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蟾婉在趙王府負責照顧的人姓蘇,喚蘇麗,是兩年前突然被皇上下令抄家城門的大學士蘇逢的女兒。」
「蘇逢的女兒怎會養在趙王府?」朱瞻基曉得蘇逢這個人,此人學問鼎博,曾經也是他的老師之一,可後來傳出他有私生女,皇爺爺不知何故大怒,之後就發生蘇家慘事。
「那是因為趙王妃是蘇麗母親的姐姐,所以在蘇麗認祖歸宗之前,一直都住在趙王府,受趙王妃的照顧。」吳瑾解釋。
「原來如此,但這又與我要你查的事何干?」朱瞻基擰眉問。
吳瑾神色嚴肅,「蘇麗今年十七歲在當年那場滅門大禍中失蹤,不久宮里就出現冒名頂替的初日……」
朱瞻基心神一震,倏地睜大雙眼。「你的意思是,初日就是蘇麗?!」
吳瑾肅容點頭,原以為查出真相後能幫助主子得到所愛,哪里想得到造化竟如此弄人。
「不可能,她說自己是郭愛,她姓郭,不姓蘇,不是蘇麗!」朱瞻基驀地激動的拍桌駁道。
她不能是蘇麗,雖然不知蘇家因何被抄家滅族但皇爺爺要殺她卻是不爭的事實,甚至還瀕下蘇姓女子絕于宮的御令,不,她不能姓蘇,更不能是蘇麗!
「奴才為了確認初日究竟是不是蘇麗,去查了在她入宮前的落腳處,她是在蘇家出事後出現在應天府的,扮成男子住在鎮準橋邊,據租她房子的寡婦所言,那時她身邊還跟看一個老婦人,兩人對外皆以母子相稱,很多左鄰右舍都受過她的幫助,對她印象很深刻。
「後來她母親生了病,她才找上江大夫求醫,之後她母親病死,她就在醫館里做了伙計,直到初日意外溺死,她才頂替了初日的身分,江大夫說她改扮男裝又沒有戶籍身分是有苦衷的,她被仇家追殺,郭愛這個名字也是她告訴江大夫的,想來那個母親應該就是那名嬤嬤。
「她入宮之後,王祿對她諸多關照,種種巧合都說明了初日就是蘇麗,郭愛或許是她逃亡時的化名之一,殿下,奴才知曉您不能接受,但這就是事實,否則那個此刻人在浣衣局受罪的女子,又怎麼可能任自己淪落至此也不肯接受您?」
朱瞻基瞬間呆住。「不……我管她姓郭還是姓蘇,我都要她——」
「殿下,她的身分曝光不得,一旦讓人得知,所有幫助過她的人都必遭受牽連,您若強要她,只是送她走上絕路,尤其一旦皇上知曉了,她鐵活不過明天。」
知道貼身太監說的是事實,朱瞻基兩眼發直,一臉震愕。「我……我去求皇爺爺赦免蘇家的罪,撤銷宮中不能有蘇姓女子的御旨,皇爺爺一向疼我,一定會答應我的請求的。」
吳瑾搖搖頭,「這回皇上絕不會答應您的。」
「為什麼?」
「殿下可還記得李安公公?」吳瑾忽然提起這人。
「他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是皇爺爺過去極為倚重信任的人,不過早已請旨出宮養老去了不是嗎?」
「李安公公五十未到,正是最受皇恩重任的時候,如何就告老還鄉了,那僅是皇上對外的說詞。」吳瑾露出了哀容。
「你是說李安死了?」朱瞻基大感意外。
「沒錯,蘇家滅門後傳出蘇逢之女未死失蹤,皇上震怒,隔日錦衣衛去找李安公公,李安公公就『自盡身亡』了。」
「他是因為蘇麗而死的?」朱瞻基驚愕不已。
吳瑾一臉沉重,「殿下,蘇家所犯的必是讓皇上仇恨至極之事,只不過是逃月兌一女,皇上何須讓親信以死謝罪,還有這道禁蘇姓女子入宮的御令,足可見皇上除『蘇』的決心,您若真為蘇麗去求情,只怕會更加觸怒皇上,為蘇麗帶來更多的不幸。」吳瑾勸阻他。
朱瞻基聞言不禁頹然跌坐,「難道就沒有辦法了?」查了這許久,查出的竟是這結果,若早知如此,他情願什麼都不知道,至少那樣他還保有希望,妄想那人會回心轉意來求他,可如今……
他怒不可抑,恨恨地掃落桌案上所有的東西。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他求而不可得的東西!
