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君心 第16頁

洪若寧在房里翻翻找找,直到東方漸白卻還找不到一點端倪。別說一點端倪,就是「生得好」這三字,一次也沒瞧見。

***

悄悄回到房里,司徒青卻還在睡。既然如此,她也不便打擾,回房收了點東西,那件大紅嫁衣卻自高櫃上落了下來。

這件嫁衣自洪若寧一到府里後,除了拿出來清洗就沒再拿出來過。一開始是怕被府里的人發現,進而和劉家的人串通,捉她回去。現在,卻是顧忌司徒青。他的佔有欲她是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不知會有何種反應。

洪若寧打開包袱,輕撫著嫁衣上精致繡線。幾月前,這件嫁衣才穿在她身上。下一次,要穿這嫁衣不知是幾時。

司徒青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洪若寧慌忙地把嫁衣收入包袱。

「你醒了?」

「是醒了。否則,怎麼過來?」

不知是剛睡醒還是怎樣,他的聲音低低沉沉,沒有起伏。司徒青瞥了她一眼。那黑深的眼眸讓她心虛。

他看見嫁衣了嗎?

「那是什麼?」他伸手指了她的包袱。

「呃,沒什麼,沒什麼。」洪若寧看了他不善的眼神,將包袱收到身後。

沒有?那他看到的大紅嫁衣是什麼?她敢瞞他。

「真的沒有?」司徒青眯了個眼。他決定再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對他坦承。「拿來我看看。」

這是什麼語氣?他以為他是誰?又是以什麼口氣和她說話?他視她為下人嗎?

洪若寧低著頭,不說話。

「你以為不說話就行了?拿過來。」

「你別欺人太甚。」洪若寧猛然抬起頭來。她又沒做錯什麼。

「我說的話你不听了?是不是想到劉劭鏞後悔了?是不是想嫁他,不想要我這‘鬼面提督’?是不是?」司徒青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

「後悔什麼?我做事從沒什麼好後悔,也不用後悔。」洪若寧憤憤的說,壓根兒忘記誰是劉劭鏞。

當初她只知道自己嫁的是劉家的「白痴」兒子,根本不會記得那個「白痴」的名兒。更何況,當時她一心抗拒。既然決定要逃婚,那倒霉新郎是誰,她根本不曾在意。

「不會後悔,很好。」

她說不會後悔,那件事她也不會後悔。她難道不知道,他掙扎了多久才決定過來。司徒青笑了笑,聲音極為詭異,連頭也半仰了。

她不知道這對他的影響有多麼重大。他雖然看重她、不許別人踫她一下,卻也沒給過她承諾,是不?既然他不舍得給她承諾,又何必變得這樣恐怖?他不在乎她,又何必……

洪若寧不說話。其實,她只要把包袱交出來,或當場撕了那件嫁衣,這事就結了。但她不肯如此。她又沒錯,憑什麼屈服在他的震怒之下。

「別忘記,你說過你不會後悔。我一定要你後悔。」司徒青邁出房門,絲毫沒昨晚的柔情。

洪若寧的神色一暗。

是該離開了吧。洪若寧自問。心里卻隱隱不舍。

如果,她人不是在提督府里。如果,她遇見的不是他。如果,她沒有愛上他。她可以走得坦然,可以和逃婚時一樣瀟灑。

但現在……

「醒醒吧,若寧。」洪若寧伸手拍了拍雙頰。「人家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是嫌你和劉家有婚約在身,不想要你了。這一點怎麼還想不通呢?你不是一向堅強、一向古靈精怪?要不了多久,你就會忘了他的。嫁給劉家的白痴兒子不也好。起碼,他不會因為你初夜沒落紅,就對你又叫又吼。」

