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夫我橫行天下 第15頁

「長得像一對兒就行,干麼穿成一對兒。」

「有差呢,你看汪大和董姝穿同樣的大紅喜服,怎麼看都像一對兒。」狂蜂浪蝶,蛇鼠同窩。

「我听得出來哦。」

「听出什麼?」

「你在諷刺人唄。」

「我講得那麼隱晦,你居然還能听出來?」

就這樣兩人一路講著無聊瑣事,把困擾漫漫的身世問題暫且丟到一旁。

說笑間兩人回到屋前,漫漫直覺往里走,卻被藍殷一把抓住,接連倒退。

怎麼了?漫漫朝籬笆里望去,門鎖得好好,撅子草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屋里有人。」他低聲道。

凶手又來了?來找木盒,找諾族守護數百年的寶藏?

漫漫才想著,下一刻屋里竄出兩個黑衣人。

藍殷把藥箱交給漫漫,一個飛身躍過籬笆,在院里直接和黑衣人動上手。

不過轉眼間,雙方已經拆上十余招,藍殷招招直取對方致命處,下手無比狠毒。

藍殷擔心對方人數眾多,萬一下手不夠狠戾,漫漫被盯上就危險了,他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因此招招進逼。

藍殷不要命的打法很快讓對方感到左支右細,不得不放棄沉默,揚聲道︰「國公爺讓我們迎接二少爺回府。」

這聲大喊令藍殷停下動作,視線對上從屋里走出來的文總管。

文總管確實是父親身邊的人,並非江氏手下,所以是玉佩送到父親手上,還是安晴真找到父親,把他的事透漏出去?

應該是前者吧,如果是安晴真透的消息,來的人不會是文總管。

「二少爺。」

藍殷看著對方,一語不發。

文總管細細觀察主子,片刻後做出判斷——二少爺真的失憶了。

「二少爺不記得奴才?奴才是鎮國公府的前院管事文琮舟,奉國公爺之命來迎二少爺回府。」

沉下臉,藍殷回答,「你們先回去,過兩天我就回去。」

文管事滿面為難,國公爺的命令是——把那個孽障給我抓回來!

漫漫見狀,緩頰道︰「別擔心,你們先回去,明後天我就送他返京。」

看看漫漫再看看二少爺,片刻後文管事決定退讓一步。

「多謝薛姑娘,國公爺說感激姑娘救二少爺性命,這些日子叨擾姑娘了,特命奴才送來黃金百兩,奴才已經放在廳里。」

「知道了。」

藍殷揮揮手,文管事連同六、七名黑衣人離開小屋,但他們並未真正離開,而是在附近找個地方窩著。

漫漫不知道,藍殷卻清楚,他們是父親身邊的老人,沒有完成任務不敢輕易離開,乖乖退出屋子,不過是給自己兩分面子罷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屋,看見桌上的金錠子,漫漫笑道︰「這下有錢買新衣裳了,咱們有多貴買多貴。」

藍殷沒答話,上前直接將她收進懷里。

所有事都是自己謀劃的,指點桃花進京城典當玉佩,刻意讓父親找到自己,但真正要離開了,卻是離情依依。

他才在這里待多久?兩個月吧,短短六、七十天中,這里給了他歸屬感,遠遠看見這幢小屋,燃起一室燭光,他便感到自在愜意,無須矯情,不必演戲,他有權在這里放縱自己的真性情。

這段時間,他做的事並不比平常少,卻絲毫感覺不到辛苦,只覺得暢意自在,覺得人生得意、事事順心、左右逢源。

他認為是因為漫漫,是因為這方水土養人,這個屋子給了他家的感覺。

早知道要離開的,但臨別之際卻不想走了,他想多待一會兒,想和漫漫上山采藥,想去深塘捕魚,想吃漫漫普通到淋灕盡致的廚藝,想……單獨和她在一起。

她察覺到藍殷的失落,輕拍他的背,低聲說︰「怎麼了?回家不好嗎?」

不好,那個深宅大院給不了他對家的向往。藍殷沒回答,卻道︰「我們去抓魚吧,抓一條又肥又大的魚。」

抬頭,漫漫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他堅毅的下巴,他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像不服氣似的。

