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君心 第18頁

司徒青哪會不知道,不過,他倒沒有想到部署圖失竊的消息是劉劭鏞散發出去的。當然,司徒青也沒想到,劉劭鏞竟在街上收購部署圖。有人要,自然就會有商人假造樣式不一的部署圖。而要的人自然就是劉劭鏞。

「不知道這事官府管不管?」劉劭鏞狀似隨意地添上一句。這官府本來要管,但是捉不勝捉呀。

「但是話說回來,不知道怎麼會有人去買部署圖?部署圖不是在大人這邊嗎?難道買的人不知道這一點嗎?」他頓了頓。「還是,部署圖根本就不在大人手上。大人根本……根本沒有人贓並獲。我這樣說對不對呀?大人先別急著回答,這只是在下的猜測。」

「是沒有人贓並獲。」司徒青沉了聲。雖然沒有人贓並獲,但是她的舉動已經夠明顯了。這樣就足以定她的罪。

「沒有人贓並獲呀。這麼說就是大人的不對了。大人沒听過,‘捉奸在床,捉賊捉贓」嗎?既然在若寧的身上搜不到東西,就應該將她盡速釋放。我想就是包青天再世,也會同意我的看法。大人有意見嗎?如果有異議,或在情理上說不通的,大人不妨提出。」

司徒青沉默不語。他是沒搜到「兵力部署圖」,而第一晚也不見洪若寧從書房拿走任何東西。

「沒意見是吧?既然大人沒有異議。若寧我今天要帶走,和您知會一聲。大人請若寧出來吧。」

「就算我放人,她也未必會跟你走。你請回吧。」明知道已經沒有立場挽留她,但他還是不願她走。

「我走。我跟你走。」洪若寧出廳來,聲音里有斬斷過去的堅決。

她瘦了,兩頰甚至微微凹陷,清瘦身子如今更加弱不禁風。他不知道這幾天對一個女人有這麼大的改變。司徒青強迫自己別將目光定在她身上,但是他做不到。

「寧……」司徒青握緊拳頭。

「反正,我在這里己經沒有價值了。相信這幾天提督大人已經找到其他龍年生的女娃。既然如此,就沒有我留下來的必要。至于,兵力部署圖就勞煩大人再找找。如果,大人仍懷疑我拿走它,想趁隙將帶出提督府,就是讓我半件行李不拿也無妨。至于你……」

「我是劉劭鏞,你的夫婿。」

洪若寧不能說是不驚訝。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不呆不傻、說話條理分明。甚至,比司徒青還要出色。如果,當初沒逃婚,嫁給眼前的男人,際遇該會不同。她會和他成為人人稱羨的一對吧。

「劉府我不會去了。我已經沒資格嫁人劉家。你,我高攀不上。」

「這是什麼話?老太爺說了,不管怎樣你都是劉家的人,今生今世誰都無法改變。」

「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我恕難從命。」

她愛的人,不相信她。她又何須拉另一個人下水。她再也不能給任何人一份完整的愛、一個完整的自己。

「不成、不成。兩家已經說好,下月初三就讓你過門。既然劉家的聘禮你們已經收下,就不得反悔。難不成,你還要兩家再鬧一次笑話?這一次,你一定得過門。」日子是定在下月初三沒錯,但新娘另有其人。

「好,我听你的。你高興就好。動身吧。」洪若寧的目光始終沒有和司徒青相接。她怕她忘不掉那張面具、忘不了面具後的狠心男人。

「提督大人,多謝你對若寧的照顧。下月初三別忘抽空到寒舍喝杯喜酒,沖沖喜氣。咱們就此別過。」

「大人,我包袱就留在提督府里。等大人查驗清楚,我會命下人到府上取回。不知道大人要不要當面搜我的身,還是……」

「不必。你們可以走了。不送。」司徒青截斷她的話。

他恨她的無情,也恨她的冷靜。他們就該這樣結束?