他不甘心,不甘心!
吳瑾無奈地看著滿地狼藉。當初日是太監時主子不可得,但成為蘇麗後卻更不可以接近,難怪主子會狂怒不已。唉!
第12章(1)
這日,胡善祥的寢殿意外來了個不可能出現的人。
茶幾上擱了兩杯溫茶,兩人對必了氣氛有些尷尬。
「姐姐這里倒雅致,燃的檀香昧也宜人。」孫仲慧沒說明來意,淨先說些言不及義的話繞圈子,可她眼神明明寫著有話要問。
胡善祥見她到來已是非常驚訝,再見她這奇怪的態度,不禁不安起來,不知她到底想做什麼。
「這檀香是母妃派人送來給我的,妹妹若喜歡,待會拿些回去,听說殿下對這味道也是喜愛的。」胡善祥和善的說。
孫仲慧一听,臉馬上繃起。「母妃倒偏心,殿下喜愛的卻只給你送來,沒給我,這意思很明顯了,就是想殿下來你這時多留些時候聞香,可我說胡姐姐,你該清楚,若照殿下的意思,這太孫妃的位置原本是要給我的。
「不過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我也無話可說就委屈照辦了,以致後來的洞房夜我也一並讓給姐姐先行,事後也沒抱怨過什麼,我已如此識大體、委曲求全,就不明白為什麼母妃對我還是有成見,獨獨寵愛你」本來欲言又止的人像是找到機會,大吐起苦水來。
胡善祥卻對她的話感到詫異。「洞房夜?那夜殿下不是與你在一起的?」
「你胡說什麼!明明就是你——難道不是嗎?」孫仲慧觀察胡善祥的表情,驚覺她不像在說謊。那夜他真沒去找她?!
胡善祥搖頭,「沒有,那夜我獨坐喜床到天明。」她神色黯然的說。
「天啊,我也是,那洞房夜他去了哪?」孫仲慧吃驚的問。
洞房花燭夜哪個男人會放過,她們皆以為他在對方那里,當晚垂淚的垂淚,摔東西泄憤的摔東西,可原來他誰也沒找,那是去哪了?
兩人兀自不安的思索起來。
餅了半晌,孫仲慧便又開口,不過語氣竟是酸得不得了。「雖然那夜咱們都嘗了苦頭,誰也不好過,可如今姐姐卻是苦盡笆來,殿下在你這,可住得習慣?」
「你以為殿下在我這?」胡善祥又是一驚。
「怎麼,這你也要否認嗎?他都一個月沒上我那了,不來你這,能去哪?」她就是為這事才找上門的。
皇太孫宮目前就她們兩個妃嬪,不是在自己那,當然就在胡善祥這了。
「可這一個月來,他連一步也未曾踏進我這啊!」胡善祥站起來說話了。事實上,自大婚後他便不曾來過,只是這話她不好對對方講罷了。
「這一個月都沒來過?」這會連孫仲慧也驚得起身。
他不來找她,她一開始以為他還在惱怒她初日的那件事,可後來得知那奴才被攆去演衣局,才想自己失寵應該與那奴才無關,她再仔細一想,定是自己之前在東宮吵鬧惹得太子妃不悅,讓他失了頗面,這才故意一整個月避而不見,為了求和,她只得厚著臉皮自己過來,哪知道他竟也沒在胡善祥這里!
「妹妹,其實咱們也別想太多,這皇太孫宮大,殿下若不想見咱們任何一個,自是有地方可去的。」胡善祥緩緩說。
「這教我如何不多想,他莫非另有女人了?!」孫仲慧立刻醋勁大發。
「這……」
「哼,一定是,他定是藏著女人了,否則大婚至今,他既未踫過你,也沒對我……」孫仲慧突然住口了,因為她想說的是,朱瞻基至今也沒踫過她,但這樣丟臉的事怎好讓胡善祥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