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心明明緊偎在一起,她卻不願承認。
她不願承認的事太多、太多了!
不願意承認他總是讓她覺得很安心,不然倔強如她,是不會柔順的依在一個男人的懷里安然人眠。
不願承認他總是隨時關照她、細心待她,就算她固執不馴,他霸道制服她的行徑也不曾傷害過她。
「你讓我快不認識自己了。」藺雨潔打破沉默說道。
「那是很可怕的。」她娘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將一切都交付給一個男人,結果失去了男人,也等于失去了自己。
「你不是不認識自己,你只是在認識一個男人而已。」他說。
聞言,她抬起頭,一臉深意的看著費聿勛。這個男人,在逃離藺家時救了她。這個男人,讓她封閉、冷漠的心,起了些微的變化;讓她沒去想未來的日子要怎麼過,而是滿腦子想著他。
這個叱 沙場的男人,竟問她……要不要跟他回鄉種田!
她往後的人生該有他嗎?
「你看清楚了嗎?」黑瞳滿笑意,他知道她正想著他。
「還沒。」她仍是如此倔強。
「那我只好再靠近一點。」才說完,他低頭攫住她的唇。
「唔……」來不及抗議,櫻唇已完全沒入他嘴里。
他的手探入披風內,攬住她的腰,讓她更貼近自己。
唇齒交纏間,唇邊漸漸溢出嚶嚀。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索性將素手攀上他的肩,與他糾纏不清!
第五章
翌日。
天剛亮,一行人便已整裝完畢,準備出發。
藺雨潔來到馬車前和阿蕊道別。她一向很少和人親近,對人大都冷淡,但他們一家人卻不在意她不時表現出來的冷漠,既和善又熱情的和她相處。
這是她以前在藺家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他們一家四口目前雖然居無定所,但和她從前的家相比,這才叫做「一家人」吧!
「你換了男裝?」商雨潔發現阿蕊已將一頭長發束起,身穿一件素色的男裝,樣式和她差不多一樣。
「你不也是?」
她不一樣啊!藺雨潔心想,她是被逼的!但這要她怎麼說?
阿蕊接下來說的話才讓她明白原因。
「大德說再過去就快到宋遼邊境,那里很亂,契丹鬼、西夏強盜……什麼人都有,穿男裝可以省去一些麻煩。費將軍不也是讓你穿男裝?」
藺雨潔這才想起他曾說,他到去的地方不方便帶女人同行,就是這個原因嗎?
難怪非要她穿男裝不可,原來他早就想到了。
他總是為她設想到很多事,不是嗎?
這樣的男人……是不是、應該、可以依靠……
扁是用想的,她都還是小心翼翼的。
「漂漂,抱抱……」小阿志撒嬌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
他睡眼惺忪的偎在阿蕊懷里,恍惚睜開眼縫之際,正好看到站在阿蕊身邊的藺雨潔。
想到一個晚上沒看到漂漂,好想抱抱……
藺雨潔拍拍他圓圓的小臉,他滿足的笑開嘴,然後,又閉上眼睡著了。
「他昨晚沒睡好嗎?」她問。
「小家伙整個晚上吵著要找你,結果吵到他爹,被打了一頓,最後哭到累了才睡著。」阿蕊笑說,覺得自己兒子纏人的功夫還真有點離譜。
藺雨潔微瞠眼,櫻唇輕啟,顯得有點訝異。她從來沒跟小孩子親近過,第一次見到這麼膩她的小人兒,這種親密感讓她覺得好特別。
「費將軍在前頭等著你,你快去吧,不然等我兒子醒了,你恐怕會走不了。」
「嗯。」她輕笑點頭,說︰「咱們伏龍崗見。」
話一落,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這是她一直抗拒承認的事實,如今卻不由自主狗月兌口而出。
她早就願意跟著他了!
「你怎麼啦?」阿蕊覺得好生奇怪,才說要和她在伏龍崗見,怎麼臉色立刻發白?