漫漫順從他的心意。「走吧,抓魚去。」

「我去拿背囊。」

魚塘邊,兩人邊抓魚邊玩水,他們把對方潑得全身都濕淋淋地,嘻嘻哈哈的笑聲傳遍密林。

「漫漫,我要吃蒸魚。」藍殷說。

「行,但那得回家才能做,你不是還想往深山里去?」

「那支人參不挖出來,我心痛。」

他看過好幾次了,每次都想動手,漫漫卻說︰現在咱們不缺,讓它多吸收一點日月精華、天地靈氣,等它再長大一點吧。

然後,一路留到現在。

「那這些先烤了吃,回程再抓幾條回去?」

一個好字,藍殷立馬轉身升火,看著他熟練的動作,這段時日的訓練,還真給他訓練出幾分成果,他再不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

漫漫在塘邊殺魚,一回頭……照慣例,藍殷又失蹤,她不擔心,因為確定他不會拋下自己。

不久後藍殷果然出現,手上多了一窩蛋、兩只兔子、五只野雞。

「吃不完那麼多的。」漫漫說。

「沒事,肯定能吃完。」拉起她的手,藍殷淡淡丟下一句,「還不動手,光等著吃嗎?」

語音方落,黑衣人咻咻地從林子里跳出來,連文總管都從大樹後面走出,圍著火堆開始「動手」。

看見他們,漫漫明白,無論如何明天藍殷都得跟著他們離開。

放下魚,兩人走進深山密林,尋找藍殷心心念念的人參,他們挖參、采靈芝,又去祭拜過師父後才回到水潭邊。

今晚胃口不佳,兩人都吃得不多。

帶著藥材回到小屋後,燒水、沐浴,趁藍殷洗澡,漫漫把藥草收齊,拿出木盒與師父留下的冊子,連同父親給的玉觀音和簪子收入藥箱內。

「熱水弄好了,你去洗吧。」

「好。」漫漫說︰「我的東西都帶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帶的,不大的話可以收進藥箱。」

「我要帶蟾蛛粉。」

「你還用上癮了?」漫漫失笑。

「可以帶嗎?」

他笑盈盈地望著她,軟軟的笑容軟了她的心。

「去吧去吧,想帶什麼通通帶上,如果不夠放,廳里還有一個藥箱。」漫漫決定縱容他一回,也許日後即便想要縱容,也沒了機會。

「好。」一聲歡呼,藍殷沖進藥室,把觀很久的蟾蛛粉、蜘蛛絲、螳螂鋸、蛇牙液全數給張羅了。

抱回瓶瓶罐罐,打開藥箱,發現木盒上頭多了個沒上鎖的銅盒,他順手打開,在看見玉簪刻的花紋時目光微凜,皺起眉心。

那是一串葉子,葉緣處有鋸齒狀,雕工細致,很少人會在簪子上刻這種花紋的,藍殷順著紋路慢慢模索,每踫到一個淺淺的凹處便用拇指或輕或重地按壓,在壓到第五片葉子上的凹孔處時,喀地,簪子外折,從里面彈出一根細長的銀色鑰匙。