走吧。

洪若寧強裝堅強,動手收拾包袱,沒想到眼淚還是爬了滿臉。

***

今晚洪若寧再次秉燭來到蘭字二號房。但這次的心情卻是大不相同。

雖然決定要走,但她還是會把事情查清楚再走。一來是不願留下疑問,生怕往後听人說「生得好」三字,又要想起司徒青。這三字本可是一句贊美,如今卻變成她日後的愁苦和牽絆。

只剩今晚了。今晚再查不到那三字的意思,就沒機會了。洪若寧再三告誡自己,謎團解不解得開,都要忘了這座宅院、忘了司徒青。

洪若寧進了房東翻西找了一陣,仍找不到東西。突然一大群家丁,舉著人把,將蘭字二號房團團圍住。

「那東西真這麼重要?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探我的底線?」司徒青從人群中走出,雙手緊握成拳。火光映著冷冷的面具,射出金屬的寒光。

「司徒青?」她不懂他的意思。

「不要叫我。」司徒青暴嚇一聲,寧靜的夜,從此不安寧。

洪若寧掃了家丁一眼。有的手持火把、有的手持棍棒刀繩,儼然一副對付惡賊的模樣。

她做了什麼,讓他這樣對她?除了擅進「秘密書房」,她想不到其他理由。

「我知道我不該擅入這兒,但是你並沒說不準進這房。如果你說了,我一步也不會踏入。不知者無罪。」洪若寧試著和他講理,但不知他能否听人耳。

司徒青睨著她,即使隔著面具,她還是知道那眼神是鄙夷和不屑。

「不知?那上了的鎖怎麼解釋?難道不知道鎖上就是不願讓人進去?」

「鎖?門鎖只是輕輕地勾在上面,門等于沒鎖。」

她記得是這樣沒錯。

「強辯。鎖是我親自鎖上的,難道還有假?」

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

洪若寧飲住了。究竟是誰搞的鬼?是誰設計她進來?

「我就說她鐵定有問題。」女子嬌脆脆的聲音傳來。家丁們快速地讓出一條路。「現在,我說的不錯吧?司徒大哥,這一次你該相信吧。」海天藍倚在司徒青身邊,媚態十足,沒有日前的冰冷。但最令她難過的是,他竟然沒有推開她。

司徒青站定不動。他沒想到她竟然會背叛自己。但親眼所見,由不得他不信。

「司徒大哥,現在你知道她接近你的目的了吧。」海天藍頓了頓,試圖讓群眾靜下來。她的話像是有魔力般,不一會兒四處悄然無聲。

「她的目的就是——這次海戰的兵力部署圖。」

兵力部署圖?!

「不,不是這樣的。海姑娘,你別胡說。是在叫我你這里找我要的答案。這里是你告訴我的。再說,我什麼都沒找到、什麼也沒拿。我來,只是為了言喜的一句‘生得好’。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在府里住這麼久了,你們卻沒有趕人的意思,一直讓我住下去。我什麼都沒拿。」

「海姑娘,誰是海姑娘?提督府里沒這個人。」

「夠了,魏雲,別再說了。」

司徒青沒有推開她,卻獨自向前取出一個普通的竹筒。

啵的一聲,塞蓋被拔開。司徒青伸手一探,他要的東西卻早已不在。

「拿出來。」司徒青的語氣從未如此森冷。

「什麼?我沒拿。」

「別給我惺惺作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兵力部署圖。」

「海姑娘,你告訴他,我沒拿。」洪若寧望向海天藍,希望她能證明她的清白。

「說,我當然要說。若不是為了那張部署圖,你豈會失了清白,陪司徒大哥上床。別說你了,正常人看到大哥的那張臉,哪一個不是倒盡胃口?若不是為了部署圖,你豈會放棄劉劭鏞?放棄成為劉家少女乃女乃的機會。」

「我……」她怎麼能這樣說她?

「娼妓。」司徒青咬牙切齒地道出二字。

听到司徒青的話,洪若寧不由得一陣昏眩。在他眼里,她只不過是個娼妓。

「你相信她?」

「換做是你你也會相信。我親眼看見你鬼鬼祟祟的進來。我警告過你了,但是你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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