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沖進來救我……」
沒錯,她早就預謀了一切,只等時機成熟的一天。
那天,那人見韓暨堯跑去求救,只踹了她幾下就逃走了,剩下的戲碼,全是她一個人自導自演的。她絲毫沒顧慮到自己可能會有多重的傷勢,只是單純地想受點傷,好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很孩子氣、很傻氣、很任性的念頭。
「我寧願是自己受傷……也不要、不要……」傷到你呀!
她哭到肩膀微微抽搐起來,雙手輕捂著嘴,像朵小淚花兒。
那模樣,足以撩人心弦。
「我不想傷害到任何人的……」
韓定波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更訝異于她竟如此絕頂聰明,連火勢蔓延的方式都懂得如何控制,一般人乍見到那種火勢是不會隨便沖進去救人的……
只有他,不顧一切——
隱約中,察覺到深藏在他心底的某種情悻,像是土壤里欲發芽的種子般,亟欲探出頭。也許,他還無法承受即將萌發的一切,才會月兌口而出。
「事情過了就算了,我會進去救你,只是不希望因為這種事讓兩家的關系生變。」
這話讓珊珊整個人愕然,她捂住嘴,害怕自己一時失控,痛哭失聲——
韓定波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說穿了就是從沒把她放在心上,他惟一掛心的,只是韓家的未來、韓家的事業。
她單純的愛戀,終究是影響不了他的。
這句話,為他們倆的關系畫下了句點。
第八章
珊珊失蹤了!
一早,侍候珊珊的丫環進房為她備梳洗水時,才發現她人不見了。
韓家出動了所有的人,先是將韓府里里外外徹徹底底的搜查一遍。同一時間,也派人在洛陽的大街小巷尋找,韓定波一聲令下,就算把洛陽城給翻了過來,也要找到盧珊珊!
韓定洵和韓暨堯一同進了大廳。
「找到人了嗎?」韓定波一見他們進來,直接問道。
韓暨堯搖頭、韓定洵擺手,答案都是否定的。韓定洵滿臉疲憊,拖著步伐走到桌前一個坐下,直接拿起韓定波前面的茶盅,掀開盅蓋,咕嚕咕嚕一口喝盡,哈,真是累死他了!
韓暨堯則神色凝重的站在一旁。
「喂,小老頭,坐下來喝杯茶吧。忙了一個早上,累死人了。」韓定洵對站在一旁的韓暨堯招招手,要他坐下來。
「二叔。」韓暨堯對他使了個臉色,哪有人未婚妻不見了,卻一點擔心的樣子都沒有?甚至,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隱約中,似乎看到二叔的嘴角噙著一抹捉弄的意味。
「唉——」韓定洵故意嘆口大氣,說︰「我大概跟那個盧家小姐沒什麼緣分,她人一來,我後腿就溜,我人回來了,換她失蹤!」他邊說,眼角余光不時瞄向韓定波。
昨天他刻意不回帳房,後來卻听暨堯說,看到盧珊珊從帳房沖了出來,一路哭著跑回廂房,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里,再也沒出來過。
這一看就知道盧珊珊和他大哥之間非比尋常。
嘿嘿,他是有點幸災樂禍,但不管結果如何,大哥要他娶妻這檔子事,鐵定是要無疾而終了。
「爹,珊珊也許是回去了。」韓暨堯說出他的想法,不明白為什麼他爹非要他們翻遍洛陽城不可?
「是啊,干脆直接差人去盧家看看。」韓定洵附議道。
「不,她人一定還在洛陽,你們再多派些人手去找!」韓定波很堅持。
叔佷兩人對覷一眼,卻不敢再多說什麼了。自從發現珊珊失蹤之後,韓府便沉浸在一股無以名之的緊張氣氛中。沒有人知道要如何才能化解這股詭譎的氣氛,只能說,解鈴還需系鈴人!
「好吧。」韓定洵說得無奈,不想動身也得起來。「反正你堅持她還在洛陽,她就一定是還在洛陽,我再多派些人去找找。小老頭,跟二叔走。」
「好。」韓暨堯跟著他二叔再出門尋人。
韓定波听出韓定洵是在刻意挖苦,本來想訓斥他對自己的未婚妻態度太過輕慢,但想到這次的事件多半跟昨天發生在帳房的事有關,便打住到嘴邊的話,任由他去了。
韓定波了解珊珊的個性,知道她絕對不是那種受了委屈就回家哭訴的女人,她一定是躲了起來,準備再用自己的方式扭轉頹勢——
即使得不到她想要的,她也要光榮退場。
這就是她的個性,他懂她的。
他懂——意識到自己出現了什麼樣的念頭,韓定波沉穩的臉龐霎時凝住。
曾幾何時,他會刻意去了解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從兩人在綺香樓第一次相遇,之後在街上、在畫舫,到三年後她來到韓家,她的個性、她的機智、她的聰穎,就一直吸引著他——
只要有她在,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去注意到她。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言立陽的出現,讓他來不及細細思索出一個答案。
除非要有緊急的事,不然過午前很少看到言立陽出現在府邸。他出現就表示有事迫在眉睫,亟待解決。
「立陽,怎麼了?」他直接問道。
「朱老板的貨出了問題。」言立陽邊說邊走到他身旁坐下。
韓定波卻未見慌亂,不,應該說,縱橫商場十幾年的他,還沒遇到過真正的對手。同業競爭雖然激烈,但韓定波有他做生意的本事,靠的就是對手無法掌控且深謀遠慮的心思。
言立陽知道韓定波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于是再道︰「朱老板本來想從江南調些布料北上讓我們應急,可是他今天才得到消息,江南各大綢緞莊現有的綢布,大半都被‘湖幫’給買下了。」
「他們開價多少?」韓定波馬上听出對方的動機,就是要韓家向他們采購布匹。
記得珊珊曾經告訴過他「湖幫」做生意的方式。他們一定是打听到韓家目前極需絲綢應急,才會先在江南地區大肆收購,如此一來,韓家綢緞莊就非得跟他們做生意不可。
「我剛才和他們的人踫面,他們開出的價碼比行情貴六成。」
「不買。」韓定波直接做了決定。「這不是在做生意,是在搶劫!」
「嗯,要是接受這個價錢,等于就是要我們帶頭弄亂絲綢行情,所以我當場就回絕了他們。可是臨走前,他們又突然說價格還可以再商量,不過他們要當面跟你談。就今晚,在宜春苑,你覺得呢?」韓定波沉吟了會兒,說︰「回他們,我準時赴約。」
***
宜春苑
一場應酬下來,韓定波總算見識到「湖幫人」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對他這個商場老手來說,那並不足以為奇,反而是見識到另一種做生意的模式。
今晚與他踫面的並不是「湖幫」的當家,而是底下負責掌管絲綢買賣的人,他們稱之為「幫辦」。絲綢幫辦趙爺圓滑且練達,談生意時總能在適當的時機說出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同時也給對方台階下,是不可多得的談判人才。韓定波心想︰「湖幫」有這種人才,難怪能在這幾年迅速崛起,成為一股不容忽視的商業新勢力。
直至中夜,酒酣耳熱之際,雙方總算在彼此都能接受的條件下,談成了第一筆合作的生意。
這時,廳房門打開,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及嬌語從里頭傳了出來。
席宴將散,眾人都有了些醉意。
「韓大少,今日一見,真是讓趙某受益匪淺。」幾名姑娘攙著趙爺走到門口,他邊走邊說道。
「韓某日後還得請趙爺多關照。」韓定波世故且客套的回應。
「唷,你們要走啦?」桂娘從另一處廳房出來,正好看到他們準備離開,快步迎上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