藍殷目光閃爍,將鑰匙收回簪子里,靜靜等待漫漫沐浴結束。

並沒有等太久,漫漫就帶著一身水氣進屋,他取來巾子把她的長發絞干,動作輕柔,小心不將她頭皮扯痛。

這得有多少經驗才能做得這麼順手?漫漫本想揶揄他兩句,沒想到頭發半干時,藍殷往她身邊一坐,將銅盒往她肘邊推來,問︰「誰給你的?」

「爹爹說,這是母親留給我的。」接過銅盒,她拿起里面的玉觀音。

「你看我發現什麼?」藍殷取出玉簪,同樣的手法,在數到第五片葉子時,壓下凹洞,玉簪折成兩截,銀色鑰匙再次彈出。

「這鑰匙是開哪里的?」漫漫不解。

「忘記了嗎?我們缺一把鑰匙。」

是缺一把鑰匙,但這是娘留給她的,與師父還有諾族無關,她抗拒著這個想法。

「天下盒子多如過江之鯽,不會那麼湊巧……」她執拗地堅持。

藍殷不與她爭辯,直接將鑰匙插進木盒,輕輕一轉,喀答,木盒打開!抗拒無用,執拗無益,事實擺在眼前。

相顧無言,漫漫垂下眼眸,心頭一沉,她躲不掉了。

她試著解釋這樣的巧合,但藍殷壞透了,又用幾句話把她的解釋堵在嗓子眼。

「冊子上說,族長保管木盒,族老將鑰匙交給選定的下一任族長,鑰匙不在你師父身上,卻是你母親留下的遺物。」

意思夠明白了,她的母親也是被選中的三人之一,傅雲之所以一眼看中漫漫,決意收她為徒,肯定與她的長相有極大關系,再加上冊子里的圖像,答案呼之欲出。

「也許玉簪是我娘意外中拾得,跟諾族、繼位者沒有關系。」

都這樣了,漫漫還要硬拗?藍殷失笑,可以理解的,剛知道父親不是親生的,她已經夠難過,要是又證明娘也不是親生的,怎麼承受得住?

行,想否認就否認到底吧,反正這並不影響他們找出真凶。

藍殷從木盒里取出薄如細絹的紙張,上頭畫著地形、指標,是地圖無誤。

細觀片刻後,漫漫問︰「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知道,是蒼狼山。」在……燕王的封地里面。

第七章  交換秘密(1)

深夜,屋里屋外一片漆黑,月亮斜掛天邊,秋風輕,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漫漫說︰「讓他們進屋休息吧。」

藍殷說︰「不要,今晚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像往常一樣,他躺在面東的大床,她躺在面西的小床,她听見他的輾轉反側,而他听見她的輕嘆。

藍殷對于即將結束的今天不舍,而漫漫對于即將到來的明天忐忑。

他赤腳下床,把漫漫從小床抱到大床上,將她擺進床內側後,在她身邊躺下。

「漫漫,我想起來了。」他說。

聲音很低,卻重重地敲上她心版。

因為看見文總管嗎?前世他也是這樣,也是遇上舊時人,所有的記憶瞬間回籠。

「你想起什麼?」漫漫問。

「所有,一切,通通,全部。」

他每說一個詞,她的臉色便慘白兩分。所以他也想起安晴真了?那麼承諾還算數嗎?

「我想起『白靈』了,你這個小騙子。」他在她耳邊輕笑。

「你還……記得?」

「對,你的樣貌並沒有改變太多。」

「是你的記憶太好。」她悶聲道。

「好吧,允許你喊我天才。」輕笑過後,藍殷又道︰「那年我想盡辦法,好不容易終于見到人人奉上千金、排隊才得以一見的『白靈」。你知道什麼叫做失望嗎?我差點兒把白靈從祭台上拉下來,狠踹兩腳。什麼鬼靈童啊?哪來的靈氣?根本是個混吃騙喝的家伙。漫漫,你騙得我好慘。」

