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切都是與她無關的,她的目光既沒有落在人群上,也沒有落在花壇里,更沒有望向遠處的鏡湖。她只是茫然地望著遠方,黑眸里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寂寞。
她的身邊有人坐下,她只是皺了皺眉,她不想被人打擾,但她也不在乎。
「你好。」身邊有個笑意盎然的聲音。
她輕嘆了口氣,為什麼這個人看不出她只想要安靜而不想說話呢?別人既然和你打了招呼,她的教養不允許她再繼續沉默。不情願地轉過頭去,她淡淡地說︰「你好。」
韋恩‧利特正友好地對她微笑著,他梳理的整齊的金發隨著窗邊的微風輕輕起伏,他的人就和這春天的天氣一樣讓人感覺和煦溫暖。
殷勤的臉上卻露出了好像見到鬼般驚恐的表情,「你……你……」她口吃地低低叫著,冷漠早已從她的臉上飄走,只剩下深深震撼與驚恐。
「到底怎麼回事?」他眼里閃過困惑,但笑容不變,「為什麼每次見到我,你都會有這麼巨大的反應?」
她猛吸一口氣,驀地轉過頭去不看他,「這——不關你的事!」她咬著牙說。
「你昨天打了我一巴掌,記得嗎?」他向她湊過頭去,一點沒有被她冰冷的語氣阻擋,「我想我有權利知道。」
「你在這里干什麼?你應該沒有選這門課才是。」她依然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他則在她身邊繼續微笑,「我想我既然來到了這里,學一下這邊的法律也是不錯的。」
殷勤嘴角抽動了一下,但最後她卻還是緊咬著牙關。
「殷勤,你叫殷勤是吧?我只是想問一聲,上一次,你為什麼要打我一巴掌,你又為什麼要哭呢?」他嬉皮笑臉的眼里驀地竄過一抹精明。
殷勤再度全身震動了一下,她依舊咬著牙,並不言語。她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身邊,但是她就是無法忍耐住內心深處的陣陣悸動。
「那一天我自認為沒有對你做過什麼應該挨那一巴掌的事,所以我要知道理由。」他嘴角含笑,但語氣卻突然強硬起來。
他的中文非常流利,但偶爾也會帶出些英國口音。這讓殷勤極度的無法忍受,她捏緊了自己的手掌,感覺到指甲嵌進手掌里的疼痛。
「請你走開,可以嗎?」
「為什麼?」他夸張地揚起眉,好看的藍眸里閃過更多的困惑,「你這樣對我莫名的敵意讓我非常困擾。我……」
「請你走開。」她的手在雙腿上握緊,「我請你走開。」
「我們過去認識嗎?」他忽然質問,笑容從他眼里消失。
「不!」她異常劇烈地大叫了一聲。惹來四周同學的關注。
還有幾分鐘就要上課,因此教室里也漸漸坐滿了人。已經有不少人已經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這個金發碧眼的帥哥,和這位殷家的大小姐。
韋恩咧開嘴角,悠閑自如地微笑著,「我也認為我們並不認識,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
殷勤忽然全身痙攣了一下,她緊握的拳頭也漸漸松開。她不想成為別人關注的焦點,他的話讓她突然冷靜起來。
是的,他們過去從來沒有見過面,她對他這樣激烈的反應是不正常的!她必須冷靜下來,這一年多,她不是已經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嗎?她怎麼可以忘記呢!
「對于上次的事,我很抱歉。」她直視著前方,自以為鎮靜地開口,但她的聲音卻依舊有些不自然地顫抖。
「我接受。」他欣然一笑,看起來頑皮的眼微微眯起,「但你並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會……」
「我嚇壞了。」她白皙的臉幾近透明,「我只是嚇壞了!」
他看著她全身緊繃的樣子,「但是……那說不通……」他忽然釋然地聳肩,眼里的困惑也被戲謔的表情取代,「每個人都有行為怪異的時刻,我不應該太過追究。」他依然緊緊盯著她,一刻也沒有放松。
殷勤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這讓她全身顫栗不安。可她告訴自己,這沒有關系,她已經對什麼都沒有關系了。自從那一天以後,她不會再去在意任何人、事,她也不能再有任何失控的舉止了!
她後悔著自己昨天那樣失控的反應,那讓她覺得丟臉,甚至覺得無助。她為什麼會有那樣激烈的反應呢?她甚至根本就不認為眼前這個人!
「我叫韋恩‧利特,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在上課鈴響的那個瞬間,她忽然听見他輕快的聲音。
殷勤猝然閉上了雙眼,她不知道此刻掠過心頭的冰冷感覺究竟是什麼,但她只是覺得寒冷,一種痛徹心扉,將她整個人冰凍的寒冷!他叫韋恩‧利特,原來他叫韋恩‧利特。她終于知道自己昨天為什麼會如此失控。
心中掠過的巨大疼痛,和疼痛過後的巨大空虛都讓她變得麻木。她緩緩地張開眼,再一次詛咒命運,命運為什麼待她如此不公平?她一心只想遺忘,遺忘那些奪走她生命全部快樂的過去,但是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忘卻呢?
韋恩一直靜靜地觀察著她的臉,他看見一種絕望浮現在她秀麗無比的容顏里,看見她閉著的雙眼不住地顫抖。
到底是什麼讓她如此激動,甚至震撼呢?當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他可以感覺到她全身的緊縮和痙攣。
他叫韋恩‧利特,難道這個名字也會刺痛她嗎?但這是為什麼?
第二章
「韋恩,看這邊,看這邊,韋恩!」網球場外傳來陣陣喧嘩聲,許多女生圍在網球場邊上看著韋恩的訓練。
在另一塊球場上訓練的殷勤忽然不自覺地皺了皺眉,腳步一頓的她,沒有接住來球。
「好了,今天的訓練就到這里。」高年級的學姐林思璇發出了命令,她是網球社的副社長。
殷勤跟著大家一起排隊敬禮,然後走向場邊。
「殷勤,你等一下。」林思璇卻向她走了過來。
她愣了愣,「有什麼事嗎?」語氣完全的冷淡。
林思璇卻只是在微笑,「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見,下個月的女子東部四強賽你願意做為單打出賽嗎?」
殷勤絲毫也不考慮地回答︰「不,我不願意。」
「殷勤同學。」思璇臉上的笑容驀地一頓,「請你考慮一下,可以嗎?這次團體賽對我們很重要,這是帝威女隊第一次和男隊一起打入東部四強,但是我們的實力實在不夠堅強,你的單打很出色,所以……」
「林學姐,預賽的時候你們沒有我不是也打的很出色嗎?而且我不想參加比賽,我記得在入社前就已經告訴過社長了。如果有什麼問題,我會再去和康澤社長談一談。」她冷靜地說著。
「可是你打得這麼好,為什麼……」
「我不會參加的,請你不必白費工夫來說服我。」她的臉上漸漸流露出殷家人特有的傲慢神色。
她將背包背在身後,徑自越過林思璇向門口走去。
「嗨。」門口處,韋恩‧利特卻靠在鐵絲網上,一副正在等她的樣子。
殷勤微微深呼吸,繼續視而不見地往前走。
韋恩咧開嘴露出他陽光般的笑容,輕快地跟上她的腳步,「你看見我很不高興,是不是?不過沒關系,我看見你很高興。」
她驀地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為什麼你不願意參加比賽呢?我看過你訓練,你非常出色,無論從技術、力量、速度、爆發力還是判斷力……」他看了她纏著護腕的右手,「你是很好的底線型選手。」
殷勤沉吟了半秒,「我不會參加比賽,我打網球不是為了參加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