也許只是發呆。
可,他爲什麼會來她的學校呢?
從他藏藍色細條紋襯衫、黑色休閒西褲,這種簡約清貴的打扮來看,若是學校裡的人,早就造成大暴動了吧,他可是比校草顧以瑾更有魅力的大帥哥啊!
於是,對於這位忽然出現的英俊先生,白小念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倒是短暫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短暫地忘卻父親離開的傷痛。
那一天,英俊的年輕男人坐在教室裡,白小念站在走廊上,先是靠着牆,後來就蹲下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個大蘑菇,安靜地度過了整個下午。
直到窗口發出動靜,白小念迷迷糊糊地醒來,視野裡出現一抹高挑修長的身影。
他朝她走來,背景是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爲他鍍上一層溫柔的光膜。
然後,黑色夾腳涼拖在白小念眼皮子底下停住。
他的影子像溫柔的棉被將她包裹住,那麼慵懶的暖。
他說,“小蘑菇,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