「對不起,當時除了拿靈童說事,我想不出哪個孩子講話能被大人認真看待。」

「還有理了?那為什麼救下我之後,假裝不認得我?」

「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復雜。」

「你要簡單?你不想和我搭上關系?你想要我早點離開你?」他一句句猜測,每句都猜得無比準確。

「對。」

「為什麼?你打心里瞧不起我,你輕視我是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不是。」

他翻身,一口氣翻到她身上,箍著她,透過微微月光看著她眉眼。「你討厭我?」

「沒有。」

「你想和我切八段,永遠都別有牽扯?」

「不是。」

「既然不是,為什麼要和我弄得涇渭分明?你明明就關心我、在乎我,要不怎能對我說出那些掏心掏肺的話?」

她選擇不回答前面那句,直接反擊。「我說得再掏心掏肺,你也沒把我的話听進耳里,有什麼用?」

「誰說我沒听進去?我當然知道,為親情放棄人生很愚蠢,但是大哥的斷腿和我有關系,如果不是我招惹呂楊,大哥也不會被下黑手,我自覺罪孽深重,每每午夜夢回,我都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從小處處維護我的大哥。

「江氏不喜歡我本就正常自然,再大度的女人都不會對分走丈夫寵愛的姨娘、庶子付出關心疼愛,但是大哥並不,他真心拿我當兄弟一路照顧,我卻害慘他的一輩子。」

「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你知道府里下人背地里是怎麼議論的嗎?他們說,大少爺殘廢了,爵位肯定由二少爺承襲。大哥失去雙腿,失去人生,連爵位也要被我搶走嗎?如果我是江氏,我都想弄死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所以你默許江氏對你下毒手?」漫漫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心隱隱作痛著,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能夠不珍惜自己?他不曉得有人會為他心疼嗎?

垂眸,他默認了。

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藍殷,她伸手捧住他的臉,可憐的孩子……嘆息聲起,她輕輕把他抱進懷里,輕輕拍他的背,輕輕告訴他,「你不可以這樣想,你哥很重要,你也很重要。」

頭貼在她頸間,他娓娓說道︰「我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想過襲爵,爵位本來就是大哥的,不管他是不是殘廢,都輪不到我頭上。但這麼想的人似乎只有我。」

「所以你接受捧殺,不思上進,刻意無賴,你青樓狎妓、賭坊作宿,還處闖禍,故意把名聲搞壞?」

「我必須比殘廢更廢,才能阻斷父親的想法,安江氏的心。」

「你確定這麼做就能讓她安心?」

「你說的對,沒用的,對于恨我的人,即便示弱,對方也只會想要一腳踩死我。我都明白,但對兄長的愧疚,還是讓我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不介意被捧殺,不介意無賴,我只希望爵位仍然能夠被大哥牢牢握在手里。」

「但是那天你出現了,你告訴我要變強才能控制一切,你的話在我心中縈繞,從否定到接受認同,再到下定決心改變,整整花掉我三個月。」

當然促成這一切的關鍵是安晴真的出現,他相信她能夠預知未來,因此對于她是靈童的說詞不曾有過疑問。

「然後呢?」

「我找上外祖父。外祖父是個七品小官,而舅舅連官都不是,他只是個商人,如果不是這樣的家世,也不至于父親一聲令下,吳家再不甘願也得乖乖把女兒送進王府做妾。

「外祖父的仕途雖然不怎樣,但學問不容置疑。我背著江氏跟著外祖父念書,跟舅舅學習經商,舅舅知道我喜歡舞槍弄棍,又找來江湖人士教我武功。

「一年年過去,我易名改姓考取秀才、舉人,我練得一身武功,還機緣巧合得到秦將軍青睞,有幸跟著他學習兵法。我開始累積人脈、學習馭人,這一路走來,我幸運得像個天之驕子,好像想要什麼就能夠得到什麼。」

「我的手下有十二文人,十二武士。武士以『流』字命名,他們護我平安,為我偵查,搜集資料,不管我交派什麼事,他們都得使命必達。」

「文人的年紀普遍比我大上一輪,我習慣喊他們叔叔,陶叔叔、易叔叔、成叔叔……叔叔們為我輝精竭慮,為我的前途謀劃,為我悉心管理旗下鋪子,別問我名下有多少鋪子,我也不是太清楚,卻曉得自己應該是家財萬貫,有權力腦滿腸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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