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人家不要你負責,而你偏要負責?」
「我認定她了才會跟她在一起的……」許書誠有些黯然地說。他的父母親都在學校教書,兩個姐姐也是,算得上是書香門第,不可能接受在酒店工作的莊喜君,所以他至今仍不敢將兩人交往的事讓家里知道。
「叫她別干那行,安插個職務讓她到公司里來啊。」唐振仍是輕松地說,雖然這個問題有點難,但畢竟不是他的難題。
「你說得簡單,我又不是老板……而且我也不喜歡這樣。」這算是利益輸送吧,在某種情況之下也算是把柄。
「反正問題在她的工作嘛,只要她離開那份工作,就沒問題了嗎?」
「應該是吧……」
許書城幽幽地說。
「那簡單啊,叫她去開個店面,當老板娘,你爸媽一定不會不喜歡老板娘的。」
「嗯……」
許書城慢慢點了點頭。一定要先離開酒店,在那里工作喝酒對她也很不好。
「對了,訂單的事談得如何了?」
「我出馬,還有什麼事搞不定!」許書誠說,拿起桌上一份合約攤開在唐振面前,展示他出差三天的成果。
「真有你的……看來我要加油了……」他說,拿起合約書心不在焉地瀏覽。
「‘磊達’那里進行的怎麼樣?」
「陳經理說,合約壓在他們總經理手上,問他為什麼,一問三不知。」
他躺靠在舒適的椅背,有些不以為然地說。
「磊達的總經理林浚偉是個精明人,這麼大一張單,他一定是精打細算的……你怎麼不直接去找他呢?」一談起公事,兩人不知不覺都變嚴肅了。
「見不到人……有沒有听說他有什麼特別的……習性啊、偏好什麼的?」
「干什麼?」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啊……我至少要想辦法見到他吧。」
「知已知彼啊?找征信社調查他好了……」許書誠笑著說。
「哈!這倒是個方法。」
「喂……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真的來,林總這人一板一眼的,得罪了他以後把你列為拒絕往來戶,就沒得玩了。」
「奇怪,這樣又臭又硬的一顆石頭怎麼也能做這麼大的生意……」
「他在東區還有一棟別墅,少說值個五、六千萬,我這輩子恐怕也賺不了這麼多錢……」
「東區?」唐振一愣。
「怎麼了?」
「那位沈小姐也住東區,而且……」唐振想起她住的房子也是棟豪宅。
「天啊!我看你是中毒了,說起東區立刻想到沈小姐,東區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住!」
唐振心中一緊,他的話使他想起這幾個晚上的迷離夢境。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倒是常听喜君提起,她幾乎把她當成偶像在崇拜。」
「哈!那她肯定不會是聶小倩了……」
不是小倩就一定找得到!
《聊齋志異》里有一段聶小倩和寧采臣人鬼聯姻的故事,小倩美艷絕倫,行蹤飄忽,夜里來,天明去。
許書誠听唐振把沈雲珂說成是小倩,心里覺得好笑。
「不是小倩也能把你迷成這樣?那晚是你送她回去的?」見唐振的神情愈來愈迷離,看來他找到新獵物了。
「那麼晚了,難道叫她自己回去?」他的右手放在下巴,大拇指輕輕刮著下巴上的胡髭,若有所思。
「追女孩子請在下班之後啊!」許書誠笑著提醒他。「正事要緊,經理請調到上海,如果這趟訂單能接到的話,就該我們換辦公室了
唐振回到他的位置上。不知道怎麼了,直覺的把磊達林浚偉和沈雲珂聯想在一起。他沉思了一會兒,撥了通電話。
「喂,‘陳雋揚征信工作室’,你好。」
***
夜是一種沉悶潮濕的動物,它不厭其煩的不發一語的不存目的的持續騷擾唐振疲累的身體,使他在寤寐之中仍微弱的感覺到某種輕柔的撩撥……
是你嗎?
真的是你嗎?