「沒、沒——」她猛搖頭,害怕心思因此泄露、因此被人探知。
她故作鎮定,勉強勾起笑容,說。「我先走了。」
阿蕊點頭,笑著目送她離開。
藺雨潔絕對沒想到,那竟是她和阿蕊最後說的一句話。
稍後,他們和洪大德一家人各自上路,就此分道揚鑣。
烏孫馬急奔如箭,經過大半天之後,他們離青鎮愈來愈近了,但,藺雨潔的心情卻愈來愈沉重。他們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樣?
從那天之後,他沒再問過她,難道是在等她嗎?還是他以為她那天的舉動是拒絕他的意思?
她該怎麼做?是不是要再好好想想?
好煩吶!藺雨潔心浮氣躁的咬住唇瓣。以前那個冷靜自持的藺雨潔到那兒去了?為什麼一牽扯到他,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還沒了解到,那是因為她以前的生活是封閉的,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她也不曾對任何人用心。她冷漠對待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就連逃家時,也只想到要孑然一身過完自己的後半輩子。
萬萬沒想到,原以為一場單純的交易,竟讓一個男人冒冒然闖進她封閉的世界里。知道有人在意她、關注她,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她該如何回應啊?
她心亂如麻,根本沒發現他們早就進了青鎮,費聿勛已經停下烏孫馬。
他攬著她利落下馬,牽著馬走到一間客棧前,栓好馬旋即人內。
「客倌,您好、您好,敢問住宿還是用磨?」店小二熱情的趨前招呼,看到他身旁的藺雨潔時,臉色卻微微訝然。
「先住一晚,一間房就行了。」他說。
「好,沒問題,請隨我來。」店小二滿臉笑意地說,領著他們二個人穿過中堂,走到客棧後頭。
那是一幢二層樓的北方四合大院,他們上了二樓,穿過幾處長廊,繼續往盡頭走去。
藺雨潔隱約覺得有點蹊蹺,這間客棧人並不怎麼多,怎麼會安排他們住這麼偏僻的客房。
「我不想住的太偏僻。」她故意朝費聿勛說,希望他能察覺異狀。這次她記得得刻意將聲音壓低。
費聿勛當然知道。但只是輕挑眉,帶著一臉詭奇的笑意說︰
「店小二,你做得太明顯了,她不想住太偏僻的房間。」
「羅嗦!」想不到他竟是這樣回話!?更怪的是,費聿勛一听到他的回應,卻輕笑出聲!
當店小二領他們到房門前,她才知道原委。
「將軍,兄弟們都到了。」他邊開門邊說,隨著他們入內。
他是揚子冀,費聿勛的副將兼左右手之一,偽裝店小二的身份在此等候他。
費聿勛征戰多年以來,麾下共有三十六名將士隨著他出生入死,不管他被調任至何處,一律帶著他們隨行赴任,而他向來以「兄弟」稱呼他們。
藺雨潔一听店小二對費聿勛的稱呼,換她一臉訝然。
「他是揚子冀,是我出生人死的兄弟。」費聿勛向她介紹眼前化身為店小二的人。
「將軍,那他是?」揚子冀知道將軍秘密進京、離京,是從不帶人隨行的呀!
「小杰。」他臨時替她想到一個像男孩兒的名字。
敝哉!將軍沒事帶個這麼漂亮的小男孩在身邊做什麼?他正打算開口問,費聿勛早一步說出他心中的疑慮。
「我只不過是帶個貼身僕從,你別想大多。」
原來,這就是他一開始要求她以主僕相稱的道理?藺雨潔這才明白。若非如此,他身為一軍之帥,沒有名目就帶個人在身邊,難免會引起下屬不必要的揣測。
揚子冀年紀雖輕,但生性機靈,明白將軍這麼做自有道理,也就不便再多問什麼。將軍信任的人,他也同樣相信!
他想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得向費聿勛稟明。
「將軍,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這幾天,到青鎮走動的人突然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