***

「大人,你要不要……」言喜還試圖挽回,沒想到主子卻一副沒事的樣子。

「開嘴。再說話我會趕你出去。」司徒青埋首書冊。

算了,既然大人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樣?

「大人,我出去看看。找找有什麼線索。」

「嗯。」司徒青只是應了一聲,便不再回應。

他在做什麼?她是個帶罪之人,他不但不能將她繩之以法,居然還想著她。是她背叛他的不是嗎?但為什麼現在連心都背叛自己?還要自己相信東西不是她拿的、這件事與她無關?找到蘭字二號房、撬開鎖頭就足以證明她居心不良、心懷鬼胎,不是?

「大人,」匆匆離去的言喜又匆匆進房。「洪姑娘只留下的這個包袱。我取來給大人看看。」放下包袱,言喜又識相地出去。

司徒青看了眼布包袱。這正是當天他要看,但她不給看的那只。明知道「兵力部署圖」不可能在里面。若是,千方百計進來盜取「兵力部署圖」,則不可能還將它留在府里。否則,一切豈不前功盡棄?雖然如此,司徒青的手還是不听使喚地打開包袱。

刺目的紅光射入他眼里。里面除了一件大紅嫁衣,幾兩銀子外,便無長物。自她從湖底撈起時的驚艷、相處的時光、她純真無欺如星子般燦爛地雙眼、離去時的決絕。一幕一幕如潮水般涌來,令他難以招架。

「喂。」房門被推開,站著面無表情的林紹宇。

疏離慣了的他,對生人向來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但是心底似乎有點動容。

「有何貴事?」

早知道他是個人物,決不只有打手、保鏢這麼簡單。他的步履極輕,雖然司徒青浸婬在沉思里,但要讓他不覺他的到來,也是實屬不易。

「沒有。」對外人,他一向話不多。

「沒有?沒事請回吧。」沒事他會來才怪。他那雙眼分明在抗拒自己親近他,強迫自己不和他交心。

「想不想知道真相?想的話就跟我走。」

話才說完林紹宇頭也不回地直飛檐頂。他知道他會來,他想知道真相,更盼望見到洪若寧。否則,不會盯著她的嫁衣,久久不肯放手。

丙不其然,司徒青也追了出來。沒有遲疑,不管他是否有心作弄。現在,他管不了這麼多了。

***

兩個快速飛動的身影在檐上跳躍。一前一後、時高時低,讓人看不清面目。眼力好的人頂多只能看見黑、青兩色的弧線劃空而過。

連趕了幾里路,黑影在城外的一棟別業前停下。緊跟著,青影也停下了。兩者足下皆是縴塵不起,沒有弄出一絲微響。林紹宇向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領他進那幢別業。

「天藍,做得不錯。」一聲蒼老的聲音傳出,粗啞地令人難受。

「沒什麼。這點小事也值得褒獎。要是讓我做,鐵定第一天就拿到部署圖了。不像師妹得花這麼多時間。」另一聲尖酸的女聲傳出,刻薄的語氣令人無法忽略。

「天青,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老者一聲喝罵,先前的女子馬上連話都不敢多說一聲。「上次要你辦的事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這次你還有臉說話?要是別人,早不知死了幾次。就光會說大話。」

「師傅,師姐說得沒錯。要不是不想讓司徒青那笨蛋懷疑到咱們頭上,我早將部署圖給盜了出來。只不過,這一次有人替咱們背黑鍋,所以遲了些。」

「你做得很好。這件事我听別人說過了。就是為師的親自出馬,也很難做得這麼漂亮。听說背黑鍋的是司徒青的女人?」

「沒錯。其實咱們和她無冤無仇。要怪,只能怪她太過單純,沒什麼心機。要怨,只能怨司徒青太不相信人,沒什麼大腦。」海天藍一副漠不關己的模樣。仿佛他們天生就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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