他動了一體,將懷里的人摟得更緊。
可是騷擾仍是不肯間斷,這種輕柔終于變成一種重復的、單調的、讓人抓狂的呼叫……
唐振猛地坐起來,驚動了懷里的人。
「怎麼了?」
李若荷睡眼惺松的一手撐起上身,一手將被單拉至鎖骨遮住瑩白的胸部。
「你知道我的行動電話在哪里嗎?」
他下床來,只穿著一件內褲,用他因為困倦而迷糊的方向感辨別手機鈴聲響自何處,然後在地上他的長褲底下找到了它。
「喂!」
哪個家伙半夜里打電話!
「是我,陳雋揚。」
電話里是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
「喔……喔……我馬上到。」
收了線,他從地上收拾起衣物。
床上的李若荷將手枕在後腦勺,帶著笑意看他。他很快的穿上衣服,襯衫遮住了他古銅色的皮膚與線條有力的身體。
「我要走了。」他走到床邊在李若荷的額上輕輕印了一下。
「嗯……」
她輕輕地笑。
「什麼時候再見面?」
「下回來跟我收保費就可以再見了,到時我們一起吃早餐。」他倦倦的笑;在別人家里實在睡不著,雖然比他住的地方干淨舒適。
回到公寓,那個不識相的陳雋揚叼著根煙站在門外,不懷好意地看著唐振停車、拿鑰匙、開門。
「你要搬家了?」進屋里扭亮了燈,陳雋揚這麼問。
「沒有。」
「遭小偷啦?」
「沒有。
「都怎麼會這麼亂……」他四下巡視,想找個不會坐到衣服鞋子的地方坐下來。
「半夜三更的干什麼啦!」唐振缺乏耐心地說,一面往里走去拎著兩罐冰啤酒出來。
「打斷你的春宵夢,真是抱歉。」陳雋揚撥開沙發上的衣物落坐,不客氣的交疊著兩條腿往茶幾上放,帶著點促狹的笑意。誰叫你要我做白工呢!
接過唐振遞上的冰啤酒,他交給他一個牛皮紙袋。
「這個不能等明天白天再拿嗎?」唐振接過牛皮袋,有些氣惱。
「你老人家付我多少錢?一定是一毛錢也不肯付,所以我怎麼能耽誤我的上班時間呢!」
「你查到什麼了?」他說,打開紙袋,里面只有幾張照片,一張表格。
「你什麼都沒說,只有一個名字一個地址,我只當你是要泡妞,隨便查一查,拍幾張照片。這女人還真是美,不過……如果你要追她的話,可能踢到鐵板了,她已婚,磊達企業集團老板林浚偉的老婆。」他笑著說,最後面這句話像在報個驚世的名號。
唐振倒不意外,他停下翻看照片的手。「你花多少時間調查她?」
「她哪需要調查啊,單純的白紙一張,我花一個星期的時間跟蹤她,她要嘛上超市,要嘛逛畫廊、逛書店,深居簡出的,一個星期內林浚偉連續三個晚上沒回來,她照常天一黑就不出門……喔,也沒有人來。」他說,有點言外之意。
「林浚偉外面有女人?」唐振抬起眼晴問。
「你可沒有要我調查林浚偉!」他說,喝了一大口啤酒。「不過……人有錢,長得也不賴,有女人大概也不太意外……」
「這是怎麼回事?」他拿著模糊的照片問,其實每張都是這樣,模模糊糊的,沒有對好焦。
「你又不付錢,我只好當作幫老同學的忙,你老人家別挑剔了。」他伸出手從唐振手上接過一張相片來。模糊的照片里,沈雲珂蹲在公園噴水池邊,手上拿著一瓶鮮女乃,她的腳邊有一只剛出生的小狽正喝著東西。
「有錢人家養的女人也像寵物一樣,她真的非常天真,在公園里發現這只落單的小狽之後,幾乎每天都到公園里喂它東西吃。」
兩人東拉西扯的又談了一些,大學同學啊、工作近況啊,推回學校教書,誰又貪瀆任職公司的公款,現在跑路了。天大亮之後陳雋揚離開,一夜未眠的唐振精神好得很,他整個人躺在沙發里盯著手上的照片,腦波穿梭流動織成一張網……畫廊?公園?小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